“都撕破衣服了,还没办法定罪?”张俏突然开口,看着很生气。
金秀儿说,“这也是怕有人污蔑啊,你说又没干啥,又没有证人啥的,万一给他们定罪了,以后随便指着人说耍流氓怎么办?”
好不容易抓到了那两个混混,竟然因为没有证据,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萧盼儿在家盼了好几天,坐立不安的,知道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失望挫败。
“行了,事情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你瞧瞧你,就因为没办法定罪,非得把自己身体气坏了是不是?值得吗?”宋大妈扫了萧盼儿一眼,抱怨道:“你这身体还没完全好呢,万一气坏了又得把萧宝珍叫过来,叫一次就得花两颗鸡蛋,咱家没多少鸡蛋了。”
萧盼儿正烦着呢,宋大妈正好撞枪口了,她冷笑一声,“就算只剩下一颗鸡蛋,那也是我赚钱买的,我生病了花钱请人看病,这是应该的!谁让你儿子花钱大手大脚,一分钱都存不下来!”
宋大妈听见这话,瞪了瞪眼睛,愣是没敢朝着萧盼儿发火,“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谢谢你啊妈,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让你儿子省着点花钱,这样在家说话也能硬气点。”萧盼儿说,“我不管,下个月开始我去厂子里领工资,省的他总是乱花!”
宋大妈能说啥呢,她前段时间冤枉萧盼儿偷汉子,这事儿还没过去呢。
萧盼儿怼完婆婆,继续在家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大杂院里的另一个屋子,跟萧盼儿一样坐立不安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张俏。
自从知道萧盼儿当了自己的替死鬼,张俏心里始终不踏实,她一直关注公安那边的消息,想着要是那两个混混能被判刑蹲监狱也就罢了,谁知道还出了岔子。
现在公安那边还缺关键的证人。
张俏心里清楚,现在她是除了王大妈以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甚至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怎么办,要不要去作证啊……作证了,他们说不定会把王巧花供出去,王巧花一出事,白大钢肯定不会给我钱让我养孩子。但是不作证……萧盼儿不就白吃了这个亏,而且王巧花和白大钢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我。”张俏在家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在家转悠半天之后,张俏想到了一个人。
她立刻出门跑到萧宝珍家里,她知道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宝珍肯定是在家的。
“宝珍,宝珍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张俏把门敲的邦邦响。
大清早的,萧宝珍刚喂完孩子在吃早饭,猛地听见门口的动静,探头一看,“张俏?怎么了,你找我干嘛?”
张俏咬了咬唇,“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我有话想问问你。”
她思来想去,整个大杂院里头唯一能给她出主意的就是萧宝珍了,首先萧宝珍很聪明,平时办什么事情都很稳当靠谱,其次,宝珍早就知道白大钢出轨的事情,也知道她婆婆有可能装病故意折腾人逼她离婚的事情解释起来很方便。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那就是宝珍从来不乱说话,她不会出去到处乱传,嘴巴紧,这才是张俏最在意的。
“宝珍,我真的有事。”张俏面露恳求。
“行,那你等我一下。”萧宝珍三两口扒完了白粥,又拿起一块窝窝头边走边说,“好了,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两步,张俏忽然有些犹豫,“不行,不能去我家,我婆婆刚才出门了,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万一回来被她听见就完了。”
“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那你来我家。”
萧宝珍把张俏带到了自己和高敬的房间,把门一关,转身就问,“说说咋了?”
定了定神,张俏脸色有些发白,她把这些天的遭遇和自己的猜测全都告诉了萧宝珍。
“你的意思是那天秀儿猜对了,你婆婆真的在故意整你,想逼你主动离婚,还故意让小混混在半路等着,就为了坏你的名声?”萧宝珍沉思着说。
张俏点头,“对!但是那天听见你们的话以后,我长了个心眼,直接回娘家了,谁知道萧盼儿那么倒霉就碰上了,她是替我受了罪,现在公安那边说没有证据,我想,我就是唯一的证人,我可以替她作证。”
“你愿意吗?”萧宝珍有些意外,她也知道张俏和萧盼儿是死对头。
张俏扁了扁嘴,“不愿意啊,但是人家是因为我才遭了这个,我不能眼看着不管吧,现在的问题是,我想去作证,但是不想让人知道是我作证的!”
