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你娘早上没帮你穿衣啊?自个穿的裤子?瞅瞅,都穿反了!等会,叔婆给你穿好了,这孩子,去了私塾没得被人笑话。”
“见者有份,来,刚蒸的粉果子!一人一个,拿着吃,晾过了,不烫嘴了!”
“晚学回来要是看到河上有落单的鸭子,帮三叔公赶回来!给你们留饧块!”
百相扬着笑脸,周身沐浴暖阳,笑容明媚烂漫。
徐爷爷跟师父说的没错,他们玉溪村的人越看越可爱。
她好喜欢这里呀!
另边厢,皇城长京。
距萧老将军一家子逃离长京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京中有关萧家的话题却不曾淡下。
慎王府。
华贵客厅,一年届而立中年男子独坐于西窗下,面前置棋盘,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一人弈棋。
“王爷,那边有报信来了。”
管家庞善从外走进来,毕恭毕敬,“据查,玉溪村一共五十八户,总七百零八人。年纪最小一岁零四个月,年纪最长六十九岁。
不管是年纪最小还是年纪最长,皆状况极好,幼者全无脆弱,朝气皮实,长者全无虚弱,精气饱满。
这种情况并非一直如此,乃两年多前玉溪村林家捡到林百相开始,方慢慢改变。”
慎王将白子落下,嗓音低沉悦耳,语意不明,“这么说,是林百相到了玉溪村后,用两年时间滋养调理,改变了玉溪村人的体质,使得人人皆不受病痛困扰,延年益寿……行走的人参仙么?”
第251章 他们家王爷……有隐疾,不能生!
“王爷英明,确如王爷所言,林百相纵不是人参仙,也相去不远。”
庞善低眉敛目,压着眼底激动,“所谓百相草,亦是林百相出现后才现世,小的猜百相草是林百相带来的东西。小小一株药草,药用价值不可预估。如今坊间已有传言,百姓将之称为仙灵芝、仙人参!对百相草的推崇,已经远在人参、灵芝之上!”
“皇商金家独售百相草,定价恰在百姓能承受范围之内,许多权贵暗地里递话欲与金家合作,将百相茶、百相酒打造成上上品,奇货可居,只供王公贵胄,奈何金家尽数婉拒……听说这是金家与林家合作之初,林家定下的规矩,百相草需惠益百姓?”
慎王将棋盘上黑白子一扫,尽数扫入黑玉棋盒,“奇货不居,坚持初心,百相草受到百姓推崇是必然。可惜萧老将军携家眷回京时本王恰好不在,否则,倒真想亲自见一见林百相,见见金家独苗苗。”
他收袖,转动座下轮椅,和颜吩咐,“庞管家,替本王在玉溪村买块地,建座宅子。”
“爷,您想通了?!”
“与其在此兴叹,莫不如去亲眼见上一见,会上一会。只是,希望皇兄莫要多想才好。”
“小的得令!这就去安排!”
庞善险些喜极而泣。
慎王府的事情,外间没人敢轻易议论置喙,但是时间久了少不得揣测纷纷。
皆因他们家王爷今年三十而立,后院也纳了三人,最早成亲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却始终没有添丁喜讯传出!
庞善当然也不敢把这种话挂在嘴上惹王爷生怒。
早年王爷因故双腿残疾不能行走,恐、恐因此于生育有碍。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家王爷……有隐疾,不能生!
这是王爷的心病,是王妃姨娘们的心病,也成了庞善的心病。
奈何王爷讳疾忌医,此前从不准人谈及此事。
可堂堂王府后继无人怎么行?
且老王爷膝下还有几个庶子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如今王爷竟然起意去玉溪村!定然是王爷想通了!
去了玉溪村,寻到小神医,不定王爷隐疾就能药到病除针至病消!
王府后继有望!
慎王心情颇好,浑不知得用的管家以为他某方面不行。
与此同时,各高官手里也拿到了相似的信报。
自从萧家那个小娃娃在长京连续两次出手,展露高绝医术之后,就彻底入了一众高官权贵的眼。
官场上混迹的人,没有那个脑子是糊涂的。
哪怕心里对一个小女娃有此高深医术存疑,但是亲眼所见,也足够推翻他们的怀疑及犹疑。
萧家离开大半个月,当初已经断了气又活过来的老兰国公,不仅没有此前的年迈虚弱,反而精神头一天好过一天。
眼里浑浊退去不少,重复清明,说话声气也渐足,不过短短十几日,走起路来竟然可以不用拄拐了。
纵是心思深的人,也没办法用“回光返照”四个字自欺欺人。
再说兵部尚书严肖元,那日走运截住了萧家人,在萧府挨了一针以后,再出来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逢人未语必定先大笑三声,也不管什么场合尴不尴尬,就是炫!
