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新的战报传来时,齐王带着皇帝和太皇太后,离开京城,踏上了南下之路。
他们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这些都是在京的大小官员和他们的家眷。
而在这些官眷后面,则是跟随他们一起南下的商贾和百姓。
商贾们担心晋王进城后会被盘剥,而百姓则担心被抢掠,因此,他们便拖家带口跟在了圣驾后面。
何老夫人和何三老爷也在这些人当中,何大老爷生死未卜,他们却没有回真定,这些日子一直留在京城。
京城多好啊,既安全,又繁华,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何大老爷的消息了呢。
何老夫人每天求神拜佛,盼着她的好大儿快点出现,何家的好日子,老三的好前程全都需要他。
听说要迁都,何老夫人立刻决定跟着皇帝一起走,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跟在皇帝后面,那肯定是最安全的,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皇帝身边更安全?
何老夫人认为自己是最有远见也最正确的人。
比如她从真定搬到京城,这个决定就无比正确,真定已经被晋王占了,她现在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所以这一次,她说要跟着皇帝走,何三老爷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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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吕红儿的外室,为了儿子把何淑媛给告了。
闵家把何淑媛休了,何老夫人自是不会让何淑媛回娘家,好在人人都知道何淑媛只是何家养女。。
何淑媛进大牢,何家和闵家都没受影响,老夫人逢人便说何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不过,这里是京城,何家在京城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何大老爷不在京城了,就更没人认识何家了。
只是那个吕红儿没有善罢甘休,隔三差五就到家里闹腾,何老夫人最怕麻烦了,没办法,只好给了她一笔银子,吕红儿和她的那个外室子,这才没有继续出现。
何大老爷一直没有到任交接,上一任的官员还急着去新的岗位赴任,于是便上报了吏部,让吏部催促。
吏部派人来到何家,一问才知何大老爷早就动身了,身边有小厮还有护院,那一准儿不会出事,可能是在路上耽误了,等着吧。
虽然有人怀疑何大老爷出了意外,但是何老夫人不相信。
丁氏提了一嘴要报官,何老夫人便把她骂了一顿,说她盼着何大老爷死,说她坏了心肠。
丁氏索性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何老夫人既然决定要跟着皇帝一起去金陵,那就去吧。
一家子收拾东西时,何老夫人想起她埋在真定老宅子里的东西,心疼得直掉眼泪。
现在京城里有很多传言,有说晋王一到真定府,便让人去扒房子,专挑着高门大户的房子拆,因为大户人家盖房用的都是好砖好瓦,这些砖瓦都被晋王拿去加固城墙了。
还有人说,晋王在真定府刮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有个老太太连自己准备的陪葬品都被晋王抢走了,老太太在晋王行署里号啕大哭,就这,晋王都没有心软。
传言传得活灵活现,每个人都像是在现场亲眼见到。
其实晋王确实在真定府刮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也确实有一个姓左的老太太号啕大哭,不过晋王真没有拿走她的陪葬品。
且,晋王也没有去拆高门大户的房子,砖瓦能值多少钱,他从这些人家里直接要上几千几万的银子不香吗?
但是,百姓们会相信晋王没拆房子吗?会相信晋王没有欺负老太太吗?
不,他们不信,他们只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
当然,何老夫人也信了。
她无比相信何家老宅已经被拆成一片平地,而她藏在老宅墙壁夹层里的东西,连她埋在地下的东西,十有八九也被拆出来,归了晋王了。
何老夫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哪个人,她现在最恨的,就是何二老爷和二儿媳林氏!
没错,何老夫人不恨那位她假想的拆房恶魔晋王,而是恨上了留在真定看家的儿子和儿媳。
晋王太可怕了,就连远远地恨着,何老夫人也不敢。
但是何二老爷和林氏却是可以恨可以骂可以诅咒的,若是以后见了面,何老夫人还会打死他们。
没用的废物,连家都看不住,让人拆了房子抢走了她的东西。
这种人,就该死!
