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望你之后,好自为之。”
章建同嗯了一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一瘸一拐的捂着?腹部上车。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顺利。
导演组在得知他们这边发生什么事后,匆匆忙忙赶回来,处理?后续。
章建同被导演组签署保密协议后并且解雇。
除此之外,沈却姜且蒋云舟三人还需付他一笔医药费。
但?因这三人是替刘远和顾听出头,刘远感动至极,一人承担起章建同所有开销。
顾听不喜欠人情。
她直接把钱转给?了刘远,美曰其名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刘远无话可说,只好收了这笔转账。
此事就算揭过。
行李收拾完后,一行人搭乘前?往京都的飞机。
下午六点,飞机落地。
将近七点,三人回到家中?。
早就在家里等待的管家,连忙为三人卸下行李,“欢迎回来。”
沈却看了眼方管家开始蓄起的胡须,“我怎么感觉我们这一趟出去的还挺久的。”
方管家:“少?爷出去了大概有一个月。”
沈却哦了一声后就不说话了,同样一句话不说的还有姜且。
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时,三人相处还算得上和谐,可一回到家里,沈却和姜且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在外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被迫生活在一起。
可回到家中?没有这种外界因素,以他俩的性格,同处一个空间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沈却率先离开,“我上去放行李。”
姜且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也是。”
两人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楼梯间。
见二人离开,方管家笑着?道:“大少?爷和小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啊。”
这下,头上升起问?号的人变成了顾听。
她是真没看出来这俩小孩哪里是活泼的?
但?转念一想,方管家是看着?沈随安长大的,在他眼里小却和小且都是尚未脱离羽翼的幼崽。
所以无论是小且之前?的伪装,还是小却明争暗斗的排挤,在他眼中?都是两只幼崽互相争宠而?已。
“希望他们以后也能如此活泼吧。”
顾听莞尔,难得被逗笑。
她将外套从善如流的递给?管家,正要上楼时才发现?,有一人她从进门到现?在还未见过。
顾听难得好奇,“他呢?”
顾听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随意嗯了一声后便上楼洗漱。
管家盯着顾听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自太太嫁入沈家以来, 除去最开始那些为了‘强调自己女主人地位’做出的举动以外, 之后她?算得?上对沈家尽职尽责。
帮先生教养两个儿子?, 引导他们的三观,关心孩子?们的身体健康,等先生回?国后还要维系与先生之间?的感情……
这?些事?情方管家都数不清。
太太是合格的太太, 可先生就不是合格的先生了。
方管家在脑海里默默回?想了遍, 沈随安自打结婚以来做的事?。
新婚当天抛下妻子?出国,半个多月不闻不问, 连消息也?不发一句。
回?国以后又?各自忙于工作,夫妻感情冷淡。
先生又?不是个善于维系情感关系的人……具体可见?他对两个儿子?的态度。
可想而知, 管家为了维系他们这?个家操了多少的心。
现在还得?操心太太和先生之间?的感情状态。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八点, 先生饭局结束怎么也?得?两三个钟头,可按照太太往常的作息习惯,那个点她?早休息了。
两人……两人根本就凑不到一起去!
方管家:“……”
方管家忽然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两个人他就算是想撮合,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他们好像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平时看着都很正常,但只有像方管家这?样的‘过来人’, 才能看出两人间?的猫腻。
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太和先生之间?并?无感情。
他们之间?的恩爱假象,也?是合伙演戏给旁人看的。
不, 准确来说是专门演给大少爷和小少爷看的。
想到这?里, 方管家叹了口气。
要是这?种假象能维持一辈子?,他也?不用这?么犯愁, 可他就担心这?场假象犹如弹指可破的幻影,被人轻轻一戳,便什么也?没了。
那样的话,对姜且和沈却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俩的情况本就不好,最近好不容易有点起色——
作为知道?二人内情的人,方管家愁的再?次叹了口气。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撮合才能让太太和先生感情升温,帮先生维系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中年人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视线缓慢下垂。
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浅棕色的瞳孔与周围褐色的皮肤形成?两个鲜明的色调,看起来格格不入。
沈却也?是浅棕色的眼眸,可那双色调较浅的眸子?充斥着少年人的清澈与干净。
唯他不同。
这?双眼睛见?证了沈家三代,让人一瞧便知道?它经历了许多许多的故事?。
半晌,他叹息一声。
“但是少爷。”
“家,是要自己经营的啊。”
茶气萦绕在这?间?,充斥着古色古香氛围的房间?内。
这?间?房间?很大,左侧木质窗呈镂空设计,窗边假山环绕,清水潺潺,丝丝缕缕的冷气从水面上浮出,给这?间?雅舍增添几分不一样的趣味。
“沈先生,许久不见?。”
坐在沈随安对面的中年人上了年纪,大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比沈随安大了十岁左右,按理来说他是长辈。
可偏偏在沈随安面前?,他从一开始就失了几分势。
上位者随意投下的一个眼神,都足以让其余人揣测不已。
“许久不见?。”沈随安颔首,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上好的雨前?龙井,鲜醇爽口,气味清香持久,还算符合他的口味。
不过,他还是喜欢喝酒。
喝茶期间?,沈随安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手机上。
可惜无论怎么看,手机依旧安静如死?机,没有弹出半点消息。
“A区的那块地,虽说沈总拿下了开发权,但那么大一块地沈总不考虑拥有一个合作伙伴吗?”
