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已经翻身下马,她抬起头来,仰望高山,隔了这么多年,改变了很多事,唯有这座山,依然是当年模样。
当年,周池的军队始于他父亲留下的旧部,而她何惊鸿的何家军,却出自青苍山。
刚开始只收女的,被称为娘子军,后来男的女的全都收,就变成了何家军。
天下大定之后,她只带走了女军,以及一小部分愿意跟随她的男兵。
她们是从青苍山里走出来的,后来她们又回到青苍山。
何惊鸿最后一次带她们下山,就是去行宫平乱,救出周池和闵兰。
那是何家军的最后一战,不久之后,因为她杀了闵青,朝中便有了开国皇帝不能受制于女子的论调,那些人希望她能将娘子军也交出来。
甚至有人提出要把这些娘子军许配给军中没有妻子的军汉,他们认为,现在天下太平,这些娘子军没有存在的必要,她们是女子,本就不是真正的军人,而且她们杀过人,亦不如普通女子贤良淑德,甚至很可能不懂如何侍奉翁姑,所以除了嫁给军汉,怕是也无人肯娶。
她记得她看完那些奏章,抬头看着周池,问道:“皇帝亦做如此之想?”
周池微笑,声音温暖,如沐春风:“你留在京城,朕为你建一座精美华丽的府第,对了,朕知道你喜欢造房子,这座府第由你亲自绘制督建,你说好不好?”
她笑了笑,放下奏章,转身离去。
“她们只是我的姐妹,她们一身伤病,请陛下容民女与姐妹们相依为命,四海为家。”
“从此世间再无何家军!”
这是何惊鸿与周池之间最后的言语。
情谊绝,惊鸿散,此刻,她是何苒,一个全新的生命。
此刻,青山依旧!
何苒抬起头,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冲着群山高声喊道:“我!何苒!回来啦——”
何大小姐没在惊鸿楼,她甚至没在京城。
难怪他说要来惊鸿楼时,祖母没有阻拦,原来不是祖母心情好,而是他想遇到的那个人没在。
没错,陆臻理直气壮地承认,他来惊鸿楼就是为了何大小姐。
可是她不在。
陆臻索性一屁股坐在惊鸿楼门前的台阶上,他一袭华服,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反正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个“别人”很快就出现了。
陆畅来了。
看到自家哥哥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台阶上,陆畅连忙把脸别到另一边,这个显眼包,她可不认识。
“小畅!”
好吧,她已经装做不认识了,偏偏显现包主动和她打招呼,还在大庭广众下叫出她的名字。
无数双目光投向陆畅,陆畅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一脸木然地走到陆臻面前。
“有事?”陆畅问道。
“她不在,你是不是也知道?”陆臻坐着,陆畅站着,陆畅能清楚看到陆臻的眼睛,没有星辰大海,只有怨气滔天。
“知道!”陆畅生怕陆臻还不够生气,继续说道,“祖母选了我做接班人,这事你知道是吧?”
“嗯。”陆臻没好气地说道。
“我都是祖母的接班人了,惊鸿楼的事,我当然知道,大当家的去向,我也当然知道,当然,你这样的外人是不会知晓的。”
陆畅忽然发现,她家老哥生起气来居然还挺好看的,那她以后就让他多生气,将好看无限延伸。
陆臻站起身来,他一点也不生气,他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还有点委屈。
他拔腿便走,陆畅还没看够老哥的生气脸呢,追了几步,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找祖母!”陆臻一溜烟地跑了。
陆畅朝着陆臻远去的方向做个鬼脸,却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找祖母也没用,你和大当家的亲事泡汤了!
李锦绣早就知道陆臻去惊鸿楼了,所以她哪里都没去,也没有见客,就在房里等着。
她知道,陆臻肯定会来见她。
趁着这个机会,让陆臻死心也好。
陆臻果然来了,因为走得太快,少年脸色发红,额头还有细汗,丫鬟连忙递上帕子,陆臻随便抹了一把,给祖母见过礼,便开门见山:“祖母,何大小姐去了何处?”
