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怎么说阿舟,我们要不要帮一把?”
蒋云舟吊儿郎当的笑:“怎么帮?咱们就想雪中送炭也得看沈家给不给咱们这个机会。”
没有人不想攀上沈家。
尤其是他们这些家里还想再进一步的。
“不过……顾听竟然和沈家有关系吗?”这倒是他们这帮人没想到的。
顾家也算豪门,他们虽然年纪小,但自小跟着长辈们见识各种人,对顾家破产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了解。
“我想起来了。”陈河惊讶,“我记得顾家顾老爷子死了,顾董事长卷款逃了,被警察逮捕了一群人,还有顾董他前妻,直接改嫁了。”
“一大家子最后就剩下了顾听和顾从南两个人。”
蒋云舟:“顾董他前妻?顾从南他妈啊?她什么时候改嫁了?”
陈河笑着:“听说是在和盛家的接触。你也知道,我表哥对盛意有点意思,对盛家的事比较了解。”
蒋云舟嘴角一抽搐。
他看不止是比较了解,那心思直白的怕是恨不得嫁进盛家。
“行了行了,要我看啊——”
“蒋哥阿河!校长室吵起来了,特别精彩!”突然跑进来一风风火火的少年,将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到校长室这边。
校长室内三张中式沙发呈口字型摆放。
顾听一进去就占据一张沙发,身后两侧各站一个保镖,沈却立于她旁边。
对面依次坐着四位家长,明高轩妈妈、丰元德爸爸、邬唐妈妈、习飞沉妈妈。
“您就是沈却家长,顾听顾女士?”校长边放缓了态度询问,边看向常青班班主任黄老师,向他确认。
得到的是黄老师止不住地点头。
校长:“……”
沈却有一个这样的家庭背景怎么不早说?
明高轩妈妈趾高气扬地看向顾听:“既然都是一个学校的,想必你对我们的身份也算了解吧。我们这样的家庭呢,名声是很重要的,看你的样子,在京都应该也有些地位。”
她没有把顾听带来的这两个保镖当成一回事。
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出门,有哪个不会带保镖?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来的时候只知道沈却是个普通班的小孩,没想到沈却家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这样吧,小孩间的打闹咱们做家长的就不必管了,让你家孩子给我们几家孩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其余几人的家长也点头,丰元德爸爸说:“还得写一份检讨,在全校师生面前给我们家孩子道歉。”
话刚说完,沈却眉眼立即染上躁意,就要上前骂人,“去你——”妈的。还想让老子给他们道歉,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小却。”
脏话说了一半就被顾听叫停。
“小孩别骂人,不礼貌。”顾听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沈却眼底掠过几分委屈。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安静站了回去。
——你说过会帮我。
——信你一次。
明高轩等四人脸上表情十分嚣张,就好像是在说‘看吧,你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不还是得乖乖给我们当孙子。’
几位家长以及校长的表情更满意了,“看来还是这位女士有分寸,讲道理。”
“这样的话我们继续谈谈刚才的事,看来你是同意了我们的提议是吧,既然这样的话,大家也别耽误时间了,让你家孩子去写份检讨,道个歉就算过去了。”
顾听指尖轻轻一顿,目光一寸寸冰冷下去。
然后,率先弯起嘴角:“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概是事情从开始到现在进展都很顺利,所以大家都没想到顾听会突然翻脸骂人。
校长:“!!!”
其余几位家长:“!!!”
沈却:“……?”她刚刚不是还教导他别骂人,不礼貌么?
明高轩妈妈涨红了脸:“这就是你们这种家庭的素质吗?简直……简直……”
丰元德爸爸怒道:“不堪入目!这种人也能进这所学校吗?要是你们学校全招收的都是这些土包子,那简直是在拉低我们的档次。”
“高校长!我们现在强烈要求开除这位学生,并且严厉谴责,要求他和他的家长给我们道歉!”
高校长擦着汗:“丰元德爸爸,你先冷静下来,咱们有事好好说……”
顾听挑眉:“只骂了一句你们就气成这样?那你们说说,我这后边的话还怎么说?”
