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伟是来找尚仁做亲子鉴定的。
据说两人谈了一会儿后,尚仁就向狱方提出申请,是做他和在外唯一女儿的亲子鉴定。狱方也同意了。
第二天,向伟就带了鉴定机构的人上门。过了几天,报告寄给了尚仁一份。但具体的鉴定对象是谁、鉴定结果如何,狱方并未过问和记录。
不过,来访登记本上,有那家鉴定机构的名称和联系方式。
要说陈浦脑子灵活呢,向伟的案子,现在正好在重审。那么他们借案件的理由,调取向伟的DNA鉴定记录,也合情合理。
那家机构很快把鉴定报告发到了陈浦手机上。
尚仁和向思翎的是亲生父女的概率大于99.999%。
李轻鹞立刻联系局里同事,让他们在追查洛龙下落的同时,也搜寻尚仁这个人。他们俩很可能呆在一块儿。
接下来,陈浦和李轻鹞按照计划,又见了洛龙的另外六名狱友。
和监狱长说的一样,在狱友们口中,洛龙是个讲义气的纯爷们儿,也很凶悍霸道,没人敢惹。也有个别人觉得,洛龙这个人挺虚伪的。
“脾气很大,说不到一起去就动手。”
“下手重,很厉害,几个人都打不过他,那么壮个人。”
李轻鹞又问:“他有没有提过以前的工作经历,譬如做生意,做直播之类?”
“有!他说他以前生意做得很大,赚很多钱,不过后来为了朋友,借给人投资,亏掉了一大半。”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直播他也说过。”说这话的人犹豫了一下,李轻鹞温和地说:“没关系,什么都可以说,说得越详细越好。”
几个狱友互相看了看,大概是冲着有可能立功,那人接着说道:“他说以前,和两个哥们做直播,那两个都是大学毕业,但是都听他的。他们找了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整天轮流……嘿,就是那么回事吧,不仅自己有得玩,还靠那个女孩直播,赚了不少钱。”
“他有没有说,直播具体有哪些内容?”
“他说花样挺多的,有时候吃播,有时候搞笑,有时候就……擦边,露点什么的。那个时候直播管得不严。”
陈浦:“他们从哪里找到那个女孩?或者和那个女孩的关系。”
“那他没说。不过我们问过他,说那人家女孩肯啊?他说肯,怎么不肯,不肯他揍死她。”
“后来呢,为什么他们三个没有继续做直播了?”
“说是直播平台被关了,就没做了。”
“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他说散伙了,反正他们也玩腻了。”
离开监狱,两人又驾车前往洛龙的父母家。
此时夕阳西下,气候凉爽。陈浦降下车窗,阵阵凉风拂面而来,仿佛也吹散了人心中的压抑和纷乱。
李轻鹞说:“咱们一项项捋一下。首先按现在的逻辑推断,洛龙就是当年利用李玉直播的第三个人。他又在狱中认识了尚仁,出狱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杀死刘怀信和钱成峰报仇。正是因为尚仁的关系,他才没有杀向思翎母女,反而询问她们的情况。”
“目前看来是这样。”
李轻鹞转头,望着陈浦的脸色,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洛龙这个人不太对?”
陈浦斜瞥她一眼,嘴角有了笑,“嗯”了一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不管,接着查,把洛龙这个人查清楚再说。”
李轻鹞抄手抱胸,思索道:“还有尚仁。你说向思翎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不好说,不过我敢打赌,问到向思翎头上,她肯定睁着无辜的眼睛,说我真的不知道。”
李轻鹞笑笑说:“没错,还是别指望她了。还有李玉……”她的神色冷下来:“你说这个人还活着吗?她当年会是自愿的吗?还是被他们诱骗,强迫,洗脑控制?”
