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后妈不好当by纪闲
纪闲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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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说干就干,顾听立即去卫生间拿了剪刀出来,示意对方坐到沙发上,自己?站在他的面?前。
“然后?呢?我要怎么做?”
沈随安双腿打开,顾听站在他的腿中间。
原本两?人都没有觉得不?对,直到女人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传来,沈随安才忽然发现,他们俩离得很近。
她的腰腹就在他的眼前,那晚想碰却始终不?敢触摸的身体近在咫尺,她的身体前倾,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碰到了他的眼皮。
有些冰凉。
指腹一碰上来的那刻沈随安就感觉到了。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下,顾听忽地开口:“剪到这里怎么样?”
沈随安不?自在道:“都可以。”
顾听浅浅一笑:“你不?怕我给你剪丑?”
沈随安抬眸看着?她,眼尾上扬,嗓音悠哉游哉的道:“我年?轻时颇为自恋,对自己?的这张脸最为自得,认为全家都找不?出比我更好看的人。”
“扑哧。”顾听实在没忍住,一下子被逗的笑了出来,她笑时眉眼弯弯,用没拿剪刀的那只手撩起沈随安额前的发,“完全看不?出来。”
“嗯。”沈随 安点了点头?。
顾听又问:“那后?来呢?”
沈随安:“后?来吗?”他眯了眯眸,顺着?顾听的话回想曾经,“我哥去世后?,为了撑起沈家,我几乎每天都泡在不?同的酒局,和各个领域的人结交,祈求他们能够看中我手里的项目。”
沈家虽说在京都扎根百年?,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创业,但真正做到产业链垄断,成为京都的龙头?企业是在沈随安的手里。
哪怕到现在他仍旧忘不?了,那些没日没夜喝酒、亲自跑项目的时候。
男人闭起眼,任由?顾听在他额前剪动。他的嗓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笑,眼眸微弯,语气也真诚极了,“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我有些自恋,但——”
“别笑我,年?轻时我是真这样想的。”
二十几岁的沈随安满是少年?初出社会的无畏,他一直都知?道样貌是自己?的加分项,也知?道自己?从小都长得好,但男人嘛,长的好一点又能怎么样?
皮囊始终是身外之物,死了就化成枯骨,最后?还不?成了黄土一捧。
顾听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头?发,“没笑你,然后?呢?”
“然后??”
沈随安想了想,“在某次酒局上,有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夸我好看,甚至要伸手摸我的脸。”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个男人。”
顾听微怔。
剪刀停留在他的眉眼前,另一只手撩着?他的头?发停住,久久不?曾晃动。
沈随安面?带微笑道:“不?剪了吗?”
他仍旧闭着?眼,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些事对他带不?来任何?影响。
顾听摇摇头?:“然后?呢?”
“然后??”
沈随安的大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刻,久违的怒气在心中短暂流过,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用酒瓶打破了他的头?。”
然后?说了他前二十年?为数不?多的脏话——“肖想老子?你-怎-么-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嗯?丑东西!。”
血液从对方的额头?流下,好似一朵绽放的红色玫瑰,他踩着?对方的脸,任由?对方指着?鼻子骂自己?。
“咔擦”
剪刀剪下了碎发,顾听的声音拉回了沈随安的思绪,“你当时怕吗?”
“怕?”
沈随安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他天生好像喜欢刺激,哪怕当时他是在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并且没有任何?人脉的背景下,他也不?会选择向对方妥协。
‘咔擦’最后?一刀落下,顾听收回剪刀,微微弯腰在他眼前吹了吹。
“呼——”
细小的风轻轻拍打在沈随安的脸上,他紧闭双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
“好了。”
顾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夸赞道:“很好看。”
“是吗?”沈随安轻声扬了调子,虽是疑问语气,却并没有多少质疑,而是笑着?开口,“太太说好看那就好看。”
他抬手拨过散乱的碎发,正要起身时,身上忽然猝不?及防的压下一人。
沈随安连忙伸手揽住对方,“怎么了?”
顾听骑坐在男人身上,比起往日的慢条斯理,今天带着?几分急切,她摇摇头?没有说话,手上不?停的解着?对方衬衫领扣。
沈随安:“?”
男人脸上露出片刻的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抬手拽住衣领,另一只手揽着?顾听的腰身,弯起眼眸微笑,“太太是在心疼我?”