炫他能哭能笑能骂能吼了。
病好是好了,看着更像有病了。
权贵们心头嘀咕是嘀咕,不爽是不爽,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林百相那个小女娃着实神奇!
小小年纪就能凭医术一再缔造奇迹!
一针百病消啊!
一针寿命长啊!
谁不想?
是以当日没拦住萧家人的一众,这大半个月来全都没闲着。
各自着了探子,探查玉溪村详细情况回禀!
“近两年无一病、死?”
“最年长的已经活到六十九岁?!”
“等等!不算五十岁以下,全村老者三十九人,年过五十二十一人,年过六十、十八人?!”
“这还不止,两年多前林百相未到玉溪村,这三十九人里有三十个已经各自患病、步入将死之相!可林百相来到后,所有人全部好转,两年来再无患过病痛!”
“……”
一句句详情传入各人耳中,让人心神大震。
于是郁恒就被逮了,这个逮了那个逮,大半月没一天消停。
“我求求了各位!我是真不知道啊!”
“玉溪村老人长寿,人家可能命里就该长寿!”
“我师兄确实说过,多喝百相茶,多喝新鲜百相茶!也许这就是究里原因!”
“平素各位没少喝百相茶吧?身子骨感受的好处都清楚吧?山长水远的,新鲜百相草我们不可能有,只能喝茶叶!得知足啊诸位大人!”
“百相草只有我们大瑞有已经是庆幸!其余各邦各族连百相茶叶都没有呢不是?”
“新鲜的我这里真没有!当初太子垂危,我师兄着人送来的百相草用特制玉匣装着,送到长京来也已经不水灵了!没办法,真没办法!!”
“想喝新鲜茶,去玉溪村!”
烦不胜烦,郁恒什么官仪什么应酬姿态都懒得顾了,嗓子吼到沙哑,四方突围躲进宫里才能得个耳根清净。
有家不敢回,窝在太医院办公署里,郁恒坐在圈椅上双目无神百思不解。
一辈子师兄弟,师兄明明知道点什么,愣是半点口风没跟他透露。
只在说笑的时候开玩笑一样,说过一句“喝新鲜的”。
当时他跟师兄说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郁恒咬牙切齿。
真是他的好师兄!
哪怕跟他多叮嘱一句,让他多喝新鲜百相茶,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气。
他在玉溪村待了好几个月啊!!
出门就是新鲜百相草啊!
怎么着?
他的命不是命?
他的寿不是寿?
不用新鲜百相草续啊?
郁恒抬手招来药侍,“我朝太医多少岁数能致仕来着?”
药侍恭恭敬敬回答,“回太医正,您老医术高明,深得皇上及各宫娘娘信任,定能久居太医正之位。……太医一职特殊,行医年岁越长医术越精湛,是以我朝没有规定什么岁数致仕,只要太医正还能动——”
药侍停下不说了。
郁恒也绝望了。
他当初是怎么非要来当御医的?
跟在师兄屁股后头跑多好?踩一次狗屎运,至少能长二十年寿命。
二十年啊!!
挥退药侍,郁恒二话不说执笔书信,他要找师兄帮他想想办法。
他想去玉溪村住!
玉溪村不是缺个赤脚大夫吗?