“你怕白大钢和王大妈知道了以后找你麻烦?”萧宝珍反应很快。
张俏点头:“我要是去作证,小混混肯定会把我婆婆供出来,毕竟是她指使的,我婆婆被抓走了,他们俩肯定是破罐子破摔,就得让我离婚走人了。”
“那就离婚啊,跟这种人过日子恶心的慌。”萧宝珍说。
张俏:“可是离婚了,我没地方去,也没能力养活两个孩子,孩子跟着我得饿死。”
萧宝珍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是七十年代不是后世,离婚的女人真的会无家可归。
有那种娘家靠谱的,离婚以后可以回娘家再嫁人,但是像是张俏这种娘家还有几个哥哥和嫂子的,基本就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会很快的改嫁,再改嫁,能嫁什么好人,无缘无故的,人家愿意接受俩儿子吗?
“是我没考虑好。”萧宝珍说,“你现在的想法就是,去作证但是不暴露身份是吗?”
“对,有办法吗宝珍?”张俏点头。
“我想给萧盼儿当证人,作证她确实是被人暗算,被人给耍流氓的,但是不能把我自己牵连进去。就算那两个混混把我婆婆供出来,也不能是我举报的。”
“那简单啊,乔装打扮一下不就好了。”在门口晃悠的高莘忽然来了一句。
他手上拿着窝窝头,眼睛发亮的站在门口。
张俏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你们开始说话我就过来了,我不是故意偷听,是小星星闹着来找我嫂子。”高莘把窝窝头叼在嘴上,叉着胳肢窝把高星举起来。
张俏哭笑不得,求助一般看向宝珍。
萧宝珍:“进来吧,刚才听见的话不能对任何人说。”
“保证不说。”
张俏想想以前高莘在院子里的表现,带着几分期待的问,“你刚才说的乔装打扮是啥意思?”
“你打扮一下,打扮成他们认不出来的样子去派出所作证,然后请公安同志不要公布你的身份。”
“这样能行吗?怎么才能让他们认不出来,我也没有化妆的东西,而且我就长这个样子,再怎么打扮都能认出来啊。”
“打扮不一定是改变长相。”
萧宝珍已经听懂了高莘的意思,拉着张俏低声说了几句。
张俏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这天下午,张俏借口要回家看姥姥,拎着小包袱从大杂院跑出来,出了胡同以后却没有去姥姥家,而是直奔轧钢厂医务室的方向,萧宝珍提前跟门卫打了招呼,她顺通无阻的来到医务室。
进去的时候是个俏生生,面嫩的小媳妇,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身形臃肿,走路磕磕绊绊的老大妈。
老大妈张俏扯了扯脸上的围巾,试图把整张脸都遮起来,再一次跟萧宝珍确认,“宝珍,真的认不出来吧?”
“我保证这次你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放心吧。”萧宝珍再三说道。
张俏点头,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儿,用围巾遮住脸出了厂子大门,她一路出了轧钢厂,蹒跚着进了派出所。
进去以后,公安同志看着乔装打扮过的张俏一脸茫然,直到张俏拉下围巾,蜷缩着手指开口,“公安同志,我是来举报的,我举报那两个混混耍流氓,我是亲眼看见的。”
几个一脸茫然的公安,瞬间严肃起来。
张俏倒是没牵扯自己婆婆那一摊子,她只是说,自己那天下午路过正好被两个混混给撞到了,因为呆在旁边没走,正好听见两个混混商量着谁上的话,这才认定着两个混混就是耍流氓了。
说完之后,张俏特地强调道:“公安同志,我跟受害人住一个院子,我们俩一直以来都不对付,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我给她作证的,我不想出名,行吗?”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别告诉任何人是我举报的。”张俏说。
几个公安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有个年长的公安点头,“行,这个我们可以答应你。”
张俏松了口气,“好,我愿意作证,我可以当证人。”
公安答应了张俏的请求。
有了张俏作证,她的证词呈交上去,两个小混混终于承认自己对萧盼儿耍流氓了,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供出王大妈。
张俏心里觉得奇怪,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小混混耍流氓的罪名成立,萧盼儿身上的脏水彻底洗干净了,公安知道胡同里头有些风言风语,特地过来告诉萧盼儿这个消息,小混混们认罪了。
萧盼儿眼睛瞬间通红,她吸了吸鼻子,“之前不是死活不认吗?这怎么又改口了。”
“有人看见他们商量怎么耍流氓,有了人证。”公安说。
萧盼儿满脸疑惑,“证人,是谁啊?”