她悠闲的翘起二郎腿,靠着沙发软背,火力全开。
“一群垃圾堆里没什么见识的东西,还敢要求我们家小却给你们孩子道歉?物以类聚,人狗殊途,你们当妈的这种德行,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大的不学好,小的没教养。】
【真是癞蛤蟆吻青蛙,长得丑还玩的花。】
【都是一群傻叉。】
沈却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从来没想到顾女士嘴有这么毒,一句接着一句,骂的人根本无力还手。
“人家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看你们是甜言蜜语出逆子,做家长的什么样,做孩子的就什么样。”
“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还想学着杀人啊。”
这个罪名可太大了。
习飞沉一下子变了脸。
习飞沉妈妈:“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我胡说,你们自家孩子心里门清着呢。”
丰元德爸爸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子懦弱的性子,一猜就知道这事定有鬼。
他看向顾听,“顾女士是吧?我劝你在说部分话之前好好想一下,你们家是否能抵抗得住来自明家、丰家、邬家还有习家的刁难?”
“如果你不清楚在京都,这四家代表了什么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留点时间,让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老公。”
顾听微顿。
问她老公?
这份迟疑仅仅持续了几秒,就让对面几个人捕捉到了。
见状,丰元德爸爸心里更加得意,脸上也挂上了胜利的微笑。
他早就说过了,跟这种没教养的泼妇逞什么口上之能?在京都,地位才是王道。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时,一道陌生的男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啊~要征求我的意见吗?”
众人同步朝顾听望去。
她不知何时拨通了电话,页面上标注的时间显示‘37分钟’,备注是一个狗的符号。
这应该就是顾听老公了吧?
想到这儿,丰元德率先出声:“沈先生,同在京都你应该听过我们丰家——”
“没兴趣。”男人腔调懒洋洋地,声线微哑,话里藏着几分倦意,“太太想怎么处理?”
听到沈随安点她,顾听侧头,轻轻挑了下眉尾。
这还是顾听第一次听到沈随安的声音,有些出乎意料,但更没想到的是,男人这幅懒得搭理的态度。
在开始之前,顾听就做好了完全准备,包括胸针、录音以及电话。
她做好了沈随安不会配合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耐着性子,老老实实接听了37分钟的电话。
这样就很好了。
顾听微微斜坐,清晰的轮廓线条给人直观的视觉感受,“明家、丰家、邬家、习家,”
她每念一句,被点到的人心里莫名一慌。
她要干什么?
“断掉产业链,收购公司,宣告其破产。”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断掉产业链?这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丰元德眼睛倏地瞪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吗?”
“就是!还要收购我们公司?真是痴人做梦!”习飞沉妈妈帮腔。
顾听指着沈却,“你们说,他姓什么?”
姓什么?
还能姓什么?沈却,当然是姓沈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丰元德表情当即一变,“你姓沈?沈家的沈?”
京都能有几个这种轻而易举说出,断掉他们产业链,还姓沈的人家?
明高轩妈妈脸色苍白,忽然意识到她们似乎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
她来京都的早,要比其他几位妈妈更有见识一点,如果是姓沈的话,她知道的刚好有一位。
没什么别的原因,实在是那家盘踞京都几十年,名声太大。
即使是他们这种外来户也听过几分他们家的事迹。
怎、怎么会是他们?
不对、不能再这样僵化关系下去。
明高轩妈妈扯了扯嘴角,“就算你是沈家的人,也不能随意就破坏别人产业链,我们只是来为孩子作主。”
邬唐妈妈:“对!你家沈却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这事就算传出去也是你们理亏!”
沈却垂眸,没有说话。
关于在天台上的记忆,他是真的记不清了,所以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他看向顾听,微微抿唇。
如果放在往常,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对不起顾女士。
“我一直以为你们还会要点脸,本想给你们留点颜面,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顾听抬手,身后保镖自觉递过来一个iPad,“真相往往不会被掩埋。”
“那些试图掩埋真相的人,才是整个故事里的刽子手。”
“我很喜欢的一句话,如今也送给你们。”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装,再给爷装。看我今天不撕下你们的皮。】
沈却艰难的憋住笑意。
众家长:“……”
她在说什么?
“因为担心我家小孩在学校会受到欺负,所以我一早就去买了摄像头还有录音笔,让小却随身佩戴。”
闻言,众人一愣。
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却懵了懵。
他什么时候戴那些东西了?
他这些日子唯一多的东西也就是身上的胸针——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沈却似乎想到了什么。
胸!针!是!监!视!器!
那钢笔呢?录-音-笔?
他倏地扭头看向顾听,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星子来!