他一寸寸靠近,似乎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过去顾听的目光从未停留在他的身上,所以偶尔得到小且小却才会有的待遇,他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需要再次确认。
顾听:“不?知?道。”
沈随安:“不?知?道?”
这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男人眉目稍拧反思了一刻,但很快他就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了。因?为他放在衣领处的手被顾听移开,女人纤细漂亮的手解着?他纽扣。
沈随安垂下眸,只扫了一眼他便移开,不?再阻拦。
“做什么?”他问。
衣领从上至下缓慢被解开,每解开一颗,便会露出一小块紧实的肌肉。最终,衬衣两?侧大开,中间露出线条流畅的腰线,一路向下探去。
顾听眼神垂下,盯着?它看。
微微敞露的上半身在这股视线的包围下不?停起伏,腹肌贲张,细细看还能看到男人喉咙处血管爆筋的样子。
沈随安别过眼去,“咳咳。”
虽然之前说过自己?随便她看,但真当他被顾听一层一层剥开,羞耻心久违的涌上来,让他难得有些不?自在。
顾听:“怎么了吗?”
沈随安:“这话该我问吧。”他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虽然知?道你是在心疼我,但是……”
他抿了下唇瓣,将下颌搭在顾听肩膀,轻嗅着?从她脖颈上传来的清香,“都过去了,我并不?在意。”
或许他曾经会在意,在某些喝个烂醉如泥的时候,在某个吐得一干二净的夜晚。他曾经的确要被这些沉重的锁链压得喘不?过来气,但他也说过了,那是曾经。
人都是会向前走的,他并不?后?悔那时的举动。倘若他当时胆怯了些,懦弱了一点,没有选择撑起沈家,那他才要为曾经的选择后?悔。
但他现在不?会。
顾听嗯了一声,“没有心疼你。”
沈随安:“嗯?那你是在?”
顾听叹口气,老老实实道:“垂涎美色而已。”
对方的神情太过认真,以至于让沈随安迟疑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吗?”
顾听:“不?然呢?我还能垂涎谁的美色?”
沈随安:“不?,只是太过震惊了。”
顾听:“?你不?是对自己?的样貌一向很有自信么。”
沈随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笑,乐不?可支道:“嗯,我对自己?的样貌比较有自信。”
只是没想到她会垂涎他而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所以当顾听说出那话的时候,他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没关系,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他能够轻松的活络各种场面?的气氛。
原本沈随安也打算顺势说说笑笑,将这件事敷衍过去,可没想到顾听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他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你喜欢我吗?”他再次确认着?。
顾听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上。她盯着?对方的双眼,试图通过他的眼睛辨认出一些信息来。
可沈随安的眼睛太过透明?,太过敞亮,无论?怎么看都能清楚得知?,他在向她寻求爱意。
顾听抿了抿唇。
据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抿唇的姿态,她想自己?也不?例外。
顾听喉咙吞咽了一下,垂眸正要说话,“嘟——”的一声,放在案几上的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
两?人视线同步望过去。
几秒后?,沈随安懒懒散散的开口:“这是小且今天给你打的第五个电话了。”
“接吗?看来你不?接的话他不?会死心。”
顾听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才选择不?接的。”
姜且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难出来。他给她打电话,想必是想问清楚为什么不?公开承认的事情。
在这次事件上,姜且有姜且的担心,顾听也有顾听的考虑。
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手机震动的声音引起案几的共鸣,嗡鸣声在顾听耳畔始终不?停。
半晌,顾听认输道:“我接。”她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沉默良久才道,“小且。”
“……顾女士。”对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出声了,这次一说话声音就透着?一股沙哑。
顾听心不?自觉一揪,眉目拧起。
她从沈随安身上下来,刚才气氛里残存的那股暧昧瞬间消失。
顾听:“你怎么了?”
姜且:“没怎么。”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轻松一点,“您今天是不?是很忙?我打来几次电话都显示占线。”
顾听垂下眼:“……没有。”
青年?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笑了笑,低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之后?很久没有声音。
“小且?”
“……嗯?”姜且忽然应了一声,破碎的低吟声从电流中不?断传过来,青年?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在捂着?嘴出声。
顾听一顿,“小且,你是不?是在哭?”
