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收拾也等到你妹妹醒了再收拾,明知你妹妹身体不好,还这么闹腾。”
明毓闻言,朝着东屋望去,说:“阿娘,妹妹的身体老不见好,往后说亲该怎么办……”
“你妹妹模样好,自然能嫁得好,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这样呀……先前女儿还在茶席上认结识了顾将军家的姑娘,她还应邀女儿去参加她及笄宴,想必那宴上定然有很多青年才俊。”
明夫人的眼神倏然一亮:“顾将军是哪个顾家?”
明毓抬起头,朝着母亲柔柔一笑:“就是母亲想的那个顾家。”
明夫人脸上全然没了不耐,嘴角想压也压不住。
“毓丫头你瞧,能不能到时也把你妹妹带去?”
明毓有些为难:“先不说能不能带,且说三妹这身子去了恐怕不妥。”
明夫人忙道:“三妹只是偶尔咳一咳,不妨事的。”
明毓把母亲拉着坐了下来,道:“阿娘,女儿说句不好听的,三妹若是再不把这身子调养好,想要好的亲事很难,便是阿娘,让大哥娶一个如三妹这样身子的,阿娘愿意吗?”
明夫人刚刚还兴致高昂,现在也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这种筵席,不是只有这一回,只要我与那顾姑娘交好,往后机会有的事,最重要的* 还是三妹的这身体。”
东屋这边,明三娘躲在窗户后头偷听着,先是惊喜,后来再听她二姐的话,心下一突。
一时待不住了,便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朝着明夫人唤了声:“阿娘。”
再看向明毓,佯装惊讶道:“二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毓朝着三妹望去。
明三娘十五的年纪,模样清丽,一身素色衣裙,大抵脸色有些许苍白,显得颇为娇弱,颇为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明夫人见找体弱的三女儿,忙关心道:“外头风大,你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明三娘道:“阿娘别担心,女儿的身体好很多了。”
说着看向了自己的二姐。
“方才在屋子里头,好像听说二姐认识顾将军家的姑娘,可是真的?”
明毓轻点了点头:“再过四五日应该就到顾大姑娘的及笄宴了。”
明三娘心底开始泛酸。自艾自怜道:“二姐现在就好了,不仅是官夫人,还能出席高门筵席,不像妹妹我这般身子骨差的,平日连个像样的茶宴都没有去过。”
自小她就受家里重视,而这个二姐不争不抢,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
她便觉得不管是在家里,还是日后嫁人,她都能压二姐一头。
等二姐嫁给谢家一个养子的时候,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
可谁能想到,这二姐竟然也能做了官夫人,还与那些高官贵人能谈聊说笑。
明毓:……
她这三妹,还是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三妹先好生休养好身子,下回再有筵席,我必然会想着三妹的。”
明三娘闻言,眼神里的期待已然快溢出来了。
“那我便托二姐的福了。”
这时,红莺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后,说:“少夫人,那被褥要洗过才能盖,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干。”
素来自私的明三娘忽然道:“我屋子里头还有一床新的,二姐不妨先拿回去用着。”
明毓:“那怎么好意思。”
“不妨事的,二姐难得回来一趟,怎能不好好招待。”
明夫人也似乎意识到了二女儿今非昔比了,也道:“顺道我也让厨房今日多做几道菜。”
明夫人的态度,与方才截然不同。
明毓面上笑着,心底却是一派冷漠。
谢衍在查案时,便在想明毓在明家会不会被她那妹妹欺负。
谢衍对这妻妹没有多大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动不动就咳的病秧子。说话弯弯绕绕,酸里酸气的,就是不能好好说话且不好相与的主。
一下值,谢衍就往明家赶去。
到了明家,明父还未回来,便有下人先领他去妻子未出嫁时的闺房。
到了小院,仔细询问了青鸾,才知道妻子今日过得极舒适。
又是点心又甜水,果子,一日都不差吃的,便是屋中的用具都换了新的。
谢衍:……
明明离去前他还觉得她能应付。
怎就会在当值的时候,会忽然觉得她会应付不了呢?
瞧瞧,事实上便是她比在谢府的时候还过得滋润。
入了屋中,明毓正在看着话本,见他进来,才把话本放到一旁,让红莺斟茶。
谢衍问:“哪里来的话本?”
