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婧娴让霜红找个小花瓶把这支金桂插起来,随着宋晓玥一同坐下。
宋晓玥说是她二人说说话,可是要说什么,耿婧娴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大概也能猜到宋晓玥一大早着急忙慌的过来找她是为什么。
无外乎就是四贝勒一连留宿她清漪院三天的事。
只是这事她不好开口,她若是提起,免不了让人觉得她是在炫耀,天地良心,她还真没这个想法,毕竟按照梦中发展,她也是不受宠队伍里的一员,她哪敢张扬抖擞?
宋晓玥出去逛了一圈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么着急的过来是有些不妥的,而且她肯定不能提起贝勒爷留宿的事,所以刚刚在园子里冷静下来后已经想了其他的话题。
宋晓玥:“今日福晋进宫请安的事,妹妹可听说了?”
耿婧娴:“我听霜红说了一嘴,福晋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不是很正常吗,姐姐怎么会特意提起?”
耿婧娴没有说是从胤禛那儿知道的,而是说霜红说的,就是不想透露太多。
宋晓玥:“福晋给德妃娘娘请安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耿婧娴适时的表现出好奇的模样:“这里头还有什么事不成,妹妹愿闻其详。”
宋晓玥:“妹妹可听说了李侧福晋被禁足的事?”
耿婧娴:“这…自然是听说了的,只是,这有什么相关吗?”
宋晓玥:“当初李侧福晋进主子爷后院是德妃娘娘定的,在阿哥所时,李侧福晋还经常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如今,李侧福晋还有着身孕却被禁足,你说说,福晋进宫会怎么样?”
她是主子爷第一个女人,后来院里便来了李氏,她二人都是在福晋之前就伺候爷的,只是她肚子不争气,比不过李茹芸,且德妃娘娘对李茹芸很看重,主子爷孝顺,再加上李茹芸育有两子一女,自然被请封成了侧福晋。
而德妃娘娘看重李茹芸,李茹芸又有了身孕,凭白被禁足,德妃少不得要问这件事,再大的事也得看在李茹芸的肚子份上轻拿轻放,只怕福晋此次进宫后回来就会给李茹芸解禁了。
要说李茹芸被禁足,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比李茹芸还早伺候爷,在李茹芸还没被请封侧福晋之前她二人都是格格的身份,还住过同一个院子。
那时候二人就不怎么对付,李茹芸比她大胆,做出一些邀宠的举动,她却是不敢的。
邀宠这件事各凭本事,她还不至于记恨李茹芸。
可李茹芸总在言语上奚落嘲讽她不懂风情,无宠是活该,甚至还从她那儿把爷请走过,特别是在被请封侧福晋后,时常在她面前摆谱,福晋都没在她面前摆过的谱,李茹芸倒是摆足了。
贝勒爷进后院的日子向来就不多,当初好不容易来她院里坐坐就被怀有身孕的李茹芸给请走了,她气了好久。
所以她对李茹芸也向来不喜欢,李茹芸倒霉,她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福晋一进宫,德妃娘娘一问起,只怕福晋回来就该给李茹芸解禁了,真真是不痛快。
原本只是想换个话题,让二人的‘说话’不至于尴尬,谁知道说着说着还有些上头。
耿婧娴:“……”
宋晓玥好像真挺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她听出了宋晓玥的意思,看来刚被禁足的李侧福晋又要出来了。
想到梦里被李侧福晋搞得乱七八糟的她的第一次请安,耿婧娴心里也幽幽的叹口气,这安稳日子才过一天就要离她而去了吗?
耿婧娴一副猜测不确定的模样:“姐姐的意思是,福晋进宫请安是为了李侧福晋禁足一事,李侧福晋得德妃娘娘看重且怀有身孕,禁足一事只怕会不了了之?”