何老夫人一边看着丁氏和赵妈妈帮她收拾东西,一边诅咒何二老爷和林氏不得好死。
丁氏越听越是心寒,在真定的,可不是只有二老爷和林氏,还有长房的何书铭何书桥何淑婷,以及二房的何淑韵!
这些可都是老夫人的孙子孙女,尤其是还有何书铭这个嫡长孙。
老夫人从未担心过他们的死活,哪怕她相信晋王在真定府烧杀掳掠拆房子,她也没有想过这些孙子孙女的死活。
丁氏庆幸自己把两个孩子全都带在了身边,她还记得,当时她要带女儿何淑惠进京时,老夫人很不高兴,说只带上书铨就行了,还带淑惠做什么?
丁氏一直都知道老夫人性情凉薄,可也只是以为她的凉薄不过就是偏心,且自家是得益的那一方,丁氏还常常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老夫人的自私,已经到了无情无义猪狗不如的地步。
丁氏害怕了,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女儿淑惠。
虽然跟着皇帝是很好的,可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
谁能想到何家找回来的真千金竟然有那么厉害的背景,谁能想到以贤良淑德著称的何淑媛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谁又能想到曾经不可一势的阎氏会成下堂妇,谁又能想到何大老爷高高兴兴做官去,却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未来有太多想不到的事情,也有太多风险。
那天晚上,三老爷带着何书铨在老夫人房里,祖孙三人一起畅想到了金陵后的幸福生活,畅想完了,何书铨回到自己屋里,对丁氏说道:“听说路上有很多流民,你把金银细软全都交给我。”
丁氏心中一沉:“是你来保管,还是交给娘一起保管?”
三老爷有点不好意思,讪讪说道:“娘最疼咱们了,现在就咱们一家四口跟着娘一起走,咱们的东西当然是交给娘统一保管了。”
丁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夫人这是心疼留在真定的东西,想要用她的东西来填补?
丁氏淡淡说道:“东西都锁进大箱子里了,等明天再说吧。”
三老爷也知道老母亲是强人所难了,但是老母亲说得对,丁氏终归是外姓人,越是到了这种危难时刻,才越是能够看出来谁亲谁疏。
次日,趁着三老爷出去找马车,丁氏把女儿何淑惠叫了过来,把这几天听到看到的事情全都讲了。
何淑惠脸上一沉:“娘,您说祖母会不会像对待大姑娘那样对我?她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除了哥哥,我们这些孙辈,她可谁都不待见。”
大姑娘,就是何淑媛。
丁氏当然也知道,而且她能肯定,一旦遇到什么事,老夫人最先要舍弃的,就是她和女儿。
“娘,您若是把手里的金银细软全都交给祖母保管,以后咱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何淑惠只要想到以后连一点碎银子都要找老夫人去要时,便觉得生无可恋了。
“可是我若是不把东西拿出来,你爹和你祖母肯定不答应,她不让咱们跟着去金陵,那可怎么办啊?”
这是丁氏最担心的事。
这兵荒马乱的,只凭她们母女是不可能南下的,还没走到金陵,就要落到那些流民和土匪手中。
“娘,我知道一个地方,即使晋王来了,也要给那里几分面子”何淑惠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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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惊”后面的两个字,被丁氏咽了回去。
当初,还是她告诉何淑惠,要想办法亲近大姐姐的。
而何淑惠也还不到八岁。
想到刚才女儿说出的那番话,丁氏越发心疼了,她的女儿本应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她的女儿就应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娘也想过,可是你大姐姐现在没在京城啊,娘让人去惊鸿楼打听过,她没回来。”
提起那位大小姐,丁氏的心便怦怦直跳。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她对何苒讲了怀疑何淑媛给泷哥儿下毒的事,也不过两三天,何淑媛就下了大狱,那好不容易才高攀上的闵家,竟然用一纸放妾书就把人给打发了。
何淑媛这辈子是完了,活着还不如死掉。
丁氏自以为对后宅里的那些早已信手拈来,可是何淑媛的这件事,让她终于明白,那些后宅里的阴私,在那位大小姐,不,大当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又是害怕又是高兴。
害怕的是何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高兴的是她从未得罪过这位。
想想阎氏,想想何大老爷,想想何淑媛,想想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的何家!