李锦绣的手里,正拿着一串小叶紫檀珠子,这串珠子,拿在其他的老封君手中,那是念珠,拿在李锦绣手中,这就是盘手串了。
此刻,李锦绣连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臻扁了扁嘴,怎么办,他更加委屈了,小时候,差点被人绑走杀死,他都没有这么委屈。
“祖母,我,我就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锦绣把手串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这门亲事不合适,作废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们年龄相仿,青梅竹马,又是世交,要多合适就有多合适。”
这番话,陆臻没经大脑便脱口可出,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这番话说得太好了,太正确了。
李锦绣冷哼:“你们青梅竹马?据我所知,你也就是在几个月前才知道有这么一门亲事吧,怎么就青梅竹马了?”
“从小就认识啊,对,就是从小就认识,不信您问我娘。”陆臻索性破罐子破摔。
“孙儿,祖母告诉你吧,你和大当家既不是年龄相仿,亦非青梅竹马,至于世交,就更加谈不上了,孙儿啊,你能珍惜这门亲事,祖母很高兴,这说明我的孙儿有诚信有担当,且,眼光也好,可是你们真的不合适,是真的不合适。”
有那么一刹那,李锦绣差一点就冲口而出,把何苒便是何惊鸿的事说出来。
但这不是能说出来的,因为孙子肯定不信,而且也只会给大当家徒增麻烦。
这是属于她们这些老家伙的秘密,等到她们这一代人全都死了,这个秘密也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而那时,大当家依然风华正茂。
“可孙儿不明白,我和她哪里不合适了,我觉得很合适。”少年努力争取,这也是他第一次为自己争取。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李锦绣大声说道,“我觉得,你们不合适,你,配,不,上,她!”
祖母的豪横自不用讲,整个京城都知道。
可是祖母这样说,陆臻还是感觉很受伤。
“原来孙儿在祖母眼中这么差劲,明明您也曾以孙儿为荣,说孙儿是京城里最明亮的少年。”
李锦绣:“差不差劲要看参照的,和大当家相比,你就是差劲啊。”
陆臻跑了!
他飞奔着跑了,这一次没有跑进阳光中,还是跑回自己的院子,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三天三夜没有出来。
三天之后,武安侯夫人虽然知道儿子不会饿死,可还是担心儿子,所以她亲自去敲门,也终于敲开了门。
可是,陆臻不在!
小厮说陆臻走了,带着他的马,带着他的长枪,避开武安侯府的侍卫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武安侯夫人瞪大了眼睛:“他去哪里了?”
小厮:“世子说他要去见见世面,等不差劲的时候再回来。”
武安侯夫人怔怔一刻,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这些东西,世子出城遛马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说完,武安侯夫人便转身走了。
两天之后,武安侯世子陆臻遛马时伤到骨头,在城外庄子里养伤的事便传了出来。
能让京城勋贵家的纨绔们消停上一段日子的事,除了受伤就是受罚。
武安侯世子出京的事,就这样被瞒了下来。
李锦绣终是不放心的,悄悄派了一队人去寻找陆臻,如果找到了,他愿意回来那是最好,他如果不想回来,就跟在他身边。
武安侯夫人默默垂泪,李锦绣横她一眼:“现在该说实话了吧,你和何家,真有那么一门亲事?”
“真的,是真的,儿媳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拿阿臻的亲事开玩笑,他是世子。”武安侯夫人吸了吸鼻子。
“那脚上的红痣呢?也是真的?”李锦绣又问。
“是真的,那孩子一出生就有,红得像胭脂一样。”武安侯夫人又道。
这一次轮到李锦绣怔住,她以为是自家儿媳妇作妖,现在看来,竟然不是,这也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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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的时候坐在谢茂的位置上,回来时也没看方位,一屁股坐下来,和谢茂挤成一堆。
庄晏见两人进了里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陆荣翁既然如此,定有其深意,他虽是商号中的二掌柜,却也不敢违背陆荣翁半句。
柳生前辈····所有人眉梢一抖,汗珠就挂在了额头上,还真是前所未有的腹黑,绝对,不要跟她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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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子骞新签的生活助理?”林珊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那双眼眸中挣开。
观月嘴角一抽,真心有种爆笑的冲动,但是看着穿在树枝上还在挣扎的鱼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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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件事由于还处于保密阶段。除了军方人物外一般人很少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此时的邴雷荣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古狄也直接被打入死牢,等待发落,自然等在他的不可能是这样轻松就完事的。
每个宇宙都被主角,而这些主角也是这个宇宙的守护者。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的宇宙守护者是与主角针锋相对的反派。
彦青也没有照贺老头的吩咐去做,他伸出右手掌,准备从后面进攻,将贺老头拿下。
除了这些凶器外,密室中更多的是纱布和药膏药罐之类的。整个密室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闻起来有些刺鼻。
第103章 这一片山
何苒脚上的红痣,李锦绣没有亲眼见过,武安侯夫人也没有亲眼见过,但她们并不怀疑。因为当日若是阎氏派去的丫鬟婆子没有当场验过,以阎氏的为人,如果何苒脚上没有红痣,她是万万不会咬牙认下的。
李锦绣心中微动,但随即便释然了。
如今的大当家已经脱离了何家,无论这具身体是谁,全都不重要了。
她是何苒,惊鸿楼何大当家。
“祖母,您说我哥能找到大当家吗?”