陈浦沉默了一会儿,答:“李玉八成是假名。我有种预感,她很可能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洛龙的父母住在一片三、四十年前的老居民楼里,很小的两居室。本来他们在市区有套100多平的商品房,5年前为了给洛龙强奸的女孩赔偿,卖房筹钱。现在他们上了年纪,也没有再做小生意,就靠着社保退休金和女儿的资助生活。
洛龙还有个妹妹,叫洛佳,今年30岁,考上了名牌大学,工作生活都在外地。
一提到洛龙,老两口脸上浮现同样灰暗的颜色。
“我们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了,他的事,都和我们无关。”
“从小到大,闯祸不断,我们当父母的,不知道跟在他后头,陪了多少钱,丢了多少人。可他还是不肯学好,成天只知道要钱。5年前他犯了事,我们卖房,那时候就已经讲明,是最后一次管他。以后我们再没有这个儿子。”
“什么儿子,那就是个畜生,狼心狗肺的东西。上个月他还来过,跟我们要钱,说没钱买手机。我们不给,他还打了他爸,打出满脸的血,还抢了我的金耳环和项链,把我钱包里的几百块钱也拿走了。我们俩用的老人机,他没看上,不然也得抢走。”
“他是不是又犯事了?你们把他抓走吧,我们再也不想见到他!”
离开洛龙父母家时,陈浦接到同事的电话:“浦哥,我们查到了尚仁四个月前出狱时,办的手机号,也找到了他当时租的房子。”
第36章
四个月前,尚仁出狱时,用身份证办了个手机号,最低套餐标准,每个月8块。侦查员们追踪到他的手机号,几个月来一直在大学城附近的一片老房子活动。
侦查员根据手机定位,找到那几栋楼,很快打听到哪些人家在往外租房,就这么一家家问过去,果然找到了尚仁租的那间房。
陈浦和李轻鹞眼前是一栋六层老楼,是某家单位的老房子,有几十年房龄,所以房租很便宜。尚仁租的房在一楼。说是单间,其实是以前那种楼房底层,每家每户的杂物间,没厨房没厕所,更很便宜,一个月只要400。
在片区民警的陪同下,房东老太太掏出钥匙开门。这种房子条件差,通风不好,生活不便,尽管便宜,租的人也不多。据房东说,半个月前,尚仁退租搬走后,一直还没有人住进来。
门一打开,就是一股闷闷的霉味儿。统共七、八平的单间,水泥地,灰墙,对面墙上一扇小窗。靠墙摆了两张1.2米单人床,一张旧木桌,两张塑料板凳,一个塑料垃圾桶,还有一个那种最便宜的布料折叠衣柜。
陈浦和李轻鹞进去转了一圈,除了垃圾桶里的泡面包装袋、一次性餐盒、2块钱一包的红金龙烟盒,还有桌上的几张广告,尚仁他们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陈浦问房东:“一共两个人住在这里?”
“对。”
“他们每天都干些什么?”
房东老太太说:“干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没有正式工作。有时候他们白天在家里睡觉,有时候晚上出去,清早才回来——毕竟租我的房子,肯定得留意,万一不是好人,我就得把房子收回来。”
所以说,陈浦最喜欢和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打交道,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跟你说。堪比半个侦查员。
“你这里是按月支付房租?”
“对,毕竟租这种房子的,流动性很大,有时候都是短租。”
“尚仁一共租了多长时间?他那个朋友什么时候来住的?”
“租了三个月,他那个朋友来住了一个半月。”
“您没留他那朋友的身份证复印件?”
老太太嗫嚅着说:“本来想提的,不过那男的看着太凶,整天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冲凉,对我还算客气。我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们租金没少给,就算了。”
李轻鹞说:“是的阿姨,您一个人住,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不然外地的儿女也会担心。”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
李轻鹞又问:“那您对这两个人,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一拍大腿:“哎!警察同志,你们今天来了,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肯定犯事了吧?”
李轻鹞笑而不语。
老太太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不是吸毒,不太像,挺精神的。那个小伙子还每天锻炼呢,房间里也没那些东西。但我还是觉得,他不是正派人。有一次,他还跟我楼上租房的单身姑娘搭话,把人家都吓到了,后头晚上下班,都不敢一个人回来。”
陈浦和李轻鹞对视一眼,李轻鹞问:“您有那姑娘的联系方式吗?”
老太太说的女孩就在附近奶茶店上班,跟人合租楼上的房子。她今天正好休假在家,陈浦和李轻鹞直接上楼找到了她。
女孩很年轻,才18、19岁的样子,不算漂亮,但是白皙清秀,还带着股青涩的孩子气。
一提起楼下住过的男人,女孩就露出略显恐惧和嫌恶的眼神。
李轻鹞问:“他找你搭过讪?”