也许这些事不是何大小姐直接去做的,但当中肯定有她的手笔,否则为何这一切都是在她出现之后呢。
丁氏咬了咬牙,她决定试一试。
“可是你哥……你祖母和你爹肯定不会让他留下。”
丁氏舍不得儿子。
傍晚时分,何三老爷带着何书铨回来了,父子二人先去了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正在抹眼泪,整整一天了,丁氏也没把她的东西送过来。
何三老爷一听就急了,丁氏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何三老爷正要冲过去质问,老夫人叫住了他:“你别去,你把她给惯坏了,她眼里哪还有你这个夫君?让铨哥儿去,铨哥儿是她儿子,她也只生了这一个儿子,她的后半辈子,也只能依靠铨哥儿。”
丁氏万万没有想到,过来逼她的人不是老夫人,也不是何三老爷,而是何书铨,她的儿子。
这些年来,仗着何书铨在老夫人面前受宠,她没少在两个嫂子面前得意洋洋。
可是现在,她感觉嘴里很苦,以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要使性子?祖母才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好东西本就应该放在祖母那里,再说,您的钱不全都是我的吗?祖母最疼我了,难道她还能昧下我的东西吗?”
丁氏的心越来越沉,她挣扎着说道:“可那里面有娘的嫁妆啊!”
“娘,说来说去,您就是舍不得您的私房银子呗,您的银子也都是给我存的,放在祖母那里和放在您那里也没有区别,还能让祖母高兴,您何乐而不为呢?”
何书铨有些烦了,女人啊,总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烦死了。
“谁说那都是你的?娘的东西,本来就是要留给你和你妹两个人的。你祖母不会昧下你的东西,那你妹妹的呢,你祖母……”
没等丁氏把话说完,何书铨便沉下脸来,生气地说道:“娘,祖母说了,您和我爹的东西全都是我的!
祖母说得对,淑惠就是一个赔钱货,哪怕将来嫁个好人家,也是为了给我增加助力。
她凭什么和我争?
这个家都是我的!
将来她若是听话,肯为我铺路,肯帮扶娘家,我自是不会亏待她。
可您若说您的东西也有她的一份,那是万万不行!祖母也不会答应!
祖母说了,我才是家里的男丁,您以后也只能依靠我,难道您还想让女儿女婿养着你吗?
何书铨还说了什么,丁氏已经听不到了。
她的头嗡嗡作响,这是她的儿子,她当成命根子一样的儿子啊。
她的儿子还不到十一岁……
十一岁的孩子,为何会有这样的认知?
还不都是大人给的!
丁氏自认没有偏心,且,因为何书铨常在老夫人身边,她这个当娘的,反而是和女儿更亲近。
所以何书铨肯定不是从她这里学来的,那就只有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
丁氏用手肘撑着头,一脸疲惫:“那你说,如果我宁死也不把东西交出来,那又怎样?”
何书铨一怔,他没想到他都说了这么多了,娘还是不给把东西拿出来。
祖母说得对,爹把娘给惯坏了。
娘的眼里不但没有爹,也没有他了。
娘是不准备让他给养老了吗?
