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猫能折腾，没想到和咱家狗子一样。”张桂花挺惊讶。
狸花猫两眼幽怨，什么一样，完全不一样，要不是看在两脚兽的面子上，猫猫我——
“咪咪，这样舒服吗？”
舒念没洗过猫，揉搓身体时，特别小心翼翼，还时不时询问。
狸花猫只感觉身上的那只手好像在挠痒，那么轻，那么慢，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快点，赶紧洗！”
舒念点头，“好的哦，那我稍微用力一点，如果不舒服的话，咪咪和我说。”
“喵呜！抓紧抓紧，这边，那边，还有肚子，爪子搓一搓……”
狸花猫破罐子破摔，直接当场指挥小主人清洗。
然而，不知道是抚摸自己的手太舒服，还是水温太暖，洗着洗着，猫真香了。
最后，瘫在水盆里，甩着尾巴，不肯出去。
“咪咪，我们洗完了。”舒念蹲在旁边，拿手指戳猫。
狸花猫头也不抬，喵了声，说道：“没呢，再洗一遍，猫猫觉得还有点脏。刚才被那头猪踩了，一身猪臭味，我得洗得特别干净才行。”
张桂花看着孙女和猫的互动，满是欣慰。
多乖的猫啊，让洗就洗，想怎么洗就怎么洗，这么乖的狸花，真是个好品种！
狸花猫享受完洗澡服务，又得吹毛服务，等一切弄完，舒念自己湿哒哒，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狸花猫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那味道，和小主人身上的有些像。
想到什么，不由得意一脸，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走出去。
它在小黄狗眼前转了转，一脸骄傲说：“两脚兽亲自给我洗了澡，做了全身按摩。”
接着去大公鸡和母鸡旁边溜跶，继续傲娇脸，“两脚兽给我洗了澡，我现在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后又去牛棚，看似很平静其实很澎湃的阐述道：“两脚兽给我吹了毛，我现在毛发蓬松，像蒲公英一样。”
最后，站在猪圈旁的矮墙上，居高临下，哼了声，“猪，你听好了，你欺负我一次，我就让两脚兽给我洗一次澡。你再欺负，我就再洗澡，我每天都被她抚摸一百次，不，一千次，这是你永远享受不到的事情。”
大公鸡和母鸡不碰水，对此无感。
老黄牛有唐庆国为其清洗梳理，没什么反应。
小黄狗隔三差五自己跳河里游泳，对洗澡可有可无。
唯独小猪，平时不爱洗澡，一洗澡就杀猪叫，每一次逃脱洗澡，就自认为战胜主人一次，甚是得意。
然而现在，听狸花猫碎碎念，它不乐意了。
凭什么捏！
猪猪我每次洗澡，奶奶都是拿个毛刷子，使劲的搓，都快把猪搓的秃了皮。
轮到猫，就是小主人亲自动手，还那么温柔细腻。
“不行，猪猪我也要温柔搓澡。”
舒念洗完澡出来，刚打开门，就对上一双狗眼。小黄狗站在浴室外，有些烦躁。
“小黄，你怎么了？”舒念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乱。
小黄狗哼了声，说：“念念，那头猪真的烦死了，它真的好吵，我想要搬家了。”
自己的狗窝挨着猪圈，小黄狗第一次觉得，这是个错误。
舒念疑惑，又问：“小白，它怎么了吗？”
“吃醋了呗，正在发猪疯呢。”
小黄狗随口说道，且心里觉得，让小主人帮忙洗澡，这事儿不可能。
一头猪，一头两百斤的猪，多大的面积啊！
让念念用手搓啊搓，这得搓到猴年马月去？
小黄狗更甚觉得，猪这么发癫，还没等来小主人点头答应，肯定会先挨一顿揍。
狗觉得，是狗觉得，猪并不这么觉得。
小猪在猪圈里发疯，没能引起小主人的注意，很干脆越狱跳出，满院子寻找。
终于看到小主人，撒丫子欢快奔跑过去，跟狗子似的往那儿一趟，就开始蹭。
“念念，念念，别的毛茸茸有，我怎么能没有？”
“你给猫洗澡，那我也要的嘛，你看我这么乖，你忍心不给我洗一次澡嘛？”
“猪生短暂，等我老了的时候，回忆曾经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你亲手帮我洗澡的记忆，那我肯定要哭死的。”
