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变化不大,和三个月前在宫里没什么两样,静静坐着的模样给人一种娴静寡语的形象。
耿婧娴瞧着她,突然开口道:“钮钴禄妹妹可还记得我?我们在德妃娘娘宫中见过几面。”
钮钴禄氏没想到耿婧娴会突然和她说话,但是既然已经说了,她自然也会配合这段姐妹情深。
钮钴禄氏:“自然是记得的,你是耿姐姐。”
耿婧娴含笑点头:“是了,这位是宋姐姐,这是张氏……”耿婧娴客气的给她介绍着。
宋晓玥朝钮钴禄氏笑了笑,并没有和耿婧娴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的热情。
同钮钴禄氏打过招呼后,宋晓玥凑近耿婧娴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儿。
“你说,今日的请安,锦韵院那边可会过来?”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二人才能听清。
耿婧娴见状也小声回应着,“应该不会过来吧,福晋不是免了她的请安?”
初一请安那日福晋特意交代了,说李茹芸月份越发大了,这天也不好,时常下雪下雨路上地滑,便免了她的请安,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后再继续。
宋晓玥:“她会过来的。”
宋晓玥语气很是笃定。
虽然这么多年来李茹芸一直压着她一头,但是到底相处信么久了,对李茹芸她还是了解的。
钮钴禄氏刚进府,且又是满族大姓,虽是旁支,却是府上除了福晋外唯一一个满族姓氏的女人,李茹芸怎么可能不过来亲自瞧瞧。
耿婧娴想想也明白过来,但是却不是很理解李茹芸的心思。
若是她的话,这种天气她就不出门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就为了来瞧瞧钮钴禄氏是什么样?
耿婧娴:“若是过来,恐怕也不会这么早。”
就是不知道李茹芸这次会不会像她之前想给她下马威一样来给钮钴禄氏一个下马威。
应该不会吧,毕竟刚被禁足没多久过,李茹芸应该不会再次上赶着撞上来。
钮钴禄氏瞧着宋晓玥和耿婧娴说着悄悄话,眼睛虽然没有看过去,但是耳朵却是竖着想听更多。
然而她们声音太小,钮祜禄氏根本听不清。
她想,难道耿氏宋氏是在讨论她吗?她们会谈论她什么?
钮钴禄氏心里莫名的有些急切。
不多时,大厅厚实的帘子再次被掀开,一席玫红色挺着孕肚的李茹芸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宋晓玥抽空给了耿婧娴一个眼神,好似在说:瞧,我是不是说对了!
耿婧娴:……
不理解,实在是不理解。
这要是在来的路上或者回去的路上摔一下,或是动了胎气,多不值当?
二人起身给李茹芸行了半礼请安。
李茹芸眼神都没分一分给宋晓玥,只盯着耿婧娴,然后轻哼一声,让人扶着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那天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李茹芸心里还是不舒服,特别是在那日贝勒爷还让苏培盛大张旗鼓的送了赏赐去清漪院,她心里就堵得慌。
主子爷那是什么意思?
她和耿氏拌嘴,主子爷却把赏赐送去了清漪院,这不是在告诉众人,主子爷心里偏着耿氏?