女孩点头。
“他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女孩有些窘迫地看了眼旁边的陈浦,李轻鹞对他说:“你先下楼。”陈浦声都没做,掉头下楼。
女孩好奇:“他是你的下属啊?这么听你的话。”
李轻鹞微笑:“可以这么说。”
“不过他长得好帅,是我见过最帅的警察。”
“我觉得也就还行。”李轻鹞神色平淡地说,“现在能说了吗?”
那是某个晚上,女孩下夜班回来,10点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她走到楼梯口时,那间屋子的门正好打开,洛龙嘴里含着烟走出来,看到她,他站定了,朝她的方向吐出了个大大的烟圈。
“之前没见过你,住楼上?”洛龙问。
女孩还是很单纯的,刚出来打工独立生活不久,一身学生气,点头:“是的。”
洛龙就笑:“那是邻居啊。一个人住?”
洛龙生得又高又壮,相貌也凶,笑得流里流气,女孩本能感觉到不安,支吾着说:“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等一下。”洛龙突然走过来,跟在她身后,一副也要上楼梯的样子,手抓着楼梯扶手。狭窄的楼梯间,空间压迫感一下子朝女孩袭来。
“你、你还有什么事?”
洛龙又笑了,说:“交个朋友行不行?我住一楼,不过是暂时的,最近钱不趁手。很快就能挣钱买房,明天有空吗?请你出去玩。”
女孩吓坏了,说:“我没空!”快步跑上楼梯。
正好有邻居下楼,楼梯间的灯全亮了,女孩冲到家门口,发现洛龙没有跟上来,松了一口气,赶紧进屋反锁房门。
从那以后,女孩从不在楼下停留,下班也尽量早回来,或者让店里男同事送一下。偶尔有几次远远看到洛龙,她掉头就跑,躲半天才敢出来。
李轻鹞把情况跟陈浦一说,两人对视一眼,陈浦还是那句话:“先找到人再说。”
两人刚走出这片街区,同事就打来电话:尚仁从这里退租后,最近半个月,他的手机信号定位已经查清。
大概在14天前,尚仁的手机信号进入黑黎峰。
因为山区信号问题,近些天来,尚仁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无法准确定位。
最近五天,他的手机信号一直没有出现过。
陈浦立刻给丁国强打电话,汇报了有关尚仁的事。
丁国强说:“好家伙,看来钱成峰的案子,真是洛龙伙同尚仁做的?”
陈浦说:“师父,我感觉这个案子不太对劲。”
丁国强很敏感,问:“你们那头调查洛龙还有什么发现?”
“情况比较复杂,晚点回局里给你汇报。”
“好。我通知三队一声,他们还在黑黎峰,让他们连着尚仁一块找。反正案子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天已经全黑了。
陈浦和李轻鹞所处的是大学城附近,夜晚特别繁华,整条街上都是夜宵小吃,处处坐满了人。
而在距此六十公里的黑黎峰深山里,几乎无人居住的森林里,黑暗也像食光的巨兽,正将寂静的一切吞没。
山林深处,传来脚步声。
两个男人,拄着登山拐杖,正在翻越湘城与临省的山脉。他们脚步蹒跚,衣衫褴褛,一个人手里握着把砍刀,另一个手里干脆只拿了根粗棍子。
其中年龄大的那个男人说:“咱们必须得跑吗?”