一头猪，一头聪明的猪，十分懂得如何抓住小主人的软肋。
舒念一想到猪猪只能陪伴自己这么些年，对方不过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满足它又怎么了？
猪猪这么可爱，它都跟我撒娇了呢。
于是，舒念带着小猪去找奶奶，表示想给对方洗个澡。
张桂花一脸吃惊，“又洗澡？念念，你刚给猫洗了澡，自己也刚洗完澡呢。”
这洗的香喷喷的，要是再弄得一身脏，多不划算。
小猪杵在后头不远处，两只耳朵扇啊扇，声音嗡嗡的，“那、那好吧，等念念哪天想洗澡了，我再洗。”
那委屈劲儿，听着黏黏糊糊，舒念心里顿时软乎乎。
“奶奶，没关系的，我可以再洗一次。明天要上学了，我都没时间帮小白洗。”
洗一头猪，可不是个小工程，张桂花确认孙女一定要洗，这才开始做准备。
小黄狗站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忍不住说：“念念，那头猪在撒谎，它就是装可怜。”
舒念点头，笑眯眯，“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答应它！”
“可如果我要回去的话，这可能就是我第一次帮小白洗澡，嗯，也是今年最后一次。”
如果回去了，下一次再来爷爷奶奶家，那就是过年了吧？
也可能过年的时候不能回来，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的话，自己一个人是不能坐火车的。
所以，就要等到下一个暑假。
“小黄，我好舍不得你们，我想给你们每一只都洗个澡，你说好不好？”
小黄狗听得心里发酸，这么可爱的小主人，为什么不能永远陪伴自己呢？
如果念念能够一直一直陪着，狗子就算少活几年，都愿意！
然而再抬头，小黄狗眼里满是开心，尾巴摇得欢快极了。
“好的哦，如果是念念你帮我洗澡的话，那我一定要洗得非常干净，你给我洗三遍。”
舒念当然答应，趁着奶奶准备的工夫，又去询问老黄牛和大公鸡它们。
老黄牛自然乐呵呵，小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大公鸡和母鸡，碰不得水，舒念决定采用沙浴洗澡的方式。
张桂花准备好一应工具，立即招手，“念念，过来了，可以开洗了。”
舒念应了声，小跑过去，从奶奶手中接过木刷子。
小猪瞅着那粗糙的刷子，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不肯干了。
“我不要，猪猪需要爱的搓搓，念念，你给我搓一搓，摸一摸，就像给那只猫洗澡一样。”
舒念年少无知，竟是一口答应。
张桂花一个没注意，孙女竟然用手给猪洗澡，那慢腾腾又费劲儿的样事儿，看得她牙疼。
再看地上躺着的自家猪，那享受的模样，就是鬼都瞧得出来。
“看把你能的，尽欺负我家念念。”张桂花忍不住踢了脚。
小猪完全不在乎，甩甩尾巴，哼哼唧唧，“念念，你慢慢搓，我身上有点痒，嗯嗯，耳朵也有点痒，你挠挠呗……”
“哟！桂花，你家猪又洗澡了！”
一道声音打破院子里的温馨。
舒念扭头看，见着是熟悉的人，立即挥手，甜甜喊了声，“陈阿婆好。”
陈春香笑呵呵点头，“念念，是你在给猪洗澡啊，可真能干。”
张桂花站在旁边，笑着摆手，“就瞎闹，玩儿呢，由着她去，回头再给这头猪收拾收拾。对了陈姐，你咋过来了？”
“今儿我去自家田里转悠，看到你家那一片秧苗绿油油，长势可好，你们啥时候栽种啊？”
张桂花点头，“老唐今早也去看了，就这两天吧，是得种下去了。”
两人口中的秧苗，是水稻苗，这边的水稻种植，一般都会先进行成片撒种，等生长成秧苗，再移栽到蓄满水的水田中。
是以种秧苗栽秧苗，也算是种水稻的其中一道工序。
舒念一边给小猪洗澡，一边竖起耳朵听，她对奶奶和陈阿婆口中的栽秧苗，好奇极了。
等陈阿婆一走，她立即就问：“奶奶，什么是栽秧苗，为什么要栽秧苗？”
张桂花蹲下，不顾小猪哼唧，拿着木刷给猪刷洗另一边。同时，给孩子说起种水稻的事情。
“这个水稻种植啊，可不是个简单事儿。咱得从去年冬天说起。”