因为这,她这几天都吃不好也睡不好,再加上又有个钮钴禄氏要进府,就更是一烦躁,今儿起来脸色都不好看,还是特意让丫鬟给上了厚妆才出门过来。
芍药扶着主子坐下,一路上过来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总算是到了,外头路上又湿又滑的,她不知道多操心主子的安全问题。
对于李茹芸的态度,耿婧娴没有放在心上,李茹芸并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且这件事过,她知道,四爷确实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李茹芸确实不能拿耿婧娴怎么样,于是看向钮钴禄氏,“你就是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赶紧起身,朝李茹芸行礼,“婢妾钮钴禄氏见过李侧福晋,侧福晋万福。”
李茹芸,“看着是个懂规矩的,可别表里不一就好。”
耿婧娴:好家伙,又在指桑骂槐了,只是这次不敢再说某些人了。
钮钴禄氏有些莫名,不过也知道李氏这是在敲打她。
她刚进府便听说了,府上众位小主子,除了大阿哥是福晋所出,其余皆出自这个李侧福晋肚子,而且现在侧福晋又快生了,可见其受宠程度。
她刚进府什么都没摸清,可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李氏这种敲打的话也不敢轻易反驳。
钮钴禄氏:“婢妾多谢侧福晋的教导。”
正说着,乌拉那拉氏出来了,众人又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氏,“都坐下吧,天冷,原本也打算免了大家都安,只是今日是钮钴禄妹妹第一日请安,大家还是见见面,认认人。”
说完又看向李氏,“已经免了你的请安,这么大雪,路又滑,你怎么也过来了,你月份大了,要更小心些,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没地方去。”
李茹芸低头撇了撇嘴,说的像是在替她着想一样。
李茹芸:“妾身过不久就要生了,生孩子坐月子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这不是想着钮钴禄氏进府,也认认人。”
乌拉那拉氏也不管她怎么说,只看着芍药吩咐,让她们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李氏照顾好了。
多一个人请安也并没有太大的不一样,吉时一到,请安便开始了,这一次,胤禛没有出现。
一一见过礼后,乌拉那拉氏又说了些要和睦相处,替主子爷开枝散叶的场面话后,众人才离开雅沁院。
大家跟在李茹芸身后,不敢越过她去,当然,不是怕她,而是不想碰上她,毕竟那么大的肚子,挨上一点可就说不清了。
李茹芸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大家也只能停下来。
李茹芸突然回头看向钮钴禄氏,笑意盈盈的,然而耿婧娴却从这笑容中看出满满恶意来。
果不其然,李茹芸开口了。
“钮钴禄妹妹,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当初耿妹妹进府后第一天请安,主子爷可是在场的,而且一连宿在清漪院三日,就是不知道钮钴禄妹妹会不会一样了。”李氏的声音中都带着笑意,说完也不等钮钴禄氏说话便扶着两个丫鬟的手,转身走了。
耿婧娴没忍住,心里咒骂一声,这叫什么事儿。
始作俑者已经离开,搅乱浑水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谁也不能拦她,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挺着个大肚子,她们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拦她。
钮钴禄氏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宋晓玥瞧着便有些好笑。
其实这种事,受不受宠的全看自己能不能让主子爷惦念着留下,若是想着别人如何受宠,自己也要那般,那恐怕根本不适合在这后宅里生活。
钮钴禄氏确实觉得既气愤又难堪。
这件事早在来雅沁院请安前就听院里的奴才提起过,说耿氏第一日请安时不光贝勒爷到场了,甚至贝勒爷和福晋都给了丰厚的赏赐。
而且耿氏进府后贝勒爷连着留宿清漪院三日,这两个多月来,贝勒爷清漪院留宿的次数算得上最多。
当时她便想,早晨贝勒爷离开时什么也没说,耿氏请安贝勒爷都在场,那她请安时,贝勒爷会不会出现?
她和耿氏都是今年选秀进府的新人,若是今日请安贝勒爷没有出现,恐怕她和耿氏在府上众人心里已经分出个高低来。
钮钴禄氏心里是不甘的,但是却改变不了什么,耿氏比她早两个多月进府便是占了先机,她不甘也没用。
好在这些话不会有人当着面说出来,她自己知道就好,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当她不知道好了。
可谁知就在这正院门口处,李侧福晋便无所顾忌,甚至是看热闹般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让她装傻都装不了。
请安时贝勒爷没有出现,她便已经矮了耿氏一头,若是接下来没有赏赐,贝勒爷也没有接着留宿她院里,同样是格格,她和耿氏只怕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这么想着,钮钴禄氏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宋晓玥:“贝勒爷留宿谁的院子向来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贝勒爷的行踪不可随意打听,二位妹妹可是要记下才好。”
知道宋晓玥是在解围,耿婧娴笑着说了是,钮钴禄氏便也应了下来。
耿婧娴则没有和钮钴禄氏说任何话,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只怕钮钴禄氏都会多想,她何必张这个嘴?
宋晓玥:“钮钴禄妹妹刚进府恐怕还有不少东西手收拾,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随后又看向耿婧娴,“耿妹妹,我那儿新描了幅花样子,你要不要去瞧瞧?”
