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瑜漫不经心,“不排斥跟爱还有很大的距离,他从没?有真正认清我,而我也懒得探究他。”
郎思文张口,还想说什么。
清冷的夜风刮过,傅清瑜头脑有些发沉,耐心逐渐被消磨。
她侧过眼睛,微笑问:“你瞧,我面前这辆车是什么牌子?”
郎思文以为是老板对她的新奇考验,定眼一看,不加思索,“当然是幻影。”
望见老板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声音都要?变调,“这是董事长的车?”
“不不止呢,董事长应该也在里面。”傅清瑜伸手轻柔抚过她略显凌乱的衣领,语调轻柔,“回去?帮忙吧,我会给你包一份大红包。”
想了想,她又?说:“那辆宾利借给你,无论如何处置,都是你说了算。”
郎思文了然,老板这样?说,便是默认她可以将宾利借给别人,至于借给谁——当然是刚到西疆没?有代步车的向?辞熙。
赵孟殊还是很体贴的,直到郎思文忧心忡忡离开,他才缓缓降下车窗。
隔着半扇降落的车窗,他目光望向?傅清瑜,声音清润温和,风度翩翩,“本来想上楼去?看望梁教授,现在看来得白跑一趟。”
傅清瑜微笑道:“嗯,现在得劳烦您把我送回酒店了。”
至于为什么不坐她自?己的车,他刚刚听见了,她把宾利借给别人了。
赵孟殊目光在她苍白面颊上掠过,神色凝重些,抬步下车。
手背轻柔贴在她额头,他微微蹙眉,声音不自?觉凉下去?,“看来不用送傅总回酒店了,还是在医院开间病房,就地把您安置了。”
他阴阳怪气得很明显。
傅清瑜浅浅笑了笑,“董事长别生气,我也没?想到自?己身体差成这个样?。”
赵孟殊沉沉看着她,最后还是妥协褪下西装披在她身上,垂眸认真扣上扣子。
傅清瑜认真看他如玉质扇骨漂亮的手,“董事长好会照顾人。”
赵孟殊面色沉静,不理会她的调戏,“我该介绍你一位杏林圣手,专门为你调理身体。”
傅清瑜想起离婚后她在他身上闻到的药香气,微笑起来,“还说我呢,董事长的身体也不一定比我好。”
赵孟殊瞥她一眼,见她果真如此没?心没?肺,没?应声。
静了片刻,手机消息传来,他才开口,“病房开好了,傅总,我们还是就地住院吧。”
傅清瑜脑子昏沉得厉害,没?留意他刚刚的不对劲,只?点了点头,仰起眼睛,想要?叮嘱什么,赵孟殊勾了勾唇,道:“放心,你生病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梁教授的事情我会替你关照,至于跟齐邵的会面,我会亲自?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延缓会面时间。”
傅清瑜轻笑,“您可以替我去?会见他的。”
赵孟殊听出她的试探,微笑起来,“傅总放心,我没?有兴趣替你收拢下属,做这样?越俎代庖的事情。”
傅清瑜这才点头,“走吧。”
别管到底有没?有生病,她现在只?想原地倒地,好好睡一觉。
赵孟殊在前面走,傅清瑜在后面慢吞吞跟着,有人担事做主,她便不怎么想动脑子,他怎么走,她怎么跟。
忽然,前面的人停住了。
傅清瑜望了眼四?周,还没?到地方。
不过休息休息也好,或许因为被人提醒她现在病了,身体倦得厉害,她全凭毅力撑着,下一刻就要?晕沉沉倒地了。
傅清瑜没?留意的时候,赵孟殊已经转身,眼神慢慢在她强撑的姿态扫过,淡淡说:“傅总,我们做一笔生意?”
傅清瑜仰脸,望着神色不明的赵孟殊,轻笑,“董事长不会趁着我生病特意宰割我吧?”
“正有此意。”赵孟殊垂眸,语调倒是温和,匀出不疾不徐的意味来,“傅总走得如此辛苦,不如我抱你到病房,价钱我也不要?太多,一百万,能接受吗?”
一百万对傅清瑜并不算什么,她挑了挑眉,被他的话勾动一些精神,“董事长的身体何其矜贵,抱一下确实得值一百万,但我付给您钱,您不觉得我在侮辱您吗?”
赵孟殊轻笑,见她有了些神采的眼睛,温和说:“赚钱的事,哪有高?贵和下贱之?说?更?何况,是我主动要?做这门生意,傅总是照顾我的生意,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侮辱?”