王安明小心翼翼地边说边觑沈随安脸色。
换做其他人哪有这?待遇。
他指不定怎么威胁怎么利诱呢。
但眼前?这?人不行。
唯独他不行。
在京都,沈氏算得?上龙头企业,一手掌控多个领域,完全形成?了一条闭环的产业链。
倒也?算不上垄断,只是沈氏的存在压得?其余公司喘不过来气。
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
沈随安边听边应,视线抽空分神,但很快又聚焦在一起。
看着丝毫没有动静的手机,那双黑沉沉的眸里掠过一丝失落。
不过转瞬即逝。
他的注意重新落在对面,公事?公谈的与对方商议。
王安明从始至终都在观察沈随安的神色。
对方哪里走神,哪里回?神,哪里强势,哪里不在意。
这?些神态他都收入眼底。
因此,在看到沈随安轻微的表情变化后,装作玩笑般的试探道?:“沈总事?务繁忙,看来我?今日是没什么进展了。”
“不知是哪位老总也?看中了这?块地呢?”
沈随安掀眸睨他一眼。
他的视线里含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在与王安明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对方的心忽地跳了一下。
有一刻王安明觉得?沈随安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那股仿若洞察一切,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眼神,就那样直白的看了他一眼……是了,沈随安也?是商人,商人重利。
他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王总多虑了。”
沈随安唇角弧度浅浅:“只是比较在意家中太太的消息。”
综艺直播已经结束,按照顾听的行程安排,此时她?已到家。
但迄今为止,沈随安没有收到一条来自她?的消息。
尽管沈随安深知两人只是契约关系,但心里还是微妙的升起一丝不舒服。不,这?股不舒服不如说是落差感。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对小且和小却更是过犹不及。
唯独对他可有可无。
王安明心一松:“哦哦,原来是这?样。”
只要没人与他争就好。
“那不如我?们再?谈谈——”话音戛然而止,王安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等等!沈随安刚刚说什么?
家!中!太!太!?
他哪来的太太?
不对,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王安明满头雾水。
再?想问个什么,可刚才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他只能犹犹豫豫的把心里好奇藏下,恭喜道?:“那便祝沈先生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是一句烂大街的祝福。
王安明也?觉得?没什么新意。
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当他说出这?话后,这?位自打进来就伪装极好的沈先生,难得?露出情绪。
“多谢。”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在这?之后,心情不错的沈先生招来了服务员,要了几瓶酒。
方才属于上位者,居高临下的那股压迫气势瞬间?消失。此时此刻的沈随安好似卸去属于成?年人的伪装,姿态懒散,托着腮道?:“一起来点?”
他的眉眼一如既往,温和又?凌冽。
唯独周身气质松懈下来,就好像一个独挑大梁的人撑了许多年,终于在某个夜晚得?以缓一口气。
“却之不恭。”王安明客气道?。
沈随安看他一眼,拖着腔调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对方这?不在意的语气,让王安明也?难得?开个小玩笑,“或许是被生活压弯了腰。”
“不过二少爷记忆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尊称对方沈先生,而是像多年前?一样,犹如对方兄长的旧友,亲切地打趣着对方。
“幽默风趣。”沈随安喝了口酒,神色冷静地说。
王安明:“那看来这?些年我?的变化还挺大的。”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对方,“你?也?一样。”
沈随安笑了笑:“人总是会变化的。”
“可你?的变化太大,大到我?第一眼看见?你?根本认不出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王安明盯着沈随安的眼睛,眸里闪过一丝怀念。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我?刚上大学那年,那会儿正值节假日,我?是外省人,回?家机票太贵,只好在学校待着一个人度过那个无聊的假期。”
“但我?那时和随铭关系好,他邀请我?去你?家。”
“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刚上初中还是高中,跟你?老爹顶嘴,吵着闹着要去当跳□□。”
“伯父不让,你?就找了装备自己从楼顶一跃而下,吓得?你?爹心脏病差点犯了。”
提及往事?,沈随安眼中笑意真切了点,“啊,是那件事?啊。”
“我?记得?那天后,我?爹就把我?压进祠堂跪了一天,不给吃不给喝,还是你?跟我?哥偷偷来给我?送的吃的。”
王安明叹了口气:“是啊。”
“所以随安,看在我?跟你?哥曾经给你?送过饭的份上,那块地能让给我?吗?”