“娘,你不把金银细软交给祖母,祖母一定很生气,你别忘了,大伯母的事。”
何书铨看向丁氏的目光里满是厌烦,他娘太不懂事了,一点都不识大体。
所以他要把大伯母阎氏搬出来,娘一定会害怕的。
阎氏是被祖母代替大伯休掉的,只要是女子,都害怕被婆家休掉。
他还记得,一向凶巴巴的大伯母,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现在他这样说,娘也会害怕,害怕了就会把东西全都交给祖母。
何书铨有些小得意,看,他多聪明。
丁氏忽然笑了,她的好大儿,已经学会恐吓她了。
“好,我累了,等我休息好了,就把东西给你祖母送过去。”
何书铨虽然装得老气横秋,可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丁氏这么一说,他便信了,父亲办不成的事,他给办成了,祖母一定会夸奖他的。
把何书铨打发走了,丁氏终于下定了决心。
陈婆子是她的陪嫁婆子,自从老夫人决定南下之后,陈婆子便向她请辞了。
陈婆子的儿子媳妇和孙子,全都在真定,生死未卜。
陈婆子担心这一走,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和他们相见了。
她要留下,等着晋王打进京城,只要她能活下来,那时候说不定就能回真定了。
丁氏叫来陈婆子,对她耳语了一番……
当天晚上,陈婆子就病了,丁氏让两个平时和陈婆子关系不错的丫鬟帮忙,把陈婆子抬去了医馆。
府里的人都在说,三太太仁至义尽,陈婆子都是要走的人了,三太太还要送她去医馆看病。
何三老爷听了老夫人的话,要先冷一冷丁氏,她不把东西拿出来,就不进她的房。
何三老爷一夜未见丁氏,次日一早,他又去找马车了,现在南下的人太多了,别说是雇车了,就是想买,都买不到车了。
昨天何三老爷求爷爷告奶奶,才搞到一驾车,可是一大家子,还有那么多东西,一驾马车根本装不下。
所以一大早,何大老爷带着何书铨便出去了。
何老夫人等了一上午,既没见丁氏来给她送东西,也没见丁氏带着何淑惠来给她请安。
这是要造反啊。
何老夫人让赵妈妈去把丁氏叫过来。
没过一会儿,赵妈妈一个人回来了,丁氏和何淑惠全都不在屋里。
何老夫人倒也没有多想,可是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见这娘俩过来,她又让赵妈妈去问,赵妈妈回来时,神色莫明。
“门子说天还没亮,三太太便带着四小姐出门了,说是出去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和人搭伴一起南下。”
何老夫人一怔,随即便想起来了,她听何三老爷说过,丁氏有个娘家亲戚在京城开了家饭馆子,不过何老夫人不知道那家饭馆子开在哪里,想来丁氏是去那里了吧,果然啊,无论到什么时候,还是想要拉拔娘家。
何老夫人也没有在意,下午何三老爷听说以后也没有在意,他的心思都在马车上,今天多花了不少银子,终于又找到两驾骡车。
三驾车,他已经尽力了,再也找不到第四驾了。
可是三驾车怎么够呢。
老夫人,他们一家四口,再加上丫鬟婆子,总不能不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吧,否则路上遇到匪人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的行李,哪怕把这三驾马车全都塞满了,也放不下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
可是丁氏和何淑惠整整一晚上没有回来。
次日一早,老夫人终于确定,这娘俩私奔了!
“快去看看,她是不是把东西全都带走了?”
三老爷去看了看,三房的箱子全都好好的,整整八口大箱子,一口都没少。
门子也说,三太太和四小姐是空着手出去的,他又没有年老眼花,他看得清清楚楚,人家娘俩什么都没带,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那丫鬟还是从真定带来的。
若说三太太卷款私奔,没人相信。
可是八口箱子全部打开,里面都是衣裳被子,还有一些衣裳料子和书籍,以及比较值钱的茶具摆设。
丁氏的嫁妆,没有。
丁氏的首饰,没有。
丁氏的私房,没有。
三房的家底,没有。
老夫人吵着去报官,三老爷去了衙门,好吧,衙门比何家更乱,三老爷问了几个人,硬是不知道要找谁报案。
他只好回来,在路上有好几次差点被人撞倒。
京城乱起来了,今天比昨天还要乱,已经有当街抢东西的了。
何三老爷不敢逗留,慌慌张张跑回家去。
刚到胡同口,便听到一片哭声,原来是住在胡同口第一家的那户人家,大门忘了关,闯进来一伙流民,见什么抢什么,还把去年才进门的新媳妇给摸了,那媳妇哭着要上吊。
何三老爷快要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丁氏,他回到家里,便让人关门闭户,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第二天,便是皇帝南下的日子了,老夫人可不想再等了,只有跟着皇帝一起南下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丁氏和何淑惠,不跟着他们,还能去哪里?怕是还没有走远,就被那些流民们抢了。