傅清瑜马上便要?支撑不住,也不配合他演戏了。她伸出手臂,轻轻说:“抱我到病房,钱马上打给你,我绝不会抵赖的。”
赵孟殊轻轻勾住她纤柔的腰肢,打横将她抱起来,克制住没?有多看她,轻“嗯”一声,“困了就睡一觉,我会把你好好安置在病房,之?后的事情病好之?后再说。”
傅清瑜寒气入体,病的很重,之?所以能熬着处理这么多问题,全靠一口气在支撑,现在这口气散了,病魔便来势汹汹。
一到病房,她便沉沉睡过去?。
医生为她看诊,护士插上点滴,她全无反应,软软任他们动作,眼睫低垂,落在眼睑留下很深的暗影。
赵孟殊立在病床前。静静望着她。
她瘦弱苍白,如一束已经没?有生息的白桔梗。
直到医生与护士轻手轻脚走出病房,直到护工走过来替傅清瑜换衣擦脸。
顿了下,他走到走廊避嫌。
他不抽烟,心底很空,缺少?排遣躁郁的工具。
已是深夜,天幕漆黑,凉月如钩,星子晶亮闪烁。
他凝望天幕,平静等待,等待心底的涩痛从尖锐变成麻木,心底的沉郁却?挥之?不去?。
这是一种比她离开他更?痛苦的情绪。
如缠绵阴湿的雨,沉甸甸坠在心底。
护工走出来,声音很轻,“先?生,我替太太收拾好了。”
她是临时雇佣的专门来照顾傅清瑜的护工,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赵孟殊敛眸,淡淡说:“我们不是夫妻,以后你称呼她为傅总。”
他不愿占她的便宜。
发烧的第一夜最为凶险,赵孟殊整夜没?有合眼,独坐病床前守着她。
搁在枕边的手机铃声一直没?有停歇。
她多敬业,即使?沉沉睡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还是紧紧握着手机。
赵孟殊走过去?,伸手轻轻拨开她柔软的手指,将吵闹不休的手机静音。
又?叫来郎思文,让她来处理傅清瑜的公务。
至于向?辞熙的事情,他让林亭来接替她照顾向?辞熙和他母亲。
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郎思文还能替自?己老板拿主意,重要?工作她可就处理不了了,她只?好举着手机问董事长的意见。
赵孟殊一夜没?睡,依旧眼神清明。
他坐在挨着病床的临窗塌上,眼睫低垂,眼神落在雪白厚重的文件上,闻言,他直接道:“不能处理的电话就挂掉,让你的老板起来处理。”
他知道傅清瑜忌讳什么,无意让自?己的影响蔓延到她管辖的范围。
郎思文点头应声,抿起唇,她又?想起一件棘手的私事,“董事长,清姿小姐跟桑榆小姐的矛盾,您要?不要?管啊?”
赵昀和入狱后,傅清姿对桑榆的矛盾就达到顶点。
傅清姿觉得赵昀和之?所以入狱是赵孟殊为了桑榆报复赵昀和,她恨极了赵孟殊和桑榆,奈何以她的实力根本见不到赵孟殊,更?遑论报复他,于是她只?能磨刀霍霍对付桑榆。
具体表现为她聘用桑榆做她的随行助理,整天虐待她。
至于桑榆为什么老实受她虐待,是因为她觉得——她过得越惨赵孟殊越会怜惜她。
这还是陆望秋培训她的时候交给她的道理。
赵孟殊欣赏坚韧的品格,厌恶软弱流泪。
结果傅清姿越做越过火,桑便有些在忍受不了,她到底也是娇滴滴大小姐出身,怎么可能一直被傅清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奴仆一般?
更?重要?的是,她的孟殊哥哥似乎丝毫没?有怜惜她的意愿,对她所有的遭遇充耳不闻,淡漠不已。
见装可怜的策略没?有奏效,她便住去?找陈书诉苦,现在,偌大的赵家,态度一如从前对她的就只?有陈书了
陈书聪明地祸水东引,打电话想把事情告知傅清瑜,可惜傅清瑜病了,接电话的是郎思文。
郎思文心底惴惴,只?好这件事告诉赵孟殊。
她克制从心底蔓延出的对董事长的恐惧,小心翼翼说:“老爷子入狱前,他把清姿小姐托付给傅总,傅总确实有管教她的义务,但现在……”她有些为难,“董事长,这两位小姐都与您关系匪浅,要?不您帮傅总处理?”