“冬天，冬天怎么了？”舒念一头雾水。
张桂花笑着点头，“去年冬天，咱家的稻田收割完，不是留了很多稻秆在地里嘛！你爷爷每天带着咱家老伙计去耕田翻土，把那块地弄得平平整整的。”
“啊！我知道，爷爷还带我一起去拔草，沤肥。”
“对，这就是种水稻的第一步，养田。冬天埋农家肥，翻耕平整，来年种水稻，产量才会高。”
舒念点头，自己参与过的事情，听懂特别简单。
张桂花见孩子听懂了，这才继续往下说：“养了一冬天的田，到了第二年春天，咱就可以播种了。这个种子啊，可以直接播在水稻田里，也可以育秧移栽，咱们村除了个别懒的，都不直接播。一个是直播秧苗稀稀疏疏，产量不够高，另一个就是种的歪七扭八的，回头除草除虫，走进去也不方便。”
“这个育秧移栽，就是你爷爷之前做的事，把水稻种子种在另一块田里，种的密密的，等全部长起来了，再移栽到蓄满水的稻田中。”
“秧苗种好，这个事儿还不算完。接着就要灌水，水稻田里的水不能干，尤其是夏天天热，更要每天都去看一看。家家户户的水稻田连成一块，那些水得从最上面开始灌，满了再往下流，一直流到最下面，费不少工夫。”
“期间还要施肥、除草、除虫，每天都有活忙，一直忙到水稻长出稻穗，那就等着它们成熟，稻穗金灿灿垂下，也就是十一那会儿，就可以收割了……”
舒念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超市里买的大米，要经过这么多复杂的程序。
农民伯伯都好辛苦啊！
“可是，奶奶，为什么这么辛苦种出来的水稻，卖的这么便宜呢？”
舒念想到什么，拿手比划，“哥哥吃得巧克力饼干，要五块钱一包，但是我在超市里，看到大米卖，嗯，三块钱一斤。”
“奶奶，一斤大米好多啊，可是巧克力饼干一会会儿就吃完了。”
张桂花目光怀念，“那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亩产量高了，往前推四十年，水稻亩产量才三四百斤，全国人民温饱都没解决。”
“那现在怎么解决了？”
“得感谢袁老啊，让咱老百姓吃得饱。哦，你不晓得，咱国家有个种植水稻的专家，研究出来的水稻种子，亩产量可达千斤，你看咱家，以前种一亩水稻吃不饱，现在种一亩水稻吃上一整年还有的剩。”
说到这些和农民息息相关的事情，张桂花作为体验过穷苦的过来人，有说不完的话。
舒念没一点不耐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两眼冒光。
对于未知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她都很感兴趣。
晚上吃饭的时候，舒念很自觉把碗里的米饭吃得一粒不剩。
并且，给毛茸茸们喂食时，还不忘提醒，“你们要吃的干净哦，我们要珍惜粮食，吃饱饭很不容易的。”
“念念，我们才不会浪费粮食，有多少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浪费粮食的是你们人类。”
小猪对吃食来者不拒，且有多少造多少，听到小主人的话，一边吃一边反驳。
舒念很认同，之前住在小区里，每天早上，她跟着爸爸妈妈去扔垃圾。
那里摆着绿色的大垃圾桶，是放厨余垃圾的，才一大早，就能堆满好几个垃圾桶。
有时候，还能听到收拾垃圾的婆婆叹气，“这么好的东西，说不吃就不吃了。哎，浪费啊！”
“嗯，人类有时候真的很浪费，还不如毛茸茸乖。”舒念重重点头。
她站在猪圈旁，看小猪吃得欢快，忍不住又说：“但是我们不浪费，我们要做好孩子，才不和他们一样。”
老黄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念念，你这小人精，还和我们讲起道理来了。”
“才不是讲道理，我说的都是实话。”
“嗯，是实话，念念只要自己做好，那就很了不起了。”
之后的几天，舒念努力贯彻“粒粒皆辛苦”这一思想，在幼儿园吃午饭，也是相当认真。
以前遇到自己不喜欢吃的，没有和打菜的阿姨说，最后吃不完，只能默默倒掉。
但是现在？
一想到自己正在浪费粮食，就有些心疼。