“证人要求保密。”
萧盼儿不知道是谁帮自己作证的,但她无比感谢这个人。
送走公安,走在胡同的小路上,萧盼儿还是没忍住哭了。
在院子里头干活儿的人看见,心里都愧疚的难受,谁能想到会有人传这么恶毒的谣言,他们也是傻,想都不想就把谣言往外说,差点把人家家庭搅和散了,更是差点逼得萧盼儿跳河。
这么想着,再看见萧盼儿一路哭着回来,大家伙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盼儿,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当时都没想过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就胡乱的往外说了,差点害死人,我这张嘴真是。”这个婶子一边说,一边打了自己的嘴。
另一个大妈说,“还是秀儿说的对,以后咱们这里真是不能乱传话了,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吓死我了,说实话,听说盼儿想不开,我回家好几宿都没睡着。”
萧盼儿擦了擦眼泪,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她看了这些人一眼,心里说不气恼都是假的,但她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较劲。
“没事,以后不说就行了。”
“你放心吧,我们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再说闲话了,以后听见谁说,我们也都阻止着,省的以后再闹出这种事情。”
萧盼儿点了点头,加快脚步回了家里,回家之后,她碰见了下班回来的宋方远。
宋方远一脸疲惫。
萧盼儿看见宋方远又想哭了,“方远哥,刚才有公安来过,说那两个小混混认罪了,我是清白的,我是受害者。”
“嗯,我知道了。”宋方远的态度很平静,还有些敷衍。
他朝着萧盼儿伸手,“给我点钱。”
“你怎么又要钱,你的工资呢?”
宋方远:“用完了,这段时间请工友和领导吃饭,花的很快。”
其实他身上还有些钱,但只是一点点零钱,最近林晓芳看上了一件棉袄,特别喜欢,宋方远想买下来送给她。
他还没开工资,只能跟萧盼儿要钱。
萧盼儿脸上的表情僵住,她费解的看着宋方远,总觉得丈夫变了,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萧盼儿探究的看着宋方远。
宋方远移开目光,啧的一声,“你别多想,我这段时间挺累的,不想跟你吵架,之前已经够累了,之前我们之前总吵架,你跟婷婷闹矛盾,跟我妈闹矛盾,弄得我都没心思好好上班,本来今年年底有个晋升考核的机会,我很有希望,但是工作不认真,领导把机会给别人了。我想着,请领导吃饭,争取一下明年的机会。”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虚的不敢看萧盼儿的眼睛。
自从做了那个梦,萧盼儿已经意识到之前跟宋婷婷较劲是自己不对,提起这个,她也有点心虚。
不过萧盼儿也不傻,她已经不想再把自己的钱搭进这个家,萧盼儿摇头,“我也没钱了,你先等一等吧,下个月工资发下来我去领,然后给你一部分钱留着请客吃饭,其余的留在家里开销。”
宋方远急了,“什么意思,我的工资都给家里用了,我用啥?”