第252章 御赐,丈地令
转眼四月将过。
玉溪村过了春播繁忙后,村民们又得一阵清闲。
最喜好的事情自然是全村溜达串门子唠八卦。
林婆子如今家中事事顺心,儿子儿媳也皆孝顺,她一天里基本没旁的需忙活,便尽心带好两个小孙子。
新建的后屋修了供孩子们玩耍的小院,堆了个沙池。
老将军得闲时就带孩子们堆沙堡,画行军图,教孩子们推演。
这种时候,萧夫人总提张凳子坐在屋门边,眼睛一错不错紧迫盯人,生怕孩子突然不见了。
久而久之,来家唠嗑的妇人婆子们也都习惯了,说笑唠嗑时,还会故意逗她说上两句。
李婆子吃过早饭就抱着小孙子来后屋,把他们家李沛往沙池旁一放,径自进堂屋唠嗑。
倒不是看娃不尽心,他们家李沛但凡来林家,就喜欢奔去跟石头棒槌玩作堆,尤其看老将军推演津津有味。
勾了凳子坐下,往外看一眼,小孙子果然蹲在沙池旁,在老将军跟前乖得不得了。
李婆子龇牙一乐,“我家这皮小子,搁家使劲捣蛋,也就到了老将军跟前能这么乖,上你家串门我可省心。”
林婆子也省心,得空了手里闲不住,把孩子们的衣裳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缝补,“咋,又得了什么新鲜八卦要说来?”
“还真有新鲜八卦!”一提八卦两个字,李婆子就两眼放光,咂嘴,“我家药地挨老村长家边上,伺弄药草的时候听他们家媳妇说了一嘴,最近突然冒出好多人要买咱村的地,想在咱村建房哩!”
“真是?我咋一点风声没听到?”
“嗨,老村长那边还没决定卖不卖呢,就没往外说!只是这次怕由不得拒绝,听说想买地的人有点背景,直接找上的镇衙门,杨大人关照咱村,所以特地着赵捕头过来先知会一声。”
这话引得林婆子好奇起来,“大人物来这?大人物上哪建房不好要来咱这乡下买地建房?”
“小看咱玉溪村了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今非昔比!
今日的玉溪村可不是昨日的玉溪村!
咱村有百相草!村口还有皇上亲笔的石碑,有鸣冤鼓!
咱整个村都是得了皇上夸奖的!
你不知道外头都在传,咱玉溪村是福地啊?
不定就是奔着想来沾点福气!
再不然,就是想来这里蹲点,说不得太子殿下日后还会回来转转,万一让他们蹲着了,只看上一眼也是大福气不是?
嘿,大人物还没咱有福气呢,太子殿下住村里的时候,咱天天看,还能说话来着!”
老婆子自得模样,把林婆子逗乐开,“既是大人物,还能直接找上衙门的,少不得是官家人,还能见不着太子殿下啊?”
“那你说他们奔啥来?图咱这儿山青水绿人好?”
“……”林婆子咳了声,没敢接话茬。
他们家小孙女不是普通人……加上在长京又接连救治了两个大官,或许是因此打眼被人注意到了。
想到这里林婆子心头有些不定,对方来这里不带旁的心思还好,若是打了歹主意,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跟太子殿下远在长京,这边出点什么事情压根指望不上找他们求救去。
虽然有老将军在这里撑场子,可人上有人官上有高官,人家敢来,未必会怕。
其实林婆子最担心的还有一点,他们家百相不是好惹的。
当初在半道上拦了大山要打劫的那些混混,听说现在还没能下床走动呢……
有李婆子这张大嘴巴,村里没多大会就尽数知悉又有人要来村里买地了。
晒谷场大槐树下唠嗑的村中老者,就这件事唠的又不一样。
一群白发白胡子老头,穿着薄衫短打,打着赤脚,捧一壶茶往树底下一座,乍看跟落入村间的赤脚仙似的。
精神头十足,中气十足,面容慈祥话语爽朗。
“咱村哪里还有地儿卖啊?但凡空地全都种上百相草了,连路边、水沟边上都长着百相草,总不能他们要来,咱就得拔草卖地吧?那可不成!”
“我家里老婆子,恨不得把家墙缝都栽上百相草,哈哈哈!没地儿了,确实没地儿了!”
“可不能把百相草拔喽!那都是宝哩!地面上一小捧百相草,拿出去能让多少老百姓长精神头、疗小病小痛?凭白一人要来买地建房,他得霍霍掉咱多少百相草啊?”
不成不成!
老头儿们一个个把头摇成拨浪鼓,好似买地建房的人已经在眼前。
他们都是村中老人,到了年纪步入衰老,最清楚自个这把老骨头前两年是啥样。
说句难听的,当时他们这一伙,没一个不是数着日子等死的。
嘿!哪知道村里突然来了小百相!
突然长了百相草!
