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玛丽神情凝重。
表妹以为她这么财迷,说不定会为了榨干安德烈公爵的钱包答应他的追求。
此时,周粥粥终于在充满金钱的大脑里找到了准确的形容词
“是金□□!”
“金□□想吃天鹅肉!”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撕破脸皮就不好坑他钱了。
她从早上就开始疯狂暗示,她比较喜欢斯文的男人,最好是东方血统。
希望他见好就收,认清自己是只frog的事实,不要肖想她这只天鹅了。
但安德烈大公完全不为所动。
眼看着窗外血月高悬,时钟已经早就走过午夜十二点。
床上摆着那件婚纱,看一眼都让人如芒在背。
周粥粥在小表妹面前转成了个陀螺。
她倒不是怕伤害对方的感情。而是她们的小酒馆位置偏僻,附近只有一两户居民。小酒馆里只有她们姐妹俩,还有一只艾德琳,要是对方纠缠,麻烦就大了。
然而,拖到他求婚就大事不妙了。
周粥粥被金钱充满的脑袋第一次这么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不行,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他摊牌!”
无情的Love Killer就要出手!
小表妹非常兴奋,立马举手:“我拿扫把!”
但是带一只高中生气势还不够,对方人高马大,周粥粥需要壮一壮自己的声势。
周粥粥:“艾德琳!”
艾德琳:“鸟!”
周粥粥:“玛丽!”
玛丽:“喵啊!”
血月之下,红色玛丽珍鞋无情地踏过了地上娇艳的玫瑰花瓣。
三人一猫气势汹汹地下楼!
今夜,整座山谷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因为所有的乌鸦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深夜的街道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走动声,骷髅们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上一次大公如此兴师动众,还是要取下国王的头颅!”
“那位贪婪的、想要利用大公的国王被活活吓死!”
血月之下,小酒馆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大公耐心即将告罄前,掘地三尺的工程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大大小小的骷髅们分立两侧,让出了一条路
文明杖来到了抽屉前。
手指夹起了夹缝当中的一枚头骨碎片,“找到了。”
大公露出了血腥的微笑:
要怎么杀掉那只卑鄙的小恶龙呢?让他好好想一想。
骷髅们在狂舞。兴奋地交谈着。
突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安德烈大公竖起了一根手指:“嘘”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骷髅们蹦蹦跳跳地离开,悄悄地躲在了黑暗当中。
血月照亮了整座空旷的餐厅。
大公的死亡进行曲要开始了!
乌鸦漫天,两队人马狭路相逢!
周粥粥一行人声势浩大,张牙舞爪;
大公孤身一人,坐在窗边,已等候多时。
气势汹汹要动手的大公,彻底撕下了野兽的假面。
大公摩挲着文明杖微微偏头,乌鸦扑簌簌从他的身边飞走。
她们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何曾见过真正的血腥杀伐之气。就连歹徒凶相毕露都能吓住大部分普通人,更何况是曾经给半个大陆带来黑色恐惧的灵异生物?只一个照面,周粥粥身边的小猫三两只立马迟疑了。
艾德琳悄悄爬走,小表妹抱着玛丽蹭蹭后退,十米后的柜台下,探出了三只脑袋。
只剩下了光杆司令周粥粥,气势汹汹的脚步一顿,也跟着怂了。
她鼓起了勇气,想要抓住表妹的手,没抓着;想躲在艾德琳背后,背后空空如也;就连平日里在她身边为虎作伥的玛丽也不见踪影。
周粥粥左顾右盼一会儿,打算悄悄溜走,白天再战!
但大公已经站了起来。
他是个非常高大的、野兽般的男人,仅仅是朝着她走过来,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原始的恐惧。
察觉到了危险,红色的玛丽珍鞋忍不住悄悄退后了一步。
她以为怂得不太明显。
但是那野兽般的目光却精准捕捉到。
大公偏头看了看她的鞋尖。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鞋。
仿佛是一个信号,他停顿了片刻,朝着她大步前进。
她撞倒了椅子和桌子,趔趄着被退无可退,在墙边停下。
他俯下身,伸出了文明杖
仿佛是死亡进行曲演奏到了最高潮的部分,血月下的尖叫声,飞溅的血花即将上演!
