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到公司，刚到办公室坐下就被梁家铭叫了过去，询问昨天铜锣湾店的情况。
温月并不意外梁家铭会知道这件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警方这么大动作，顾客不知道也就算了，身处其中的百货公司员工不可能没猜测。
除非梁家铭在各百货商场没有安插自己人，否则他就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面对他的问询，温月一点都不心虚，先解释起因，再说要求保密的是警方，最后扯出温荣生这面大旗，表示他已经知道。
听温月前面解释时，梁家铭还颇有微词，知道温荣生知道并认可温月的做法，他就没二话了，只担忧问：“你觉得这次真的是叶天华卷土重来吗？知道暴露后，他们还会不会再行动？”
“我认为是，也认为他们会再次行动。”
梁家铭问道：“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商场工作人员注意，随时警惕，同时等警方说法，配合他们行动。”
“配合警方好办，但让工作人员注意……”梁家铭若有所思道，“我这边好说，但陈总那边……想说服他估计不容易。”
这话光看表面意思，似乎和温月统一战线，实际上中心思想就一个，头花你们去扯，我作壁上观。
但官大半级压死人，温月听完还真一点办法没有。好在她也没指望过梁家铭，只要不跟她对着干，她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两人谈话还算愉快，至少比和陈继康的谈话愉快些。
陈继康今年五十四，他是最早一批跟着温荣生干的人，资历深还有公司股份，所以仗着这一点，没少在温月面前充长辈，说话爹味特别重。
把温月叫到他办公室，没说几句就明里暗里让她趁早收拾东西回家相夫教子。
温月忍了两次，到第三次就不想忍了，说道：“陈总，我这几天挺忙的，如果你找我没正事，我就回去了吧？”
陈继康脸上笑容淡下来，点头道：“好，行，我们来说正事，铜锣湾的丽荣百货被叶天华盯上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月的回答和在梁家铭办公室时一样。
但陈继康和梁家铭不同，后者是被温荣生委任过来当总经理，目的是为了牵制陈继康，所以温荣生的话非常管用。
而陈继康自觉是元老，可到头来温荣生成了首富，他累死累活手里却只有那么点股份，还只是丽荣百货一个子公司的股份，他怨气大着呢，要不也不会和总公司的股东勾勾搭搭。
再加上这几个月，温家频频爆出丑闻，温荣生一个儿子是给别人养的，一个儿子没了生育能力，温荣生不让位就算了，还把女儿派到丽荣百货来，这是想干什么？打算把家业交给女儿？
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未来会爬到自己头上，陈继康心里更不爽了，心想还不如让其他人上位呢。
有了自己的小九九，面对温荣生的指令，陈继康的服从性当然没那么高。
就算是集团开会，影响到自己利益的部分，陈继康都敢跟温荣生拍桌子叫板。何况这次温荣生都没出面，什么都是温月说的。
陈继康拍着桌子喊：“我请你搞清楚你现在到底是在哪里上班，你的直属上司到底是谁，这么大的事，你越过我去告诉温总本身就是违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直属上司？还温总知道，你以为他知道我就不敢罚你吗？”
陈继康嗓门虽然大，但温月不是什么真的千金大小姐，穿越前也当过社畜，听的时候脸色一点不带变，只不动声色地带着椅子往右边滑了滑，免得被口水喷溅到。
等陈继康骂完，温月神色平静问道：“所以陈总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
这个问题，还真把陈继康难倒了。
扣钱？人亲爹是首富，能在意公司每月发的这几万块钱？
停职？人是公司大老板安排下来镀金的，停职这事他真说了不算，降职也同理。
虽然他对温荣生有意见，但就算大吵大闹也是会看场合的，真想干什么还得暗戳戳的，真要处理温月，就等于挑明跟人不对付。
温荣生可不是好相与的，能容忍他到现在正是因为他的暗戳戳，真敢挑明，没准他更早走人。
思考良久，陈继康冠冕堂皇道：“看在这次没有出大岔子的份上，我就不处罚你了，但是！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你明白吗？”
