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小嘴微张,慌忙将眸光转到窗外,落在天边的月色上,状似不经意的问:“温家老三、生性洒脱,会舍得结束在外无拘无束的日子么?”
凌默双眼亮了亮,他有些明白为何父皇给皇姐挑的驸马人选都被皇姐拒绝了!
心中有了底,回答的话语立即针对性极强的引导:“亲妹妹来京城了,想来他不得不回吧。
不过我听温老夫人说,温家三公子这次回来貌似不再去京城以外的地方了,也许要成家立业”
木格雕花窗前羸弱人儿的纤纤素手猛地抓紧窗栏,意识到什么后又慢慢松开,压着声音闲话家常般问道:“哦?温太师和夫人已有人选?”
“皇姐知晓的,这次我受伤实际是在温家小女处休养,据我所观察,温家子女的婚配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也是建立在儿女意愿的前提下。
温家三公子此次回京,若是没有中意的女子,自然是温家老夫人在满京城贵女中挑选合眼缘的两两相看;若是温家三公子在外的这段时日已经相看好的话,那估计回来刚好商议下聘事宜。”凌默看着皇姐又紧紧握住窗栏的白皙小手,咬了咬牙,狠狠心继续添柴加火。
“皇姐也知道啦,温家家风清正、家训极严,家学渊源又颇有家底,加上温三公子六年前高中状元,只要稍稍放出声去,京城那些爱女心切的夫人们还不得给自家闺女留意起来呐。”
是啊,她明白的,哪怕没有家世衬托,那样风光霁月的恣意少年郎,满京城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有些男子以当上驸马为荣为傲,可她明白,温习不会、温家人不会,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抱负,倘若她去求了父皇,只会让他一生襟袍未曾开。
况且她这病弱的身子......她也没法大度的看他宠幸别的女子,目前这样很好,不再进一步才不会成为怨偶。
“嗯,这样、也很好,他配得上最好的。”
凌默没想到等到的会是放弃似的一句话,在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处心积虑的谋划么,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么。
身为最受父皇宠爱的公主,皇长姐和二皇姐仿佛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这样不行!
他得帮福安姐姐一把,无论结局怎么样!
温习没有官职,进不来皇宫,更别说内院了,唯一有可能见到的场合就是楼外楼了。
“皇姐,其实楼外楼的菜肴值得出宫一试,无论好坏,试一下不会后悔不是?错过了这么好吃的食物,以后想到后悔怎么办。”
福安眨了眨眼,怎么觉得三皇弟这话意有所指?
应该是她想多了,三皇弟才多大呀,哪里懂这些。
别说三皇弟不懂了,就连她也不懂自己这纷纷乱的情绪如何理清。
不过,仔细想一想三皇弟说的有些道理,好吃的菜肴值得一试,好的人亦值得一试。
试过,不成,以后想到方才不会后悔现在的懦弱。
也许温习在外游历的这些年已然有了相守一生的女子了呢,那样的话她也无需......
“麻烦皇弟和父皇说,福安应下了。”
“好。”
宴席上,一边如火如荼的聊着天,一边寂静如雪。
聊着天的那边以遥亲王为主,恨不得手脚并用的和好友老友们讲述他历经的事。
寂静如雪的那边则是以冷霄为首的新科进士们。
拘谨拘束的新人们,见为首的冷霄眸光淡漠清冷,浑身上来笼罩着一层矜贵疏离,原本有几个性子跳脱活跃的准备举杯相邀,对上那双冷的厉害的凤目,转而独自默默饮下。
是以,整场宴请上,除了圣上和群臣的数次举杯共饮外,冷霄基本无需额外端酒杯。
杨荣誉见状,冷冷的呲了声,他对冷霄将大哥杨荣轩驱逐外地的事一点不恼恨,甚至心底是有些欢喜的,毕竟大哥经常以继承家业自居。
冷霄替他除掉了碍事碍眼的人,他心里欢喜,但不感激!
冷家和杨家的恩怨,父亲有和他说过,既然注定当不了盟友,何不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加以去除!
