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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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姑姑如此?说着,伸手?就打开了桌边的书柜,里面摆放着数十个漆木盒。
紧接着,年姑姑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精准地?在?一串拇指大小的钥匙里选出一把。
只听咔哒一声,小铜锁应声而开。
沈初宜不由感叹:“姑姑的记性真好。”
年姑姑没说话,她打开漆木盒,从里面取出两本账册。
这账册瞧着有些年岁了,封面的藏青色都有些斑驳,只翻看的人精心,书页依旧完整无损。
年姑姑仔细翻着,很快就寻到了一页。
“你瞧瞧这个。”
沈初宜小心接过书册,垂眸看去。
年姑姑给她选的寿礼名叫凤临仙楼掐丝金钗。
这是?一对发钗,每一个几乎都有一两重,这一对戴在?头?上真是?沉甸甸的幸福。
账册只有目录,存放位置和具体信息,并未有图例。
年姑姑便道:“这一对凤钗,是?成文皇帝特地?为昭穆皇后生辰打造,后来成文皇帝龙驭宾天,昭穆皇后成为太后,一直享福三十载才薨逝。”
沈初宜已经开始读史书,先读的自然是?大楚的国史。
成文皇帝和昭穆皇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昭穆皇后十八岁嫁给还是?皇太子的成文皇帝,转年成文皇帝登基为帝,昭穆皇后被封为皇后。
后昭穆皇后诞育皇长子,皇次子,长公主和三公主,一直很受成文皇帝敬重,每逢皇后千秋都热闹隆重,整个圣京无人不喜。
后成文皇帝驾崩,昭穆皇后膝下皇太子继承大统,对母后十分孝顺,昭穆皇后又享福三十载,享年七十八。
她临薨逝之前,亲口下了懿旨,不叫孝仁皇帝厚葬,除了几样心爱之物,其余珍物便赏赐给了内外命妇和皇室子孙。
这一对凤临仙楼凤钗,就是?当年留下来的珍物之一,萧元宸刚被封为太子时,先帝直接赏赐给他的。
这对凤钗除了做工精巧,其实并不显得特别名贵,最重要的是?寓意好,造型别致精美,正适合给庄懿太后做寿礼。
不抢眼,却也足够用心。
年姑姑道:“如何?”
沈初宜认真点头?,眼眸里都是?喜悦:“我一早就同陛下说,西寺库的一景一物都在?姑姑心中,无论我想要什么,姑姑都能?给我挑一件最好的。”
年姑姑笑了,说:“我让宫人取来,一会儿就给你带走。”
她说着顿了顿:“你记得拿了支取的条子,亲自去一趟乾元宫。”
沈初宜颔首道:“我知?晓。”
办完了正事,沈初宜很是?放松,同年姑姑说了会儿闲话,才简单说了几句白家的事。
同徐姑姑不同,年姑姑神情?一直很平静。
沈初宜的性子她比徐姑姑还要了解,知?道她并不关心情?情?爱爱的琐事,只关心眼前路如何走。
这金玉深宫中,真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唯一的价值,就是?陛下以为你爱他。
沈初宜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所以年姑姑看事情?的角度就不同:“若是?要入宫,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要是?白家,会立即送女?儿入畅春园,趁着这两个月迅速上位。”
“你瞧瞧,德妃宜妃耿贵嫔膝下皆有皇嗣,端嫔入宫多年无子,虽未失宠,却也并不盛宠,近来风头?正盛的杨充容和步充容也入宫三月,你又刚好有孕,无法?侍寝,此?时入宫,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更何况,当年那位白大小姐,恰好是?八月夭折的。”
年姑姑这一提点,沈初宜更觉通透。
她同年姑姑仔细议论一番白家的事,年姑姑便道:“不过她并非大选入宫,这样临时选入宫中,份位可能?不会太高。”
沈初宜便道:“多谢姑姑提点。”
年姑姑看了看她,伸手?帮她整理好衣裳,她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陛下是个很理智的人。”
萧元宸不光理智,他甚至冷静到冷漠,即便心里有一个早早过世的白月光,大抵也不会为此?冲昏头?脑,做出有违常理的事情?。
沈初宜认真说:“我心里很清楚。”