何老夫人一边咒骂丁氏和何淑惠被流民先奸后杀,一边上了马车,祖孙三人连同家里的金银细软全都在马车上,丫鬟婆子和小厮则是跟在车后面跑。
何老夫人松了口气,好在丁氏和何淑惠没在,否则这三驾马车怕是坐不下了。
而此时的丁氏和何淑惠,已经坐在惊鸿楼里了。
惊鸿楼早就不营业了,银楼啊,这年头京城里被抢的银楼还少吗?虽然没人敢来惊鸿楼抢劫,可是这生意也没法做了,谁还有心思买首饰呢,倒是私底下黄金兑了不少。
丁氏带着何淑惠求上门来,陆畅二话不说就让她们留下来了。
借着陈婆子生病去医馆带出来的金银细软,也全都到了惊鸿楼。
但是陆畅有要求,她们既然进了惊鸿楼,在陆畅没同意她们出去之前,她们便不能出去,否则就别怪陆姑娘手里的大枪了。
陆畅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也别想着用大当家来压我,我可告诉你们,我在大当家面前比你们有面子!”
丁氏心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才用你们大当家来压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武安侯府的孙小姐吗?
等到陆畅离开,何淑惠拉着丁氏的衣袖,一脸兴奋:“娘,您听到了吗?她说的大当家是我大姐姐,是大姐姐,呀,大姐姐好威风啊!”
何淑惠又想起陆畅手里的大枪,捂着小胸口,眼里直冒星星:“娘,大姐姐是不是也会耍大枪啊,对了,三姐姐说大姐姐能一口气翻十八个跟头,是不是真的?呀,大姐姐好腻害啊!”
丁氏看着小女儿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的眼睛,忽然又想起了儿子。
罢了,罢了,就当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吧。
丁氏拉着女儿的手:“咱们若能逃过这一劫,全靠你大姐姐,你可要记着,要时时记着你大姐姐对咱们的好。”
何淑惠点头:“娘,我全都记在心里了。”
“你这个傻孩子,只记在心里不行,还要挂在嘴上。
要让这惊鸿楼里的人,还有那位陆姑娘,全都知道咱们记得你大姐姐的好。
还有,刚才陆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能沾你大姐姐的光,住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你可千万别想借着你大姐姐的势,给别人脸色看,你可记住了?
她的势,至少是现在,咱们借不起。”丁氏淳淳叮嘱。
何淑惠虽然伶俐,可毕竟只是个小娃娃,丁氏的话,她似懂非懂,眨着大眼睛看着母亲,好一会儿,她点点头:“女儿记下了,大姐姐的势,咱们借不起,所以咱们要乖乖的。”
这一章一不小心就写多了,索性就两章并成一章了。
另外,之所以用很大篇幅写丁氏和何淑惠也是有原因的,她们不是打酱油的。
她答应过周池,世间再无何家军。
何苒并非绝对的一言九鼎,但那是她对周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何苒觉得还是要算数的,所以她重新组建的军队,就叫苒军吧。
当周坚被秘密送到平阳之后,何苒便在平阳府衙之内接见汾州平阳仕绅。
何苒让人给这些人家送去请帖,并且放出风声,小昭王已到平阳。
之所以要打出小昭王的旗号,是因为何苒担心这些人不肯来见她。
平阳和汾州两地人杰地灵,出过不少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人物。
因此,这两个地方的名门世家众多,就连周池亦是出自平阳。
这些世家和世家之间互为姻亲,同气连枝,当年周池几乎是从周家堡杀出来的,可想而知,他成了平阳汾州两地世家共同的敌人。
周池第一次大开杀戮便在是这里。
他踏着鲜血走出平阳,走出汾州,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因此,这两地的大小世家,在周池称帝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但周池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冷落而已,他们的子孙偶有能考中进士的,也止步于五品,得不到重用。
但好在家底还在,底蕴还在,他们的日子比起平民百姓,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后来晋王就藩晋阳,蔡氏崛起,他们便渐渐明白了,相对于晋王和蔡氏,周池对他们简直是太仁慈了。
他们只能闭门谢客,著书立说,有的以隐士自居,有的则在家里架起丹炉,沉迷炼丹,淘空家底。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对外宣称的,是真的因为修仙长生,把家底都淘空了吗?