只是原本以为凭借爹爹的权势,压下一个小小的冷霄易如反掌,可谁知,他一举高中状元,还是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这些不算,竟然温太师是他的岳丈、遥亲王对他信任有加,连带的华将军沈大人秦太傅也颇为关照,他背后形成的关系网,已经不是轻易或者悄无声息可以压下的了。
“冷兄,你我今日同喜,畅饮一壶如何?”杨荣誉笑容真挚,高举酒杯朗声道。
他不会像大哥杨荣轩那样傻,憎恨一个人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
杀人不见血、害人于无形往往才是最厉害的。
第五百零四章 见到她,他才能安心
主位的凌策听到清朗的声音,朝杨荣誉看了过来,见少年长相俊逸、笑容真挚灿烂,好感又加深了些许。
虽然不如福安,但勉强算是配得上。
说来杨家的家风比不上冷家温家,妾室通房侍女一大堆,但是无妨,身为福安的驸马,杨荣誉往后有且只能有福安一人。
后宅女子的手段防不胜防,福安身子弱,身为他的父皇,他得从源头上断掉这些危险~
冷霄双眸沉沉的望了过来,杨荣誉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目光,渗人的慌!
能看出他所有心思似的。
那边正在兴头上的凌遥见状,脑子里立马想起妹子的叮嘱,冷霄这样子恐怕是有些醉了!
“来来来,杨三公子,本王爷陪你喝!”拎着酒壶,凌遥自来熟的窜到这边,满场跑的欢快极了。
笑话,要是让冷霄醉到人事不省,妹子如何看他?流光如何看他?
他酒场小白龙岂不是要名声扫地啦。
杨荣誉没想到遥亲王护人护到这般地步!但是遥亲王的酒他不得不喝。
两人当场豪迈的喝了起来。
上座的凌策兴致颇高的观看起来,皇叔就是他的及时雨!
他正想好好观察一番杨荣誉的品行,酒品如人品,此时看最为准确。
“父皇,福安姐姐答应了。”凌默返回,声音清脆的回话。
凌策面上一喜,福安竟然会答应去,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心情更加愉悦,他对着越看越满意的凌默问道:“此事办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凌默低下头,“想和父皇一起出宫,只要被父皇带着,默儿就知足了。”
他想出宫,迫切的想出宫见见姑姑、芷儿姐姐、冷天、冷晨、冷云!
至于是不是和父皇一起,他根本不在意,这样说无非是想让父皇能记住他、带着他!
凌策哈哈笑道:“好!一定带着默儿,还有”
他手一指,指向杨荣誉,“探花到时也一起去吧。”
单单他看中没用,还得福安喜欢才行,带着杨荣誉,让两人名正言顺的接触下,合不合眼缘当下就清楚了。
杨荣誉没想到会被点上,立马站起谢恩。
热热闹闹的宴请一直持续到月亮高悬,结束后,各自乘坐车辆轿子回到住处。
大门打开,冷霄直直的朝主屋走去。
前来开门的冷云高兴的一步三跳,开心汇报:“大哥,宫里的赏赐傍晚就送过来了耶,好多好多!堆满了大半个院子呢,我们一行人稍早之前才勉强整理好。”
“嗯。”冷霄脚步不停,甚至有加快的趋势。
他想快点见到暖暖,只要亲眼见一见她,他才安心。
“大哥我和你说,楼外楼今日生意依然爆好,有一桌客人很奇怪,一直打听嫂子的情况,幸好”
冷霄猝然停住,转身看向小弟的双眸阴鸷冰冷。
冷云反应特快的先将剩下的话一骨碌说完:“大哥你放心,店小二全部是从庄子带过来的!之前特意训练过,每个人嘴巴紧的跟蚌壳一样,没有丁点透露!”
“是何人,何等身份地位可知晓?”深深夜色下,冷霄清冷淡漠的精致轮廓更加冰冷,嗓音如同地底冒出的冷气,泛着寒恻恻的阴森之气。
冷云浑身抖了下,惶恐不安的回话:“是大皇子凌琏!”
连忙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嫂子的真实情况,他的属下一直打听有无一个做少年装扮的女子进了后厨。”
冷霄揉了揉眉心,半晌,方才反常的问道:“厨房有无醒酒汤?”回来的马车上他已经吃过白术给的醒酒药丸,原本以为足够清醒了,可此时方才觉得不够。
他不能犯一点迷糊。
冷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闻到淡淡的酒味,以为大哥是怕嫂子不喜,殷切的回:“有有!芷儿姐姐说这是天大的喜事,怕你在宴席上喝多了,特意从药铺带回祖传的醒酒药材。
赵大娘早早的熬煮好,正在厨房锅里温着呢,我去盛一碗端来给大哥喝!”