宋晓玥点点头:“嗯,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也当不得真。”
说到这里,宋晓玥似乎也觉得同刚进府的耿婧娴谈起这种事似乎也算不上妥当,于是多说了一句找补找补。
耿婧娴会意:“姐姐说的是,对了宋姐姐,妹妹刚进府,有好些事不懂的,既然姐姐过来了,正好可以问一声,也免得妹妹今后犯了什么忌讳。”
宋晓玥:“妹妹尽管问,姐姐定会知无不言的。”
于是二人就着府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开始‘正经’的聊了起来。
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宋晓玥便想说着先回去,下次再来拜访,只话还没说出口,小喜子又进来了,说是前院的小禄子过来了。
小禄子是苏培盛手底下得用的小徒弟,一听说是小禄子过来,耿婧娴便知道是给她送蛋挞来了。
耿婧娴看了宋晓玥一眼,然后让霜红去把人迎进来。
不是她要显摆,前院来人,她总不能让人直接回去,若是宋晓玥要想多,她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不相熟的宋晓玥得罪前院的人。
听闻是前院来人,宋晓玥也是好奇的,主子爷和福晋进宫还未回府,前院这时候来人会是什么事呢?
眨眼间霜红便领着小禄子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食盒,亲自拎着,不假他人之手。
小禄子看到宋晓玥也在面上一点儿不见异常,恭恭敬敬的给两位格格请安。
小禄子:“奴才给耿格格请安,格格万福,给宋格格请安,宋格格万福。”
二人位份相当都是格格,这是清漪院,清漪院的主子是耿格格,先给耿格格请安再给宋格格请安这是正常,若是先给宋格格请安再给耿格格请安,那就是给耿格格没脸,喧宾夺主了。
能跟在苏培盛手底下做事且还是得意小徒弟,小禄子可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耿婧娴:“不必多礼了,快请起。”
小禄子站起来来,“奴才奉主子爷之命前来给耿格格送东西,郑师傅交代了,这点心要趁热吃才好吃,奴才就不打扰格格用点心了。”
说着把食盒提起来递给霜红,霜红连忙接过。
耿婧娴:“劳烦了,秋霜去送送。”
秋霜会意:“是。”
送走小禄子后,霜红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宋晓玥也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主子爷特意吩咐前院送来,难道大厨房就做不出这点心不成?
“蛋挞?”看到点心的真面目后,宋晓玥有些不敢置信,送来的居然会是蛋挞。
耿婧娴:“宋姐姐也认识?”
刚说完便懊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记性,宋姐姐进府的早,自然是吃过的。”
宋晓玥伺候四贝勒的早,还未开府时就伺候了,当时还在宫里阿哥所住,福晋也未进门,说不得在德妃娘娘那儿吃过不知多少回了。
她巴巴的还问宋氏也认识,显得自己挺…缺心眼的。
宋晓玥扯了扯嘴角:“是,自然是吃过的。”
没错,她确实是吃过,甚至半个月前还吃过,但是,她能吃到蛋挞并非是前院送来的,而是半个月前福晋邀大家在花园赏花时吃过。
这蛋挞是宫里德妃娘娘从白大人那儿得来的方子做出来的点心,宫里御膳房的师傅会做,贝勒爷开府后,娘娘特意派了个会做的跟出来,只在前院糕点房做事。
这么些年了,也只见主子爷给福晋那儿送过几回蛋挞,就连李茹芸那儿都没有送过。
而现在,主子爷居然特意吩咐人给清漪院送了蛋挞来。
宋晓玥内心震惊,耿氏刚进府三天便已经这般得主子爷的心了吗?