她的声音里难掩紧张。
心脏猛然揪起,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让人无法?喘气。
她率先?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姜且:“没关系。”
他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鼻音,青年?费了些力气将声音调整如常,“顾女士……我好像连累你了。”
顾听愣了愣,“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没有连累,小且,不?要多想。”
姜且垂眸:“其实,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做的。”
他坐在飘窗上,长腿一曲一直,单手拎着?电话,视线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他的眉眼冷静淡漠,眼角勾着?一抹红晕,苍白的唇色映在脸上,不?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算起来,从下午那条突然冒出来的热搜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想去练习室,不?想接触外界,所以他将网络都关了,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偶尔会给顾听拨个电话。
对方没接,他就继续看向窗外。
一直看、一直看。
姜且掌握的信息不?算多,可当他看到那条热搜时,大脑突然清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顾女士故意爆出来的,用来压他的那条热搜。
在看到那条热搜时,姜且心里其实很不?明?白。
他跟沈却最初想的一样,为什么不?澄清?这种事情只要澄清了不?就好了么?
可很快,他又自嘲一笑。
这个行业的风气他比谁都清楚,不?是说了就会有人信,哪怕澄清也会存在质疑。
他们会说,“工作室说没谈恋爱你们就信?那万一是姜且年?纪小,没办法?承认所以才否认呢?”
或者又会编造各种各样的谣言,让真相?再次被谎言所覆盖。
他的大多数粉丝年?纪偏小,没有健全的三观,会被营销号误导。
而他也没办法?去引导她们。
他自己?也乱的一团糟。
姜且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他敏感又极易自耗,一旦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不?论?好的坏的他都会下意识反省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他的经纪人说,他不?适合这个圈子。
他的自卑与敏感会耗死他。
过去,姜且也这样认为。
哪怕他积极的采取自救,采取各种各样抵御精神疾病、心理疾病的方法?,依旧无济于事,甚至越来越糟。
有些时候,姜且都觉得自己?的状态糟糕的快要死掉了,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怪圈内,没办法?与人交流,身边的人都被他判定?为侵略者,一旦侵入他的领地,他就会感觉到焦躁不?安。
他将自己?伪造成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其实真正的自己?冷漠又自私。
姜且,就如同他母亲给他取得名?字那样,他这一生都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得过且过着?。
如果能活下去,那便最好不?过。
如果因?意外死去……
姜且侧了侧眸视线看向窗外,不?敢坦言。
他其实很早就在构思自己?的死法?了。
从高处落下,身体在剧烈的气压之间被挤成一团,沉闷的、厚重的、让人无法?呼吸,最后?永久长眠。
他想,这个死法?一定?很适合自己?。
但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仍然会害怕,仍然……不?敢。
在这个世界上,他害怕的东西有很多,他恐高、怕雷、惧火,甚至不?敢看那些铺天漫地的指责。
他是个胆小鬼。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怯懦下去,直至死亡,没想到有人会在谣言漫天的时候,将矛头?转移。
“叮”的一声。
一条短信推送了过来。
在姜且将网络全部关闭的情况下,对方仍执着?的发送信息。
【却。】:去看微博。
姜且垂眸,打开移动数据,听从对方的要求点进微博。
刹那间,瞳孔一颤。
姜且呼吸一滞,大脑在此刻突然木得发涨,就连手臂也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青年?本就惨白的脸色在此刻更加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顾听回应
#顾听已婚?
沉默许久姜且一一点进去,热搜第一的那条是顾听工作室的回应:【特此声明?:本公司艺人顾听女士与姜且先?生仅属朋友关系,网上所述皆为谣传。】
【你说朋友就朋友?有朋友蹲下身为另一个朋友抹药的吗?啧啧啧,真暧昧啊姜且。】
【@顾听,呜呜呜宝你终于发声了,站你该站的位置,我们一直相?信你!】
【首先?,网上说顾听和小且谈恋爱的根本没证据,连个视频都没有,就凭一些只言片语的片段就被传成两?个人谈恋爱吗?】
【姜且方的回应呢?余欢娱乐,你最好让姜且给我发声!】
【所以顾听这是澄清了自己?和姜且没关系,但她没回应她到底结没结婚的事啊?这算什么,澄清了个寂寞?】
【所以她到底生没生子?代/孕生子,这会被封杀的吧。看她身材也不?像是自己?生的样子,而且前两?年?她行程一直都很密,估计是代/孕了。】
【别空口造谣好吧,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网友的关注点,从姜且转变到了顾听究竟结没结过婚一事上。
就像姜且想的那样,哪怕澄清了也会有杠精继续盯着?造谣,非要他们拿出证据,不?然就默认姜且和顾听恋爱。
姜且握紧手机,眼眶有些湿润。
他大概猜到顾女士为什么要用真料遮假料的理由?了,她想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这样大众的视线就会转移到她到底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的上面?。
至于理由?,姜且也能想明?白。
他想,顾女士是担心一旦承认两?人的关系,他私生子的身份就会被扒出来,到时候有心人会联合黑粉一起炒作,会让他在地下的母亲不?得安宁。
私生子啊……