他没好意思告诉大哥芷儿姐姐的原话:冷霄不能喝醉,喝醉了得暖暖姐辛苦收拾,醒酒汤要煮的足足的才行。
冷霄长腿一跨,不容分说的跟上:“我和你一起,多喝几碗。”
他不在意汤药的苦和涩,他只需要它有效果。
冷云没想到大哥会如此的重视,连连舀起好几碗,就见大哥一口气不带停歇的全部喝完。
仿佛喝的不是苦涩的汤药,而是琼浆玉液似的。
“你无需跟上。”丢下话后,冷霄快步往主屋走去
冷云:......还是嫂子对他们好!
轻缓无声的推开房门,原本以为心心念念的人儿已经睡下了,或者正在为白天大皇子凌琏找她之事苦恼,可是房门刚打开的瞬间,一个娇娇软软的身影扑了过来!
“冷霄,你好厉害呀!”温暖暖真心诚意的夸赞。
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有着漫天星光,熠熠生光般明亮!
冷霄愣神了一下,之前的惶恐、不安、惧怕通通散去,余下的是满心满眼的安心。
他的暖暖,只要让他见到她,他就能无比的安心。
粗糙的手掌不受控制的附上惦记了一整天的人儿软嫩嫩脸颊,他心底欢喜、面上不显:“怎么厉害了?”
“状元耶!三元及第,圣上赏赐的礼物傍晚就到了,好多好多!我都快数不过来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整理好,库房都快堆满了。”温暖暖喜滋滋的道。
她真没想到,奖赏会如此丰厚!
要是早知道,怕是她才是最期待最紧张的那个人。
她辛辛苦苦挣银子,想不到冷霄靠读书挣的更多!
书中自有黄金屋,太对了。
“等我回来,让我收拾即可。”冷霄改而握住软乎乎的小手,看着开心欢快的人儿,薄唇浅浅上扬。
只是下一瞬间,开心欢快的人儿挣脱了他手掌,跑开了。
笑容消失,面色沉了下去,眸底深处染上涩涩的痛,他急忙掩藏住,不敢让她发现。
出口的嗓音暗哑低沉:“怎么了?”
明明刚才暖暖还是很欢喜、甚至夸赞了他,怎会一转身挣脱开来?
冷霄长腿抬起,精致好看的凤目有些暗淡,压下心底的惶恐和不安,紧步跟上。
温暖暖也没办法呀。
冷霄参加宴请回来,按理说她应该围绕着他转,但那是冷霄喝醉了的前提下。
她早早就和凌遥打了招呼,冷霄酒量不好务必别让他喝的太醉,许是堂堂的遥亲王面子大能力强亦或许是这年头的白酒没有提纯工艺、浓度不是太高,冷霄并没有太醉。
加上他回来时,还去厨房喝了芷儿特意带回的醒酒药材熬制的醒酒汤。
总之现在的冷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无需她围着转,更不用她照顾!
她又可以完成她未做完的事了啦。
听到问话,又见冷霄跟了上来,她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哪能让你回来收拾呀,你早起去殿试本就累,快去沐浴洗漱一番,早些歇息。”
暖暖这是赶他走?
冷霄神色更加不好,脚步定在远处,双眼看向屋子后侧的洗漱间,指尖动了动,终究没动。
她一天没见到他了,不想和他说说话么。
温暖暖原本是有一大堆话想和冷霄说的,尤其这一天闹腾的,惊心又动魄,但是看着冷霄明显不太好的神色以及黯淡的双眸,体谅他早起殿试没睡好,还得高强度的写文章、喝酒应酬,最终决定明天再吐槽今天的奇葩遭遇。
虽然对于一个话痨来说憋着不说很难受,但是她也不是那不体谅人的人!
哎呀,她真是贴心,自我感动一下下。
一转身见一动不动的冷霄,那双漂亮的凤目一片幽暗,看不清喜怒情绪。
这也正常,冷霄的情绪控制太好了,可能和自幼遭逢家庭巨变有关,掩饰着克制着直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过,今晚的冷霄明显有些不同,双眸格外的黑沉浓郁,她猛然想起另一种可能:“冷霄,你喝了多少酒呀,不会还是醉了吧?”