赵孟殊眼也没?抬,依旧专注看着文件,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傅清姿的父母虽然不在了,她哥哥却?还活着,既然亲哥哥还在,那她的事情就找傅清晗去?处理,哪里劳烦得了你们老板?”
郎思文还想再说,赵孟殊已经抬起眼,眼神冷淡,“你们老板累到住院全是你们这些助理的功劳,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来烦她,七位数的年薪就养着你们这样?脑子都不会转一转的低能儿吗?”
郎思文:“……”
是的,这就是她奋力撮合老板和向?辞熙的原因!
天亮了,傅清瑜的烧已经退了,病情没?有反复。
赵孟殊搁下钢笔,走到病房前,抬手覆住傅清瑜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她睡得很沉,眉心松缓,应该没?有做噩梦。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唇瓣没?有血色。
赵孟殊叫来护工,轻声嘱咐,“最晚半小时她会睡醒,一会儿有人会送早餐过来,点心和菜品先?不要?动,先?喂粥给她喝,咖啡和茶水一概不许她碰。”
他叮嘱得仔细,声音和缓,长相又?清隽温润,护工心好感顿生,忍不住说:“您亲自?照顾岂不是更?好?”
电视剧里都演了,小情侣之?间喂个粥喂个饭,多增进感情啊。
怎么人要?醒了,他却?要?走了。
赵孟殊轻声道:“她很要?强,不会喜欢我看见她虚弱狼狈的模样?。”
傅清瑜果然在半小时内醒来。
护工拎着赵孟殊派人送来的的早餐回到病房,一推门,便见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
她倚靠着软枕坐着,脸色依旧苍白,看着比昨天多了些精神气,正垂目看着手机,没?打针的那只?手灵活点着屏幕,似乎在发消息。
听到声音,她慢慢抬起眼,眼神通透明澈,眼底深处却?蕴藏警惕的清冷。
眼神落到实处她身上,似乎对她这位照顾的人放心了,病床上的美人才弯起唇,显得温柔又?和气,“多谢昨晚的照顾,我正好要?吃点东西,劳烦您帮我支起桌子。”
护工轻轻将桌子搭好,只?将一碗单调的碧玉梗米粥搁在小桌上,“您先?喝粥,我喂您吃。”
傅清瑜左右手通用,右手打点滴不妨碍她左手吃饭,闻言,她微笑起来,“是有人交代您要?喂我,对吗?”
护工不由得感叹这两个人般配,心眼子一样?多。
她点头,斟酌着说好话,“那位先?生陪您一夜呢,刚刚才走,这些饭菜也是他让人送来的。”
傅清瑜垂下眼睛,心底幽幽想,他确实了解她,知道她在最脆弱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在身边陪着。
但这次却?不同?以往。
睁开眼睛那一刻,其实,她心底是很期待在临窗矮塌上看到他的身影。
轻轻揉了揉额头,她抬眸望向?窗外。
天空湛蓝,寂然无风。
心情随着明净的阳光变得和缓,心底的失落一扫而空。
她轻笑,“我可以的,不用您帮我什么。”
傅清瑜斯斯文文吃完粥,而后简单去?卫生间洗漱,果然全程没?有用到护工什么。
护工无事可做,无奈望着在病床上边打点滴边看文件的傅清瑜,“那位先?生说您要?强,您是真要?强啊!”
傅清瑜笑了笑,继续垂眸翻文件,顺便打电话给郎思文,她要?知道昏睡一天,郎思文替她办了什么事情。
郎思文来得速度很快,她先?说梁淡月的抢救很成功,如果顺利,很快就会苏醒。
“董事长没?有帮您处理太多公务,除了帮您打电话延缓跟齐邵齐董事的会面时间,其余的事情,他都是交给我处理。”
“我猜到了。”他何其了解她,自?然知道怎么做让她最放心。
郎思文笑,“我一直觉得您是特别谨慎小心的人,但没?想到董事长比您的谨慎小心更?胜一筹!”