耿婧娴:“宋姐姐那儿的花样子自然都是好的,我自然是要去的,届时讨回去好让秋霜她们绣出来。”
知道宋晓玥说怕待会她和钮钴禄氏同路而行会尴尬,好意开口,耿婧娴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好意。
自她进府,宋晓玥除了初次去她院里有些突兀外,一直对她都是尽力释放善意的,她能感受到出来,而且,就目前来看,宋晓玥也没有要害她的动机。
钮钴禄氏:“那妹妹就不打扰两位姐姐,先回去了。”
“去吧,有时间多走动走动。”宋晓玥开口说着客气话,钮钴禄氏也客客气气的回了声好。
钮钴禄氏走后,耿婧娴和宋晓玥相视一笑,宋晓玥叹气的摇了摇头。
“刚刚侧福晋的话,钮钴禄氏怕是记在心里去了,这侧福晋就是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宋晓玥叹气道。
耿婧娴:“这倒也不怕,她说的事钮钴禄氏今日不知道,过两日怕也会打听出来的,本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只是自己打听出来和被人当众指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耿婧娴心道,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说出来增加烦恼。
宋晓玥:“也是,走吧,钮钴禄氏应该走远了,你也快回去,这外头还是冷的厉害,别生病了。”
耿婧娴:“刚刚多谢宋姐姐解围了,宋姐姐也快回去吧,等天暖和些,妹妹我一定上你院里来耍。”
“好,那我便等着了。”
和宋晓玥分开后,耿婧娴才带着秋霜回去。
“主子,您别把侧福晋的话放心上,她的目的您也清楚。”秋霜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随后开口劝着。
耿婧娴笑笑:“我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怕这放心上的人是钮钴禄氏。”
李氏挑唆的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只是钮钴禄氏若是听进心里去了,只怕心里会记恨她。
罢了,后院女人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深,她也不担心这个。
而且,梦里钮钴禄氏可是个聪明人,她刚进府,哪怕心里不满这件事也不会和她撕破脸皮的,李氏的如意算盘恐怕会落空了。
秋霜:“主子不生气就好。”
至于钮钴禄氏生不生气,那又不是她的主子,她哪管得了那么多?
而雅沁院里,乌拉那拉氏正在用早膳,她不爱用膳的时候周边伺候人多,其他皇子后院的嫡福晋会在请安那日特意让妾室伺候用膳,她倒是少有留她们的。
正吃着,瞧见春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奇怪。
乌拉那拉氏放下筷子,看向春穗:“发生什么事了?”
春穗走近乌拉那拉氏,“福晋,刚刚侧福晋,几位格格出了院子……”
春穗把刚刚几人发生的事,特别是李氏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乌拉那拉氏听,随后看着乌拉那拉氏的脸色。
乌拉那拉氏:……
瞧把李氏给能耐的?
这解禁看来还是解的早了,直到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解禁,多好?
钮钴禄氏刚进府就挑拨着钮钴禄氏和耿氏斗起来,她倒是打着好算盘。
而且她还不能拿这件事去找她,毕竟李氏说的话是事实,而且是说完就走,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
乌拉那拉氏冷笑:“禁足一段时间倒是聪明长本事了。”
几个丫鬟站在一边不敢做声。
乌拉那拉氏:“你说,宋氏给耿氏解围了?”
春穗:“是的。”然后又把宋晓玥留着说请耿婧娴去她院里看花样子,等钮钴禄氏走远后和耿婧娴各回各院的事也说了。
乌拉那拉氏:“宋氏向来老实谨慎,从耿氏进府后她态度便有些奇怪,耿氏进府后她是不是和耿氏走动的较多?”
宋氏在四爷后院生活的日子可是比她还久,一直以来便是本本分分的,以前偶尔被李茹芸欺负了也不会找到她这儿来告状。
现在却敢出头替耿氏解围,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是觉得自己以后受宠无望,所以急需从新人里找到一个联盟?