冷霄双眼紧紧的盯视着眼前柔嫩香甜的人儿,耳中听着软糯糯的关心话语,嗓子有些哑,艰难的道:“没,遥王爷挡去了,回来喝了醒酒汤,很清醒。”
温暖暖呼出口气,放下心来。
她就是听到院子里的冷霄说话正常又能自行去厨房喝醒酒汤才没出房门迎接的,至于为啥不出房门,因为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事!绝对拒绝不了。
那就是算金锭银锭!整理珠宝首饰!数家底存款!
傍晚宫里送过来的赏赐,足足好几车,里面从罕见珍稀的衣裳料子到宫廷御厨做的繁复复杂的糕点点心,从御赐的大宅子地契房契到马匹车厢......应有尽有。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转暖,那些糕点点心没有防腐剂放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她和赵大娘等人快快的收拾了出来,给温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凌遥华流光、白师父芷儿等人一一准备了足足的,这可是宫廷出来的,倍儿有面子。
马匹车厢归大力大山两兄弟安置妥当。
房契地契衣裳料子花瓶香炉书画等等全部收进库房。
剩下的就是她最爱的环节——金银珠宝贝!
真正的金银珠宝贝,呜呜,说句没见过世面的心酸话,比她在华国进金店见得都多上许多。
一排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锭银锭,她和小弟数了好久才算清楚数额;
金簪子玉镯子,黄灿灿、清透透,珍珠、贝壳做的全套首饰和各种摆件,看得她就差流口水了!
“没醉就好,我今晚有要紧的事要做,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哈,不用管我。”
冷霄刚准备问什么要紧的事,比他还重要?
就见那个娇软的人影轻快的奔向窗台下的厚实宽大木桌旁,对着满桌子的珠宝首饰笑的明媚灿烂,一点不掩藏对金银钱财的喜爱。
嗯,不得不说,确实很重要,在暖暖心中恐怕是比现在的他来的重要。
毕竟现在的他既没醉也无事,突然,有点后悔吃解酒药丸和喝解酒汤了。
想和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她说会话、看看她,以及不甘心被冷落,冷霄想也没想的大步跟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桌子上的东西。
厚实宽大的黄杨木桌,被暖暖铺上了原色的棉布,原本上面会有个小小的瓶子插几支不知名的小花或者造型别致的小树枝,另一头则会摆上茶水糕点,耐看又实用。
而今晚,陶瓷小瓶子和上面的花枝以及茶水糕点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各类金银首饰还有银两,而平时在外水润又软糯的人儿此时双眼里面有满天星辰闪烁。
“还是花瓶花枝点缀着比较好看。”扫了一眼后,他闷闷的道。
他知晓小姑娘喜欢金银首饰很正常,可只是一些佩戴的首饰而已,却夺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他心里酸酸的。
温暖暖仰头望向站在一旁的修长身影,小脸上满是不赞同!
皱着小眉头反驳:“光好看有什么用?那些只能锦上添花,这些却能雪中送炭!
盛世它们是光彩夺目的首饰,增光添彩;乱世灾年这可是能换粮食救命一般的存在。
那些瓶子花朵、糕点茶水,当然要给它们让路啦。”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些换个角度看那就是钱呐,怎么不好看了?她觉得它们最好看!
冷霄:......算了,他跟不上暖暖跳跃的想法。
他以为她眼里的是首饰,结果她脑中想的却是钱财,真实又无比的可爱。
她总是这般的可爱。
认清现实后,心里的那点酸消失不见,觉得自己输给金银钱财甚是合理。
“而且这些都是你挣回来的呀,一天时间为我们家挣回来这么多钱财,你看你多棒!”温暖暖随口夸赞。
最主要的是,这些也是她的!