他紧盯对方,慢慢示弱:“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临死?前?最后一个心愿你?不会不满足吧?”
气氛陡然沉默。
方才那股温情全部荡然无存,看不见?的硝烟厮杀在空气里争斗起来。
沈随安调整了下姿势,并?不意外对方这?幅神情。
没什么好意外的,商人重利,谁都一样。
他看了王安明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所以我?说,您这?些年变化还挺大的。”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沈随安第一次对他用敬称。
王安明眉心一跳,忍不住攥紧拳头。
尽管两人是旧识,但他也?不保证沈随安会不会顾忌往日的情面。
沈随安垂眸,视线扫向手中摇晃的酒盏,声音不咸不淡。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
“想要,自己来取。”
“靠别人让出来的,算不了什么本事?。”
沈随安慢吞吞的端起酒杯,敬对方,“不然,就算死?了也?没脸见?我?哥啊。”
“您说对吗?”
不知道是?晚上几点, 沈随安携带着一份醉意回家。
别墅一片漆黑,往常会细心给他留灯的管家今日罢工。
他没有打开?灯,而是?就着黑暗晕晕乎乎的坐在沙发上, 脖颈仰起, 露出?一条白皙且流畅的曲线。
黑色衬衫被解开?两颗纽扣, 衣领右移,露出?分明的锁骨。
周围极其安静。
偌大?的别墅里只听得见细小的钟表转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随安散去了些酒意, 起身上楼。
他本想在客房将就一晚, 可想到自?己的换洗衣物还在主卧,只好小心翼翼的打开?主卧门。
“啪嗒”一声。
台灯被打开?。
沈随安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下眼。
暖黄色的色调充斥半个房间, 给人一种温馨的颓废感,他的视线固定在换了睡衣散发披肩的女人身上。
她的神情有些倦意, 五官明艳, 桃花眼勾人摄魂, 橘色灯光打在她身上,为?她凌冽的气质染上暖意。
沈随安愣了愣:“抱歉。”
他以为?是?他吵醒了她,所以醉意上头下意识道歉。
顾听看他一会儿,“喝酒了?”
沈随安嗯了一声。
他头昏脑涨之?余不忘掀眸看她,“怎么还不睡?”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随安低低解释着:“我过来取件衣服, 一会儿去客房睡。”
“不用。”出?乎意料的是?顾听拒绝了他的提议,“去洗澡吧。”
“……?”
沈随安看向她,醉意未散的脑袋里清醒几分, “太太……”
“我是?个男人。”他提醒她。
“即便现在对你?不会有任何想法, 但?我也是?个男人。”
她应该做的是?提防他。
沈随安斜倚门框处,好整以暇地望着顾听, 黑沉沉的眸子明显染了醉意。
他说完后便等待顾听回答。
他似乎……更期待她的回答。
顾听坐在床头,闻言视线轻微一睨,浅浅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你?是?在说,我对你?没有吸引力?”
她很少笑。
笑的时候折眉舒展,眼珠黑亮,倒映着柔光。
沈随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不,我的意思是?……”沈随安停顿一下,感觉自?己或许有点解释不清了。
尤其是?在这种醉意上头的时刻。
那会儿他在商业桌上谈判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蓦然一消,沈随安顿时安静下来。
他定定地注视着顾听,半晌叹息一声,无奈勾唇。
“我去洗澡。”
不论顾听对他有没有吸引力,擅自?评价一位女士,这对她来说都?是?十分不礼貌的。这种错误沈随安之?前?犯过一次,便不会犯第二次。
没过一会儿,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响了起来。
顾听垂眸,思考一个问题。
他刚刚进房间时说的什么?取换洗衣物,然后去客房将就。
那么……他拿了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直接就进了浴室。
顾听靠在床头,困意褪去了点,忽然有了等水停的冲动。
一分钟。
五分钟。
十五分钟。
水停了下来。
原本无所事事,看着已经有些困怏怏的女人陡然精神。
她合上书,侧眸望向浴室方向,眸中存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好整以暇地等待里面的人出?声。
大?概一分钟左右,男人清哑的声音低低传来,“你?睡了吗?”