另一个抬起阴沉的眼,看着他说:“不跑,等死,还是等着把牢底坐穿?老子就不信,离开湘城,还跑不出一条活路。”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陈浦说:“饿了吧?先吃东西,咱们再在他们生活过的这片区域逛一逛,看能不能有发现。”
“行。”
两人挑了家看起来干净的餐馆,就在街边的餐桌坐下,扫码点餐。陈浦图快,点了份小炒黄牛肉,一份炒粉,再看购物车里李轻鹞点好的几样,眼神顿住。
一盘素炒生菜,一盘凉拌豆腐,一个卤鸡腿。没了。
前两样在陈浦看来,直接可以忽略不计。所以等于李轻鹞晚上就吃一个鸡腿?个头看着也不大。而且她每次吃鸡肉都要去皮,再去掉骨头,能有多少肉。
陈浦皱眉:“今天估计熬得晚,你再加点?要不和我一样,来碗炒粉。”
李轻鹞慢条斯理地撕开碗碟包装:“不要。”
“听我的,晚上你会饿。”他正要在手机上加购,李轻鹞说:“陈浦,我有话跟你说,放下手机。”
陈浦抬头看着她,同时放下手机。
李轻鹞迅速在自己手机完成下单,当然没有加多一碗必定油香扑鼻的罪恶的炒粉。然后,她也放下手机,双臂搭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陈浦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皮肤风衣,黑色运动裤。其实皮肤风衣这种东西,穿在普通人身上,很难好看,太贴太软,没有型,起不到任何修饰身材的效果。李轻鹞平时都不爱穿。
可陈浦穿着却少见的好看。他本就肩宽腰瘦,脊背挺拔,手长脚长,常年运动的男人身材不需要修饰,只需要把原本的样子显露出来,就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看着这一身漂亮肉骨的份上,李轻鹞赏了他一个笑容,才开口:“我希望明确一条原则,我们在一起了,不代表你能管我,干涉我的任何决定,无论大小。大到职业方向、人生的重要抉择;小到我今晚吃不吃一碗米粉。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找的是男朋友,不是爸爸。更何况我爸妈都干涉不了我。当然你也有这个待遇,今晚就算吃五碗粉,我也不会管你。只不过长此以往,我可能会不要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浦用黑沉的眼睛望着她,片刻后,偏头笑笑,提壶给她倒了杯茶,说:“行,我知道了,今天确实是我管太多了,还不是心疼你,以后注意。不过,我想声明一点:不管你以后多重,我都喜欢。”
李轻鹞:“得了吧。”
“真的,你现在体重不过百,太轻了。我觉得110可能刚刚好。120也可以。就算140,我也抱得动,不过可能要双手。”
李轻鹞夹起服务员刚送来的那盘青菜,说:“虽然我不是为了你保持身材。不过,昨晚,是谁一直……”她顿了顿,果断说完:“一直来来回回摸我的腰?”
陈浦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
李轻鹞:“呵。”
然而陈浦这厮的脸颊,居然泛起丝丝薄红,脸颊的肌肉轻轻翕动了一下。他低声说:“大庭广众,你别惹我。”
“啧!”李轻鹞更来劲儿,最近的一桌客人离他们也有两三米,周围闹哄哄,她怕什么啊。她露出一个更加甜美的笑,隔着桌子把脸往前凑,说:“你凶什么凶?手感怎么样?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一把握的腰?还说什么140斤你也抱得动,虚伪。”
陈浦“草”了一声,刑警的手飞快,直接掐住了她的后脖子,身子往前一倾,就要捉住她亲嘴。
可李轻鹞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手远不及陈浦,但是她灵活啊,脸一偏就避过了。陈浦亲了个空,刚想起身坐到她身边去逮人,旁边传来一个明显忍着笑的声音:“陈浦?”
两人回头,看到一个个头中等的胖子,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手里还端着一个热腾腾的麻辣海鲜锅。
陈浦也有点意外:“曹皖军?”
李轻鹞面带矜持的微笑,毫不尴尬地看曹皖军放下火锅,和陈浦笑着抱在一起。
“你怎么来我家店吃饭,也不打个招呼?今天免单啊,不许付钱。”曹皖军笑眯眯地说,一看就是个特可乐的人。
陈浦也笑,李轻鹞倒是扬了扬眉。
陈浦这个笑,和他在同事、在她面前的笑,是不同的。虽然他在她跟前也经常笑得很开心,但此刻他的笑,特别爽朗,特别开怀,甚至有着些许少年气。
陈浦说:“你家的店?巧了,我们在附近出任务,随便找了家看得顺眼的店,结果竟然是你的地盘。”
两人又哈哈大笑,陈浦拉着曹皖军坐下,介绍道:“这我高中同学,曹皖军。这是……”陈浦本来要说同事的,想到曹皖军刚才看到了那一幕,改口道:“我女朋友,李轻鹞。”
好在李轻鹞看起来,并不计较他把他们的关系告诉外人。其实陈浦有种感觉,虽说在这段关系里吧,李轻鹞对他管得有点严。但真在外人面前,他觉得,她一定会给他面子。哪怕哪天他们的关系被局里人撞破了,她也绝对跟他站在一边,不会犹豫,会护着他,就像他一定会护着她一样。
这么想着,陈浦的心底温热起来,放软了语气对李轻鹞说:“这我高中时很好的哥们儿,我们关系很随便,没事的。”
曹皖军已响亮地叫了一声:“嫂子好!”