温月痛快答道：“明白。”
下了台阶，陈继康继续找茬，和梁家铭一样问起后续安排。
温月没隐瞒，把自己想法说了，陈继康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不行不行，这件事我们内部知道也就算了，告诉商场工作人员后消息还能瞒得住？受之前消防的影响，铜锣湾的丽荣百货客流量本来就下降不少，再来个叶天华，谁还敢来逛我们公司的商场？”
又想起之前竞争对手买通稿，说他们公司百货商场消防不合规的事，补充说道，“让百泰那些公司知道，说不定又要联合媒体抹黑我们公司。”
“陈总这么说，是觉得我们什么都不说，事情就能瞒住？”温月说道，“我记得我让胡经理特意交代过，事情不要外泄。”
陈继康觉得自己作为公司总裁，在各商场安插眼线是很正常的事，但对上温月的眼神，他确实有点心虚，咳嗽一声说道：“我们都是自己人，知道了也没关系，但这种事让外人知道就很不好了啊。”
“一件事超过三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昨天发生的事，陈总能打听到，梁总也能打听到，你们怎么确定入驻商场的商户们打听不到？”温月说道，“这种时候，越是隐瞒越显得心虚，不如把话摊开说，告诉大家我们丽荣百货在这件事上绝不退缩，会为了商户利益和顾客安全，积极配合警方行动。”
陈继康想继续找茬，但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温月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脸色不由难看起来，说道：“可据我所知，警方部署行动是因为收到了匿名信，结果忙了好几天，连劫匪团伙的影子都没见到，谁知道匿名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
“依我看，这次的事就是个乌龙，谁知道写匿名信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在愚弄警察？”陈继康振振有词地说，“我的意见是，警方再让我们配合工作，你就不要答应了，他们自己被人遛得团团转就算了，我们是要做生意的，总不能每天什么都不干，就陪他们在那玩吧？至于昨天的事……”
其实陈继康觉得，就算这不是个乌龙，这事跟商场也没太大关系，劫匪抢劫属于人祸，金店损失再大也不能怪到商场头上。
只要他们不说，商户就不会知道警方提醒过他们，顾客更不会知道他们早已收到消息，他们就可以装傻充愣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最后真出了事，且他们知晓一切的事情暴露，那不还有温月这个皇太女顶着吗？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好过现在因为一则传言影响客流，港区这几家百货是丽荣的主要收入来源，一直被这么影响下去，年底财报得多难看啊！
这可是会影响到他的。
想到这里陈继康说，“就说配合警方进行安全演习好了，反正市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陈总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
陈继康话没说完，就听温月继续道：“陈总的行事法则，商户是傻逼，可以糊弄，顾客是傻蛋，可以欺骗。配合警方是不可能的，遇到劫匪是要装死的，所以真出事谁来担着呢？”
不等陈继康回答，温月便自问自答道，“哦，原来是我这个冤大头啊！”
陈继康被戳中心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温月像是没看到，继续嘲讽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近几年丽荣百货业务一直停滞不前了，有你这样的领导带队，丽荣到现在都没倒闭简直是奇迹。”
陈继康再也忍不住，拍桌子吼道：“温月，你不要以为你是老板千金我就怕你！凭你说的这些话，我就能开了你，你信不信？”
“我信啊，陈总本事那么大，我为什么不信。”温月站起身，做出请的姿势道，“你现在可以让助理拟辞退书了，不过在我收到书面文件以前，我还是丽荣百货湾区副总，鉴于陈总你给出的建议没有任何参考性，所以后续怎么做，我自己决定。”
说完不再理会陈继康，温月转身离去。
回到办公室，温月打了两个电话，前者给黄志豪，让他联系媒体朋友前往丽荣百货铜锣湾店，自己将在那里开一场新闻发布会。