事情?办完,沈初宜仔细叮嘱了西寺库的几名宫女?好好照顾年姑姑,挨个给了赏赐,这才离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宫巷中,年姑姑才对身边的大宫女道:“你看家,我去一趟尚宫局。”
另一边,沈初宜领着如烟,两人一起往乾元宫行去。
这几日?萧元宸没那么忙碌了,沈初宜抓了这么个机会,去乾元宫露露脸。
今日?守门的黄门依旧没拦她,她也依旧在?浩然轩等萧元宸。
这是如烟第一次来乾元宫,一路都很谨慎,等悄悄打量过浩然轩,才略微松了口气。
沈初宜是?特地?带她来的,让她能?迅速成长起来。
这边沈初宜刚坐下,那边小黄门就过来上茶。
“沈才人,您请,这是?姚大伴特地?交代的核桃甜酪,请您解渴。”
沈初宜便坐在?池边的木凳上,安静看着池水中的锦鲤游弋。
萧元宸刚忙完,从知?不足斋大步而出,就看到这幅美人喂鱼图。
沈初宜喂鱼的时候很安静,她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眸明亮璀璨,比那一池子红锦鲤都要明媚。
她今日?只穿了一身鹅黄的衫裙,衬得她眉目如画,娇俏可爱。
似是?听到脚步声,沈初宜飞快回头?,待看到萧元宸的那一刹,眼眸里立即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喜悦。
她看向他的微笑,眼眸中的欢喜,是?那么真心而真挚。
萧元宸眉目轻松,周身冰冷的气质在?这一刻慢慢融化。
他的嗓音依旧肃冷低沉。
“这么喜欢锦鲤?”
沈初宜已经行至萧元宸身边,对他窈窕行了福礼,被他扶起才道:“瞧着就喜人,陛下可也喜欢?”
萧元宸深深看着她娇俏的面容,有些漫不经心:“喜欢。”
沈初宜陪着他在?贵妃榻上落座,一招手?,如烟就立即上前把螺钿漆木方?盒放到桌上,打开呈给萧元宸。
沈初宜轻声细语地?说:“陛下之前答应妾,允妾在?西寺库选一样珍宝作为懿太后娘娘的寿礼,妾左思?右想,最后选了这一样凤钗,陛下觉得如何?”
萧元宸垂眸看向漆木盒,看到里面精致繁复的凤钗。
这一对凤钗是?当年的大家亲手?做所,听闻用了三月才制成,仙人阁楼上的一景一物都栩栩如生,就连门窗都能?打开,构造极为精巧。
尤其阁楼上的那一对凤凰,翅膀和尾羽都能?扇动?,会随着行走翩然若飞。
当真是?美丽至极。
萧元宸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一对凤钗非常适合庄懿太后。
这份寿礼选的恰到好处。
他抬眸看向沈初宜,道:“你怎么想起要送懿母后凤钗?”
沈初宜笑了笑,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简单一说,最后道:“妾
看太后娘娘依旧青春,保养得当,即便到了如今年岁,也还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端庄美人。”
“美人就配美钗。”
就是?这么简单。
她似乎全?心全?意都是?庄懿太后,没有旁的小心思?。
萧元宸微微挑了一下眉,忽然伸出手?,捏了沈初宜的脸颊。
她的脸蛋巴掌大,下颌纤细,几乎没有赘肉。
萧元宸也不用力,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就放开,只说她:“油嘴滑舌。”
沈初宜红着脸瞪萧元宸:“陛下!”
萧元宸听着这一声陛下,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他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然后才道:“姚多福,再取一对金钗来。”
沈初宜有些不解:“陛下?”
萧元宸垂眸看向她,道:“懿母后年纪略长,这对凤钗太沉,母后戴起来十分不便。”
“换一对轻便一些金钗才好。”
沈初宜没想到萧元宸还把她选的凤钗换了,不过她也不甚在?意,甚至还露出喜悦来。
“多谢陛下考量周全?,妾还是?思?虑不周。”
很快,姚多福就捧着一另一个略小一些的螺钿漆木盒过来。
他亲自给沈初宜打开看。
里面是?一对红宝石嵌宝牡丹金钗,同样是?宫廷造办处的手?艺,每一片花叶都是?舒展绽放,犹如真花盛开。
花心的花蕊根根分明,缱绻地?包裹着黄豆大的红宝石,婀娜芬芳。
沈初宜眼睛一亮。
“陛下,这一对发钗也很美,多谢陛下。”
萧元宸点点头?,他一个眼神,姚多福立即就把东西收拾好拿了下去。
沈初宜办完差事,就笑眯眯看向萧元宸:“陛下,今日?可讨一顿午膳?”