一天一天不知不觉的,他们这些老家伙身上各种折磨人的病痛奇异消失了。
日子数着数着,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了。
两年多一晃而过,他们不仅没死,反而都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这两年竟全都没犯过一点小毛病!
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他们身上,而是出现在玉溪村每个村民身上。
老人信神佛,嘴上虽然没说出口,但是皆在心里信了当初村里妇人婆子说的那句话——
百相是神女山给他们村赐下的小神女,是福宝,是福星!
百相草就是小神女给的,是惠益玉溪村的宝物,是惠益老百姓的宝物。
在他们这些寻常百姓眼里,一株百相草,比什么人参灵芝都精贵!
人参灵芝再好,穷人病了伤了吃不起。
可百相草,他们人人吃得上!
百相草就是他们老百姓的仙人参、仙灵芝!
怎么能拔草建房?
他们只恨村子不够大,种百相草的地不够多哩!
村里人对这个八卦各有热议,老村长则为这件事愁得直皱眉。
照理,他是一村之长,村里的地卖不卖,他有决定权。
他当然不想卖地,奈何赵捕头过来递话,透露前来买地的人身份不简单。
最离谱的是,对方是拿了块玉牌来买地!
赵捕头说,那块玉牌乃御赐之物,大瑞仅有一块的“丈地令”。
持此令牌,可在大瑞境内任何地方圈地归己用!
什么鬼东西?
什么大人物脑子被驴踢了,拿御赐令牌来山旮旯买地?
偏偏就是这,让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第253章 茅坑怎地了?填平了不还是地么?
“老将军,这持有丈地令的大人物,究竟是何人?”
林家后屋堂屋,老村长跟林老汉、萧必让三人散坐矮凳上。
萧必让抿一口暖茶,“长京慎王府,慎王晏时宜。”
老村长手一抖,“……”
林老汉茶一喷,“……”
这个大人物,真的是大人物……
皇室秘辛,多的老百姓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人尽皆知。
大瑞朝皇族仅有一位王爷,就是慎王晏时宜。
而慎王名声会这么广,是因为他双腿残废,坐轮椅。
萧必让兴致好,继续给受了惊吓的两人讲古。
“慎王府里多年好戏连台,老慎王当年宠妾灭妻,一度想扶庶子继承世子之位。”
“不过晏时宜也是个狠人。十四年前皇上尚是太子,为鼓舞戍边将士,携太子妃一道巡边,结果遭外族及内鬼设伏袭击误入瘴气蛇林,晏时宜为救护皇上身中瘴毒,后强将毒素逼至双腿才能保住一条命,也因此残了双腿。”
“凭着这份功劳,得皇上登基后力保,赐了那枚丈地令,又迫老慎王那个糊涂虫将世子之位交给了晏时宜。”
“否则双腿残疾,即便嫡庶有别,晏时宜也难以嫡长子身份担任世子。”
说到这里萧必让叹了口气,又道出个外人不知的秘辛,“说来皇后也是那次戍边,在瘴林里为救被蛇咬中的皇上,替他吸毒,导致伤了腹中胎儿……否则太子也不会出生即体弱,就这样,背后还有人传谣言说皇后与晏时宜之间不清不楚,哼。好在皇上对皇后、太子有愧,越发厚爱他们。福兮祸兮,说不清。”
“为何会传出皇后与晏时宜、慎王的谣言?”
“皇后还没入宫前,慎王曾有意上门提亲。”
老村长,林老汉,“……”
大意了,就不该好奇多问那一句。
这种秘辛是他们听得的吗?
他们应该早早关上耳朵才是。
老将军逗了两个老头,心下暗笑,心情大好。
洪景帝样样都好,就是这方面小气。
因着晏时宜曾想上兰国公府提亲,皇帝看晏时宜就没顺眼过,若非对方救护有功,慎王府一烂摊子事皇帝根本不会管。
即便这般,时至今日,皇帝看慎王依旧不顺眼。
慎王也识时务,只做个闲散王爷,四处游山玩水寄情野趣,一年里待在长京的时间少,反而待在外面时间多。
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跑来玉溪村买地……
“幸亏大瑞朝只有一块丈地令,要是多来两块——”老村长扒头,烦恼不减,“光是眼下,我都愁不知道上哪找地方去。老将军,林老弟,你俩给我一块想想?”