后者给胡经理，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同时让她尽快准备好场地。
其实联系媒体的事不用交给黄志豪，丽荣百货有宣传部门，他们手里捏着香江各大媒体的联系方式，要开发布会找他们就行。
但温月刚跟陈继康闹掰，可不敢指望公司内部的人，还是用自己的渠道比较好。
结束这两通电话，温月带着助理，乘车前往铜锣湾的丽荣百货。
梁家铭消息很灵通，温月前脚出办公室，后脚他就知道了她跟陈继康吵架的事。不过吵架内容是一刻钟后知道的，不少人听到陈继康在办公室里大骂温月。
听完助理汇报，梁家铭心里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温月太莽，陈继康毕竟是公司一把手，她直接跟他杠上肯定没好处。
就算有温荣生撑腰，只怕也要吃亏。
还是太年轻啊。
一般公司开发布会都会找个酒店，订一间会议厅，然后各家媒体位置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人还要发瓶水。
水可以发，天气热嘛。
但前面的仪式感温月觉得可以省略，直接让胡经理把场地定在了丽荣百货一楼广场。媒体来了随便站，谁先抢到位置就是谁的。
商户和路人也没被要求止步，在外面围成一圈，等着看热闹。
发布会开始后温月也没东扯西扯，直接从几天前警方收到的匿名信说起，顺便科普一下叶天华过去犯过的案子。
其实不用温月科普，叶天华上次犯案是十年前，在场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都有印象，听说他重出江湖，纷纷议论起来。
温月见了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止讨论，继续说起昨天的事。
没提警方部署的具体过程，只说昨天准备瓮中捉鳖，但贼首太狡猾，察觉到不对后没有行动，顺利逃脱。
再次科普叶天华过去犯案的过程，基本可以总结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带走千万黄金，他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现在大概率蛰伏在某一地，正等待着下一次行动。
又说有人告诉她，在一切未明了以前最好的选择是沉默，商户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正常做生意，顾客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安心出行。
如果真发生悲剧，也不是商场造成的，他们想甩锅很容易。
但她觉得人与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真诚，她相信商场和商户、顾客之间也是这样，所以她决定说出这件事。
完了又说为了商户能安心做生意，也为了顾客能自由逛商场，她再次保证，丽荣百货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然后宣布，丽荣会拿出一笔钱作为奖金，如果有市民知道叶天华等人的行踪，可以根据线索重要性，领取三千到十万不等的奖金。
最后，她表示保卫香江安全人人有责，为了家园的安宁，希望大家不要冷眼旁观，积极参与进来。
哦，讲完这些她还重点提了下竞争对手们，虽然叶天华团伙之前盯上的是丽荣百货，但暴露后他们会不会改变目标，谁也说不准，提醒他们注意防范。
言下之意，别盯着我家发黑通稿了，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也是对市民的提醒，不要以为不来逛我们家就没事哦，其他家商场也是有风险遇到危险哒！
主打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别想好过！
温月前脚召开发布会，后脚梁家铭、陈继康等人就收到了消息。
前者还好说，只摇头感叹温月太大胆，后者却是暴跳如雷，在办公室里展开了又一轮大骂。
骂完人，冷静下来后拨通温荣生的电话，告状。
温荣生私底下虽然渣，但正事上脑子没坏掉，一听就能分析出这件事的利弊。
坏处显而易见，就是陈继康担心的那些，丽荣百货本就因为消防问题客流下滑，这时候再发生这种事，只怕顾客要绕道走。
而且如果被叶天华得逞带走大量黄金，温月现在的发言都会成为笑话，竞争对手也肯定会落井下石，丽荣百货可能会面临形象危机。