“你特地?选这时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来乾元宫蹭饭?”
沈初宜微微倾身上前,那双柔软纤细的小手?悄悄握住了萧元宸的手?。
她小指轻轻一勾,就勾住了萧元宸的手?指。
“妾是?想念陛下,特地?来看望陛下的,”沈初宜红着脸说,“午膳是?次要。”
“若是?能?多陪伴陛下一会儿,便是?吃糠咽菜,妾也觉得是?山珍海味。”
这怕屁拍的又自然又动?听。
萧元宸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都是?跟谁学?来的?”
萧元宸可还记得,原来的沈初宜总是?低着头?,脸上红红的,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
尤其是?在?永福宫的那半年里,她还总是?哭。
是?啊,那时候得多委屈。
现在?却已经时过境迁。
再也不会有人那样欺辱她,逼迫她,威胁她的性命。
沈初宜把头?靠在?萧元宸肩膀上,声音染着清新的甜。
“妾不是?跟谁学?的,只是?陛下给了妾勇气。”
“陛下真的待妾很好。”
————
沈初宜面对萧元宸总是?很真诚。
在?她那双干净坚定的凤眸里,只有喜欢和爱戴两个词语。
即便她不开口,萧元宸也能?清晰感受到。
这种感情?很纯粹,让人无法?克制想要沉迷。
萧元宸没有看向沈初宜,只是?轻笑一声,问?她:“去了畅春园,你想要住在?何处?”
沈初宜自然没去过畅春园,却也听人说过畅春园的景色,她想了想,问?:“陛下,妾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若能?莳花弄草,岂不美哉?”
说到这里,她又说了一句:“不用宫殿华美,不用九重楼阁,只一间屋足矣。”
萧元宸垂下眼眸,目光在?她乌黑的发髻上悬停。
沈初宜的头?发总是?梳得很整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把她绮丽的面容毫无保留展露出来。
在?小巧的发髻边,她简单戴了一朵玉兰发簪,花蕊处有一颗小巧的深海金珠,莹润内敛。
“只想要一间屋?”
萧元宸环住她的细腰,声音依旧平静。
沈初宜点点头?,柔软的发髻蹭在?他胸膛上,有些痒。
“陛下,可好?”
萧元宸问?:“倒是?不难,不过……”
男人如此?说着,手?上的热力透过轻薄的衣衫,刻在?沈初宜纤细的腰肢上。
他微一用力,沈初宜猝不及防就倒在?了他身上。
“不过你总得给朕报酬。”
沈初宜面红耳赤。
“陛下,妾还有孕呢。”
她的声音又低又轻,还有些颤音,却好似柔软的羽毛,刮在?萧元宸心尖上。
萧元宸环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轻轻捏了她一下。
沈初宜腰上一痒,忍不住娇笑一声。
萧元宸声音比方?才要低,他道:“沈才人总是?胡思?乱想,这可不好。”
沈初宜笑着说:“妾给陛下做个荷包可好?上次做的实在?仓促,绣工也粗糙,妾一直想再做一个荷包给陛下,让陛下日?日?戴在?身上,总能?多惦记妾几分。”
倒是?直言不讳。
萧元宸想到她绝望之下送出来的祈福荷包,心中越发柔软。
他甚至不知?自己竟是?会心软的人。
“那就做个荷包。”
萧元宸道:“做个简单些的就好,仔细别累了眼睛。”
沈初宜声音满是?欢喜:“是?。”
话音落下,沈初宜忽然抬起头?。
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纯粹纯净,她眨了一下眼睛,撑着胳膊坐直身体。
“陛下,妾先还三分报酬,可好?”