只?看昨晚处理公务,他方方面面全顾及到了,既帮老板处理了事情,却?又?没?有越俎代庖,很有分寸感维持老板权威,一点也不多插手,真是如春风化雨。
傅清瑜眼底现出一点笑意,“当然,在这方面,他可是我的老师。”
只?看他从前跟赵昀和与赵南浔的相处,便知他是如何小心谨慎。
郎思文坐在矮凳上,关切道:“您现在身体底子虚得很,得多住几天院,老夫人那里我替您照顾着。”
傅清瑜点了点头,度假期间,她本来也没?有太多公务。
“我问过主治医生,三天后出院。”
郎思文点头,“好,出了事情我就在病房给您汇报。”
“我看到陈书的来电记录,她说了什么?”傅清瑜侧过眼睛,眼神冷静温和,显然已经看过所有的通话记录。
郎思文是万万不敢隐瞒顶头上司的,一五一十都说了,还说了赵孟殊的建议,“董事长建议我去?找傅大公子处理清姿小姐的事情,他担心您受累,让我不要?什么事情都交给您处理。”
“赵董事入狱前给了我一份财产继承协议,是专门留给清姿小姐的,让我替她收着,顺便承担照顾她的责任。”顿了顿,她沉吟道:“这份财产我不打算收着,你把协议交给傅清晗,让他代我承担照顾清姿小姐的责任。”
郎思文为难说:“老板,我觉得傅大公子应该更?愿意听您的话。”
傅清瑜笑了笑,“他的研究小组也在西疆考察,你直接去?见他就好,他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傅清晗果然知道傅清瑜什么意思,可还是有些不甘心。
咖啡馆里,他沉默搅拌着咖啡,勾唇笑了笑,“清姿本来就是我的妹妹,我来管教她责无旁贷,那份财产,我无意收着,你还是返还给你们老板。”
郎思文没?想到有朝一日亿万财产都成了烫手山芋,她家老板不收,对面这位清贵公子也不收。
她叹口气,心底跟明镜似的,“大公子,您还不知道我们老板什么意思吗?她想跟您钱货两讫,您收了钱,从此之?后,她跟您跟清姿小姐,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傅清晗不搭理这一茬,他刚从实验室出来,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衣衫,显得很是温润柔和。
他定定望着郎思文,语调是与温润截然不同?的寒凉,“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她病了,你带我去?看看她。”
郎思文可不敢擅自?下决定,“您得等我问问老板,她的病房可不是闲杂人能入的。”
一句闲杂人,听得他心底涩痛。
傅清晗沉静低眸,“你只?管拨通,我亲自?问。”
傅清瑜从来都是知情识趣的人,还未等傅清晗开口,在听到他呼吸声的那一刹那,她便笑着开口,“哥哥,要?来病房看看我吗?”
傅清晗攥紧手机,抿唇,嗓音艰涩,“是,你觉得勉强吗?”
她声音忽然就轻了,像细细的丝线无声缠紧他的心脏,“好像有一些。”
“那我不去?了。”
他放下手机,在郎思文惊异的目光下,干净利落签下刚刚无论郎思文如何劝说都不肯签下的名字。
他不肯让她为难。
第45章 chapter045
亲眼见傅清晗在协议上签下名字, 郎思文如释重?负松口?气,她在柜台前?结账,先一步离开。
回到医院, 正巧遇见要出去办事的向辞熙。
老太太来了西疆, 他要去机场接人。
郎思文笑着将宾利钥匙给他, “开这辆车去接人, 老太太一路坐飞机辛苦, 坐好车过来也能松快松快。”
向辞熙捏住车钥匙, 敛眸沉吟, “她生病了?”
郎思文思索着, 没说话?。
向辞熙一脸了然看她,“这辆车在车库停了一天?一夜, 如果她没有生病住院,这辆车怎么没有开走?”
郎思文抬起眸, “你误会了,这辆宾利是我们老板特意留在这里的。”她看向眉目清朗的青年,轻轻叹气,“我们老板记挂着你在西疆没有代步车, 担心你出行不便, 所以才把车子留在这里。”
向辞熙轻抿唇, 眼神无声柔软起来,“母亲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再留在医院, 去陪她吧。”
郎思文说:“这你说了不算, 我只听顶头上司的话?。”
话?说得差不多?, 郎思文道:“你去机场接老太太吧,梁教授那里我看着。”
说完, 她抬步离开。
梁淡月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在重?症监护室观望,几个医学教授对着她的情况反复研究,力图拿出最优恢复方案。
郎思文见没出什么问题,又对护士交代几句,便转身回了住院部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护工在病房外间带着耳塞刷视频,内室里,傅清瑜在垂眸看文件,郎思文瞥一眼,在屏幕上看到齐邵的名字。
“BOSS,您不是要跟齐总联手吗?还看他的资料?”