耿婧娴不知她心中所想,听她说吃过,自然是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因此还招呼宋晓玥一起吃。
宋晓玥盛情难却,味同嚼蜡般吃了一个之后便提出告辞,耿婧娴留了两句后便亲自送宋晓玥出了清漪院。
直到宋晓玥离开后耿婧娴都不太明白宋晓玥上门拜访是有什么事,要说是四贝勒留宿清漪院的事,宋晓玥一点没透露出这个念头。
搞不明白,耿婧娴也就不想了,就当她是正常走动好了。
耿婧娴:“霜红,秋霜,你们也来尝尝这蛋挞,味道很不错的,再给小喜子他们一个。”
秋霜在前院伺候过,或许是常过的,毕竟她祖母可是四贝勒的奶嬷嬷,下头的奴才难免会给点孝敬。
但是霜红跟着她,自然是没吃过的,她想让霜红尝尝,可又不好背着秋霜单给霜红。
好在送来的蛋挞有六个,她和宋晓玥一人尝了一个,正好给霜红她们也尝尝。
耿婧娴虽然好吃,但是并不护食。
霜红喜滋滋的和秋霜二人分食一个,尝尝味就好,这可是主子爷特意给格格吃的,她们跟着沾沾喜气就很好了。
耿婧娴和宋晓玥都猜测乌拉那拉氏回府后就会给李茹芸解禁。
可万万没想到,从那天过后已经三天了,福晋丝毫没有要给李茹芸解禁的意思。
不光是耿静娴和宋晓玥感到意外,就连禁足中的李茹芸也很是意外。
还在宫中阿哥所住的时候她也曾多次给德妃娘娘请安,而且她还是德妃娘娘特意找来伺候主子爷的,德妃娘娘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事也很是关心,现在,她又怀有身孕,德妃娘娘最重视主子爷的子嗣,乌拉那拉氏给她禁足,德妃娘娘说什么也会关心这件事才对。
看在她有孕的份上,德妃娘娘也会让乌拉那拉氏给她解禁。
自从乌拉那拉氏进宫她就等着,等着解禁的命令,到时候她定要在主子爷跟前好好哭诉一番。
可谁知,左等右等已经几天了,乌拉那拉氏始终没有动静,这让李茹芸彻底坐不住了。
原本府上就刚进一个耿氏,年轻貌美,如花一般,再过不久又有一个更年轻的钮钴禄氏进府,她若是一直被禁足见不到主子爷,到时候还有谁能记得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好好的想个办法提前解禁才行。
而这三天,四贝勒并没有进后院,都是在前院歇着。
那天从宫里回来乌拉那拉氏就听说了前院给清漪院送蛋挞的事,乌拉那拉氏听后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清早的雅沁院里,耿婧娴同宋晓玥一起坐着,张氏二人也坐在小墩子上,听二人说话,福晋尚在梳洗,还未出来。
宋晓玥:“妹妹今日是换了香脂了?桂花香气的?”
耿婧娴:“姐姐闻出来了?我瞧着最近桂花开的正是时候,换个桂花香的香脂,也相称相称。”
宋晓玥:“妹妹这话说的是,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桂花开的最好,香气也最是迷人。”
二人低声说着话儿,张姑娘二人也时不时的加入说上两句,没有李侧福晋在,气氛还怪好的。
耿婧娴和宋晓玥都没有提起之前猜测的福晋会给李侧福晋解禁的事。
李侧福晋禁足对于她二人来说只好不坏,她们也不可能巴巴的盼着李侧福晋解禁。
聊了一小会儿后,乌拉那拉氏在丫鬟的拥簇下来了正厅,几人纷纷起身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乌拉那拉氏:“大家都坐吧。”
“是。”众人坐下。
乌拉那拉氏:“耿妹妹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可还习惯?”
耿婧娴站起身,朝乌拉那拉氏福了福身,“多谢福晋挂念,一切都习惯。”
这倒是没有说假话,这几天过得还算平静,同她在家时其实没多大的变化。
乌拉那拉氏:“习惯就好,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宋妹妹性子也是顶好的,没事姐妹之间多走动走动。”
耿婧娴心顿时提了起来,让她们多走动,这是在敲打她?
因为之前宋氏上门拜访的事?
福晋这是怕她们私下走的太近?
耿婧娴还没想好该怎么回话,那边宋晓玥倒是笑了起来,“福晋说的是,原本府上伺候主子爷的就不多,这么些年了也才进新人,我们姐妹之间多走动,主子爷瞧了也高兴。”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在外功成名就,家里妻妾和睦?
果然,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往年选秀府上都未进新人,今年倒是进了两个,耿妹妹是已经进府了的,过不久钮钴禄妹妹也将进府,府里比之前也会热闹一些,耿妹妹在选秀时应该是同这位钮钴禄妹妹相处过吧?”顿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又道,还特意提起未进府的钮钴禄氏来。
胤禛后院女眷确实不多,出身满族大姓的便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人,而如今又有一位钮钴禄氏即将进府。
虽这位钮钴禄氏只是旁支,但也是八大姓之一,又出身满族,乌拉那拉氏多在意一点儿也是自然。
这也是耿婧娴不怕得罪李茹芸的原因之一。
钮钴禄氏比起她来,更会成为威胁,谁让她姓钮钴禄氏呢,八大姓之一,又是大清开国五大功臣钮钴禄·额亦都的曾孙女儿。
钮钴禄·宝珠相比起她来,更容易造成威胁。
所以,等钮钴禄·宝珠进府,李茹芸就算不喜欢她,也会更在意钮钴禄氏的,可没功夫来找她的麻烦。
于是,耿婧娴点了点头:“婢妾同钮钴禄格格在德妃娘娘宫中见过几面,但不曾说过几句话,宫中规矩森严,我们虽是一同住在储秀宫,但是并非住同一间屋子,所以,交集并不多。”
乌拉那拉氏微微有些诧异,她以为选秀期间德妃频频召见二人,而且多是一同召见的,耿氏和钮钴禄氏应该是会相熟的,没想到耿氏会说她们不熟。
就是不知道耿氏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高了。
乌拉那拉氏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儿弄个明白。
“宫中规矩确实森严些。”
乌拉那拉氏只这么应承了一句后,问起钮钴禄氏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又小坐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便让她们先回去了。
耿婧娴和宋晓玥结伴走出雅沁院。
宋晓玥:“妹妹进府后还未到过姐姐的泞淑院吧,今儿正好,到我那儿去坐坐?”