于是看到有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就把小手举得高高的，轮到自己时，主动和打菜阿姨说话。
“我这个不会吃，阿姨，请不要给我打，谢谢。”
“阿姨，这个我吃不完的，能不能给我少一点点？”
“阿姨，米饭有一点点多，我可以拿掉一些吗？”
张蓉看到自己学生这么积极主动，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了解情况。
得知是在珍惜粮食，张蓉对这个有些微自闭的孩子，刮目相看。
这么聪明有想法的小姑娘，哪里就是生病了，这可比一般孩子好着呢！
“我们班的舒念小朋友，最近一直在身体力行，将爱惜粮食这件事做得很好。今天这堂课，我们就来学习《悯农》……”
张蓉借此表扬舒念，顺便开了个小课堂。
舒念拿到一朵小红花奖励，这是她在幼儿园上学，第一次拿到的小红花。
放学的时候，舒念把小红花递给爷爷，表情有些激动。
唐庆国比孩子更激动，只不过一朵普普通通的塑料小红花，他却拿在手里翻来看去，忍不住连说三个好。
“念念，你都拿到小红花了。”唐庆国不禁感慨。
这事儿，搁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他们只盼着，孙女在幼儿园能顺顺利利毕业，安安分分没事发生，那就谢天谢地了。
舒念却是有些小得意，忍不住嘴角上扬，“爷爷，我还会拿很多小红花。等我上小学了，我还要拿奖状，和甜甜姐姐一样的那种奖状。”
唐甜甜长得虎，但学习成绩很好，每学期都拿学习优秀奖。唐大头因为这个事儿，成天把孙女挂在嘴边炫耀。
唐庆国心里羡慕，但是没有炫耀资本。
此时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畅想，一年后，等我家乖乖也念小学了，也拿了奖状，我就去村礼堂下棋，天天去，天天念叨。
“好，那爷爷就等着了啊！等你拿了奖状，我给你裱起来，就挂在咱家吃饭的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所以爷爷，我是可以留在这里上小学了吗？”
舒念语出惊人，直接一句话，把唐庆国干蒙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孩子这是不知不觉给自己，下套了？
回过神，忍不住笑骂一句，“你呀，学会坑爷爷了都！”
“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还有家里的毛茸茸们，都在一起。
唐庆国“嗯”了声，这回，没有再继续含糊，而是说道：“行，这个事儿爷爷晓得了，晚上我就打电话，和你爸妈商量。”
舒念心里开心极了。
爷爷想我留下，他肯定会说服爸爸妈妈的，真是太好了。
明天爷爷奶奶要栽种秧苗，好想去看看，嗯，要不要和张老师请假呢？
从不主动请假的小朋友，这会儿开始思考，要找什么理由，明天才能不去上学。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种水稻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帮助爷爷奶奶做很重要的事情，不是故意找借口，嗯，就是这样，没有错的。”
自我心理建设充足，舒念再次笑眯眯，想着等爷爷给爸爸妈妈打完电话后，再请他给张老师也打一个，帮自己完成请假的事情。
晚饭后，唐庆国拿着手机走出去，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接通，父子寒暄，唐庆国问了下儿媳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及小孙女的事情。
最后话不多说，开门见山，“有个事问下，对于念念上小学的事情，你们究竟怎么个章程？”
第113章
唐庆国对于孙女上小学的事情，心里有一杆称，一开始的时候，是毫不犹豫倒向一边的。
然而，和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让这杆称时常来回荡。