明毓:“三妹送来给我消遣的。”
说罢,看向他:“最近不是在查伯爵府嫡子的案子吗,可以准时下值?”
谢衍端起刚斟的茶水:“别人不可以,我可以。”
明毓:……
虽然自负,但从谢衍口中说出来,也算是实话。
谢衍端着茶盏到唇边,有淡淡花果香气扑鼻而来,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即才入口。
不是寻常茶,是花果茶,与在谢府时是一样的。
谢衍记得自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好似就没有在屋中吃过一盏寻常茶。
他放下了杯盏,说:“我今日来瞧一眼你,一会得回谢府。”
明毓道:“我在娘家待得也挺好的,你也不用特意来瞧我,等过些天……”她顿了一下,把青鸾红莺屏退了出去。
屋中只夫妻两人后,明毓才说:“总归像夫君说的那样,再过差不多一个月,就能离开谢府。”
谢衍:“谢夫人已经派人去请那妖道了,很快了。”
事关谢煊,孙氏自然会重视。
更别说,现今谢煊遭难之时,正好是谢衍入朝为官之时,这个时候更会寻那道士。
闻言,明毓诧异看向他:“关押谢煊,你是故意造机会让孙氏找妖道的?”
谢衍复而又抿了一口又香又甜,又带着微酸的花果茶,说:“算是。”
明毓:“谢煊你打算关几日?”
谢衍:“三日,时间也充足了。且以谢煊那身子骨,出来后得再病一场,谢夫人届时关心则乱。”
说罢,他提起茶壶,给妻子已然空了的茶盏斟茶,而他却是不想再喝第二盏。
明毓端起茶水,若有所思瞧了他一眼。
她总觉得谢衍还有旁的算计。
那妖道很大可能会中途变卦。
谢衍不可能想不到妖道是个最不可靠的变数。
要么就是已经想到了,也把这个不可靠的变数算在了其中。
孙氏因自己的宝贝疙瘩被关入了大理寺的牢中,一早便嚷着头疼。
更在知晓谢衍在天没亮就把明氏送回了娘家,气得更加头疼了,也不知砸了多少的瓷具。
左思右想后,便让人快马去道观去请净能道长。
净能道长安插有眼线在谢府。
昨日谢府的动静,也经由眼线第一时间传递到了他这里。
听说谢家嫡子是因谢衍才被关押,几乎一瞬间,他便反应了过来,这是谢衍的算计。
谢衍放他离开前,就已经提醒过他。
让谢家请他到谢府的时候,届时再顺势提出他所交代的事——他与谢煊同住一宅,命格依旧犯冲,为解其法,得有一人离开。
净能还在琢磨谢衍会用什么法子让谢府请他过府,却不想谢衍竟直接将谢煊关入了大牢。
他虽多为招摇撞骗,可却也学过几分真本事。
面相自然也会观一二。
想起在那破柴房中看见的谢衍。在那昏暗潮湿的环境却依旧无法遮住谢衍身上散发出来的熠熠光彩。
谢衍的面相,一瞧便是个贵气的且一生顺遂的面相。
不该呀。
谢衍年幼时,他也见过几回,虽有财运和官运,可分明就是天煞孤星的面相,不可能一生顺遂。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
他能力有限,压根看不出来是哪里改变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谢衍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人。
这些天他忙着把自己的曾犯下的罪证销毁,且相关之人也是能除则除。
至于除不了的,便依着手上权贵的把柄也能自保。
他多年苦心经营,帮那些权贵做了许多腌臜见不得光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把柄拿捏在他的手中。
谢衍要威胁他,也让看他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净能被请到了谢府。
孙氏见到净能,开口便诉苦:“道长你不是说煊哥儿只要过了十八岁,便不会再受那养子的反噬了吗?可为何现在那养子日子顺遂了起来,煊哥儿却还是会不顺?”
净能闻言,诧异道:“竟还有这事?”