她的红唇就在?萧元宸脸颊边,呼出来的热气染着芬芳,好似茉莉的香气。
真是?吐气幽兰。
萧元宸没有回答,他直接了当偏过头?,准确捕捉到了她柔软的唇。
跟记忆里的一样,又香又软,让人流连忘返。
浩然轩中安安静静,宫人都守在?门口,不知?流光池畔的缠绵悱恻。
沈初宜只觉得呼吸都艰难。
萧元宸似乎要夺走她全?部的心神,这个吻有别于以往,是?那么用力而干脆。
“陛下。”沈初宜终于受不住,轻轻推了萧元宸的胸膛,想让他放开自己。
萧元宸却在?她唇上笑了。
“想要勾引朕,总得有点真功夫。”
萧元宸道:“朕来教你。”
等教导结束了,沈初宜已经满面潮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元宸心情?极好,他给沈初宜倒了一杯茶,喂她慢慢吃下去。
正待萧元宸要说话时,姚多福小碎步行至近前。
“陛下,宜妃娘娘同二皇子求见。”
萧元宸面色不变,道:“宣。”
沈初宜忙站起身来:“陛下,妾告退。”
“去吧。”
沈初宜便从浩然轩退出,如烟手?里捧着漆木盒,安静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路前行,猝不及防就在?浩然轩后的游廊碰到了宜妃。
宜妃身后跟着好几名宫人,其中一名奶嬷嬷模样的妇人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
宜妃一边前行,一边对那奶娃娃笑,陪着着他咿咿呀呀说话。
这样看宜妃,倒也有慈母模样。
她身后的大宫女?提醒她,宜妃这才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她顿住脚步,就等沈初宜上前见礼。
沈初宜便快走几步,上前对宜妃行福礼。
“见过宜妃娘娘,见过二殿下,娘娘万福金安。”
宜妃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不由冷哼一声:“本宫已经告诫过你,不要整日?做这狐媚样子,打搅陛下政事。”
身处乾元宫,所有人都要谨言慎行,沈初宜平素也不是?强硬性子,此?刻便一句都不反驳。
她低垂着头?,修长的脖颈纤细脆弱,瞧着可怜极了。
宜妃心里一阵厌烦。
“你……”
不过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王姑姑就忙开口:“沈才人,娘娘让您退下。”
宜妃努力压下心里烦闷,道:“你也累了,下去吧。”
沈初宜道谢:“谢娘娘开恩。”
她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如烟,迅速往前行去。
游廊一宫就三人并行的宽窄,沈初宜要前行,必然要从宜妃身边走过。
待她行至二皇子身边时,二皇子恰好转过头?,好奇看向她。
孩童的眼睛干净纯粹,犹如上好的黑曜石,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
沈初宜笑着对二皇子点点头?,没敢多停留,快步离开了乾元宫。
等她走了,宜妃才气哼哼地?道:“这狐媚子端是?不要脸,整日?里都来乾元宫,真是?不懂规矩。”
王姑姑低声道:“娘娘,这是?乾元宫,娘娘还得慎言。”
她说着,对奶嬷嬷伸出手?,亲自抱过二皇子。
二皇子今年不过一岁半,除了父皇母妃,最多就是?喊一句祖母,多余的话都说不太利落。
平日?里王姑姑经常照料他,他对王姑姑也很亲近。
从奶嬷嬷怀里转到王姑姑怀中,二皇子也不哭不闹,睁着黑葡萄眼睛看着母亲。
被儿子这样一看,宜妃的气瞬间就消了。
她用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道:“不提她,晦气。”
王姑姑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了浩然轩门口,抱着二皇子的就换成了宜妃。
她巧笑倩兮进了殿中,对站在?池边喂鱼的萧元宸道:“臣妾见过陛下。”
萧元宸回头?,目光触及二皇子,不由也柔和了三分。
他对二皇子伸出手?:“鸿儿,过来父皇这里。”
原本正在?母亲怀里傻笑的萧应鸿,猝不及防看到高大的父皇,忽然瘪了嘴,他一吸小鼻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稚嫩的哭声还挺洪亮,在?浩然轩里回荡。
萧元宸有些无奈。
他平日?经常会看望孩子们,尤其孩子们都很年幼,他也从来不摆严父的模样。
这老?二也不知?怎么了,每次见了他都哭,也不知?他竟这样吓人。
方?才萧元宸见他乐呵呵的,以为他今日?很高兴,没想到还是?吓哭了。
宜妃的面色也不好看。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儿子,又凌厉地?看向奶嬷嬷。
奶嬷嬷腿上打颤,却还是?哆嗦着上前抱走了大哭不止的萧应鸿。
萧元宸看着儿子走远,才道:“姚多福,让人好生伺候着。”
说罢,他才看向宜妃:“坐下说话吧。”
宜妃规规矩矩坐在?另一张圈椅上,她笑着看向萧元宸,方?才的凌厉尽数消失,此?刻只剩温柔可人。