当然了,罪恶也不止这一处。
黑暗当中,艾德琳的嘴巴被一只骷髅死死捂住!抱住玛丽的小表妹头顶,出现了一具白骨的影子,朝着她的脖子伸出了手。
葬歌就要奏响,死亡就要降临!
直到餐厅里响起了一个惊恐而颤抖的女声:
“你别动,你直起身,你不要给我下跪!”
伸出的文明杖迟疑了片刻:
他怎么开始听不懂她的话了?
围观的小表妹拍拍胸脯,没回头对身后的艾德琳说:
“好险,差一点他就要单膝下跪了掏戒指了!”
骷髅手嗖地停住了。
黑暗当中同时冒出了无数骷髅,全都凑在了小表妹的头顶:
什么??大公要求婚???
另外一边,惊险地阻止了对方单膝下跪的周粥粥从他的胳膊下钻了出来,谨慎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躲在了一张桌子后面。
她苦口婆心地劝他:“我们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虽然完全没懂她上一句话,但是这句倒是听懂了。
想到之前的确想过给她们一次逃生的机会,大公收起了文明杖
好吧,单方面的屠杀的确没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安德烈大公非常恶趣味,他微笑:“女士,你也清楚我的目的。”
周粥粥谨慎地看着他。
“钱,权利,还是力量只要你想,我全都可以给你。”
当然了,等到小恶龙借着头骨的名头敲诈勒索,以为自己即将得到一切、洋洋得意的时候,安德烈大公就会拿出头骨,接下来就可以欣赏小恶龙脸上恐惧和苍白的表情了。
小恶龙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刚刚还有点怂的周粥粥突然间出离愤怒。
她想要冲过去,但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她气得直接爬上了桌子,蹭蹭蹭地来到了安德烈大公的面前,把他的文明杖劈手夺了过来
因为太猝不及防,周粥粥还真的得手了。
想到他是个外国人,骂他不一定听得懂。
怒发冲冠的周粥粥决定用她的塑料英语。
用文明杖戳他:“你frog!”
又点点自己:“我swan!”
一巴掌拍下来:“金frog想吃swan肉!”
安德烈大公没听明白这句话。平日里他只需要伸出文明杖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但现在他的困惑比在场的乌鸦还要多。
他理解了一下字面意思,谨慎地措辞回答:“我不吃人肉。”
不过,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骨节粗大的大手,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文明杖,大公微笑:“女士,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周粥粥拔高了音量:“什么?你求婚不成就要杀了我泄愤?!”
血月之下,飞溅的血花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玫瑰花。
她愤怒地瞪着他,脸上气出的红晕像是也染了玫瑰花的颜色。
大公理解了一下。
什么,求婚?
他略懂一些中文:但这还是中文么?
这只刚刚从地下爬出来的恐怖生物,第一次发现外面的世界难以理解。他不停地转动着玫瑰骷髅的戒指,但还是没想想明白“想杀她”和“求婚”有什么联系。
他微笑着虚心发问:“这位女士,请问,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了?”
此时周粥粥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
她就像是一只喷火的小恶龙,从身后掏出了婚纱开始狂舞:“从昨天起,你就送我婚纱,想对我逼婚!”
大公看了看“婚纱”。
他微笑:“这是”
裹尸布啊。
但下一秒,小恶龙猛地把裹尸布披在了头上,开始咄咄逼人:
“怎么,你还想要狡辩,被我拒绝了求婚,就不承认了?”