李轻鹞微微凝神。
毕竟她上一次被人叫嫂子,还是七年前,马君鸿咋咋呼呼喊的。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略有感慨。
陈浦却哪里知道,以为她是有点不好意思。但这称呼,着实让男人舒服,于是他闷不做声默认了。
李轻鹞冲曹皖军一笑,点头。
陈浦又看着桌上那口香喷喷的海鲜锅:“这是?”
曹皖军就笑:“看到你坐这儿,我就把另外一桌的先端过来了。大哥,难道我就不能给你和嫂子加个菜吗?嫂子,我当年可是跟着陈老大屁股后头混的,虽说有两年没见了,你说我见了他,是不是该上供?”
这人讲话爽朗又风趣,眼神清亮坦荡,很合李轻鹞脾气。她也很给面子地伸了筷子,夹了一只虾,说:“我觉得你上供得很对,兄弟难得。谢谢你啊,很好吃。”
这下连曹皖军都觉得,陈浦这货找到这么个女朋友,真是走狗屎运了。瞧瞧,脸蛋漂亮,身材也好,还这么大方,有趣。
曹皖军立刻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说:“嫂子,敬你。我哥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
李轻鹞和他一碰杯:“好说。”
第38章
曹皖军立刻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说:“嫂子,敬你。我哥要是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
李轻鹞和他碰杯:“好说。”
曹皖军哈哈大笑。
陈浦也笑,眼睛一直停在李轻鹞脸上。曹皖军想的没错,哪怕陈浦觉得自己不需要女朋友挣面子,但李轻鹞的洒脱大气,给他的第一感觉,还是很有面子。就是诸如:我女朋友聪明又会说话,这么撑得住场面,肯定让曹皖军羡慕死了……之类的感受。同时他也觉得新鲜,没见过李轻鹞人前练达的这一面。毕竟她在他面前时,都是当爷那个。
这家店是方桌条凳,本来陈浦和李轻鹞是对面坐,曹皖军来了,陈浦就跟李轻鹞坐一条长凳上。此刻他忍不住搂住人的肩,顺着他们的话头说:“我哪里不懂事了?你叫我往东我敢往西?”
曹皖军听不下去了,对陈浦竖起大拇指:“哥,原来谈恋爱,你也是这个,太让人刮目相看了。去年我和几个同学聚会,你没来,我们还打赌你会单到多少岁。我赌的是40,是我低估你了。”
陈浦微微皱眉。曹皖军这话本来没毛病,但还是会带给人一种他陈浦以前很滞销很不容易才脱手的感觉。那可不行,李轻鹞听着呢。于是他说:“前几年是我不想谈,没遇到合适的。”
曹皖军立刻接口:“那当然,老大这么帅,想当年,咱们高中追你的女孩海了去了。”
这要换别的男人可能沾沾自喜,可陈浦马上沉默了。
果然,他身边的李轻鹞,阴阳怪气地微微一笑:“真的啊?我男朋友女人缘这么好?”
曹皖军觉得自己这句话也没毛病。但大家都是过来人,他隐约感觉出,陈老大的家庭地位,可能比他以为的还要低。于是他立刻找补:“嫂子你放心,老大那时候特别洁身自好,一个都没接受,你绝对是他的初恋。”
陈浦这才出声,轻嗤道:“什么绝对,本来就是。”
李轻鹞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不是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哪会介意那么久以前的事?那个女孩不算吗,陈浦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时候老跑去看人家,特别喜欢的那个女孩,你们没谈过恋爱?”
陈浦都傻了,心想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什么特别喜欢的女孩?