不用奋斗坐在家中收获满满的日子,太开心了,比上山下地薅不要钱的野菜还开心。
冷霄薄唇克制再克制后,仍然止不住的浅浅扬起。
原来在暖暖心里不是金银钱财重要,而是因为是他挣来的才如此重要。
心里的酸涩被满满的甜取而代之。
“我以后会挣更多的钱财回来,全部属于你。”
温暖暖一颗小脑袋瓜点头点的特别欢快,望向冷霄的双眼泛着认同和崇拜的光芒。
是哪位女壮士说的?主动上交工资的男人最帅!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这种心情,并且深深的加以认同,热情的招呼道:“来来,冷霄你要是不累不困还不想休息的话,坐下来,刚好一起数一数。”
毕竟是他挣回来的家当嘛,家里存款有多少,总要让他也知道。
冷霄抿了抿薄唇,垂眸掩下眼中的喜悦,顺势坐下,又往软乎乎人儿那边移了移,紧紧挨着。
心里挂记暖暖中午遇见的事,他状似随意的问道:“暖暖今日有无遇见特别的事?”
那大皇子凌琏为何中午会去楼外打听暖暖。
是因为凌默,还是因为和杨昭有过节的他?
温暖暖一听冷霄关心,立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想到上午发生的事原本精神奕奕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叽里呱啦的吐槽:“冷霄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悲惨!”
冷霄一向不动如山的心提了起来。
“好不容易路见不平,准备威风出场帮忙的,想着吧助人为乐也算行善积德了不是?
结果要救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狠厉的主!一扬手出来十来个护卫,简直就是黑吃黑的典范,别说无需我们帮忙, 那架势恨不得还能将我和赵大娘大山大力顺手灭个口!
我哪里还顾得上行善积德,满脑子想的是逃命要紧,甩了一包打包好的蛋糕,我和你说蛋糕可好吃了,本来想给你留的,但是想到你晚上回来太晚不好吃,反正明天庆祝时总是要烤的,刚好吃新鲜出炉的,更加好吃。”
冷霄忍不住失笑。
暖暖是怎么能在如此严肃又紧张危险的描述中自然而然转到食物介绍上去的?
偏题了,温暖暖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接着哭兮兮吐槽:“我们马不停蹄的跑回楼外楼后厨,本来以为没事了嘛,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人竟然跟着来楼外楼了,并且还是大皇子凌琏,因为其他让位子给他的官员这样称呼他,小二哥偷偷传来的消息,并且他们还打听我,幸好小二哥们都是山水间出来的,守口如瓶硬是一点风声都没漏。”
冷霄提起来的心沉到谷底,动了杀心。
凌琏找暖暖绝不是为了灭口,甚至,他生出了将暖暖占为己有的隐秘心思。
以往在桐城时,那些人肤浅看中暖暖的容貌,从而生出龌龊的心思。
可在近段日子出门的暖暖做少年装扮打扮,还刻意往英气粗犷上捯饬,举止完完全全不加以掩饰,一向沉迷享乐纵情声色的凌琏却对暖暖上了心,看中的绝对不是样貌。
而是被真实的暖暖所吸引。
无论哪一种,他都忍受不了,他不能忍受有人觊觎她。
温暖暖想她以后总不能不出门了吧?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极了,“呜呜,冷霄你说我惨不惨?我这运气真是没谁了,你一不在我身边我就尽遇见这些不好的,以后你要是天天得去官衙点卯应到,我可咋办呀。”
她本以为她来了这儿运道变好了,看来不是她的运道变好了,而是跟在冷霄身旁有天道照顾。
像今天冷霄去殿试,她就悲催的遇见杀人灭口的事,关键那还是以心狠手辣纵情享乐出名的大皇子!
对凌默这个亲弟弟都能下狠手的人,挥挥手将人打个半死活不成,这是找不到她们,要是找到她们了还不是灭口?
“没事,不用担心,圣上听说了楼外楼,准备择个日子前来品尝,他不敢动你。”冷霄不忍见原本欢快的小脸上愁云惨淡,放低了嗓音安抚道。
温暖暖怔了怔,消化了一会,脸上拨开云雾多云转晴,笑眯眯的无脑追捧:“冷霄你真棒!你看看你去参加个殿试和宴请,就给我带回来这么好的消息!”