是危机，但这也是机遇，如果叶天华没有出现，又或者出现后顺利被警方抓获，这次发布会能很好地树立起丽荣百货勇于承担，不惧危险的形象。
到那时候，丽荣百货会成为商户心里最可靠的合作对象，顾客也会更信赖丽荣，丽荣的名气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因此听完陈继康的话后，温荣生不但不生气，还有些惊讶温月有这样的魄力。
不过想到现在的温月谁的新闻都敢爆，还逼着老狐狸郑兴国掏出百万赔偿，温荣生不觉得惊讶了。
可惜她是个女儿。
但……如今他家这情况，儿子女儿似乎没什么差别。
心里虽然满意，但开口时温荣生却附和了陈继康的的话：“阿月这次确实冲动了，不过年轻人嘛，不冲动不出错怎么成长？你是她阿叔，多包容包容她吧。什么？她在办公室指着你的鼻子骂？这个温月！太不像话了！我马上打电话训她几句。”
说到这里顺势挂断电话，嗤笑道：“这个陈继康……”真是心大了啊！
感慨完拨通温月电话，直接说起陈继康找他告状的事。
温月气笑了，问：“他还找你告状？”
“老陈这个人，近几年确实保守了些……”
“你可别侮辱保守这个词了！”温月打断说，简单复述了下之前和陈继康的对话，“有这样的领导，丽荣百货到现在都没倒闭简直是奇迹。”
“他现在确实不像话，但他毕竟是跟我一起打下这份家业的功臣，我总要给他几分颜面。”
“所以，功臣在你那里有豁免权，就算他把公司挖空也没关系？”
温荣生很敏锐，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但证据不能现在拿出来，”温月说出目的，“我想跟你确认一下，如果我把陈继康弄下去，我能不能上位？”
“你说的上位是指。”
温月走到落地窗旁，低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说：“我要当丽荣百货的总裁。”
电话那头温荣生笑了：“这要看你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没说是什么事，温月也没问，只道：“行，你等着吧。”
香江媒体的速度很快，报业需要印刷没办法，但做新闻的可以插播。于是这场发布会十一点钟左右才结束，下午两点左右就有了电视台报道。
然后温月的吃瓜值开始动了。
刚开始只有仨瓜俩枣，系统提示都不带响的，温月问了系统才知道有动静。但五点过后增长开始加速，晚饭后开始疯涨。
到温月睡觉前，增长吃瓜值居然突破了六十万！
虽然温月早就想到叶天华重出江湖这件事能为她挣到不少吃瓜值，但她一直以为吃瓜值的收获期会在黄金劫案发生后。
昨天以前，她都做好了叶天华等人前脚落网，后脚就让东江报业写独家报道的事。
但昨天叶天华没来，计划被迫流产。
温月今天决定开这场发布会，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提醒商户市民自己注意，但同时心里也敲着小算盘。
她觉得叶天华能被称作贼王，名气肯定不小，知道他重出江湖，关注的人肯定多。她之前找系统要过证据，这时候披露这件事，说不定能小挣一把。
嗯，温月想的小挣一把是几千几万吃瓜值，运气好也许能破十万？
但她没想到，叶天华名气能大到隐退十年，重出江湖还能吸引到这么多关注。
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香江市民对犯罪案的关注一直都挺高，之前钟家指使的连环杀人案就获得了超高关注，让温月狂收四百多万吃瓜值。
虽然叶天华的主要目的是抢劫黄金，但他手上人命一点都不少，十年前那次作案就挟持过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并将人残忍杀害，更不用说还有路人被波及受伤。
灾难来临前，谁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倒霉蛋？
到第二天早高峰，温月从这个瓜中收获的吃瓜值已经突破百万。
与此同时，铜锣湾的丽荣百货也迎来了开业后的客流洼地。
不止丽荣百货，整个铜锣湾除了工作在这里没办法的社畜，就没什么人敢来，平时热闹的商场都陷入了营业员比顾客多的尴尬。
甚至不只有铜锣湾这样，这天全港金店都销售遇冷，叶天华团伙专注抢黄金嘛，万一他们真的转移了目标，盯上的金店正好是自己逛的那家怎么办？
金子什么时候买都行，但命只有一条，当然躲着他们走咯！
各金店上到老板经理，下到普通店员则人人自危，有人选择关店转移黄金，也有人觉得风声紧叶天华肯定不敢行动，存有侥幸心理继续开业。