萧盼儿有些疑惑,反问道:“你的工资,本来不就该给家里用吗?这是你的老娘你的孩子。”
宋方远沉默了。
他半天没说话,最后表情僵硬的出门了,萧盼儿追出去几步,“你干什么去,马上要吃晚饭了。”
“我不在家吃了,工友请我去他家里喝酒。”
萧盼儿现在也没心里搭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她想弥补一下之前被自己伤害过的人……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萧盼儿根本不会意识到之前自己做错了,但现在她知道了,哪怕事情没有恶化到梦里的程度,她还是不受控制的觉得难堪和后悔。
她想尽自己所能的,弥补一下。
萧盼儿坐在屋子里想了想,想清楚以后拿钱去找宋大妈,首先,她想弥补一下宋婷婷。
她知道宋大妈肯定有宋婷婷的地址,就把钱给了宋大妈,“这是我弥补给婷婷的东西,当初借了她一块红布,因为这事儿还闹出不少笑话,现在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再还回去已经用不上了,麻烦你帮我寄点钱给她,这些钱买布够用了,剩下的钱就当我给她的赔礼。”
宋大妈目瞪口呆的接过钱,还对着日光看了看,确认是真的钱不是开玩笑,她二话没说直接起身撩开窗帘,探头往外看。
“妈,你这是干什么?”萧盼儿蹙眉问道。
宋大妈探头探脑,“我看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你今儿说的话我咋都听不懂。”
萧盼儿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尴尬,“有啥听不懂的,之前婷婷在家的时候是我对不住她,现在我知道错了,给点钱就当我给她赔礼道歉,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宋大妈捏着钱,谨慎的说道:“萧盼儿,我真的不知道婷婷在哪,你有啥想帮忙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说了,就是赔礼道歉!你要我说几次。”萧盼儿恼羞成怒,直接一拍桌子走了。
她走了以后,宋大妈嘀咕了两句,这才把钱收起来。
她确实有宋婷婷的地址,但她不知道宋婷婷具体在哪,只知道隔壁的齐燕和萧宝珍跟婷婷有联系,婷婷特地嘱咐他俩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而萧宝珍也说了,婷婷留着地址只是为了以后尽自己的那一份养老责任,其他什么都没有,她要彻底的跟老宋家划清界限。
宋大妈决定把这钱交给萧宝珍,请萧宝珍寄给婷婷。
与此同时,张俏从老宋家出门以后,就直接去了萧宝珍家。
她打算先跟萧宝珍把话说清楚,至于赵勇,得等她回去以后好好打听一下,看看赵勇现在在哪,才能弥补赵勇。
今天不是休息天,但萧盼儿知道萧宝珍在家,她还知道萧宝珍的二嫂怀孕了,今天准备来医院产检,萧宝珍请了个假专门陪她去做第一次产检。
有一些话,萧盼儿别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上次刚回到大杂院就想要告诉萧宝珍,但那个时候没说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萧盼儿心里又犹豫起来,她站在宝珍家窗户外面,透过窗户往里看,就看见萧宝珍在里面午睡。
萧盼儿伸手想敲窗户,手伸过去又犹豫起来,最后下定决心,敲响了窗户。
萧宝珍瞬间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了起来,她下意识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萧盼儿站在自家门外。
萧宝珍有些疑惑,不知道萧盼儿怎么过来了。
她开了门。
一见面,萧盼儿脸色就很不自然,“宝珍,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怎么了?”萧宝珍语气淡淡的,并不热络。
萧盼儿抠着自己手指头,憋了半天,突然憋出一句话,“我想跟你道个歉。”
萧宝珍:“?”
俩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萧宝珍把门打开让萧盼儿进来,“你道歉?”
“对……”
进了门,面对着萧宝珍,萧盼儿更加紧张起来,她一直在抓头发挠眼睛,显得特别扭捏。
萧宝珍等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萧盼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宝珍,对不起啊。”
“什么?”