“近来陛下繁忙,臣妾许久未见,正巧今日?鸿儿高兴,便带着他来拜见陛下。”
此?刻面对萧元宸,宜妃的冷傲和凌厉全?然不见,声音都透着三分甜。
“兴许是?早膳没睡足,有些困顿了,鸿儿也不是?故意要哭的。”
宜妃给儿子找补:“方?才在?锦绣宫,他还吵着要见父皇呢。”
萧元宸竟是?笑了一下。
他神色总是?很平静,宜妃很少能?从他脸上看出喜怒哀乐,亦或者他即便是?笑了,宜妃也猜不出他是?否真心高兴。
帝王心似海深。
他这会儿的笑,宜妃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发自内心欢喜,一时间竟卡了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巧刘三喜呈上茶点,萧元宸才开口:“先吃杯茶,这么热的天气,走过来也不容易。”
倒是?还挺随和。
“宜妃,鸿儿如今还小,你不用老?教导他做这些事,待他三岁上,自然而然就慢慢懂事了。”
说起孩子,宜妃倒是?多了几分慈母心肠。
“他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臣妾也不会这样焦急,他是?天潢贵胄,是?皇子龙孙,若是?平庸一生,如何对得起这出身呢?”
这话没错。
但宜妃实在?太急,德妃看似比她严肃,可对待孩子依旧柔和。
至少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带着孩子来回在?宫道上行走,即便有步辇也依旧炎热。
萧元宸见宜妃有点一意孤行,思?忖片刻,道:“你若不知?要如何教导孩儿,可以问?一问?懿母后。”
宜妃愣了一下。
萧元宸点到即止,他也有些渴了,就慢悠悠吃云片茶。
宜妃坐在?边上欲言又止。
萧元宸淡淡道:“说吧。”
宜妃每次来乾元宫,都是?有事要求。
宜妃便往前倾身,撒娇地?道:“陛下,臣妾要住琳琅阁。”
萧元宸挑了一下眉。
“怎么想起琳琅阁了?”
宜妃娇俏一笑,她挪了一下,特地?坐到了萧元宸身边。
“陛下,琳琅阁风景好,而且还有个小阁楼,您也知?道,鸿儿最喜欢看景了,臣妾跟鸿儿住在?那正合适。”
其实琳琅阁并非风景最好的,只因它?离长乐无极最近。
而长乐无极则是?皇帝驻跸畅春园时的寝宫。
宜妃的心思?昭然若揭,但萧元宸也不觉她此?番有指手?画脚之嫌。
他意味深长看向宜妃:“当真想住琳琅阁?”
宜妃点点头?,眼睛明亮,满眼都是?期待。
萧元宸淡淡一笑:“好,允了。”

之?后几日宫里风平浪静。
庄懿太后的头风症好转,寻了一日凉爽天气,庄懿太后同恭睿太后一起在御花园赏景。
彼时天气炎热,恭睿太后有?些气闷,就坐在八角凉亭里透气。
恰逢路答应也去御花园,忙前忙后伺候恭睿太后,被恭睿太后夸赞两句,就连庄懿太后对她也是赞誉有?加。
当晚,陛下便招路答应侍寝。
之?后一连三?日都是路答应侍寝,第四日陛下下旨,封路答应为宝林,另有?诸多赏赐。
沈初宜一早就知道这事。
舒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提点?过甄顺,甄顺也是八面玲珑,其他宫室的消息都能探听到。
路答应第一日侍寝,他只是平静告诉了舒云,可之?后一连两日都是路答应,甄顺也有?些紧张了。
后来路答应被封为宝林,甄顺更是愁苦,就差没把路宝林要超过他们小主写在脸上。
还是舒云训斥他一番,他才重振精神。
而沈初宜依旧安静习字做针线。
如?烟小心看着她,见?她神色平静,知道她并未为此事烦忧,不?由松了口气。
她笑?道:“小主,听闻这两日正巧有?贡品入宫,应是叫海棠李,又甜又香,不?知会送来多少?。”
沈初宜瞥了她一眼,放下针线,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
如?烟就上前给她揉捏肩膀。
“你们都安心,旁人再如?何?热闹,那都是他们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如?烟有?些脸红:“是。”
沈初宜又说:“我不?能吃太多李子,到时候你们分一分,也给徐姑姑和年姑姑送去一些。”
顿了顿,沈初宜道:“让小顺子给他表舅也送去些,尝个?鲜。”
小顺子的表舅就是姚多福,两个?人只是同乡,入宫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如?今姚多福风生水起的,立即就被小顺子攀成了表舅。
如?烟刚应下,外?面就传来声音,不?多时,芳草笑?着走进来,道:“小主,陛下赏赐海棠李两筐。”
她话音落下,甄顺和苗小麦就抬着两个?藤筐走进来。
芳草掀开上面的盖子,红彤彤的李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没吃,就闻到一股甜香果味。
芳草和如?烟一起在上面挑拣,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看。
这李子皮很薄,可谓是吹弹可破,阳光一照,粉嫩透亮,很是漂亮。
“果子都熟了,咱们得快些吃完,否则……”
芳草正说着话,眼眸一扫,顿时沉下脸来。
沈初宜问:“怎么?”