毕竟她和李氏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耿婧娴进府后四爷对耿婧娴确实有些不同,宋晓玥想拉着耿婧娴成同盟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也能解释宋晓玥为什么会主动替耿婧娴解围,毕竟是一伙的。
至于她为什么不等着钮钴禄氏进府后把二人的情况做个对比后再选择拉拢对象,乌拉那拉氏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若是她的话,她可能也会选择耿婧娴。
钮钴禄氏还没进府,以后在后院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但是耿婧娴进府后四爷对耿婧娴的态度确实与其他女眷不同,不仅接连留宿三日,而且赏赐丰厚,甚至之后也去了好几次,还专门给耿婧娴送了没吃过的点心。
春穗:“福晋,若是宋格格拉拢了耿格格,她们成了一伙儿,这会不会威胁到您?”
听着春穗的话,乌拉那拉氏笑了:“把后院女眷全捆一起也威胁不到我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至于刚刚的事,就当不知道便好,李氏安不安分也只有这两个月了。”
等李氏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又是两个月的时间,不怕她不安分。
中午时胤禛回府了,直接去了雅沁院。
二人说话间,乌拉那拉氏倒是把白天的事提了一嘴,一点儿不带瞒着的。
胤禛一听又是李氏找事也是一脸的无奈,不过这都只是小事,他向来是不管的。
胤禛:“一会儿爷让苏培盛把赏赐送去书芳院。”
他对钮钴禄氏没什么看法,但也没什么感情,只是钮钴禄氏刚进府又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赏赐自然不会少。
乌拉那拉氏:“是,那妾身一会儿也让人把赏赐送过去。”
赏赐这东西自然是胤禛送了之后她才送,不会越过胤禛去。
胤禛:“福晋费心了。”
乌拉那拉氏得体道:“爷说的哪的话,为爷办事,称不上费心。”
她是嫡福晋,一定会替胤禛管好后院的事,让他在前朝可以心无旁骛。
“对了,爷今晚可要留宿书芳院?”乌拉那拉氏问道,这恐怕是整个后院都在关心着的问题。
胤禛:“连日大雪,京郊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房屋倒塌,甚至有了伤亡,明日爷还得带着十三弟十四弟前去受灾地实地考察,便不进后院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钮钴禄氏本就没什么爱意,昨晚上钮钴禄氏进府的日子,他不可能不去,至于今日,不想去就不去。
作为皇子皇孙,他还会在这种事上让自己将就受委屈?
乌拉那拉氏听后便不再问,虽然清楚这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但是谁又能逼着胤禛去睡钮钴禄氏不成?
半个时辰后,书芳院收到来自前院和雅沁院的赏赐,一直心乱的钮钴禄氏终于安定一点。
然而直到晚上院门落锁,书芳院终究没有等来四贝勒的身影。
第31章
院门已经落锁,屋里的灯却还未灭,钮钴禄氏坐在烛光下,面色晦暗不明,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玉看了青玉一眼,示意她上前劝劝。
紫玉是府上的丫鬟,原本叫做秀芝,被指派过来伺候钮钴禄格格,白日里钮钴禄氏给改了名字,以后就是钮钴禄格格的人。
紫玉自认自己刚接触钮钴禄格格,可比不上青玉是钮钴禄格格带进府的,这种时候自然是不敢上前说话的。
青玉面露难色,纠结一会儿后到底还是上前去。
青玉:“格格,早些休息吧?福晋派人过来不是说贝勒爷明日有公务在身,今晚才不过来的吗?您别往心里去。”
在院门落锁前福晋院里来人了,是春禾,特地来解释了一下贝勒爷今晚不过来的原因。
钮钴禄氏突然抬头,看的却不是青玉而是紫玉,“紫玉,你说过,当初耿氏进府后贝勒爷连着留宿三日,就是最初这三日吗?”
“是的,就是前三日。”不知道钮钴禄格格为什么会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紫玉还是说了。
钮钴禄氏又不说话了,她还记着白日里李茹芸说的话。
她知道李茹芸说的那话是不安好心,但是这件事也确实让她心里不舒服,她自觉对比起耿婧娴来她并不比耿婧娴差哪里,甚至在家世上来说,她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怎么也比耿婧娴要强上几分。
为什么耿婧娴进府四贝勒接连留宿三日,她才第二晚,四贝勒便不来了,说什么是因为明日有公务在身,那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借口而已,她到底哪里不如耿婧娴?
明明白日里见面,那耿婧娴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模样甚至比不过怀有身孕的李茹芸。
还有宋晓玥,按理说宋晓玥是府上的老人了,虽然她生下的大格格没有养住,但也是有过生养的,为什么会特意替耿婧娴解围?宋晓玥难道就真是这么和善的人?