傅清瑜合上笔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虽然是突破口?,但我也不能十足信赖他。”
郎思文端一杯温水递给老板,柔和说:“我亲眼见傅大公子在财产转让协议上签了字,这样的话?,于情于理,我们都可以将傅清姿甩开,没有半点负担了。”
傅清瑜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好奇傅清晗的做法与表现,她没有问在咖啡厅发?生什么,只是说:“齐总喜欢骑马与打猎,你提前?安排好围猎场地,让齐总尽兴而归。”
郎思文道:“您刚刚让人拍卖了两匹汗血宝马,是想现在送给齐总吗?”
傅清瑜敛眸,“现在我们还不熟悉,这份礼物还是太贵重?了,等?我们真正结下深厚友谊,我会顺其自然将重?礼送给他。”
她与他本来便是势当力敌的合作,如果一上来直接送礼,无声便矮了自己?的姿态,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我在医院外看到了向公子,我把您的宾利送给他去机场接老太太,他说梁教授没有生命危险,想让我回到您身边,您的意思呢?”
“那就回来吧。”傅清瑜漫不经?心道,又从床边柜上拿了一沓文件翻看。
她在看X公司的资产处置表,几个月过去,恒山集团依旧孤零零挂在那里,说好要并入X集团的恒山集团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管理。
上次董事会,X集团半数董事参与表决同?意将X集团并入恒山集团,但会议结束后,一力促成这项表决的赵孟殊却?并没有让人建立专项并购小?组。
是以,直到现在,恒山集团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董事会召开前?它是什么样子,几个月后,它还是什么样子。
X集团的股份被她抛售得差不多?,傅清瑜如今只挂一个董事会董事的空名,再加上要处理尹铮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有关注过X集团,没想到它一直维持一个相对静止状态。
公司内部生态,跟她放手前?差不多?。
郎思文见大老板脸眉心微蹙,小?心猜测圣意,“董事长也是个甩手掌柜,从您手里接过X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却?也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还好公司维持着您之前?的政策,盈利没有掉下来,不然可真要毁掉您当初的心血了。”
傅清瑜没说什么,眼神沉静望着那份内部资产处置表,“开年之后我就要到深城入职,正好参加X集团的董事会,帮我提前?几天?订机票,我提前?去看看。”
“好。”
两个小?时后,傅清瑜挂完水,护士走后,她将针孔小?心用防水膜包起来,拿好换洗衣服,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之后,已经?是下午,护工在浴室外巴巴等?着她,松了口?气,“您幸好出来了,不然我以为您晕倒在浴室里,要叫人把您抬出来。”
傅清瑜洗澡一直都很费时间,待在浴室一个半小?时,出来时,她头发?都没有来得及吹,湿漉漉披在后颈。
她笑了笑,目光在护工鲜亮的妆容上微顿,“让你久等?了,抱歉。”
护工笑得很甜美,说:“该吃完饭了,那位先生已经?让人送饭过来了,很丰盛呢!”
“好,就把饭菜放到小?餐厅吧。”
傅清瑜换了身衣服,又将湿漉漉的长发?包起来,慢悠悠挪到餐厅吃饭。
小?餐厅临着落地窗,夜已经?黑了。
幽翠的雪岭云杉拢在夜色里,安静又寂寥,直到明亮的车灯划破幽沉的夜色。
护工趴在窗户上,描着眼线的大眼睛微微一亮,“有人来了,是先生的车!”
她并没有见过赵孟殊的车,只觉得这辆车的阵仗很大,很配得上那位清贵濯然的先生。
傅清瑜笑了,不怎么关心那位“先生”,反而问,“你多?大了呀?”
护工抿唇笑,很直接说:“二?十二?岁,比您年轻几岁!”
傅清瑜自觉忽略掉她语气里微妙的恶意,含笑说:“你想上学吗?我可以资助你上学。”
护工说:“我没有那个天?赋啦,不如攒一些钱做嫁妆,嫁一个好男人。”想到什么,她脸颊微微泛红,“像那位先生一样的好男人!”
傅清瑜笑了下,叫她一起来吃饭。
她亲自替她拆餐具,漫不经?心问:“你喜欢他,还是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人?”