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曹皖军上当了。对于那段往事,曹皖军的确印象深刻,毕竟是陈浦唯一一次感情开窍。他接话道:“你说隔壁学校那个女学霸,高二保送北大那个?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老大是老跑去人家学校,抄她的课表却只敢远远看一眼,还托兄弟给她送吃的不敢说是自己送的。但那时候老大是暗恋,还没表白,人就保送走了。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那个不算,没有谈。”
他一说完,桌上的气氛更安静了。
李轻鹞满意了,慢条斯理低头吃菜。
陈浦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面不改色给李轻鹞加了最大的一只螃蟹,柔声说:“多吃点。”然后抬头看着曹皖军说:“能说就少说两句,我谢谢你了。”
曹皖军这才反应过来,第一次见面的嫂子竟然就诈他!还诈得光明正大,自然流畅。
实在是……太阴了!这样的女人,他很怀疑感情经历犹如一张白纸的陈浦,哪里玩得过。
曹皖军干干地笑了:“哈哈,那时候都是高中生,青春冲动,闹着玩的,老大真没有很喜欢那个女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越说多越错,干脆战略性暂时撤退,站起来说:“那边客人好像有需求,我得过去一下,马上回来。”
曹皖军走开了,陈浦马上搂紧李轻鹞的肩,把脸挨过去,低语:“你可真够厉害的,三两句话就把我高中的底子套出来了。不会真在意吧?那时候才十几岁,也就是有点好感,喜欢都谈不上。要不是曹皖军今天提,我都想不起这个人了。以后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全都如实交代。我坦坦荡荡,干干净净,不怕问。”
李轻鹞慢悠悠地说:“不会啊,我觉得高中十几岁时的初恋,最纯真,最深刻,会让人一生难忘。我懂的,你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陈浦:……
靠!怎么当了半天孙子,被滋一脸酸醋的还是他!
不过李轻鹞本来就是开玩笑逗他的,两人又说说笑笑几句,曹皖军绕回来了,手里还拎着瓶白酒,两个酒杯。他要给陈浦倒,陈浦严肃地挡住杯子,说:“这几天都有任务,不能喝。”
曹皖军只好自斟自饮,聊以慰藉。
两人又说了读高中时的很多趣事,曹皖军本就很会照顾人的情绪,陈浦更是时时注意不要冷落李轻鹞,所以尽管李轻鹞对他们的高中时代了解甚少,三人也聊得很开心。
末了,陈浦看看时间,说:“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今天就到这儿,下回我和嫂子请你。”
曹皖军想了想说:“我多问一句,你们执行什么任务,能说吗?我现在就住这一片,地头熟得很,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陈浦和李轻鹞交换了个眼神,陈浦掏出手机,给他看尚仁和洛龙的照片:“见过这两人吗?”
曹皖军:“你问对人了,我还真见过!是不是住那几栋运输公司的老楼里?他们经常打我这儿过,不过没进来吃过东西。那个年轻的看着不是寻常人,我有印象。”
陈浦眉头一扬:“他们外出去哪里,干什么?”
曹皖军摇头,指着街后边的一条巷子:“那我不知道,他们总往后头去。”
告别了曹皖军,陈浦和李轻鹞直接走进主街背后的巷子,那里是一条窄街道,冷清很多。街道两旁有居民楼,还有很多旅馆,以及小超市、五金店、几家饭馆,另外还有好几家网吧。
陈浦扫了一眼,就说:“去网吧。”
李轻鹞心思一转,明白过来。那两人有地方住,这些店里,经常去的,只可能是网吧。
第39章
而且,目前看来,洛龙没有办新手机号,他还跑去跟父母要钱买手机,也没要到;尚仁没有移动支付记录,经济看着也拮据,八成用的非智能机。那两人如果需要上网,了解外界,或者谋划点什么,只能去网吧。
这条街上一共三家网吧,两家装修好,硬件也好,收费贵一半,都是些年轻人在打游戏。另一家则老旧一些,一问资费也便宜。陈浦二人直接进了第三家。
两人把照片给网吧前台看,前台小伙子一眼就认出来,说:“这两个人是经常来,有时候白天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包夜。”
“他们有没有经常坐的机子?”陈浦问,目光落在临街的窗边。
结果小伙子就指着窗户下面那几台:“每次都坐那里,可能空气好吧。”
陈浦笑笑,低声对李轻鹞说:“你猜是为什么?”
李轻鹞走过去看了看,猜测到:“为了随时跑路?”这里是二楼,从窗户跳下去也不高。
陈浦点头:“我猜是,这种惯犯,很多小习惯都刻进了骨子里。他们才放出来,不见得是为了躲警察,就是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