像是?试探,又似是?询问。
往常沈随安喊她时,总会刻意加上太太二字,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职责她的地位。
为?数不多的不加这二字,一次是?两人谈论教育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顾听没有出?声。
她想瞧瞧他想要做什么?
总不会光着出?来吧?顾听漫无目的的想。
过了一会儿,门把手‘咔哒’一声。
等了太久没有等到顾听回答,误以为?她已经睡熟了的人,擦着半干的头发,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半裸着走?出?来。
接触到冷空气的那一刻。
男人大?片冷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残余的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滑落,身材精瘦却健壮,腹肌线条紧致,腰线被浴巾勾住,留给人遐想的空间。
他半垂着头擦拭未干的发,放轻了动作正要走?向衣帽间的那刻,掀了掀眸。
两道视线交汇,顾听没来得及收回,沈随安却下意识停下动作。
不知是?哪儿的窗户半开?,从房间外吹来的冷风钻进来,吹得顾听睫毛乱颤,随意别开?脸,压住书角。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她的半张脸上。
她垂下眼,“刚才,没听清。”
夜风潮湿,人声悄然寂静。
房间内的隔音棉将窗外?吱呀乱叫的声音通通隔绝。
沈随安没有及时应声。
拽着毛巾的指尖轻轻一捏,淡淡的眼皮上映出?黑色,压住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
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移开?视线,尽量将声音放的平静,“没关?系。”
窗帘半拉,清辉与月影交错之?间,灯光影影绰绰。
在一片昏暗下,他的脸颊慢悠悠升起一抹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
不过好在天黑,看不清。
“我吵到你?了吗?”他轻声询问。
顾听摇摇头。
按理来说她也不是?个别扭的性子。
她更不是?没见过男人脱了上半身的样子。她拍戏时,见过的光膀子男人几乎数不清。
但?唯独今天情绪奇怪的不像样。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
顾听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是?体?内荷尔蒙在作怪,要么就是?雌性激素分泌过多,影响到了她的情绪。
当然,她也知道这个理论十分荒谬。
可眼下,是?能解释她这种不对劲状态的最好理由。
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见色起意!
安慰了自?己一通后,顾听发现心跳动的要比平时快一点。
她眉梢半折,索性将书合起来,翻了个身睡下,“我睡了。”
“小声点。”
沈随安嗯了一声。
顾听阖起眸陷入睡眠当中。
唯一感知到身边有人存在,是?在床垫陷入小小的塌陷,很快又安静如常时,她清醒了半分。
自?那之?后,一夜好梦。
这一夜顾听睡得很好。
京都?这边的四季分明,九月入秋后天虽然凉了下来,但?气温只比夏季降下来一点点。
直到今早被清晨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叫醒,顾听才有了实感。
——秋天了。
顾听半梦半醒的睁开?一只眼,在看清对面那人时,瞬间清醒。
男人侧着身安静地睡在她身边,额前?发丝细碎,眼皮沉阖,浑身疏淡散去,呼吸安稳舒缓。
顾听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沈随安。
两人同住也有一段时间,但?顾听从来没有在醒来后看到过他。
大?多时候沈随安都?起的比她早。
像今天这样在醒来后,还能看见他的睡颜还是?头一次。
一时间,顾听没有躲闪避开?,她望着他,黑眸里夹杂好奇。
他应当是?昨晚醉酒的缘故,所以今天睡得格外?沉。
往日里对视线极端敏感的人,哪怕像她今天这样这么不礼貌的、直勾勾的盯着他,都?没反应。
鼻尖传来一阵细微的乌木沉香。
属于男人的气味就这样,肆虐无声的侵占了原本属于她的领地。
虽有不适,但?不反感。
直至这一刻,顾听才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二人是?夫妻。
屋外?阳光透过未遮掩实的窗帘洒进来。
顾听坐起来,伸展腰身。
等她进入卫生间后,原本闭眸熟睡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
床头轻微塌陷。
沈随安单手撑床坐了起来,他靠着软背,视线扫向卫生间的方向。
半晌,低低笑了一声。
“早上好太太。”
方管家保持半鞠躬的姿势,看向顾听身后,“先生呢?”
难道先生昨晚没回来?
顾听顺口道:“他还在睡。”
方管家额头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先生还在睡?
不知为?何,方管家思路慢慢跑偏。
但?下一秒他立即反应过来,“是?昨晚喝酒了吗?”