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忧了,简直太棒了。
冷霄只觉得四肢百骸的慰贴,明明和他无关的事,暖暖总能将好事按在他身上,像遇见凌琏这些不好的事,则是归于她自己的运气不好。
“我会再安排人跟着你。”
温暖暖摆摆手,“不用,等忙完了这几天,荷花兰花小雨孔桃还有小弟都围着我转,再安排人跟着也是浪费。”
身为皇子的凌默那天遇险受伤时护卫何其多?还不是着了道么。
而且凭她上午看到的,总不能她每次出门浩浩荡荡的带上二三十人在街上招摇过市吧,那她一跃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走哪都是瞩目的焦点。
“就目前的人数完全足够,现在有你在,等你以后要去官衙应到点卯,我就和嫂子她们一起,都是官员家眷,他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吧。”
这可是京城呢,他是皇子可不是皇上,再说了现在他还有死对头太子,未来还有皇上凌默,以及权势滔天的冷霄,她怕啥?有啥好怕的?
先苟过这一段时间再讲!
“好,到时和温家人一起。”冷霄眸光转深,想的是暗中增派人手,不让暖暖察觉。
像暖暖说的,凌琏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动手,但是他亦不能冒险,他不能让觊觎她的人有一丝可能。
“暖暖,你可曾后悔选我?”
温暖暖茫茫然的看向他,不明白一向冷凝到冷冽的人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还用问吗?”
就这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三元及第的状元之才、武能上山打猎文能提笔写文章、还主动上交全部收入的夫君,她有啥好后悔的?
不,她只觉得她不配。
“那,那今晚可否”
温暖暖想问可否什么,你倒是说呀。
然后脑子里一个念头猛然闪过,她双眼定定的看向正襟危坐死死抿着薄唇的清冷少年。
祥云图案的蝉翼纱外夜色深深,蝉翼纱内烛火摇曳。
摇曳的烛火下,少年一双眼眸黑幽幽暗沉沉,里面仿佛藏着无边夜色,却又不同于平时的淡漠疏离,此时此刻专注而认真,仿若要将人吸入这无边的夜色中。
原本在桐城以及在庄子上只一袭泛白长衫,在逃难和赶考路上一身短打玄色衣衫的冷霄,今日因殿试改为穿上银丝暗绣深蓝华服,许是在华服的衬托下,少年缠绕在眉眼间的阴郁之气消散的干净,此时只有深沉期待以及极力的克制。
常言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甚十倍,温暖暖在华国时没有亲身体会过,想不到来到这儿竟然体会到了!
她内心嗷嗷叫,真好看呀真好看!尤其平时遥遥如天边月,一身清冷疏离的少年,抿着唇双眼沉沉的看着你时,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扑上去!
可是转念一想,就冷霄这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和克制的劲头,她还是保守一点吧,别想太多。
“暖暖,我之前说过,待中了状元,你能不能”冷霄看着双眼水润润注视着他、小脸粉嫩嫩的人儿,暗哑的嗓音说不下去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中状元而已,怎么能要求暖暖为他做任何事,不该以这个作为条件要求。
暖暖全身心的对他,他却掺杂了一贯的谋求算计。
温暖暖从双眼巴巴的等着,到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冷霄后面要说的话。
要不是冷霄看起来紧张又慎重,她真要怀疑他的诚心了。
实在不想等了,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怕小鹿乱跳的激动心情被发现,转头看向蝉翼纱上面的图案,轻问:“圆房......么?”
冷霄骤然望了过去,黑沉浓郁的双眸里炙热浓烈的仿佛要燃烧了一般。
“嗯,可不可以?”他低哑的问道,垂在身侧的修长指尖激动到微微颤抖。
之前在桐城她没答应他,不可以。
后面一路奔波,居无定所也不可以。
他清楚的明白中状元只是第一步而已,他仍然无权无势无钱财,可是他等不了了。
他想要她,肖想了好久好久,想的整个人患得患失到不正常。
也许得到了暖暖,让她成为他的,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温暖暖愣了一下,一双眼睛圆滚滚又水汪汪、软嫩的脸颊通红——激动的!
大哥,你终于想起来这茬了!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这要是放在她那儿,是个人都会猜测要不是你不行,要不就是她不行、没法吸引你啊。
看看她一路以来的心路历程,从开始的确定关系后担心圆房会不会怀孕呀、路上奔波不方便啦,到在庄子上安定下来猜测是不是他身体不行,以及后面的自我深深怀疑,怀疑是不是她对他没有吸引力~
确定心意后合理合法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俩的关系终于能更进一步!
呜呜,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