耿婧娴:“......”
福晋刚刚才疑似敲打的说她们走的太近,宋晓玥这刚出雅沁院就邀请她去泞淑院,这究竟是个什么套路?
或者自己装作没听懂福晋的敲打,跟着宋晓玥去她院子?
毕竟宋晓玥比她进府时间长,又曾生下过子嗣,宋晓玥亲自开口了,她若是拒绝,也不太好,总归她还要在府里生活很多年,少不了要和后院女眷走动。
耿婧娴:“姐姐说的是,进府后一直说着要去姐姐院里坐坐的,可一直没有时间,今儿正正好。”
于是二人带着丫鬟往宋晓玥的泞淑院过去。
在路过东院花园时,恰好碰上四贝勒带着弘晖,看样子是要往雅沁院去。
胤禛看到她二人便停了下来,二人赶紧过去给胤禛见礼请安,又给弘晖小阿哥问好。
虽然弘晖是晚辈,但是却是府上正儿八经的主子,但弘晖也没有板板正正的接受她们的请安,而是行半礼,毕竟话又说回来,她们是胤禛的女人,也算得上是弘晖的半个长辈。
胤禛瞧了瞧耿婧娴,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衣裙,脸上似是晒了太阳,微微泛红,抬眼望向他时眼波流转,像是惊喜。
胤禛:“你二人这是从福晋院里出来?”
宋晓玥:“回爷的话,正是如此,婢妾和耿妹妹刚从福晋那儿请安出来。”
耿婧娴没做声,只是看着胤禛,然后在胤禛目光扫向她,对视上的那一刻朝胤禛展颜笑了笑,随即又微微垂下头,移开视线。
胤禛收回视线,转动手中的扳指,“既如此,你们便回吧。”
“恭送贝勒爷。”
看着胤禛带着弘晖离开的背影,宋晓玥心里只有对乌拉那拉氏的羡慕,福晋是嫡妻,就算是那些不得宠的福晋,初一十五主子爷也得歇在正院,更别说这么多年,主子爷和乌拉那拉氏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
而且乌拉那拉氏还有嫡长子,她的地位谁也动摇不了,这让她怎么能不羡慕。
耿婧娴也看着胤禛的背影,同梦中诸多四爷离去的身影相比,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这般望着四爷离开的背影,她不知道梦中的自己每每在面对四爷离开的背影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对于现实的她自己来说,平静无波便足以形容。
耿婧娴:“姐姐不是说去你院里吗?我们这就走?”
耿婧娴先回神,随后碰了碰宋晓玥的手,轻声道。
宋晓玥:“啊?是,我们这就走,去我那儿可得好好坐坐,我们姐妹说说话。”
那天从清漪院回来,她心里就一直想着蛋挞的事,主子爷能让前院特意送蛋挞去清漪院,这就说明主子爷对耿氏是满意的。
上不上心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至少应该也有那么点宠爱在,她虽然羡慕,但是也不能和耿氏交恶,毕竟耿氏年轻,若是肚子再争气些,替主子爷生下个小阿哥或者小格格,耿氏的地位也就稳了。
主子爷已经不大来她的院子,一个月能来一次便是多的,甚至有时候留宿时什么也不做。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可以生下一儿半女的,府里的女眷,福晋是嫡妻,用不着她讨好,李茹芸算是受宠又有子嗣,但是她们向来不对付,过节不小。
耿氏刚入府,年轻貌美且瞧着很得主子爷的意,耿氏远远比她有机会,她得努力同耿氏交好。
哪怕后面有其他新人进府,耿氏同她一样没什么宠爱也不要紧,女人多的地方是非阴私就多,多个交好的盟友也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要强。
耿婧娴:“姐姐说的是,去了姐姐的泞淑院,妹妹自当好好坐坐,坐久一点,直到姐姐赶人才是。”
一个小玩笑,二人都笑了起来。
耿婧娴当真在泞淑院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带着秋霜回清漪院。
太阳不大,所以耿婧娴带着秋霜慢慢的走着,并不着急。
穿过花园的长廊,耿婧娴正侧头和秋霜说话,让她没事的时候可以带着霜红出来走走,认认路,刚说完就被秋霜抬手拦住。
“怎么了?”