护工认真说:“喜欢他那种类型的,又好看又温柔,声音也好听!”她又细细说了许多?赵孟殊的优点,在她心底,赵孟殊简直是十全十美的神人!
傅清瑜垂眸吃菜,没有继续问。
护工羞涩起来,“傅总,那位先生说你们并没有关系,那我可以喜欢他吗?”
傅清瑜静静看她羞红的脸颊。
她微笑,“当然可以。”
“您不吃醋吗?我以为您也喜欢他的。”
傅清瑜很温柔说:“先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护工摸了摸鼻尖,“好啊。”
吃完饭,傅清瑜慢吞吞收拾碗筷。
护工脚步轻快到病房门口?接人,刚顿住脚步,鼻尖忽然嗅到极为清冷幽淡的香气。
一抬眸,便望见那道令她惊艳的人影,她脸红心跳,手心发?汗,心脏一阵一阵潮热如同?被汹涌波涛裹挟让她站立不稳。
她声若蚊蝇,丝丝透着甜意,“傅总在里面呐,要我跟她说一声吗?”
赵孟殊并没有看她,神色是漫不经?心的散漫,“多?谢。”
说完他抬步而入,身后跟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她没多?想,想一起跟着进?去,一只手轻轻拦住她,一抬头,是一张儒雅的脸,“艾买提小?姐,我有事想单独找你聊,借用您一点时间,可以吗?”
护工认出这是昨夜跟赵先生汇报工作的特助,一些念头浮上心头,更羞涩了,“好。”
傅清瑜有严格的饮食规划,晚餐一向吃得精细而稀少,饭后,她换上瑜伽服练瑜伽,刚做完拉伸运动,陡然听到细微的交谈声,傅清瑜立刻收回腿,起身走到衣帽间换衣服。
褪下瑜伽服,穿上简单的针织裙,又放下微湿的头发?,她才慢悠悠回到卧室里。
赵孟殊已经?在了,身旁还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慈和女人,她看向傅清瑜,目中微微带着笑意,“傅总,我是蒋毓和。”
傅清瑜如何不认得她呢?当今杏林圣手座下唯一的女弟子,也是医术最高超的一个,多?少名门大族邀她上门都不能得她一顾,没想到赵孟殊却?把她请到了西疆。
赵孟殊随意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解释道:“蒋姨本来就在西疆疗养,我只是凑巧才能请到她为你调理身体,在西疆这一段时间,傅总要好好听医嘱,最起码——”他目光顿了顿,落在她依旧潮湿的长发?长发?上,微笑说:“最起码不要忘记洗澡之后吹头发?,免得风寒加剧。”
蒋毓和打圆场,“我看着傅总身体倒还不错,简单调理调理,一定能恢复元气。”
傅清瑜没有在意赵孟殊的阴阳怪气,赶紧请她坐下,又温温柔柔道:“您就叫我一声熙熙吧,我也厚脸皮,叫您一声蒋姨。”
她轻声细语的说话?,让人的心不自觉就软下来,“蒋姨,我觉得您说得极有道理,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的,随便养养就好了,我想请您看看我的母亲。”说到母亲,她声音低下去,透出几分祈求意味,“早年她身体亏得厉害,现在虽说调养一番,但我还是不放心,就劳累您费心了。”
蒋清和含笑,从善如流,“这件事孟殊跟我说了,正好我没什么事,你们娘俩我一起照看。”
她伸手给傅清瑜搭脉,笑了笑,“果然还好,底子没有亏得太厉害。”她写了脉案发?给助理去拿药,起身,“我去跟你的主治医生交流交流你的病情。”见傅清瑜起身要送她,她抬手按住她肩膀,“你好好歇着,把头发?吹干,我知?道地方,自己?去就行。”
傅清瑜便只好坐下。
等?人都走了,傅清瑜抬起眼睛,眼眸通透莹润,“多?谢。”她从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一声谢,说得真挚又认真。
赵孟殊勾了勾唇,没应这句谢,起身从浴室取了吹风机出来,他散漫问:“介意让我帮你吹头发?吗?”
“收费吗?”傅清瑜配合着问他。
赵孟殊笑了下,指尖漫不经?心打开吹风机,温暖的风吹散她泼墨一般的长发?,“不收费,算上个业务的附赠服务。”
傅清瑜笑起来,身子往后移了移,让他吹得更方便一些。
想起什么,她轻笑,“我突然记起来,那一百万我还没有付,是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