顾听自觉忽视这道怒气,轻轻挑了下眉尾,将iPad对准对面几位家长,随便点击了几下,天台上沈却被三人围攻的画面就暴露出来。
顾听勾着唇,“推同学跳楼,这算杀人未遂。”
“刚刚那会儿,我们已经有人报了警。嘘,你听,警车嗡鸣的声音。”
对面几位家长顿时面如土色。
明高轩等人吓得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顾、顾女士,我们错了,我让高轩给你道歉,”明高轩妈妈推了一把明高轩,把人推得踉跄了一下,哭泣道,“他还小,不能坐牢。”
顾听慢吞吞抬起手机,继续说道:“还没完呢。”
“我刚才说的那些,一个都不能错过。”
“你说是吧,老公?”
电话那头似乎被这声老公弄得错愕了下,但很快拖着腔调,散漫开口,“嗯。”
“太太怎么说,就怎么做。”
丰元德爸爸顿时一慌,结结巴巴道,“沈……沈总。”
他本来是想求个情,没想到这人下一句直接堵死了他的话。
“我们家是太太做主。”
“你说是吗,太太?”
校长室内的空调带着些湿意,吹起女人松软的碎发。
顾听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端着水杯,透过墨镜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嗯,是。”
顾听带着沈却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朋友臭着脸,似乎还在对监视器的事情耿耿于怀,时不时地撇一眼顾听。
顾听心知肚明,装作没看见。
两人走到路灯下的花坛旁边,等待司机来接。沈却突然开口:“你不对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沈却咬牙:“你不要给我装不知道,监视器、还有录音笔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监视我?”
顾听莞尔一笑,碎发下的双眸一寸寸染上笑意,“你猜。”
这话一出,沈却脸色更不好了。
他下意识以为,顾听心虚没有理由解释,才会给出这样一个简单的借口。
让他猜?
他就不猜!
【当然——】
听见心声的那刻,沈却脸色一凛。
这个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她……她是变态吗?
就在沈却即将发怒的同时,顾听的后半句心声有了着落。
【当然不是。】
【送他上学那天我就看见有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出于安全考虑才让他戴上。】
【这家伙想哪儿去了!他以为我在监视他?】
【我有那闲心?】
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闹着要找顾听算账的气势突然悄摸没影。
沈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那是有理由的!
任谁身上被莫名其妙装了监视器和录音笔,也会觉得装这些东西的那个家伙是变态吧。
他也只是……有理由的怀疑了一下,顾听是变态而已。
而被沈却所怀疑的顾听站在路灯下,若有所思地望着沈却。
【他在想什么?】
【一副心虚的表情。】
沈却瞬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更奇怪了。】
【在骂我?】
沈却:“……”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在顾听也没有探究十六七岁的少年,每天脑袋里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距离司机赶到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我们来聊个天吧。”顾听语调清盈,不急不缓,好像只是在十分普通的黄昏后,突然有了跟继子谈一次心的念头。
沈却当即拒绝:“我喜欢安静。”
言外之意,你不要吵。
顾听回的直截了当:“不好意思,我这人就爱强行压着人谈心。”
沈却无语了:“……”他差点直接把‘你是不是有病’这几个字说出口。
少年揉了把奶黄色的头发,浑身染着躁意,“说,要谈什么?”
假跳楼这事没了,这家伙还能跟他说什么?真是奇了怪了,之前那一个月也没发现顾听有这么爱跟人谈话的一面。
她会跟他说什么?
即便不愿承认,但他在不耐烦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窃喜。
至于为什么会窃喜,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人能跟他像现在这样谈心。
他们,应该都很讨厌他吧。
就像姜且一样。
“你的这所学校不好,所以,”顾听言简意赅,“我打算给你换所学校。”
刚才忽然涌上来的那股失落戛然而止。
沈却:“???”
等等,为什么忽然会说到这里?
沈却震惊住了。
而且,这也不是谈心吧?
依顾听的想法来看,后天才是决定一个孩子成长的关键要素。
就沈却现在所在的贵族学院,虽然学生的物质生活得到了保障,但校内风气不好,经常发生打架、攀比、早恋等现象。
要想改变一个人,得从改变他身边的环境开始。
顾听对此深以为然。
“这是在谈心?跟我商量?”沈却忿忿道,“你明明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
灯下光线不好,忽明忽暗。
警局对面的轻轨在缓慢运行,随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到处都亮起了橘红色的星星。
顾听抬了抬脸,墨镜遮住了绝大部分视线,让沈却根本分辨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那我问问你。”
她换了种问法:“你觉得你们学校怎么样?”