这的确是姜且最最最在乎的事情。
因?为这个身份,他进入娱乐圈行业,这么多年?不?曾动用沈随铭留给他的那一部分东西。
这是导致他精神疾病和心理状况的根源,是他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他所想到的所忌惮的,顾听都知?道。
所以她为他做出了选择。
哪怕分隔两?地,姜且好似依然听到了顾女士在他耳边说,“没事的小且,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和你爸爸。”
“所有的事交给我们来解决,我们是大人。”
温柔耐心的安慰,如同往日一样。
直到电流的滋滋声响起,姜且才倏然回神,他才反应过来那些话不?是他凭空幻想的,是顾女士隔着?电话对他的开导安慰。
姜且鼻尖一酸,他闷闷出声:“没关系,不?用在意我。”
“您不?用为了我这样做的。”
——他不?值得。
“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被亲生父母厌弃,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纵使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但归根到底他才十六岁。
他本该开心快乐的长大,却因?童年?的遭遇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糟糕透了。
他不?乖不?好不?听话,用伪装来掩盖自己?多疑敏感自卑的本性。
这样的人哪有人会喜欢?
“顾女士,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脆生生的,语气低沉,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顾听猛然惊醒,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姜且!”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
放在以往她对姜且说话,就算声线不?温柔,也会放和缓了说。哪像现在,嗓音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字一句咬牙磨根的叫着?对方名?字,“姜!且!”
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在面?对被叫大名?时总会产生的局促感,姜且声音干巴巴的传来:“在、在呢。”
顾听道:“你要做什么?”
姜且一顿,他的黑眸沉沉的移上来,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半晌,笑了一下,“什么也不?干啊。”
“小且。”沈随安突然出声。
电话被顾听放到了免提上,一向笑脸的男人突然沉下表情,眼里愠色渐浓,“我听到了。”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
沈随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要骗别人的时候要先?骗过自己?,这才是高明?的伎俩,那我问你,你觉得你骗过自己?了吗?”
对方依然沉默,很久不?曾说话。
沈随安继续问:“很好,那换句话说,你觉得你骗过我了吗?”
很久,才传来一道磨得很哑的声音:“……没有。”
沈随安掀起唇,语气无甚波澜:“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刚才是要做什么?”
空气再度沉寂下来,只剩下电话里残留的吸气声。
两?边都很安静,无人开口说话,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姜且双手抱膝,头?埋在腿前,瓮声瓮气的开口:“什么也不?做。”
他的鼻尖染上酸意,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浸湿了衣襟。
他死死捂着?嘴巴,不?让声音被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可压抑的太狠,总有两?句泣音流露。
“……呜。”
“小且,你听我说。”顾听缓了缓情绪,尽量表现的和缓一点、温柔一点,不?会刺激对方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没有连累我。”
有那么一刻,顾听感觉自己?也被情绪左右,泪意仿佛涌上眼眶,她眨巴眨巴眼睛,竭力压下泪意,轻声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遭,你是个好孩子。”
顾听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想法?。
如果她现在在姜且身边,或许他的情绪不?会崩的这么彻底。
隔着?电话两?人的交流始终是有效的,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无法?通过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反应,甚至就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也给不?到对方。
她只能判断出对方在一个人强撑。
她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刺激到他的话,她只能放软了语气,慢慢来。
“我不?讨厌你。”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拆穿你的真实性格,其实是想让你做自己?,希望你活的开心点,不?要那么累。”
顾听抬眼,有一刻好似真情实感的说着?自己?。
“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自在。”
“如果在家里都没办法?表现的真实,那样会很累。”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对方很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不?在听。
顾听试探着?叫道:“小且?”
“……在呢。”
顾听放心了,能回应至少证明?他的情绪崩溃的还没那么彻底。
她拿起放在圆桌上的手机,关掉免提,朝沈随安比了个‘嘘’的手势,对方心领神会。
接着?,顾听走到窗边,轻声开口:“你现在在干嘛?”
姜且垂眸:“在窗边。”
顾听:“嗯,好巧。我也在看窗外。”
顾听:“你那边的窗外有什么呢?”