林老汉摩挲下巴,瞥了眼老村长,犹豫开口,“要说建房地,倒是还有个地方,就怕大人物知道了不愿意。”
老村长一喜,“这时候就甭卖关子了,有地儿给我交差就成!至于愿意不愿意,反正地我是交出去了,其他的可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晒谷场马厩旁边那块。”
“你说村里荒了十几年的公用茅坑?!”
四目相对,老村长心肝儿颤,嘴角抽抽,“……”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把那地儿拿给慎王用啊!
可也正因为那地方是茅坑,所以即便荒了多年,也没人把百相草往那儿栽……埋汰。
一旁,老将军大笑抚掌,“茅坑怎地了?填平了不还是地么?就定那儿了,这件事情我来办!”
老村长跟林老汉再次目目相对,各自心虚。
咳,那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是他们埋汰慎王,村里真没地方了啊!
百相对这些事情茫然不知。
每天固定三点一线,村子,私塾,饭堂。
放学了搁外头玩累了,就回家逗俩弟弟。
“石头,棒槌,姐姐回来啦!”连书包都没及放下,百相便先跑后屋找弟弟。
看到弟弟们坐在沙堆里铲沙,直接扑过去跟弟弟们凑作堆。
“点点、点点!”
“阿点,点!”
石头棒槌握着小木铲,亮出两排小乳牙眉开眼笑。
大黄在后头追过来,绕着小主人们转圈圈,哈赤哈赤摇尾巴,“汪汪,汪!汪汪汪!”
石头棒槌立刻怒了,一人薅狗头,一人薅狗尾,“嗷呜!汪汪汪!卟、卟盹吠阿点!”
大黄四肢趴地不敢动,狗眼汪汪无辜茫然。
百相笑得在沙堆上打滚,每次大黄跟来汪汪叫,弟弟都以为大黄凶她。
非要薅一顿大黄才消气。
偏偏大黄屡屡被薅屡屡不改,每次都屁颠颠跟过来。
堂屋里大人们见着这一幕也皆笑得打跌。
家里最小的两个小豆丁,打小就亲近姐姐、
以前只能躺还不会走那会,俩崽儿甭管是哭是闹,只要看到姐姐就会自发消停。
哭那一嗓子闹那一会子,就是要吸引姐姐过来陪他们玩似的。
“石头,棒槌,别欺负大黄了,大黄都要哭啦。”金多宝从外进来,给俩崽儿一人嘴里塞根磨牙棒,再给大黄塞了根肉骨头,成功让二人一狗服服帖帖。
把滚了一身沙子的小姑娘拉起来,反手又往她嘴里塞了块小巧的水晶糕,“都快七岁的小姑娘了,哪能在地上打滚呢,看看,衣裳都脏了!”
百相弯眼笑,嘴里含着糕点说不了话。
金阿奶做的水晶糕,桃果味的,好吃!
“去洗个手洗把脸,哥哥带你看好玩的去!”投喂完小姑娘,金多宝即开口催促,一边暗戳戳在沙堆里扔下两个新买的鲁班锁吸引石头棒槌注意。
免得待会俩崽儿非要跟尾巴闹腾。
石头棒槌一看到新玩具,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等到再抬头时,姐姐已经不见了。
“……”
“呜哇!点、阿点!”
“点点呜呜呜!”
晒谷场,傍晚村里人多得闲,除了搁家做饭的妇人,村里老人、孩童、地里回来的汉子们多聚在这里,看着前方大动作热议。
距马厩不到六丈的旧茅坑,已经被土填平,老将军亲自圈了一块宅基地,让衙门请来的泥瓦匠按照划线建房。
不能超出划线。
而宅基地,咳,就在被填平的茅坑上。
第254章 而他,偏心
晚霞在晒谷场铺上一层紫红霞光。
乌泱泱的人聚在这里,唠嗑声,议论声,孩童嬉闹声汇聚交织,甚是热闹。
“谁家盖新房呀?”
百相把金多宝带的水晶糕全部搜出来了,说话时小嘴鼓鼓的,语音有些囫囵不清。
金多宝笑得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摇啊摇,“可不是一家,是好几家。”
后方,林怀柏一个助跑跳到小胖墩背上,“好啊,有点心你悄摸摸留给百相,好兄弟捞不着一点!”
“诶哟喂沉!下去!你当哥哥的,馋妹妹那一口啊?”金多宝左甩右甩没能把人甩下去,气得弯腰撅腚,“小松,挠他痒痒!收拾不了他了还!”