芳草蹙起眉头,她同如?烟对视一眼,两人把上面那两层李子拿出来放到托盘上,然后便把藤筐倾斜,给沈初宜看筐子底部。
下面的果子摆放也还算整齐,却都磕磕巴巴,烂了一多半。
沈初宜叹了口气。
甄顺气得不?行:“这帮子孬货,瞧着路宝林如?今得宠,就来欺辱咱们家小主,也不?想想咱们还有?小主子呢。”
“小的这就去找他们,看不?打烂他们那张老脸。”
宫里一贯捧高踩低。
之?前沈初宜直接从宫女被封为答应,又因有?孕被封为才人。
这晋位的速度可谓无人能及。
不?过也正因有?孕,她如?今不?能侍寝,最多就是去乾元宫伴驾,说上几句话就得回来。
赏赐虽有?,可待沈初宜诞下麟儿还有?数月,这期间有?什么变数谁都不?知
天长?日久,宫里那些眼皮子浅的可不?就生了心思。
旁的妃嫔一时半会儿不?会磋磨,但沈初宜以前不?过是个?宫女,娘家只剩下老弱病残,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要哭诉,也没人能帮她。
而且吃了亏,她也不?一定?会同人告状。
每一次进贡肯定?要有?坏果,太后娘娘们不?能薄待,德妃宜妃等不?好得罪,剩下的宫妃也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再不?济都是县令之?女。
能偷奸耍滑,糊弄一二的可不?就只剩下不?太受宠的下三?位小主了。
旁的小主是否有?赏赐沈初宜不?知,因她有?孕,所以每一次都能分到一两筐。
前几次不?知御膳房是如?何?处置的,给她的个?顶个?好,一个?坏的都没有?。
但这一次显然就把坏果一股脑扔给了她。
沈初宜很清醒,从不?会被陛下的赏赐,乾元宫的说笑?当成是盛宠。
她也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好在何?处,也不?觉得陛下会对她另眼相看,值得陛下一次又一次偏心。
这世间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
更何?况对方还是坐拥天下的皇帝陛下。
她看这这一框散发了腐烂气息的坏果,神情很平静:“贡品都有?定?数,陛下赏赐各宫肯定?是按定?数来,不?给我,也是要给别人。”
甄顺气得脸都红了。
“太过分了!”
沈初宜扫他一眼,抬起头,目光看向众人。
“今日有?路宝林,明日就有?王宝林,周宝林,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最不?少?的就是宠妃。”
“我不?可能长?盛不?衰,也不可能日日都能进乾元宫,花无百样好,人无千日红,这宫里沉沉浮浮是很正常的。”
沈初宜一字一顿道:“趁着今日,让你们都清醒三?分,我只是才人,腹中皇嗣还未诞生,以后如?何?尚未可知。”
甄顺的心气确实被捧得有点?高。
黄门都是如?此,谁家得势,就一窝蜂涌上来哥哥爷爷地喊,谁家落难,恨不?得一人一脚,踩进泥里,好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甄顺这几日有?些飘飘然,说话办事也总把自己当内行走看待,如?今被这一筐烂李子打了脸,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
可一听沈初宜这番训诫,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被扔在太阳底下,心里那点?心思都被扒开。
甄顺一下子就白了脸,跪下哆哆嗦嗦道:“小的知错了。”
沈初宜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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