孙氏连忙点头:“谢衍入仕不过半个月,我儿昨日便因他而入了大牢。”
净能抬起手浮尘一摆,随之掐指算了算,面色越发凝重:“有些不妥。”
孙氏急问:“有何不妥。”
净能:“现在还说不准,需得观过二人的面相才好说。”
谢衍回到谢府,已是夜幕低垂。
才入府,便被何媪拦住,道是主母让他过去一趟。
谢衍也不过问是何事,径直随着何媪去了主院。
孙氏和谢家主都在。
谢衍目光从厅中一扫而过,随之停在厅正中,朝着夫妇二人一礼:“见过父亲,母亲。”
谢衍在大理寺为官五年,观察何其敏锐。
从他进来时,便有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厅中显然还匿藏着第三双眼睛。
孙氏依旧面颊阴沉,冷嗤了一声,说:“也不知是谁心虚,天都还没亮便着急忙慌的把妻子送回娘家去了,好似怕我故意为难似的。”
谢衍直起了腰身,道:“孩儿确实是怕母亲为难于阿毓,是以先送她回娘家。”
夫妇俩都没想到谢衍会这么直白把话说出来,都是一愣怔,反应过来后,二人脸色都不同程度的难看。
孙氏大骂:“好你个小白眼狼,我谢家把你养这么大,合着还养出了个仇人来了!”
谢衍低头应:“孩儿不敢。”
“你有何不敢的?不仅瞒着我们跑出谢府,还瞒着我们参加科举,前些天还为了你那妻子来与我们叫板,昨夜更是把煊哥儿送进了大牢,你且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且瞧着下回你都该敢把我也给送进大牢里了!”
谢家主见妻子越说越离谱,端起一盏茶水递给了妻子,才适时出声:“唤你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煊哥儿如何了。”
谢衍:“大人说了,后日便会让二弟归家。”
孙氏闻言,立刻红了眼:“煊哥儿长这么大,还没遭过这样的罪,都怨你这个扫把星!”说着便指向了谢衍,怒道:“要不是你,煊哥儿怎会被关进牢中!”
谢家主心有不耐,看了眼妻子,劝道:“好了,这次分明就是煊哥儿做错,你还怪旁人做什么?年纪轻轻就流连烟花之地,还不知死活的阻碍大理寺办公,关他几日也是让他反省。”
“总不能等他真把天都捅了个窟窿再去管教!”
孙氏却是不依:“我儿本性不坏,且我为他母亲,自会管教,哪用得着别人替我管教!”
谢家主见说不通,给了个眼色谢衍:“你先回去。”
谢衍一拜,余光扫过厅中垂下的帷帘,随即退出了厅中。
出了厅外,还依旧能听到孙氏絮絮叨叨的埋怨声。
回了静澜苑,一下子少了三人,静似无人。分明才入夜,可却让他觉得已是夤夜。
主屋望着门户紧闭,没有半点光亮,凉风从梨树旁簌簌而过,声音格外清晰。
寒月清霜,悄静落寞。
谢衍冗立在昏暗静籁的庭院中,恍惚回到了未成婚之前,又像是和离之后。
夜那么静,那么漫长。
也不知站了多久,有小婢女出声:“大爷可要用暮食?”
谢衍回神,淡淡道:“不用了。”
随之抬脚,走到廊下,推开了房门入内,点灯。
谢衍寻了事情来做,看书,练字,回顾上一世查过的案子。
再一瞧时辰,却不过才戌时正才过。
索性什么都不做了,简单沐浴回来便上了榻。
人虽不在,但榻上还残余着淡淡的幽香。
谢衍瞧了眼离榻的位置,沉默半晌后,最终还是睡了进去,随即闭眼。
虽无睡意,但也不会过于烦躁。
今晚,谢衍觉得自己似乎多了几分焦躁。
大抵是因为重生回来后,第一回与妻子分居而眠,她又在他面前死过一回,难免会在意,多虑。
他想,等赚了银钱,搬出谢府后,再给她物色几个有几下子的婢女,他也不用因不在她身侧而担心。
相对比谢衍的哪哪都不适。
明毓却是没有半点不适。
青鸾铺好了床铺,便给主子梳头,说道:“这一床新床褥瞧着挺好的,夫人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明毓语气淡然:“母亲最疼大哥,其次是我这三妹,吃穿用度自然不会太差。”
青鸾闻言,为主子不平道:“以前夫人还没出阁时,回回都是三姑娘挑剩下才轮到夫人,现在见夫人能耐了,才想着对夫人好。”
明毓笑了笑:“她们要讨好,受着便是了,总归还是要住上好些天,怎么舒服怎么来。”
那些不公平对待,她早就看开了。
不是重要的人,在意那么多不过是徒增烦恼。
青鸾闻言,也笑了:“不过夫人说得也是,舒服最重要。”
“好在姑爷争气,给夫人挣了身份,要是以后再给夫人挣个诰命,那可了不得了。到那时,三姑娘眼里估计都能冒出酸水来。”
提起谢衍,明毓脸上的笑意微敛。
脱下手中的镯子,放到妆奁里,沉思片刻,问:“青鸾,你觉得我这妊娠反应明显吗 ?”