大概是她披着裹尸布当头纱的场景太震撼人心,大公下意识地瞳孔放大,为了避免白布舞到他脸上,甚至还谨慎地往后仰了一点。
他是死掉了,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这玩意。
他试图把那块裹尸布从她的脑袋上扯下来。
但是他一伸手,就被她“啪”地清脆地打开了手。
她气势汹汹地瞪圆了猫眼,蹭蹭蹭地跳下了桌子,继续朝着他逼近。
这回后退的就变成了黑皮鞋。现在披着裹尸布的周粥粥杀伤力呈几何倍增长。
周粥粥噔噔噔前进,安德烈大公大步后退。
就连文明杖都趔趄了一下。
大公实在是很难理解这只活人的行为。
他稳住了身形,再次试图扯下来那块裹尸布
她要是真的想要戴。
乖,他一会儿杀了她后再帮她戴。
但是周粥粥看见他想要来抢“罪证”,立马怒火中烧。
瞄准了他一低头,周粥粥猛地把裹尸布一罩!
下一秒,蕾丝裹尸布就披在了他们两个人头顶。
洁白的狭小空间里,褐色的眼睛恶狠狠地对上了金黄色的兽瞳。
绅士谨慎地没敢说话。
周粥粥怒气冲冲,眼睛在喷火:
“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你自己去当这个新娘吧。”
红皮鞋恶狠狠地踩他一脚。
把“婚纱”猛地往他头上一盖。
她愤怒离去。
大公愣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扯下了头上的裹尸布。
就在周粥粥气势汹汹地就要上楼的时候。
黑皮鞋突然大步向前。
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安德烈大公拉着她径直朝外走去。
周粥粥挣了一下,没甩开,趔趄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黑夜当中,血月飞过无数乌鸦。
开满大丽花的路边,大公拉着她朝着那座断崖走去。
黑皮鞋杀气腾腾,发现她踉跄着跟不上他。
大公懒得放慢脚步迁就她,干脆单手把她拦腰捞起,夹在臂弯里继续往前走。
文明杖下乌鸦纷飞,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悠悠地飘过来了一首庄严婚礼进行曲。
白骨夫人唱美声;骷髅爵士深情奏乐;小骷髅们往空气里撒着无数的玫瑰花瓣。
骷髅们坚信这是求婚,怎么能够少了仪式感呢!
这个误会起源于小表妹抱着玛丽在激动地解说:
“表姐拒绝了!大公不满了!大公紧追不舍,求婚即将到达关键时刻!”
至于为什么骷髅头们明明认识裹尸布,还坚定认为那是头纱。
是因为小表妹紧紧抓住玛丽激动道:“我赌五包辣条,他们就在下面啵嘴!”
在骷髅们倾情演绎的婚礼进行曲伴奏声中,黑皮鞋微微一顿。
文明杖射出无数的玫瑰利剑!
黑暗里热情配乐的骷髅们纷纷作鸟兽散。
然而,等到黑皮鞋夹着那被“头纱”罩住的“新娘”一踏进花田里走远了。
骷髅们从大丽花间探出了骷髅头,双手捧心陶醉:
“爱情!伟大的爱情!”
只有小表妹担心周粥粥,拉着艾德琳追了出去。
花田不好走,她在月光下追了一段路,被远远落在后面。
她只能够看见了摇晃的诡异稻草人下,两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了血月的尽头。
再去追,周围只能够看见无尽的大丽花田了。
刚刚还激动的小表妹心都凉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天边微微发亮。
太阳要升起来了。
走过了吊死在树上的稻草人,穿行过大丽花田。
周粥粥被夹着扛到了断崖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脑袋上盖着那头纱,伸出手乱摸就像是一只小幽灵。
幽灵粥就这样被大公提溜着出现在了断崖之上。
她还没有来得及扯下头上的裹尸布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就被大公拽着进了那座大教堂。
墓碑、教堂,枯树和乌鸦。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明亮了起来,断崖之上的光线好了许多。
安德烈大公把她拽进了教堂的深处。
他把她脑袋上的裹尸布扯下来丢掉。
动作不算是温柔。
周粥粥很愤怒,她扒拉掉了脑袋上的白布,像是从珠宝堆里拱出来的小恶龙。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喷火,就听见了大公冷笑了一声,文明杖指向了一个方向:“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婚纱。”
她顺着那根文明杖看过去,愣住了。
清晨第一缕晨光穿过了教堂的窗户。
教堂的钟摆下,是一件流光溢彩的婚纱。
珍贵的宝石拿来镶嵌裙边,黄金也只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装饰物。清透的薄纱在晨光下透出朦胧而圣洁的光晕,昂贵的手工蕾丝甚至有着立体的明暗交叠。
那是遥远的几个世纪之前,安德烈大公珍藏的一件国宝。
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空气中半透明的尘埃都因为珠宝的折射而闪闪发光。
那一瞬间,愤怒了一个晚上即将喷火的小恶龙,眼睛变成了金币的形状。
靠着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才没有伸出手扒拉进自己的怀里。
但仍然很难从那件价值连城的国宝身上挪开眼。
安德烈大公坐在教堂的椅子上转动着文明杖,打量了一下看傻了的贪婪小恶龙,用那种饱含着同情、傲慢的语气,抬了抬下巴:“送你了。”
大公微笑:“现在,能分清裹尸布和婚纱了么?”