沈却毫不犹豫:“烂。”
“糟糕透了。”
就连空气都是脏的。
这是沈却内心里最直观的感受。
“所以?”
“你觉得这么一个烂又糟糕透了的学校,还有待下去的必要吗?”
【后天环境决定孩子成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显而易见,沈却再待下去会变得越来越暴戾,情绪极端不理智。】
沈却抽搐着嘴角:“……”喂喂喂!说谁暴戾,情绪不理智呢?
他虽然对顾听对他个人的态度持否定态度,但她说的确实没错。
“所以?”
可他还是不爽。
顾听:“所以,我没有直接替你做决定,我是在询问你,并且帮你分析利弊。”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跟沈却心平气和的说话。
就像她说的,她不会自作主张的替沈却决定,哪怕她觉得这所学校不好,但最终决定去留的人还是沈却。
沈却垂眸,长睫遮挡住他人的视线。
那句话反复在他脑袋里回响。
他很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比起他爸那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显而易见,顾女士的攻心更能让他感到无措。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他要做什么?
思量许久,沈却终于低低应了一声:“嗯。”
几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
顾听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着沈却办好了转学手续,他们这次物色的学校是一所实验高中,是京都大部分普通学子求学的地方。
比贵族学校,这所学校更看重人的发展。
校风良好,打架斗殴事件非常少,学生从不早恋。
以上,就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亲口说的。
沈却忍不住怀疑:“真这么好?”
教导主任:“那当然啦,我们学校聘用的老师都是经过国家考试上岗的,专业能力极强,就像这一位——”
“一支粉笔,他用博学和大爱书写知识。”
“两袖清风,他用……”
沈却紧急叫停:“停!可以了可以了,我上。”
他没兴趣关注学校宣传片。
顾听憋住笑意,“不再看看了?”
【我倒是不嫌麻烦。】
【但小孩耐心不足,才看了几个就一副兴致恹恹的模样。】
沈却脸色不好看,咬牙切齿道:“没耐心!”
“那就这个了?”
“嗯。”
于是,一锤敲定京都实验中学。
但因为这所学校开学晚,距离开学时间还有一周。
这就导致现在处于待学状态中的沈却,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
中间又得罪了顾听一次。
次日一早。
顾听继续保持早起的良好习惯,打了段八段锦,然后下楼吃早餐。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个人,这人起得比她还早,这会儿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顾听站在楼梯口,眯着眼睛确认半天。
【沈却?】
【他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少年背影忽然一僵直,无端的看出了几分心虚来。
顾听又审视一会儿,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收回目光下楼吃早餐。
“太太,早。”
“早。”
“听您的吩咐,厨师今天特意换了口味,今日早餐有小笼包、猪肉叉烧包、玉米叉烧包、韭菜盒子、蛋卷、营养粥……”方管家孜孜不倦的为她介绍着。
顾听差不多听了两样后,就屈身坐在主位上,道:“对了,送杯牛奶来。”
旁边埋头吃饭的沈却一顿。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牛奶这件事……只有在他赶顾听离开他的房间那天,才提 起过。
现在提牛奶是什么意思?
不能吧。
这女人应该没那么记仇吧。
这算什么,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沈却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喊道:“顾女士,早。”
顾听微笑着看他一眼:“早。”
“今天怎么这么长进?知道跟我打招呼了?”
【以前每次见都是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沈却额角青筋直跳。
他猜错了,这女人就是那么记仇。
小心眼。
因为前两天一直是顾听忙前忙后的在处理转学事宜,所以沈却难得安分几天,也不叫嚷着要跳楼,有时在面对顾听时还会下意识心虚。
他敢保证,除了昨天在方管家又一次告密,顾听找上门来,他毫不犹豫的把她赶出去之外——
他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的。
见他不答话,顾听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故意欺负他。
“说起来我也算倒霉。”
沈却竖起耳朵偷听。
“年纪轻轻家中破落,嫁到你们家连个像模像样的婚礼也没有,结婚还没一天,老公就出国去了,这么长时间见你爸爸的次数拢共还没有三面。”
“如果是这样我也就认了,结果……唉。”顾听端起粥喝了一口,继续振振有词,“家里有两个继子,大的日夜不着家,小的整天谋划着怎么把我赶出门——”
沈却攥紧拳头,忍。
没事,不就是阴阳怪气么,他忍了就行了。
刚走进家门的姜且突然一下停住脚步。
少年黑眸点漆,仔细思索着‘什么叫大的日夜不着家?’