青鸾摇头:“除了比平日吃多了一些,睡多了一些外,还真看不出和平日有什么区别,起码在旁伺候的红莺一点也没瞧出端倪。”
闻言,明毓微微垂眸思索。
她吃多了些,也睡多了一息,这些都是谢衍看不到的,那他应该是察觉不出来的。
可她又从这些时日谢衍待她的事上,觉得他好似知道些什么。
“那你有没有觉得,大爷会不会看出来了?”明毓问。
青鸾愣了一下,踌躇应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大爷也没有向奴婢打听过夫人的身体,不过大爷倒是贴心了不少,不仅经常外带吃食回来,也经常过问夫人的日常起居,大抵是关心夫人。”
贴心吗?
关心吗?
就是因为贴心和关心,明毓才觉得古怪。
哪怕已经过去五年了,她也记得刚成婚一年的时候,谢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前些天的古怪就不说了,今早他竟还给她穿衣穿鞋,马车还给她备了软枕,更是带了点心给她填肚子。
确实是贴心,可不该是他谢衍会做的事。
若是谢衍,你不说,他便不会知道你的需求。
你不说,他就以为你不冷。
明毓回来半个月,仔细观察过她身边的人。这些人都和她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唯独谢衍是不同的。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然谢衍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变了。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明毓抬眸望向铜镜,望着镜中的自己。
与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目光越发坚定。
她是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的。
但也不是现在去探究,而是等谢衍脱离谢府之时。
他说一个月,如今还有还是二十日左右。
明毓手心轻轻贴在了小腹上,再多一个月,还不算晚。
离开谢家,挣了银钱,和离。
这三者,依旧在她的计划中。
上一世谢衍那么轻易就同意和离了,这一世应当也不会差太多。
谢煊被放出来的那日,是孙氏亲自去接的。
孙氏瞧着消瘦了许多,甚是狼狈的儿子,险些晕了过去,心疼地抹着泪:“我儿受苦了。”
谢煊用袖子捂着脸,四处张望,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
孙氏忙让人把儿子扶上马车,随之也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谢煊对着孙氏丧着脸,惨兮兮道:“阿娘……,我平白入了大狱,往后我都没脸见人了!”
孙氏心疼不已,忙道:“煊儿别担心,只要过一段时间,旁人就会淡淡忘记这件事的,不会再记得的。”
谢煊:“怎么可能!孩儿定会叫人笑话一辈子的!”
孙氏没敢与儿子说实话,其实这几日这满长安都在传这事。
便是她也不敢出门,生怕别人问起这件事。
她安慰道:“阿娘早已让人去各大茶楼传话,说是那谢衍一直以来都嫉妒你名正言顺的身份,嫉妒父母待你比待他好才会故意找你的茬,滥用公职,公报私仇。”
谢煊心里还是不得劲,堵着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越想越难受,忽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就只有眼下一圈乌青,其余都是白得好似有痨病一般。
孙氏既心疼又着急地给他顺着气,埋怨道:“都怪那扫把星,不然你也不会平白受这个罪。”
提起谢衍,谢煊的脸色就阴鸷了起来,怒目切齿地道:“阿娘,不能就这么放过谢衍!”