不行,她才刚进府,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她不能因为李茹芸的几句话就和耿婧娴闹起来,她不占理,而且她有什么理由闹?因为四贝勒去了耿婧娴的院子而不是她的院子就闹吗?
她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想被人当乐子看。
今天的事她也不算完全输耿婧娴,至少四贝勒和福晋都送了赏赐过来,而且,虽然四贝勒今晚没过来,但是也没有去其他任何人是院子,若是四贝勒没来她这儿反而去了耿婧娴那儿,那才是真正的输。
她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毕竟,她比耿婧娴还小上几个月,她年轻。
想明白这点,钮钴禄氏站起身,书芳院里终于是熄了灯。
清漪院里也刚熄灯不久,耿婧娴也一直注意着四贝勒是否留宿书芳院的事。
下午午睡时她又做梦了,梦到钮钴禄氏进府的那天。
但是梦里不同的是,钮钴禄氏是三年后进的府,届时她已经在府里待了三年,和宋氏一样在后院无宠且无闻,那时府上大阿哥已经夭折,福晋,福晋和现在的福晋也很不一样。
钮钴禄氏进府同样是十二月,进府当天也飘飘洒洒的下着大雪。
在梦里,钮钴禄氏进府第二天没有去书芳院,第三天也同样没有,甚至之后的半个月时间四贝勒都没有踏进后院。
她的情况和梦里有很大的不一样,所以耿婧娴从梦醒就让人时刻关注着书芳院的动静,看看胤禛究竟是会像梦里一样没有留宿书芳院还是会像她这个意外一样,留宿书芳院。
直到院门落锁,胤禛没有出现,那就证明,这和梦里的情况是一样的,耿婧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悲。
喜得是胤禛和梦里是一样的,那就代表她还是可以生下弘昼。
在梦中,只有她母子二人是相互可以信任托付的人,她们血脉相连,是至亲的人,她想生下弘昼。
悲的是,好吧,其实也算不上是悲,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胤禛对她的态度和梦里有那么大的区别,这区别究竟是好是坏,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
不过,应该是好的吧,毕竟因为这份不同,她在这后院的生活可以算得上的如鱼得水,比起梦里的情况更是好了不止一点。
霜红把温热的汤婆子放在床尾,把床铺整理好。
“主子,天晚了,歇息吧,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保证您一夜都不会冷。”
耿婧娴:“好,你也休息吧。”
耿婧娴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被窝里确实暖暖的。
霜红今晚值夜,就在屏风外的小榻上休息,待自家格格闭眼入睡后才小心的把床幔放下,轻步走回小榻上。
白日李侧福晋说的话秋霜已经说给她听了,要她说,李侧福晋是真坏,怀孕了还要挑拨她们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的关系。
主子爷今晚没有继续留宿书芳院,她们都挺高兴的,这至少证明了主子爷对她们格格还是宠爱的,在家世姓氏上她们格格矮了钮钴禄格格一头,好在在这一方面找补回来些,不然,难堪的就是她们格格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住钮钴禄格格,但是没办法,谁教她是格格的人,她当然一切都是以自家格格为主了。
第二日天总算是放晴了,但是雪化的时候依旧很冷。
耿婧娴正烤着火做绣活,之前给胤禛送了荷包,看他似乎还算喜欢,耿婧娴便想着再做一个,什么时候送去,也让胤禛高兴高兴。
秋霜掀开帘子进来。
“主子,钮钴禄格格来了,要不要请进来?”
钮钴禄氏来了,她怎么会过来?
这个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耿婧娴道:“请进来吧。”
人都来了,哪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钮钴禄氏上门来是有什么事了。
不多会儿秋霜便带着钮钴禄氏和紫玉进了门。
钮钴禄氏未语先笑,看不出昨日脸上的不愉来。
“耿姐姐,妹妹不请而来,没打扰姐姐吧?”钮钴禄氏笑脸相迎,让人指不出错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耿婧娴便也笑,站起来迎了迎,“钮钴禄妹妹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打扰,天冷待在屋里,人都快发霉了,还好钮钴禄妹妹过来,我可高兴都来不及。”
说着让钮钴禄氏坐下烤火,“钮钴禄妹妹快坐,霜红,快上茶。”
钮钴禄氏顺从的坐下,瞧了瞧耿婧娴屋里的装饰,掩下自己的小心思,“耿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耿婧娴:“就做些绣活,天冷园子里也没什么看头,只能做绣活打发时间了。”
钮钴禄氏:“妹妹能瞧瞧吗?”