秋霜小声道:“格格,是贝勒爷和二格格,您瞧。”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几人。
二格格?
李侧福晋的女儿?
耿婧娴顺着秋霜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远处站着四贝勒和一个小姑娘。
距离有些远,耿婧娴看不见那小姑娘的模样,不过,就怕看清楚了她也不认识,因此,听秋霜说是二格格,耿婧娴便探过头去瞧。
这虽然说是二格格,但是却是四贝勒膝下第一个养住养大的孩子,大格格是宋氏生的,不过没有养住。
距离太远,听不到父女二人在说什么,表情也看不太清楚。
耿婧娴收回自己的好奇心:“除了那条道,还有其他路回去吗?”
秋霜:“有,不过得绕点路。”
“带路吧。”
绕路就绕路吧,就当熟悉府里环境了,总好过这个时候巴巴撞上去要好。
于是秋霜带着耿婧娴换了一条道走。
秋霜:“格格,您不好奇二格格和主子爷在说什么吗?”
耿婧娴听后只笑笑,“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所以我还是不好奇的好。”
其实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二格格这个当女儿的想自己阿玛了,来见一见自己的阿玛,这很正常,第二种情况便是,二格格来找四贝勒是为了自己额娘,也就是李侧福晋。
耿婧娴觉得,这种可能更大一些,李茹芸被禁足,眼见福晋进宫后还没有解禁的动作,自然不可能坐得住,府里一个她刚进府,再不久又有一个钮钴禄氏,李茹芸怀有身孕不能侍寝,若是再被禁足不能出现在贝勒爷眼前,她不怕贝勒爷忘记她?
所幸她有后院其他女眷没有的秘宝,孩子。
只要让孩子到贝勒爷面前哭诉求情一番,解禁的可能大大的增加。
李茹芸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二格格求情没用的话,她还有两个儿子,事不过三,贝勒爷总有松口的那一天。
这条路确实绕了一些,比平时晚了一盏茶的时间。
用过早膳后,耿婧娴在小院里散步,慢慢走了十来圈后才停下来。
霜红:“格格,您要送给贝勒爷的荷包已经洗净烘干了,奴婢收在您床头的小盒子里。”
耿婧娴:“好,先收着吧。”
“格格,您打算什么时候荷包送给贝勒爷?”
格格动作快,而且荷包也只是小物件,不过两天就绣好了,再加上清洗烘干,现在便是直接送给贝勒爷也是可以的。
“这个不急。”
什么时候送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至少得等四贝勒过来后她才能送,至于四贝勒什么时候过来,她就说不准了。
说着,耿婧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昨晚睡得不太安稳,这个时间点又是吃饱了,正是来瞌睡的时候。
霜红:“格格睏了?要不要去床上眯一会儿?反正院里也没什么事。”
耿婧娴想了下,点头,这个时候宋晓玥肯定不会过来,她去睡会也没事,这样无所事事的时间会占据她的后半辈子很久很久的,她要学会适应。
刚躺到床上,耿婧娴就开始迷瞪起来,霜红小心的把床幔放下,确认自家主子已经睡着后才捻手捻脚的退出去。
门口的屋檐下,秋霜正在绣手帕,这还是拿给格格做衣裳剩下的料子,颜色花样正好配那套新的衣裙。
秋霜:“格格就睡着了?”
霜红:“是,可能昨晚没睡好吧,而且今日要请安,比平日里又要起的早些。”
“也对,你也坐啊,你瞧瞧这朵兰花,颜色是不是浅一些更好看?”