何苒是不信的。
所以何苒要把他们全都请过来,她要当面看一看。
在来平阳的路上,柏彦便已经给周坚讲了平阳和汾州出过哪些名人,又有哪些世家存在至今。
这样一来,周坚便又开始紧张了。
他是第二次来平阳了,上次是去周家堡见武东明,这次肯定也是要见人,而且可能就是要见柏先生说的那些名门世家的后代。
他对柏彦说道:“柏先生,我见到他们需要做什么?说什么?”
柏彦说道:“王爷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微笑颔首便好。”
可即使如此,周坚还是紧张,他担心那些人会怀疑他的身份,他担心他们不相信他真的是昭王子孙。
越是快到平阳,周坚便越是紧张。
而当他见到何苒时,这种紧张便达到了极致。
几个月没见,何苒的目光更加锐利,像是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何苒的这种变化,就连柏彦也感觉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杀伐之气!
柏彦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何大当家时,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何大当家比他想像中更年轻,她目光清亮,笑容甜美。
那时的何大当家,给柏彦的第一眼,就是一个小姑娘。
可现在的何苒,虽然还是小姑娘的年纪,可是却没有人能把她当成小姑娘了。
她的神态中多了几分冷冽,仅是举手投足便带出凌厉气势。
面对这样的何苒,不仅周坚会紧张,就是柏彦,也不由自主更加恭敬了几分。
到了接见的正日子,汾州和平阳的世族只来了几个人,那些收到请帖却没有来的,给出的理由不外有三:本人生病、长辈生病他要侍疾、闭关(修仙的炼丹的隐居的都能闭关)。
反倒是有从潞安和沁州闻讯赶来的读书人,让何苒颇为满意。
这些年来,因为平阳世家的原因,整个晋地的读书人想走仕途都很艰难。
即使是晋王,对当地的读书人也是持漠视态度。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机会,有些脑子灵活的读书人便想方设法,抓住这个机会。
何苒并不排斥削尖脑袋向上爬的人,只要不违悖做人的底限,每个人都有积极向上的权利。
所以在这次会面之后,她把那些读书人全都留下来了。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她让杏姑派人去调查这些人的出身和以往的经历。
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一个。
此人名叫邓芳,是个举人,潞安下属黎城人氏,有一妻一妾和两个嫡子。
问题出在他那个妾身上,这名小妾是在何苒收复平阳之后才收的,据说是朋友送给他的扬州瘦马。
其他读书人都是结伴而来,而黎城则只来了邓芳一人。
前途未卜,因此,这些读书人全都没有带上家眷,邓芳名义上也没带家眷,可是杏姑的人却查出来,邓芳的小妾没在家里,邓芳前脚离开黎城,小妾后脚便也从家里出来,去向不明。
何苒收到密报之后,便让人监视邓芳的行踪。
为了安置这些读书人,何苒特意给他们收拾出一处五进大宅,这宅子原本属于蔡氏,是蔡氏产业中的一处,现在已经空了出来,何苒便让这些读书人住在此处。
没过几天,邓芳便露出了马脚,他每隔一天,便会去城中的一家客栈,每次都会在那里待上半个时辰。
且,邓芳想方设法,想要结识柏彦,为此,他已经花了不少银子用来托关系。
可惜,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在青苍山,柏彦也是极特别的存在,除了何苒,还真没有人能想见就能见到他。
何苒听到这个消息,笑着说道:“柏先生深居潜出,也应该有正常的社交了。”
于是忽有一天,柏彦在一家古玩铺子里遇上了麻烦事。
他看上了一把前朝名家所制的茶壶,爱不释手,一个不小心,茶壶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