顾听嗯了一声。
见状,管家放下了对质疑先生某些功能不行的心。
看来应该不是?那回事。
他去厨房提醒刘叔准备一碗醒酒汤后,便来到顾听身边,欲言又止。
纠结了有一分钟后才慢慢开?口:“太太,今天是?九月十九。”
顾听抬眸看他,“嗯?什么事?”
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顾听渐渐了解管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般不会打扰她用餐,但?当他说话的那刻,那就证明是?真的有事。
“今天是?大?少爷生日。”
顾听一顿。
她坐直身体?,边嚼嘴里食物边思考这个日子对姜且的意义。
诚然,放在以前?这对姜且来说,是?个很值得庆祝的日子。
但?那场火灾之?后,不管是?姜且还是?沈却,都?再没过过生日。
每逢这个时候,沈随安就会送给他们一份生日礼物。
但?不会大?费周章的帮他们庆祝。
彼时的姜且和沈却,都?不是?会在生日当天, 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的人。
沈随安知道兄弟二人的心结,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只能默默送他俩一份生日礼物,然后在当天离开?沈家,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因?为?这天,他俩都?不会有心情和另一个人一起吃饭。
于是?这份心知肚明的‘惯例’,就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顾听慢慢发出了一声叹息。
毕竟是她到来的第一个生日, 如果没有那些事,她也很想给小且好好过个生日。
这段时间小且和小却的关系明显进步了不少?,这种进步是在那次谈心之后开始突飞猛进, 这点, 她相信那两人也能感受的到。
但她不确定当她在家中装点好为其庆生的装饰, 另一个人看到了会怎么想。毕竟一碗水要端平不容易,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忽视他们?任何一个人。
所以这次她打算采用沈随安的办法,尽管不会促进二人关系, 但不会比那更差。
想明白后, 顾听侧眸看向?方管家,直截了当的问:“姜且喜欢什?么?”
方管家一愣, 有些没想到太太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
姜且喜欢什?么?
老实说,他在这个家这么多年, 的确没有看见过姜且对什?么东西表示出明显的喜好。
大?多时候, 大?少?爷都是一幅‘我可以’‘我行’‘无所谓’‘没必要’的态度, 就?算是跟二少?爷起了争执,也会很快妥协。
选择在他这里似乎并不重?要,他自?己也不在乎。
哪怕家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姜且这种态度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会下意识忽视他的选择。毕竟这些年姜且的故意示弱,让大?家都习惯了这位少?爷明面上脾气很好,就?算忽略了他, 也不会被计较。
因此,当顾听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方管家反而答不上来。
“这……”方管家绞尽脑汁的想, 终于想起很久以前姜且也有件念念不忘的东西, “大?少?爷很小的时候喜欢钢琴,随铭先生带他回来后, 他在随铭先生的支持下,曾学了几天。”
“钢琴?”
这不是巧了么。
方管家说的含糊,架不住顾听熟读书中剧情。
沈随铭在的时候,方若薇对于姜且这个私生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他。
这也能理解,人之常情。
哪怕答应沈随铭让姜且‘借住’家中,也绝不会对他露出半分好脸色。
沈家原本有一架钢琴,那是方若薇送给沈却的琴。那个时候方若薇对沈却的期许,是希望他长大?成为一名被艺术熏陶的音乐家,于是给他报了很多这方面的课程。
但很显然?,沈却没有艺术细胞。
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于是这架钢琴在沈家就?成为了闲置。
等到沈随铭将姜且领回来,安抚般的告诉他,“小且先住在这里,等妈妈病好了后我就?带你去?找妈妈。”并将这架钢琴的使用权一并交给了姜且。
起初姜且以为这是爸爸送他的礼物,兴高采烈地?坐上去?弹了一曲。第二天再?一看,那里已无钢琴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点明白。
这是爸爸的家,但不是他的家。
自?那以后,姜且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弹过琴。
顾听想着最初见到那双手的印象,歪斜着身子,琢磨买一架钢琴回来的可能性。想了想,她问道:“你说他现在还?会喜欢钢琴吗?”
方管家:“不知?道。”
“但据我观察,大?少?爷是个念旧的孩子。”
顾听双手一合:“那就?好办了,我们?去?买架钢琴吧,方管家,你知?道哪里有卖琴的地?方吗?”
方管家微笑道:“我知?道。”
十?年前的沈家老宅里有一条禁令,家中禁止出现钢琴。
十?年后这条禁令虽然?不被大?家提及,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太太这明显是要顶风作案,他是帮凶。
顾听对于这条‘禁令’没什?么反应,也一早就?决定了要给姜且买架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