陆畅有些担心,可却又有些期待,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陆家的孙辈里面,只有她和陆臻是跟在祖母身边长大的,他们从小到大,经常听到祖母说起当年的事,他们全都知道何家军,也全都知道青苍山。
李锦绣又开始盘手串了:“大当家比我会带娃。”
话外音:找到就找到呗,当孩子带呗,至于别的想法,李锦绣可不敢有,想想都是罪过。
此时,被陆家祖孙惦记着的何苒,正在青苍山上对酒当歌。
从山下看,很多人会认为最高的那座山才是青苍山,其实不然,周围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看似无主的野山,其实都属于何惊鸿,所以全都是青苍山。
刚开始,这里确实都是野山,住着一伙不成器的土匪,号称八大金刚。
后来何惊鸿来了,找土匪老大拼酒,老大一看,乐了,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来找他拼酒,谁不乐啊,这不是送上门的吗?
可是一顿酒下来,老大老二老三全都喝趴下了,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一看不好,这下不拼酒了,拼命!
一出手,都是只会一招半式,五个人加在一起,连半套拳都不会。
没几下就被何惊鸿打得跪在地上磕头认干亲,非要认她当干娘。
何惊鸿嫌他们长得丑,她才不想给丑八怪当干娘。
她在山寨里转了一圈,山寨里连小喽罗都没有,就这八个土匪,也就是欺负欺负附近的山民,在这乱世,狗屁不是。
这群东西喝酒不行,打架不行,祸害女人倒是有一手,山寨里有十几个被他们抢来的大姑娘小媳妇。
何惊鸿把八大金刚绑在树上,让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着来。
刀给她们,棍子给她们,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牙咬用指甲抓。
就这,一群女人哭声震天,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当时只有十二三岁,她笨拙地拿起一把刀,把醉得一塌糊涂的土匪老大砍死了。
正在号啕大哭的女人们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哭声停了,又有一个姑娘冲了过来,学着那小姑娘的样子,她也挥起了刀。
两个人刚开始是闭着眼砍,后来睁开眼,最后把刀砍卷了。
两个姑娘像是两头发疯的小兽,杀红了眼睛。
再后来,其他女子全都回家了,只有这两个姑娘留了下来,她们没有家了,她们的家先是毁于战火,后来又被这伙土匪打劫,父母亲人都没了,她们拥有的,只有自己的一条命。
她们一个是左小艾,另一个就是李锦绣。
这两人直到老了还是斗来斗去的冤家,可其实她们从一开始就是能相互交付后背的姐妹,或许现在也是。
几天之后,回家的姑娘陆续又回来了,她们好不容易回到家,可是家里却不要她们了。
她们被土匪抓过,她们不干净了,她们的贞节没有了。
数了数,还差了两个,一问才知道,那两个死了,一个自己吊死,另一个被亲爹亲哥亲手沉塘了。
何惊鸿把这些姑娘全都留下来了,她大手一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从此以后,这片山就是她的地盘。
天下大定之后,功臣们纷纷圈地,不过也顶多就是上千亩,或者十个八个上千亩,而她一要就是一大片,用数学换算,至少三百平方公里,不同的是,别人要的是良田,而她要的是野山。
而且因为早年的战争和匪患,三百里内连个村子都没有,百姓们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都死了。
因此,那些功臣们为了谁的地比我好,谁的地比我多吵得不可开交时,何惊鸿圈了这么多地,在朝中硬是连个水花都没有。
她圈了三百里野山的事,除了负责办地契的官员以外,甚至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那些从早忙到晚给开国元勋们办理各种契书的官员,看到这些野山时,也在心里默默吐槽何惊鸿怕是脑子进水了。
而现在,何苒就坐在她以前曾经坐过的大石头上,看着自己打下的这片大山,那叫一个爽。