姜且偏头?扫了一眼:“高楼大厦。”
一个成语简单概定?。
顾听弯了下眸:“我这边也是,还有什么呢?”
姜且继续看:“人、车。没了。”他紧跟着?说完就闭起嘴巴。
顾听说:“这边也是,有人有车……”她顿了一下,视线看向窗外,对着?电话那头?开口道,“小且,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而我们只是浩渺宇宙之中最微不?其道的一员。”
“我们在楼上看到楼下的人是渺小的,他们同样也看不?到三十三层高的我们。”
“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如果我们要在意到每个人的看法?,那我们会活的很累。”
“会很辛苦。”
“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一样。”
“我知?道自己?的所有缺点,知?道自己?不?好的方面?,知?道自己?的阴暗面?……这样的话按你的那种观点,我是不?是也得说一句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姜且立即开口:“不?是的。”
顾听反问:“为什么要反驳我?”
青年?沉默了下才怯懦道:“因?为顾女士很好。”他也说不?清有多好,但在他心里顾女士就是最好。
“是吗?可我不?这样觉得。”顾听冷静的说道,“我自私冷漠唯利是图,看不?到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去碰。”
姜且安安静静地听着?,好似通过这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大脑里又勾勒出一个顾听的形象。
“不?仅如此,在最开始我只觉得你们麻烦。”
话音落地,姜且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顾听站在落地窗前,面?对着?玻璃窗上的人影,剖析自己?的内心。
傍晚七点,城市七零八落的从四方点起了灯,一盏接着?一盏,在夜晚璀璨。
玻璃窗上的人影随着?夜色逐渐浓郁,人影也开始清晰起来。
那里,倒映着?另一个自己?。
“我想你应该不?觉得意外才对,因?为我对你们的态度从最开始就不?好。”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我刚来沈家的时候,你就叫了我妈妈。”顾听抿了下唇,“只不?过那时是我态度不?对,小且,我向你道歉。”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才慢吞吞说道:“没关系,我不?怪你。”
他从来只怪自己?。
顾听嗯了一声,咬了下唇瓣,接下来的话因?为生涩所以显得有些难以说出口。垂在身侧的指尖因?为过于紧张,用力到掐的掌心泛白,印出一个又一个印。
“那么……”
她心跳如雷,紧张到颤着?声开口:“你能再叫我一次妈妈吗?”
“轰”地一声。
姜且好似感觉到有一道雷直直劈在了自己?脑袋上,让他头?脑愣住,神智不?清明?,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的大脑乱成一团,好似浸泡在水里,没办法?去想任何?事情。
“咕噜咕噜”气泡水不?停冒着?音。
姜且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颤着?声音闭起嘴巴。
他其实叫过很多次顾女士妈妈,只不?过都是私下偷偷的叫。
唯一一次当着?顾听面?喊她,结果她还睡着?了。
酝酿许久的勇气最后?不?了了之,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再当着?她的面?叫她妈妈。
他害怕被拒绝。
久久没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顾听顿了顿,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她攥紧手机,安慰着?姜且,“没关系,不?愿意叫也没事,毕竟严格来说我只是你们——”
“妈妈。”
很轻的一道声音。
却让顾听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吞咽回去。
她的瞳孔猛地颤了颤,呼吸加重,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顾听还是低估了这句对她的影响,她本以为这只是个称呼,再往好点说,或许是对她的认可,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放到心上。
两?只崽崽愿意叫就叫,不?愿意叫就不?叫,她不?想难为他们,毕竟严格来说她只算他们二婶,就连后?妈也算不?上。
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某本书,那是讲如何?处理后?妈和继子之间关系的一本书。书上说孩子都对妈妈这词有个执念,他们不?愿意有陌生人抢夺这个称呼,尤其是继母。
所以顾听从来不?曾勉强。
更何?况她本身对这个词没有多大的概念,为什么要硬逼着?孩子叫她一声妈妈呢?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小且情绪不?对,她急需找别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许顾听永远也不?会主动提出,让他们喊她妈妈。
但她还是低估了这个词对她的影响力。
似乎是因?为顾听也安静下来,姜且很轻的又叫了一声:“妈妈。”
顾听垂眸,鼻尖忍不?住酸涩:“我在。”
她突然想哭。
顾听不?是个情绪旺盛的人,从小到大哭泣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今天泪意像是忍不?住了似的,接着?海浪一层一层的席卷过来。
“小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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