“我想跟你道个歉,真的对不起。我对你做的错事太多,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想跟你说对不起。”萧盼儿想起梦里的画面,眼睛又红了,她死死捏着大腿不肯自己哭,她脸色苍白的说,“小时候骗你陪我一起上山,又骗走你摘的果子,对不起,后来你跟宋方远定亲,我又抢走他,对不起。最重要的是有件事,我现在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当初为了让你和宋方远退婚,我在村里传过你和赵勇的闲话,这件事才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我不知道……不知道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会害得你……”
说到这里,萧盼儿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当初梦里头,萧宝珍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人齐刷刷指着骂□□不要脸的场景。
她格外深刻的体验了一次那种绝望。
萧盼儿眼睛红的吓人,眼球全是红血丝,但这一次她没哭,她咬着牙说,“我没想到会害的你跳河,也没想过会害你死。我从小就嫉妒你,嫉妒你有疼爱你的父母,疼爱你的哥哥,我那时候总觉得老天爷太不公平了,给我一个重男轻女的爹妈,又给我两个不成器的哥哥,跟你一比,我觉得好不公平。所以我抢了你的对象,为了顺理成章的跟他在一起,还传你的谣言,是我嫉妒你,后来你来求我出去说两句,我还不见你,这些事情,都要跟你道歉。当时我只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的人生别那么顺风顺水,没想到,会害你跳河。”
萧盼儿终于没忍住,一下子痛哭出声。
她后来才知道自己当初错的有多离谱。
早在萧盼儿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萧宝珍脸色就变了,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眉看着萧盼儿。
萧盼儿痛哭流涕,好像要把这两天心里背负的重担全都卸下来,她哭的收不住声。
萧宝珍皱眉看了萧盼儿很久,谨慎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跳河。”
“不对,你跳了。”萧盼儿抹干了眼泪,执着的说,“你去找我解释谣言,被我拒绝以后,正好回到村里的时候被人指着骂,你爸妈也气的病了,后来你受不了这些,直接跑去跳河,就跳进了我们村里的那条河,我都知道了!”
她还解释道:“这次你正好碰见我在村口说你闲话,但上一次没有,我传的闲话大家都当真了!”
萧宝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萧盼儿或许是知道了那本书的剧情,所以她跑来道歉。
但她真的会道歉?
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真的悔悟了?
萧宝珍神色莫名的看着萧盼儿。
就在这个时候,萧盼儿也抬起头看向萧宝珍,鼓起勇气跟她对视着。
“宝珍,我都知道了,你是从未来回来的,你去的那个地方很可怕,有吃人的人,还有人杀人,大家都在逃命,你在那里救人,最后被杀了,然后你又回来了。”萧盼儿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神里也有茫然,“我都看到了,被人杀了之后,你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退婚的那个时候,我都看见了的。”
“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我妈、我哥,他们那样都不是你的错,我嫉妒你,但不该把这些事都怪在你身上。”萧盼儿提起这个又想哭了,但她这几天哭了太多次,已经挤不出眼泪,“真的对不起,宝珍。”
她说了数不清的对不起,眼泪落在萧宝珍手上。
萧宝珍用异能感觉到萧盼儿的情绪,她现在极度的后悔和难过。
萧宝珍再吐一口气,“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原来那个萧宝珍,她在跳河的时候已经死了,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我不是她。”她说的是原身。
谁知道萧盼儿却激动起来,“不对!你就是她,你就是宝珍啊!你是在萧家屯子死了以后才去的未来,在未来死了以后,又回来了!宝珍,你就是她啊,我都看到了,我在梦里都看到了。”
萧宝珍怔住了,忽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片段从记忆深处翻出来,那片段模模糊糊的。
扶着太阳穴,萧宝珍慢慢坐下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以前的萧宝珍?”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萧盼儿也很疑惑,“我在梦里看见了的,你就是以前的宝珍啊,你跳河死了以后就去了未来,在未来死了以后,又回到了这里。”
萧宝珍听着这话,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但是现在萧盼儿这么一说她才感觉到,也许自己并不是穿越到年代文里,而她本来就是这本书里的人。
难怪一穿越进来,她看着自己家人就觉得亲切,一点也不陌生,也不担心自己被他们看破露馅。
难怪以前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会觉得很熟悉,原来她就是萧宝珍,萧宝珍就是她。
还不等萧宝珍消化这个消息,萧盼儿咬了咬唇,又说了一句,“我还知道你有那个能力,就是给人治病救人的能力,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是跟村里赤脚大夫学的,你在未来的时候就有了。”
见萧宝珍收敛起表情,萧盼儿连忙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揭发你,只是想提醒你,把它藏好,别让别人知道。我也不会往外说的。”
萧宝珍不说话。
萧盼儿像是下定决心,“我知道,现在我说的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的,不过我还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你,就当我给你的赔礼。”
“什么?”