总之接下来几天里，香江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但香江毕竟是大城市，生活节奏快，新闻淡得也很快，连着一周没等到叶天华团伙行动，大家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
最放松的要数陈继康，在公司里嘲笑温月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小姑娘，做生意怕东怕西，与其在公司占着位置，不如趁早回家相夫教子。
就在这时，躲匿许久的黄大勇终于接到了叶天华的电话——
“明晚七点，铜锣湾，丽荣百货。”

收到消息, 温月火速让系统给自己寄了封信。
寄信给自己而不是李成邦，主要是考虑到上次因为没有蹲到人浪费了警力，导致警方内部意见不统一,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信件的真实性。
李成邦虽然没有怀疑过, 也坚持上次的选择没错，但他只是个沙展, 人微言轻, 他的态度改变不了大方向。
温月担心直接将信寄到警署, 会因为内部意见不同，而导致错过这一次抓捕的机会。
所以她打算自己去报案。
香江警队接受捐赠，一直都很注意维护和富豪之间的关系, 所以有些时候, 富豪说话分量挺重。
温月虽然不是富豪本人, 但却是富豪的亲女儿，如今又在丽荣百货任职, 她要求警方重视这件事, 比李成邦说话更有用。
为了保持同意，信封字体如法炮制上次的，但没提黄大勇三人的行踪，她担心警方知道他们的位置后, 会选择先抓他们。
上次复盘会议，后悔没先抓人的可不少, 就连湾仔警署的徐警司也万分遗憾。
除了这些证据，温月还让系统塞了个录音进去。
这是二手准备, 如果她报案后, 警方痛快答应安排人手，她自然不会拿出录音。但如果警方犹豫, 可能会需要放录音给他们听。
也不知道过了十年，还有没有人记得叶天华的声音。
准备齐全，温月拨通了湾仔警署徐警司的电话，声称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要报警，希望能和他见一面。
徐警司听后有些头疼，距离上次部署行动已经过去一周，叶天华等人没有任何动静，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又或者叶天华根本没卷土重来，匿名寄信的幕后之人纯粹在愚弄警方。
结果温月又收到了信。
前段时间的发布会他也看了，知道温月进了丽荣百货，负责的区域正好包括铜锣湾这家商场。
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和李成邦一样，对上次那封信上说的内容深信不疑，今天又是要报警……
徐警司忍不住叹气，但又不想得罪温月，只好定下时间见面。
见面地点还是在酒店会议室里，自从温月入职丽荣百货，跟着她的记者就没断过，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她正式进入家产争夺战的信号。
大家都等着看她上任后的动作，想知道她有没有能力接任继承人。
上次发布会后，跟温月的记者就更多了，刚上任就碰到贼王，这可是大事件啊！那两天各大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连经济类报纸也不例外。
有人觉得温月将贼王盯上丽荣百货这事宣之于众这事办得很绝，运作好了对丽荣百货的形象很有用，也展现了她的铁腕。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一步臭棋，尤其是在叶天华团伙迟迟没有出现，而丽荣百货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客流迟迟没有恢复后，她这一举动更显可笑。
话说回来，因为是话题人物，温月去警署肯定很容易被拍。
她作为丽荣百货湾区商场的负责人，前几天刚发表讲话要跟邪恶势力战斗到底，这时候去警署，傻子都能想到什么原因。
何况是叶天华这么敏锐的人。
所以温月不但把人约到了酒店会议室，过去时还乔装打扮了一番，中途换了两辆车，跟演谍战片有得一拼。
徐警司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两个人，一个负责记录报案信息，另一个就是李成邦。
后者是温月要求徐警司带来的，因为上次就是他提出瓮中捉鳖。而且任务失败后想法也没变。