他压抑着怒气:“再说一遍,我之前,没在送你婚纱。”
清晨的阳光透过了教堂的珐琅窗,折射出来了万花筒般绚丽的色彩。
她看着那件洁白的婚纱,忍不住跟着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之前没有送我婚纱。”
和这件至宝比起来,那头纱确实只能称之为裹尸布。
大公转动了一下文明杖,乌鸦扑棱棱的从他身边飞走。
解释清楚了,他终于可以杀……
下一秒,她转过头看着他,语气笃定,仿佛是法官一锤定音,对着罪犯宣判他终身监禁:“但你刚刚送了。”
教堂响起了神圣的钟声。
鲜血四溅的裹尸布,变成了洁白的婚纱。
清晨耀眼阳光下,扑簌簌飞出去的乌鸦变成了圣洁的白鸽。
神圣的钟声中,长椅上的安德烈大公沉默了。
婚纱和教堂,圣洁得就差奏响婚礼进行曲。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卑鄙的陷阱,跳进洗礼池都洗不清了。
安德烈大公唯一的软肋就是:他是个讲究人。
像是大公这样的贵族,可以卑鄙无耻、践踏道德,但绝对不能不要脸;偏偏他刚刚亲手送出去了婚纱,而安德烈大公又从不收回赠予的礼物!
就算是在遥远的中世纪,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送婚纱,也是求婚。
哪怕是个误会,求婚失败后杀人,也会成为他未来一万年的奇耻大辱!
他本来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杀了这只小恶龙!
他愤怒地伸出文明杖
周粥粥怒目而视:
“怎么,我还没答应你的求婚,你就想家暴?”
怎么就变成家暴了?
不杀她,他就是对她有意思。
杀了她,他就是求婚不成就杀人的没品骷髅。
大公暴怒。
但是伸出的文明杖在空中点了半天
愣是没有伸出去。
周粥粥了然地看着他。
此时的她仿佛智慧女神在世:“你爱我,你舍不得动手的。”
伟大的骷髅大公一心搞事业,满脑子腥风血雨,他的字典里都没有“爱”这个词。她的结论大大地震撼了他,以至于这只骨架子谨慎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爱”这个词语的解释。
周粥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看了看这个为情所困的可怜男人,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他:“虽然你很有钱,可我实在是不喜欢粗鲁的男人。”
从来都是兴风作浪的安德烈大公阴沉地坐在原地,手指不停摩挲着文明杖。
再和她掰扯爱不爱,求婚不求婚,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一样掰扯不清。但是安德烈大公并不是会反复自证的骷髅,他血腥而残酷,思维方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阴沉了一会儿后,宽檐帽下,大公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么?”
“那就算是求婚好了。”
不过,难道被骷髅大公求婚是一件好事么?
“既然你说这是求婚,那就永远地留下来吧。”
安德烈大公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堂。
周粥粥刚刚想要追上他,教堂的大门却“砰”地关上!
乌鸦飞舞,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枯树上,透出森冷的白。
这座断崖高度足够摔死十只小恶龙,她想要爬下去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会被困在这座断崖之上,被终生囚禁,直到变成一具骷髅头!
安德烈大公听见身后传来了惊恐的拍门声:
“你卑鄙无耻,竟然囚禁我!”