萧盼儿左右看了看,确定了附近没人,她才郑重的说道:“现在是73年,马上就要74年了,最多再过三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这是她从那本书里知道的,恢复高考是大事,她没什么可以给萧宝珍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消息对她有些价值。
萧盼儿提醒道:“我记得你是高中生,是因为老师们都下放了才辍学的,高考不限制年纪和身份,谁都可以报名,你可以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先学习,等到高考恢复了,你比别人多学习三年,这不就是领先了吗,到时候考个好大学,你还能继续上学。”
她说出这话,萧宝珍终于确定萧盼儿是真的想开了,她竟然会告诉自己高考的消息。
老实说,要不是萧盼儿提起这个,萧宝珍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高考的事情。
“我知道了。”萧宝珍说。
萧盼儿却觉得不够,又扔下一个消息,“对了,恢复高考以后大概一年多,就可以随便卖东西,不会被当成投机倒把,到时候无论你是想高考继续上大学,还是想自己做生意,都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这个消息你别往外说,我是从梦里知道的。跟你治病救人的能力一样,我做了个梦。”
萧盼儿回过神,不想再多说关于那个梦境,她只是叮嘱萧宝珍,“宝珍你记得我说的话,高考和做生意都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宝珍,真的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她垂下眼睛,又说了声对不起。
萧宝珍盯着她看了半晌,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好,我知道了。”
萧盼儿眼泪一下子迸出来,她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越是不想哭,眼泪越是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萧盼儿:“其实刚做完梦醒来我就后悔了,一直想找你说,但是那时候我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这几天也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我做的真离谱。”
“那你以后是什么打算?”萧宝珍问。
萧盼儿:“我想继续干介绍对象的活儿,攒点钱,等到了能做生意的时候,做个小生意。”
她已经十分清楚好运不会再无缘无故砸到自己头上,就算天上掉馅饼,也可能会砸死人的,以后的生活,她想脚踏实地。
听见这些话,萧宝珍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松,好像卸下来一块大石头,她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起来。
“好,等你去做生意的时候,我一定光顾。”
萧盼儿也破涕为笑,“那你呢,考大学还是做生意?”
萧宝珍说:“我还没想好。”
“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萧盼儿在萧宝珍这儿把话说开了,心里也轻快了不少,她起身往外走,正好碰上过来的张俏。
这是经历了人生巨变以后,两个死敌第一次见面。
张俏没有笑话萧盼儿想不开跳河的事情,萧盼儿也没有揭短张俏满脸疲惫好像老了五岁,俩人就这么看了对方两眼,又擦肩而过。
大杂院好像什么都没变,就连院子里晒的衣服都始终是那么几件,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没有再动不动吵架了。
萧盼儿彻底冷静下来,她把着宋方远的工资,把宋大妈治的死死的,她自己则是每天出去给人介绍对象,干媒婆的活儿,老宋家安静又冷漠。
大杂院的妇女们关系又重新融洽起来,大家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齐燕和宝珍家成了妇女们的根据地,只要一有缝抹布或者糊纸盒之类的活儿,大家伙儿就会带上自己的家伙事儿去齐燕家里,说说笑笑,再干干活,一下午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就连萧盼儿偶尔也会来一趟,带来她在外面的见闻。
听得大家伙儿心里很是向往,他们盼望着想走出家门看看,像萧盼儿一样,有一份自己的工作,有一份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