“嗯?我看看啊……”
二人坐在外面守着,时不时的小声低语着,还分出心神听着屋里的动静,以防格格醒了叫她们,她们却没听到。
大半个时辰过去,霜红听着里头没有动静,有些担心,轻轻推开门进去,想看看格格醒了没有。
一瞧,格格还睡得好好的,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正想退出去,却突然发现格格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呼…”
耿婧娴突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过来,然后立刻坐了起来,大喘着粗气。
霜红一脸着急:“格格,格格您怎么了?是梦魇了吗?您别害怕,那都是梦,奴婢在这守着您呢。”
霜红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扶住耿婧娴的身体,让耿婧娴把重心都倚在她身上。
“霜红…”听出是霜红的声音,耿婧娴明显放松了一点,然后突然抓住霜红的手,“秋霜呢?你把秋霜叫来。”
“好好好,格格您别急,我这就去叫秋霜进来。”霜红安抚的拍着耿婧娴的后背。
秋霜在外头早已经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响动,不用霜红去叫就自己进来了。
霜红:“你来的正好,格格说要找你呢。”
秋霜上前来:“主子,您找奴婢是有什么吩咐吗?您尽管吩咐奴婢就好。”
耿婧娴看向秋霜,一字一句问道:“秋霜我问你,李侧福晋膝下有几个孩子?”
秋霜有些诧异,为什么格格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李侧福晋有几个孩子,这不是府上众人都知道的事吗?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秋霜并没有表现出来。
秋霜:“主子,李侧福晋膝下有二格格,二阿哥以及三阿哥三个孩子,而且现在肚子里还怀有一个。”
“二阿哥,二阿哥叫什么名字?”耿婧娴看着秋霜的眼睛。
秋霜:“二阿哥名叫弘昐。”
按规矩来说她们当奴婢的是不能直呼主子姓名的,只是这儿也没有其他人,而且是格格问起,所以她才敢直接回答。
耿婧娴突然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带来刺痛感,这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耿婧娴:“弘昐,二阿哥,现在在哪儿?”
秋霜:“这个时辰,二阿哥应该同大阿哥三阿哥一起在前院上课,府上有规矩,小阿哥满三岁后都会被送去前院,由主子爷来教导,因此吃住都在前院,不论大阿哥二阿哥还是三阿哥,满三岁后都搬去了前院。”
耿婧娴:“所以,三阿哥名字叫做弘昀?”
秋霜:“是,三阿哥今年夏天刚搬去前院。”
耿婧娴沉默着,突然疲惫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累了。”
霜红秋霜对视一眼,脸上尽是担忧。
主子这刚刚才睡醒,然后就问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又说她累了?
格格这到底是怎么了?
耿婧娴瞥见二人担心的模样,拍了拍霜红的手,朝秋霜笑笑,“我真没事,就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我再躺着休息会儿就好,你们不要担心,对了秋霜,我有些饿了,你一会儿去大厨房拿点点心回来,我等会儿起来了要吃。”
秋霜:“是,奴婢这就去。”
耿婧娴:“不用急,我还想再继续躺会儿。”
秋霜和霜红都出去以后,耿婧娴才深深的呼吸两下,就在刚刚,她又做梦了。
如果梦里没错的话,弘昀才应该是二阿哥,而李茹芸肚子里的这个则是三阿哥弘时,钮钴禄氏生下四阿哥弘历,而她,她应该生下五阿哥弘昼才是。
没错,梦里李茹芸确实是生下过弘昐小阿哥,只是,只是弘昐小阿哥早夭并没有养住,早在她和钮钴禄氏进府前就不在了的。
可是现在,府上有二阿哥弘昐,而且还搬到前院住,活的好好的。
不是耿婧娴不盼着点别人好,而是这太奇怪了,如果说梦境是假的,那她和钮钴禄氏被指进四贝勒府又该怎么解释?
福晋和李氏以及宋氏生下的孩子,无论夭折与否都对的上,这又该怎么解释?
可是,如果说梦境是真的,那为什么梦境和现实又有那么大的出入?
梦境中钮钴禄氏明明小她三岁,是三年后进府的,可现实却是钮钴禄氏只小她三个月,她们同一年参加选秀同一年被指进府。
而且,在梦中本该早夭的弘昐小阿哥也还活着。
这样的出入太大了,她的脑子现在是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