恰好这时,顾听抬了个头。
“回来了?吃过早饭了没?”她无比自然的问。
姜且摇头。
碎发下的眼眸湿漉漉的,估计是没睡好,看着有些惺忪。
顾听:“过来一起吃吧。”
她冲着方管家说道:“再加一杯牛奶。”
“是,太太。”
姜且一下子就想起了让他吐出来的那杯牛奶,口罩下的唇角一僵。
“吧嗒。”
两杯牛奶分别放到了姜且和沈却的面前。
姜且摘下口罩,坐在沈却对面,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收住。
沈却更是臭着脸,毫不遮掩自己的脾气。
“我不喝。”
顾听好声好气的对着沈却说话:“我是为你好啊,你要知道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就被臭脾气的小孩一把打断:“我还用长吗?”
沈却挑衅般的看着顾听。
顾听一噎。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这个子够高了。】
沈却脸上保持平淡,没什么表情,有些棕色色调的瞳仁里却闪过一丝得意。
说不出话来了吧。
叫你给我讲大道理!
顾听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拭了下嘴,轻声道:“牛奶当中蕴含的营养很多,再说了,谁说长身体指的一定是身高,脑子也得长啊。”
沈却脑袋‘嗡’的一下。
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是说他没长脑子吗?
那不就是变相的说他笨么!
“你说谁是笨蛋!”
顾听看他一眼,唇角淡淡的:“别自我对号入座,我可没点名道姓的说你。而且,我的确是在关心你们。”
沈却抑制住想发火的冲动,冷哼一声:“话说的那么好听,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昨天晚上把你赶出去。”
顾听莞尔一笑,照旧不给明确回答:“你猜。”
【是的没错,就是故意报复。】
【但你能怎么样呢?】
【有本事,来打我啊。】
姜且的表情微顿。
他那愚蠢的弟弟到底在家做了什么?惹得顾女士这么生气?
最主要的是还牵连了他。
沈却:“……”
他说的没错,顾听果然小心眼,还记仇!
少年气的额角都快跳出来了,这会儿还要压着脾气,似笑非笑:“那我还得说谢谢你?”
顾听拒绝:“那倒不用,毕竟我是你们后妈,做这些——”
没等她说完,沈却直接拿起牛奶一口闷,他仰着头,青涩的喉结一滚一滚。
他像是不想再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这一连串的动作迅速又流畅。
“咚。”
空杯子被放到了桌面上。
沈却忍着嗝意,几不可查的压了下唇角:“我喝完了,现在该我哥了。”
某个字眼让姜且一向伪装很好的脸上难得皱起眉头。
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姜且嘴角挂着轻微笑意,双唇微提。
“我不是你哥。”他说。
而另一个当事人又丝毫不给面子。
不,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是直接否定血缘的存在,否定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与他相同血脉的人。
空气安静下来。
餐桌上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沈却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的望着姜且,不主动开口。
姜且碎发下的黑眸直定定瞧着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就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他。
处于这种难捱气氛下,并且感觉不自在的人只剩下了顾听。
是的,只有她。
顾听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两崽是真的难搞,互相不对付就算了,每次见面总得冷嘲热讽几下。】
【明明是亲兄弟,却弄得跟个仇人一样。】
【不怪我说这俩见面总想掐死对方,他俩明明就是这个打算。什么兄友弟恭,想弄死对方的念头才是真的。】
【餐桌上的气氛已经够恐怖的了,我还想安生吃顿早饭。】
顾听面上故意装出一份感兴趣的神态,兴致勃勃发问:“看来我对你们过去还不够了解,难道你们是堂兄弟吗?”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看向她。
【很好,仇恨拉过来了。】
姜且漂亮的眉眼微微垂下,露出一个浅笑,愉悦道:“刚才是开玩笑的。”
“是亲兄弟。”
沈却嗤一声,狠狠地侧过头:“别说这种令人作呕的话,听着就让人恶心。”
姜且低下头,没有对这句话发表有关自己的任何感言。
和沈却斗了这么多年,装了这么多年,姜且知道怎么最能对付他,他只要像过去那样,以柔弱的姿态示人就好。
沈却深吸一口气:“又装出这幅样子骗人,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套。”
这幅姿态看着就让人生气。
而且是越来越生气。
沈却在心里又把姜且骂了千遍万遍。强行抑住怒气后,他对顾听说:“还有你,明知故问。”
“明明自个儿心里知道我们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