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山里有正儿八经的村子了,村子跟了她的姓,姓何。
当年何家军就地解散,大多数男兵分到其他军队里,小部分男兵以及全部女兵都跟着她来了这里,再后来,她在各地兴建惊鸿楼,再后来她下落不明,有人去打理惊鸿楼了,还有的走了,还有的人留在了这里。
有的成亲生子,还有的没有成亲,去山外收养了孩子,他们住在山里,年轻的一代长大了,有人走出去,还有人留在这里,如今已有四世同堂的了。
何家村里有学堂,教孩子们读书,有演武堂,教孩子们练武,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的,打包送去惊鸿楼,跑腿也行,当伙计也行,跑腿和伙计也干不好,倒夜香总会吧。
何家村的村长也姓何,她是第二任村长了,上一任村长是她的养母何贤,她是何惊鸿最早从八大金刚手里救出的女子之一,家里不要她了,族谱也没了她的名字,她就跟着何惊鸿姓了何。
老村长十年前去世了,村里人选举,选出了她的养女何小美,名字叫小美,也已四十多岁,有二子二女。
此时,何小美正坐在何苒对面的石头上,向何苒介绍村子里的情况。
“现在村子里总共有八百户,四千二百二十五人,其中有五十户住在山上,还有三百户在西山,那里二十多年前就开出了地,能住人,我娘在世时,曾想把村子分成两个,再选一位村长,可大家不答应,所以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除了西山那边有地,枫树岭那一带也有地,也能住人,如果以后村子里的人住不下,也能住到那边去。
前阵子接到左大姨的信,我就让人去枫树岭建房子了,建了三十多间,顶多再过十天,就能建完了。”
何苒说道:“房子不够,还要再建,不过不用急,你明天把练过武的青壮,不论男女,全都叫到演武场。”
第104章 五百兵始(二更)
统计上来的数字令何苒惊喜,如今何家村的四千多人当中,练过武功的青壮年,共有八百四十二人。
何苒又从中挑选出十五至三十五岁的五百人,不分男女,每一百人为一旗,分为五旗,每旗任命一名总旗官,五旗人全部迁往枫树岭练兵。
而余下的三百四十二人,也编成三旗,他们负责村子的巡逻和守护。
何苒也去了枫树岭,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当年何家军的十几个老兵,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她)们也是如今村子里还活着的最后的何家军了。
这也是让何苒难过的事,村子里除了自给自足,还有惊鸿楼每年送来的银子,虽然吃穿不愁,可是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还是比不上城里,而老兵们大多都有旧伤。
何苒在去枫树岭之前,给左小艾和小葵全都写了信,让她们寻找愿意来山里的大夫,没有大夫,稳婆或者兽医也行。
村子里原本有两个稳婆,可惜后来的孩子们没人愿意学,老稳婆去世之后,村子里就没有稳婆了。
至于大夫,也有一个,但他是自学的,除了给人看病,也给牲畜治病,不过全都不精。
枫树岭离得并不远,翻过一座山就到了,秋天时这里枫叶如火,美不胜收。
野山没有名字,何苒又是取名废,见这里有枫树,那就叫枫树岭了。
至于西山,因为是在青苍山西边的山,所以就叫西山了。
何苒在枫树岭亲自操练这五百人,小八小时候,也就是它是一只小小鸟的时候,在青苍山住过,但是没来过枫树岭。
它很开心,飞了一圈,也没有飞到头,这里可比它在京城找到的那个大院子还要大。
何苒很忙,这五百人虽然身体素质都不错,也都是从小练武,可却从未进行过正规训练,等于一切从零开始。
练了一个月,何苒从中挑出了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三男两女,何苒让他们做了旗官,又带了一个月,便放心地让他们各领一旗自己训练了。
她回到村子里,周炯得知她回来了,非常高兴,小跑着过来见她。
何苒问起他的功课,周炯让春旺拿来他写的功课,何苒看了,满意地点点头,诚恳地赞扬了柏彦,认为他教得很好。
回到自己屋里,周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他把功课簿子扔在桌上,悻悻说道:“明明是我学得好,姐姐为何给了柏先生那么多的称赞,却只夸了我一句?”