耿婧娴便把绣了一半的半成品递给钮钴禄氏,钮钴禄氏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瞧着。
“耿姐姐这绣的是寒梅傲雪?姐姐的女红可真好,妹妹真是羡慕,对了,这便是昨日耿姐姐从宋姐姐那儿讨的花样吗?如此漂亮,难怪两位姐姐都喜欢。”钮钴禄氏把那半成品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随后一脸真诚的夸道。
耿婧娴:“……”
这让她该怎么接话才好。
耿婧娴:“妹妹若是喜欢,我便让人把花样子描出来。”
钮钴禄氏:“那便多谢耿姐姐了。”
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昨日还被李茹芸那么一挑拨,耿婧娴实在不知道钮钴禄氏今日上门去为了什么,所以,钮钴禄氏不说话时耿婧娴便也沉默下来,没有开口。
钮钴禄氏瞧着耿婧娴这模样,心下惊诧,就耿婧娴这副木讷沉闷的样子,究竟哪里吸引了四贝勒?
耿婧娴是不知道钮钴禄氏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要呸一声了,和你又不熟,我犯得上用对待四贝勒的态度对待你?
钮钴禄氏:“耿姐姐,你我都是今年选秀入府的新人,我们在宫中也是见过的,妹妹比姐姐稍晚进府,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多包涵,指点指点妹妹。”
钮钴禄氏说着便开始拉关系,试图用共同选秀一同进府的新人的关系来把二人划分在一块儿。
耿婧娴:“妹妹这话说的,我虽比你进府早两月,那也不顶事儿,再说了,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不懂的,自然也会相互提醒的,福晋和善,轻易不会生气,妹妹放心便是。”
钮钴禄氏便笑笑,又找着话儿和耿婧娴聊着,试图可以拉进和耿婧娴的关系。
钮钴禄氏说什么,能回的话耿婧娴也不吝啬的和她说,至于不能说的便发着哈哈应付过去,小半个时辰过去,二人的氛围竟然也还不错。
当然,二人是绝口不提昨日李茹芸说的话以及昨晚四贝勒没有留宿书芳院的事。
正说着,突然小喜子一脸喜色的进来。
耿婧娴:“怎么了?”
小喜子:“主子,前院小禄子过来了,说是主子爷吩咐给主子送东西过来。”
耿婧娴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钮钴禄氏,突然就想到那日宋晓玥上门拜访,小禄子送蛋挞过来的时候。
耿婧娴:……
这该死的熟悉感啊!
前院来人,耿婧娴自然只能把人迎进来。
小禄子一脸笑意的拎着东西进门,看到钮钴禄氏在时也呆愣了一瞬。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能当上苏培盛的小徒弟,小禄子的眼力见可不差,心里虽然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仿佛钮钴禄氏在清漪院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禄子:“奴才给耿格格请安,给钮钴禄格格请安。”
耿婧娴:“快起,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小禄子:“主子爷出府前吩咐奴才巳时给耿格格送点心过来。”
钮钴禄氏心里惊讶,她虽不认识小禄子,但是又没聋,刚刚清漪院的奴才说的是前院来人,那就证明小禄子是前院的人,而且小禄子也说了是主子爷让他来送点心的。
忙到没时间在她第二日进府继续留宿的贝勒爷居然还有时间惦记着给耿氏送点心过来?
她到底是哪里不如耿氏?
还是说那天晚上四贝勒对她并不满意?
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跟她进府的青玉也只是个不经人事的姑娘,在这方面也帮不上她。
而且,都是今年进府的新人,她伺候的不好,难道耿氏就伺候的好?
耿婧娴不知道钮钴禄氏心里的百转千回,只应付着小禄子的话。
耿婧娴:“劳主子爷惦记了,你跑这一趟,辛苦了,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