“你俩自个玩去吧哈哈哈!”林怀松走到妹妹另一边,机灵避纷争,接着金多宝的话给妹妹解惑,“听村长爷爷说的,长京一来就来了三个人买地,那边宅基地就是画出来分给三人的。”
百相差点没呛着,划出的地基给一家正好,给三家就十分不够用了。
她小手比划了好一会,“分下来,每家能占的地,就比咱家灶房大一点点?”
“那没办法,能拿出的地就这么大,官老爷非要来,咱是老百姓,哪能拒得了官老爷?”
旁边还有小伙伴搭腔,“有人拿御赐丈地令买地,有人拿几十年功勋买地,还有人拿据说是太后多年前给的一诺买地!……我滴娘额喂,我听了半天八卦愣是没听明白!”
“我也不明白,功勋咋地买地?太、太后千岁的开口一诺也能买地?做啥子当官的全跑咱村买地来?难道咱这里聚了龙气?!”
“嘘嘘嘘!这种话也敢说你不要命了!长没长脑子!好歹十岁了!”
百相越听越莫名,大瑞那些个当官的,买东西不用花银子,奇奇怪怪。
不管村里村外就已经传开的事情如何议论,茅坑上的屋子还是建起来了。
没啥特别,渐渐的村民们讨论一阵后就失去了兴趣。
是真没啥特别,这建起的新屋子,跟工坊给工人住的工舍一模一样。
联排,三个房间。
非要说有院子,院子就是旁边的马厩,十六匹马又高又壮,鼻孔打喷。
村民们对马匹喂养得很精心,当孩子来疼,平日里压根不舍得拘着。
割草把马匹喂饱了,就放它们出来溜达,满地的马粪铲一块晒干后挑回家肥地。
马粪就拉在联排屋子前面。
所以这一片的味道,唔……有点味道。
皇城那边又是另一片景象。
御书房里,洪景帝看着面前堆叠如山的奏折,太阳穴突突突的疼。
随手抽了一本翻看,看完之后烦躁扔过一边。
“又是上奏表功,要求奖励去玉溪村买地的。
赵相国如此,大理寺卿如此,太尉如此,御史正如此!
用的理由全部陈词滥调,千篇一律!
我大瑞泱泱大国,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启奏了?
一个个的心全跑到玉溪村去了!都以为去了玉溪村就能长生不老呢?”
崔敬躬着身垂眉敛目,不敢搭话。
紧接就听皇上问,“朕的百相茶呢?续上!”
“……”崔敬默默将茶续上,依旧不敢说话。
上一回二皇子的事情,因着没办好已经挨过一顿罚了,可不敢再随意说话惹出错来。
只是皇上似乎自己没有发觉,他叫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数倍。
以前一个下午顶多一壶茶。
现在已经添到了三壶,浑是将茶当饭吃了。
洪景帝则瞪着那些奏折,好笑又气怒。
上奏表功的,全是朝中有大功劳的老臣。
也只有他们有这等胆量敢跟皇上提要求要奖赏。
追溯源头,都怪晏时宜那个混账。
要不是他领了头,惹得众重臣跟风,他何至于此刻如此头疼?
“罢了,朕去御花园走走。”看到这些奏折就火烧心,洪景帝起身往外走,顺口问,“太子这几日在作甚?”
崔敬紧脚随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我,“回皇上,太子殿下这几日寻了宫中画师作画……”
“还在画槐儿画像?”
“是,太子殿下宽厚心慈,仍然未放弃寻找二皇子,特地着画师将二皇子画像画出来,以此发布寻人告示。”
洪景帝未再问话,走出御书房后,在门口站了片刻,脚跟一转转去东宫方向。
十日前东宫落成,太子从凤仪殿迁至东宫。
此刻东宫偏殿内,晏长卿坐在书案前看着画师刚刚呈上的画像,低眉不语。
画像上是一张还带几分稚气的俊秀面容。
已可见澄怀雅致,如琢如磨。
画师见太子沉默不语,躬身请罪,“殿下恕罪,二皇子旧年离宫,此前小的也仅仅是旧年中见过他一次,是以画出的是印象中二皇子的模样……距今已过大半年,二皇子容貌定然有所变化,未必与画像一致,是小的画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