“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安德烈大公:“……”
“你把我关在这座教堂里,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安德烈大公忍无可忍:“窗没关。”
她愤怒:“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安德烈大公:“我说,窗没关。”
周粥粥的愤怒戛然而止。
转过身果然看见了大开的窗。
她讪讪地住嘴了,爬上了窗户,灰溜溜地翻了出来。
但此时,外面已经没了安德烈大公的身影。
绞刑架下,是无数的墓碑还有枯树。
她来到了断崖的边缘,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她扶住了断崖边的枯树,石子簌簌往下落。
猎猎风声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断崖上,可以俯视整座落日山谷的绝美风光。
然而,这是一座孤岛。
恐怖的骷髅大公真的将新娘囚禁在了断崖之上。
她在断崖之上转了转,试图找到其他人。
走过安静的墓碑群,哭泣的圣母像,路过许多耸立的绞刑架。就剩下了一片深处的树林,长满玫瑰的荆棘挡住了她的去路。发现没人以后,周粥粥也不敢往深处继续走了,重新回到了那座教堂。
整座断崖之上无处不在的玫瑰骷髅标记,让她有了个不妙的猜想:这里可能是安德烈公爵的私产。
该死的有钱人!
然而手机也没信号,联系不上其他人,夜里只能住在这座教堂里了。
黑色的教堂宏伟至极,然而因为只有周粥粥一个人,脚步声回荡,有种空旷而诡异的感觉。她推开了教堂里的一扇又一扇的大门,试图找到牧师或者别的什么人求助,还是没有人倒是看见了许多的纯金蜡烛台。
很快,她就来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那是一座纹着熟悉玫瑰骷髅头的华丽大门。
她试着推了一下,大门轰地打开
比拇指还大的珍珠滚到了她的脚下,一个趔趄,周粥粥被绊倒摔进了珠宝堆里!
是的,这是安德烈大公的藏宝室。
成堆的金币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这座将近两百平、挑高四米的藏宝室里金光灿灿。
周粥粥从珠宝堆里钻出来,睫毛上都沾满了金粉,她眨了眨眼眼睛。
被囚禁的恐惧和害怕都消失了!
她兴冲冲地提起了裙子,冲进了财宝的堆里。
鸽子蛋!还有蓝宝石王冠!她戴在脑袋上转来转去。
仿佛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珠宝的角落在阳光下都有那个熟悉的玫瑰骷髅纹样肯定是那个无耻的安德烈大公的!偷了!通通偷了!
恶龙小姐兴奋地睡在珠宝上把鸽子蛋往自己的裙子里兜!
但是兜着兜着,粥粥大盗突然间停住了,坐在珠宝堆左边摸摸,右边摸摸,心痛地开始抽泣:呜呜,好多钱!全都偷不出去!
被骷髅公爵囚禁的第一天晚上,周粥粥找不到一间可以睡觉的房间。
周粥粥只好从藏宝库里翻出十分奢华的金丝被盖上,在金砖上辗转难眠。
想到这些财富都偷不走,这里的金碧辉煌让她心里非常压抑,简直无法呼吸。
不到六点,天色微亮,周粥粥再也睡不着了。
她下了床,想要出去找找有没有离开的办法。
整座空空荡荡的教堂只有她的脚步声,周粥粥拉了拉天鹅绒窗帘,很结实,但要靠着这个玩意顺着下断崖,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她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血月还挂在天边,墓地里十分静谧,只有乌鸦盘旋在树枝上。
枯树沙沙作响,周粥粥沿着墓地的边缘往前走,没有找到下断崖的小路,只看见路边许多带着清晨露水的玫瑰,她一路走一路摘,很快就抱了满怀。
周粥粥并不害怕西方鬼。这种西式的建筑物,在她的眼里只是暗黑哥特风。反而她更加害怕那种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空旷感。
然而不管怎么走,圣母像之间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连只鬼的影子都没有。
周粥粥很爱钱,因为钱可以给她很多的安全感;大概是从小父母到处出差不怎么回家,周粥粥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又养了玛丽。
玛丽就是money的谐音。
陪伴和money都要有,不然她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叹了一口气。
她朝着断崖边走去,想看看下面的落日山谷渐渐亮起来灯火。万一还能够看见小酒馆里的玛丽、小表妹和艾德琳呢?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
突然,她远远看见断崖那棵枯树下,坐着一具非常高大的骷髅架子。
她看见了那具骷髅,有点疑惑:昨天这具骷髅架子是在这里么?