孙氏道:“阿娘请了净能道长,他已经看过谢衍的面相了,就差看你的面相了。看过之后,自会有解决的办法,这回定要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能再让谢衍压制你了。”
谢煊咬了咬后牙根,说:“早该把他赶回去了,要是他在那小渔村长大,日子再顺还能顺到哪里去?现在好了,借着咱们谢家的光有些许的成就,就反过来捅我们一刀。”
孙氏心里也是后悔,只能一路宽慰儿子。
回到谢府后,净能已经候在谢府了。
净能端详了许久谢煊的面相,心道这谢衍确实心狠。
像谢煊这样的身体,关个三日,非大病一场不可。在这个时候与孙氏说让谢衍离开谢府,简直易事。
他便是说要谢衍心头血给谢煊治病,孙氏都会想办法。
“道长看出什么了?”孙氏问。
净能摇了摇头,随之让孙氏借一步说话。
“这二人天生气不合,本来过了十八岁就该好了的。但问题是谢衍这气道太过霸道了,二人共处一宅,长此以往令郎君的身体和气道皆会越来越差。”
孙氏心猛地一紧,忙问:“那是不是把谢衍赶出谢家,这劫就能解开?”
净能:“也算能解。”
“什么叫也算,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劫难?”孙氏紧张的询问。
净能一脸的高深莫测的道:“一切命数皆是不可控的,若是想把对方的气道换到自己身上,倒是可以做到。”
孙氏微微眯眸,低声问:“道长可能看得出来谢衍有什么运道?”
净能:“官运财运皆亨通,妻儿美满,子孙满堂。”这确实是谢衍的面相,不管是找何人来瞧,都说不得他作假。
孙氏不可置信地惊愕了半晌。半晌后,压制着极度的不甘,问:“该如何才能把谢衍的运道换到煊哥儿的身上?”
净能:“将对方的心头血制成药引,配以百年龟壳二钱研磨成粉,一碗虎血,一道换气运的符,煮沸饮尽。再佩戴换命之人头发,戴满七七四十九日。”
孙氏听了他的话,面色呆滞。
手心捏了松,松了捏。
她倒是想换命,可这心头血一取,就相当是要杀人。
还是算了吧。
净能知道孙氏忌惮的是什么,却也不多说,反倒劝道:“此法有违天地自然法则,夫人还是慎用。”
孙氏思绪沉沉的点了头。
明毓在明家住了三日,小日子确实过得滋润。
三妹讨好,便是她那母亲也看在她与高门结交,丈夫在大理寺任职而待她大有不同。
青鸾端来了鸡汤,说:“这些天厨房都在变着法子给三姑娘炖补品,想是主母真的把夫人的话听进去了,先把三姑娘的身体调养好。”
把鸡汤放到桌面上,撇去浮在汤面上的油沫,盛了一碗清汤递给自家主子,又说:“好在这给三姑娘调养身体,也没忘给夫人准备一份,夫人也算有口福了。”
明毓接了过来,说:“确实是蹭了三妹的光。”
慢条斯理地喝着鸡汤。
说到吃的,青鸾在旁道:“也不知今日大爷又会带什么吃食过来。”
明毓喝了一口汤,淡淡道:“应当不会日日都过来,你也别太期待了。”
青鸾道:“可奴婢却觉得大爷会日日过来,不来瞧一眼夫人,大爷估摸着晚间都睡不着觉。就昨日,奴婢不经意瞅了一眼大爷,大爷眼底都泛青了,定是想夫人想的。”
明毓闻言,险些被鸡汤呛了嗓子,她睨了眼青鸾:“你别贫嘴。”
仔细想想,她好像没怎么在意谢衍,也没发现他是不是精神不济。
青鸾嘟囔道:“奴婢可没贫嘴,夫人瞧着吧,大爷今日下值肯定会过来。”
明毓没太把她的话当回事,喝完鸡汤便小憩了一会。
睡到一半,隐约觉得有些凉,不禁缩了缩肩。
青鸾许是进了屋中,见她冷,便给她盖上了薄衾。只是隐约间好似有很淡的书墨木质香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这气息格外的熟悉。
身侧的位置微沉了沉,好似有人躺了下来,那气息也越发的近了。
腰间似有手臂揽住。
很是熟悉的气息和热息。
身体逐渐暖和,意识浮浮沉沉,并未察觉到危险,她遂又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睡得沉了过去。
谢衍应付了案子的线索给陆司直。陆司直知他这些天日日都跑到明家来,也知是为了躲谢夫人,心里到底有几分过意不去,便特允他今日早半个时辰下值。
他下值便也就来了明家。