春旺忙道:“尊师重道,柏先生是您的师傅,大当家很尊重他,所以才会多夸了几句吧。”
周炯还是不太高兴,鞋子也没脱,就躺到了床上。
他不喜欢住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破破烂烂,就连这床,这桌椅,还不如花街上的精致,连油漆都没有。
吃得也不好,每天都是青菜和粗粮,五天才有一顿白面和精米,十天才有一顿肉食,这还不如他在花街上时吃的好,他有些后悔听那个朝奉的话,来认什么昭王遗孤了。
哪有皇子皇孙住这么破的地方,吃这么差的食物。
周炯并不知道,他的表现何苒全都知道,何苒不说,也不管,她要让周炯自己去适应。
虽然她有惊鸿楼赚钱,村里也能种田采药打猎,可是未来她需要的钱会越来越多,所以能省就要省,现在连她也是五天一顿白面精米,十天一顿肉食,她能接受,从小被当成狗崽子被施舍长大的周炯有何不能接受的?
到了吃饭时间,周炯看着端上来的两菜一汤和一碗糙米饭,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春旺欣喜地说道:“小公子,今天有豆腐呢。”
周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筷子。
在这里,豆腐都是奢侈品。
村里有一家豆腐坊,但不是每天都做豆腐,豆腐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豆子去换,需要豆腐的人家,要提前两三天去订,凑够数量,豆腐坊才会做,凑不够就不做。
何苒吃完饭,便看到春旺端着没有动过的饭菜走了过来,何苒看了一眼,一口也没吃。
她对小梨说道:“告诉厨房,这些饭菜给小公子留着,晚上还吃这个,他若是还不吃,明天也是,哪怕是馊了,长毛了,也给他端上来,他如果倒了或者埋了,那就铲到碗里,下一顿再给他端上来。”
小梨吐吐舌头,不敢求情。
周炯没有等到这些饭菜馊掉,他就吃了,因为他饿,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都不行,何况是两顿。
没过多久,小葵的干女儿杏姑,从晋地辗转送来了两名医女,医女送来时,何苒又去了枫树岭,等她再回来时,两名医女已经来了半个月了。
听说是医女,何苒很高兴,这年头的医女凤毛鳞角,没想到杏姑居然这么有本事,一找就是两位。
待到她见过这两名医女时,更是吃惊,因为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正是当初在万春县给她治伤的那个女大夫!
可是女大夫却没能一眼认出她来。
眼前的大当家一身箭袖,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脂粉不施,雌雄莫辨,英姿飒飒。
而当初她治过的那个小姑娘,刚刚从河里捞上来,身负重伤,苍白如纸。
因此女大夫虽然觉得何苒有些面熟,可却没往那个小姑娘身上想。
何苒却还记得她,因为当时这名女大夫一眼就认出了她身上的剑伤,并且告诉她,自家祖上是军医,最是擅长刀剑外伤。
这名女大夫名叫崔玉贞,她家在万春县有一家医馆,公公和丈夫都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晋王起兵,需要大批军医,而他家祖上就是军医,因此,她年迈的公公被带到军中,丈夫不放心老父,也跟着一起去了。
符燕升的侄子符海重伤而死,符海没能活下来,符燕升大怒之下,将当时给符海治伤的三名军医全都砍了,其中便有崔玉贞的公公和丈夫。
他们不是战死,不但没有抚恤,而且消息传到万春县,他们家的医馆也被衙门查封了。
非但如此,崔玉贞和小姑王燕华全部被征为洗衣妇,崔玉贞也只来得及把八岁的儿子托付给邻居照顾,便和小姑子王燕华一起被带去了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