她知道和一周以前比起来，徐警司的想法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开始倾向于这是一场乌龙。所以她需要李成邦这个始终相信匿名信真实性的人，和她站在一边说服徐警司。
但过程并不顺利，徐警司比温月以为的还要顽固，他认为警方不能被一个名字都不敢暴露的人牵着鼻子走。
温月没办法，只好拿出准备好的录音。
听完录音，徐警司表情凝重问：“确定这是叶天华的声音？”
“如果徐Sir不相信，可以找见过叶天华的人来辨别。”温月说道，“但寄信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录音也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温月没说不能上交录音，那样显得有点不配合工作，不过录音笔出自系统，可以远程控制，真落入他人手中可以直接毁掉。
没有切实证据，录音就只是个传言。
当然，从本心来说温月并不希望传出这样的流言，从钟澜因为流言开车撞她可以看出来，有些人做事是不讲证据的。
徐警司不知道温月的顾虑，但能理解她说的话，痛快答应下来。
正好他手下有个十几年前审讯过叶天华的老警员，很快联系对方来酒店听录音，只是对方听完后并不敢完全确定，说道：“当初我审讯叶天华的时候，他才三十出头，现在都四十多了，十几年过去声音会变嘛，但他们说话给人的感觉很像，电话里这个人发音习惯也和叶天华很像，是一个人的概率很大。”
听到他这么说，徐警司心里信了七八分，但又有些想不通：“寄信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从哪里弄到的录音？”
“我认为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天华确实准备在明晚行动。”温月说道，“徐Sir我知道您可能仍旧心存疑虑，但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叶天华没有行动只是浪费一次警力，但如果他出现了，而警方因为心存怀疑而没有任何动作，却会发生实实在在的人员伤亡，我想，您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
徐警司当然不希望出事，他今年快六十岁，只等着到年纪退休，这几年他只想安稳度过，可不想出事。
温月的话算是说进了他的心坎，于是考虑过后，他答应部署人员。
温月松了口气，顺势提出这次最好安排一批生面孔负责这件事，因为他们之前暴露过，且到现在都不知道暴露的原因。
为了避免叶天华再次察觉出不对，最好派一批他没见过的人去。
这个要求让徐警司感到有些为难，因为警署就那么多人，上次他们已经派出去的超过一半人，剩下的大多是文职。
“不能和其他部门合作吗？”温月问道，“飞虎队呢？这种大案子，跟他们应该有关系吧？”
这确实是个办法，徐警司答应联系飞虎队那边，并将录音要了过去，没有这个他可没把握说服那边派人。
徐警司这人想得虽然多，但打定主意后是个行动派，办事利索得很。
当天下午，他就搞定了飞虎队那边，并迅速制定了新的蹲守计划。
虽然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叶天华到底是怎么发现有警察的，但真要琢磨，也能列出几个猜测，比如各金店突然发生人员变动，又比如铜锣湾附近军装警数量变多。
既然如此，这次他们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不提前部署，只安排部分便衣佯装逛街或者在附近高楼隐蔽，其他人在警署内部待命。
理论上来说，温月完成报警工作后，围捕叶天华团伙这件事就没她什么事了。
毕竟她战斗力实在太差，出现不但帮不上忙，还容易给犯罪分子送菜，所以这一次，她本来打算跟上次一样在家等消息。
但等到中午，温月突然想起件事。
叶天华之前每次作案，都是让兄弟们先动手，他最后出场。
因为他们以前的行动没有暴露过，警方都是收到报案才匆匆往现场赶，所以到的时候叶天华已经参与到抢劫中。
可这次不一样，她提前透露了消息，警方早有准备。
万一叶天华还没加入，警方就和劫匪干了起来怎么办？叶天华那么狡猾的人，还会上去送人头吗？
如果这是电影，而叶天华又是主角，可能为了兄弟义气他也会冲上去。
可这是生活，虽然叶天华一直都是靠讲义气来笼络兄弟，但从他防备着兄弟的举动可以看出，情义在他心里其实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