因姊妹二人住在同一个院子,他多有不便,依然是由明夫人身边的婆子领入了院子。
他在这院中,妻妹便避嫌去寻岳母。
青鸾说夫人在小憩,谢衍便放轻了动作入屋中。走至小床旁,掀开帘子就见妻子睡得甚是香甜。
也不知他夫人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脸颊旁有一个很浅的小梨涡。
谢衍不知在床榻旁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直至妻子冷得一哆嗦,他才回神,弯下腰把搭在她腰间的薄衾拉上来,盖到了她肩头上方。
适时他困乏之意涌了上来,索性也在床榻外侧躺了下来。
妻子未出阁时睡的床不是很大,睡她一个倒是宽松,睡下两个人却略显拥挤。
谢衍只得紧贴着她睡。
闭上双目后便侧着身子,手臂环过妻子的腰身。明明晚间难以入眠,可时下不稍片刻就安然入睡了。
明毓睡梦之间,总觉得有人在抱着她。
等睡饱后,睁开双眸后才发现还真有个人抱着她睡。
她懵了几息,才逐渐睁大双眸。
谢衍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躺下的?
她怎么没发现?
愣了半晌,想喊醒他,却忽然想起青鸾所言。不由自主地望向谢衍的眼睑下方,还真看见了一圈淡淡的青色,便是下巴也难得看到有一层薄薄的青色胡茬子。
伯爵府的案子就这么难缠?
还是说加上孙氏胡搅蛮缠,两者烦心之下,所以没有一觉好眠?
明毓想了想,他到底是做了正事,也就让他再睡一会。
等了有一刻左右,明毓也躺得生厌了,便推了推他:“夫君,醒醒。”
谢衍被推得半醒,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嗯?”了一声。
半睁黑眸,茫然地望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声音闷沉:“怎么了?”
明毓道:“该起来用暮食了,不然一会父亲该叫人来唤了。”
谢衍迟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明家。
强迫自己清醒,睁大双眸后撑着床坐了起来,说:“我醒一会神。”
坐在榻上,失魂了半晌,才转身放下双脚。穿上鞋子后起身,站在床榻边整理了一下衣裳,复而去把她的外衫拿了过来,递给她。
明毓望着自己的衣裳,愣了片息后才接过穿上。
谢衍走到梳妆台前,拿着个明毓没见过的木匣子,递给她。
明毓好奇地接过,边打开,边问:“这是什么?”
谢衍说:“这是大食国商人带来的。”
明毓一怔,惊诧地看向他:“大食国的商人来我朝了?”
谢衍点了头:“我已经进购了一些香料,你手上的是蔷薇水,以之洒衣,衣敝而香不减。”
蔷薇水!?
明毓打开了木匣子,看到一个一掌高的白玉瓶子,她拔开了塞子,顿时有花香飘了出来,幽香怡人。
这就是上一世卖到百两一瓶的蔷薇水?
她惊讶了半晌,才抬头看向他,问:“这一小瓶多少钱?”
谢衍:“二十两。”
明毓倒抽了一口气:“多少?!”
她连忙把瓶塞盖上,生怕香气飘出来便不香了。
谢衍道:“二十两,只拿了十小瓶。我记得顾家姑娘及笄礼就快到了,你可送这个为及笄礼,现在胜在新奇。”
明毓惊诧:“你怎知我为顾姑娘的及笄礼发愁的?”
其实她已经准备了,但不是很满意。
她手中银钱有限,只能是在女红上下功夫。她做了一个精巧的小屏风摆件。
只是时间有些赶,她原打算今晚再熬一宿的,但现在及笄礼有着落了,便也不需要再熬了。
明毓想到这,脸上顿时漾出了笑意:“就送这个。”
再过一些时日,就算有银子都难买到这蔷薇水,长安贵女们更难求一瓶,这个及笄礼自然是最好的。
谢衍见她笑了,便知道这东西是准备到了她的心坎上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二十一章
明毓小心翼翼地把价值二十两一小瓶的蔷薇水放回匣子中,说:“等后日去将军府的时候,再换一个好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