但不得不说,看见那具骷髅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具骨架子,也总比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
她走了过去。
想了想,把手里一大捧玫瑰塞进了骨架子的臂弯里。
正在赏月的安德烈大公:“……”
还剩下一些花塞不进去了。周粥粥打量了一下这具格外高大的骨架,发现他的头盖骨就是不错的花器:献花,不算是亵渎遗体吧。
她兴致勃勃地往他的头盖骨里塞了许多支玫瑰。
周粥粥在骨架子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底下的落日山谷。
安德烈大公缓缓转过头,出离愤怒:
素质,素质呢?
活人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
die!!
他只是和往日一样在家里欣赏了一下风景,为什么就遭到如此奇耻大辱?
她问:“骨架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是想家了吧。”
骨架子不想家,他想把她送去见上帝!
骨架子愤怒地抽出头骨里的花,但因为是具骷髅,花又漏进了他的肋骨里。
骨架子伸手去摸自己的文明杖
然而周粥粥的脑袋一动。
安德烈大公又嗖地恢复了那个抱花的姿势。
被当做花瓶的只能是一具普通骷髅!
伟大的安德烈大公!笼罩半个大陆的黑色恐惧,必须消灭这个奇耻大辱!
周粥粥打量了一下他身上讲究精致的衣服:“怎么有点眼熟呢?”
骨架子浑身僵硬。
把文明杖悄悄藏在了背后。
幸好,安德烈公爵的衣服一天三套不重样,周粥粥没有认出来。
她给这具颇为英俊的骨架子,编了一个望着家乡却永远回不去的悲伤旅人的故事。
很动人,但安德烈大公在心里暗杀她!
周粥粥偶尔会偏过头看这具骨架子找灵感,所以他就算心里翻江倒海、血雨腥风,也一直保持着那个抱花的姿势假装自己只是一具普通骷髅。
周粥粥开始和他聊小酒馆的生意。
骨架子:他明天就炸了小酒馆!
周粥粥开始聊她从前生活的城市。
骨架子:他明天就去毁灭世界!
就这样的絮絮叨叨当中,血月消失了,天色彻底亮了起来。
突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想回家了。”
他要炸了她的……
骨架子微微动了动。
也就在这片刻的迟疑当中,不知不觉,周粥粥睡着了。
他小幅度地低下头,看见了她在熹微阳光下颤动的、渐渐垂下来的睫毛。像是蝴蝶的影子透射在玫瑰花瓣上。
等到安德烈大公回过神来,她的脑袋已经越靠越近,慢慢倒在了他的胸口。
准确地说,是他的两根肋骨那那捧玫瑰之间。
骨架子从腹腔里摸索到了被她压掉的两根肋骨。
沉默了片刻,安德烈大公整具骨架子都开始气得发抖。
骨架子试图把她的脑袋推开
但她的脑袋代替了那两根肋骨,陷进了他心脏的位置。
骨架子不得不维持着那个捧着花、搂着她的姿势,不然就会当场散架。
安德烈大公对着初升的太阳,开始诅咒全世界!
太阳渐渐跳出了地平线。
断崖之上,沉睡的她靠在了那具骨架子的胸口。
和他一起看了一场落日山谷的绝美日出。
◎千万朵玫瑰的独特◎
世界上所有的骷髅都大同小异,剖去了皮囊后,只剩下了结构差不多的骨架子。像是这墓园中开满的玫瑰一样,乍一看红得如此类似。
就连大公自己都不能分辨出除了身高以外,自己和其他骨头架子的区别。所以他放了一具普通骷髅架子在断崖上当替身,以为这样周粥粥就不会起任何疑心。
然而一醒过来,周粥粥立马狐疑凑近打量:“身高怎么变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