有时候，他甚至想自私些，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意走算了。
如此磨磨蹭蹭小半年，终于到了不得不做抉择的时候。
“这边六月初就得填报名表，如果确定要在这边念小学，到时候我得从念念老师那儿领表格。如果不在这边念书，你们那边也差不多时间该提交资料报名了吧？”
唐庆国特意让大女儿查过，时间把握很精准，“上一次和你说完，也过去半个月了，考虑的怎么样？”
唐振杰沉默住，没有直接回答，他想起最近这些日子的糟心情况。
丈母娘照顾了妻子小半年，如今功成身退，回自家去了。
少了一个主力军，他们两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唐振杰自己单位朝九晚五，有双休，在平时看来是个好工作，毕竟福利待遇都是不错。
但同时上班时间是死的，没有任何弹性，很不自由。
如果家里有点什么情况，并不能偷溜出去处理，唯一能做的就是请假。
然而一个月总是频繁请假，这不现实。
而舒玉华产假结束，因为孩子还小，和单位申请的居家办公。虽时间上宽裕许多，但想要完成工作，却是十分艰难。
孩子太小，离不了人，即便请了阿姨帮忙，舒玉华工作期间，也总被孩子的哭闹声频频打断。
家里，就不是一个适合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地方。
最近一个星期，舒玉华干脆回单位上班。可孩子太小了，她总不放心，时不时的就要查看家里的监控，生怕阿姨一个不注意，孩子被忽视受到伤害。
甚至，总会担心请的阿姨偷偷虐待婴儿。
第一个孩子的特殊情况，让舒玉华对第二个孩子投入更多的期待和情感。不过小半年，似乎变成她有些离不开孩子了。
被需求的快乐，彻夜照顾的满足，第二天却精神不济，工作效率不高……一切恶性循环。
而唐振杰，除了半夜起来泡个奶粉，帮忙端个给孩子擦洗的水盆，其他都不会。
“喂？你怎么不说话，这么点小事儿，还要想半天？”唐庆国忍不住又问。
唐振杰从思绪中抽出，抬头看对面。
舒玉华坐在客厅沙发上，眼里疲态尽显。阿姨只带白天，她刚刚哄孩子睡下。
见丈夫看过来，虽一句话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一切。
“爸，唐糖太小了，我和玉华带着，还在适应——”
“你闭嘴！”
唐庆国直接打断，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媳妇儿是不是在旁边？你把电话给她。”
唐振杰怔愣，电话里又传来一声，“赶紧的，磨叽什么！”
唐振杰把电话递过去，无声说了句，“我爸有话和你说。”
舒玉华立即调整情绪，接过手机，“爸，最近身体还好吗？你和妈怎么样？”
“身体没啥大毛病，我和你妈一直都挺好。”
唐庆国寒暄一句，立即就说：“玉华，你和振杰结婚，无论是办婚礼还是买房子，又或者过年是不是回家，我都不大管。我做公公的，也管不到儿媳妇头上，这点你说是不是？”
舒玉华“嗯”了声，在对他们这个小家庭，公公婆婆确实没话说。
“爸，你和妈对我都很好。”
唐庆国：“也没很好，我们就是不爱瞎操心。不过玉华，念念的事情，我是不得不操心，不想管也得管。”
“爸，你说。”
“我听振杰说起过，唐糖难带，你们小夫妻又要上班，忙活不过来。可是你们当真要因为小的难带，就把大的放乡下了？”
舒玉华心里挺复杂，对大女儿的心思，实在是矛盾。
总是恨不得把满腔的爱全部给孩子，但有时候又吝啬的不愿意付出一点。这种极限拉扯，在每一次带孩子的过程中，频频发生。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不是孩子生病了，而是自己有病。
而现在，又有了小女儿，一个完全健康的孩子，自己可以用心养育，让其一路优秀成长。
舒玉华心里有想把大女儿接回的想法，几年的感情，到底舍不得。
但她又不敢赌，自己是否能够同时照顾好两个孩子？
别到时候，大的依旧如此，小的也照顾不周，又歪了。
“爸，我最近工作很忙，唐糖整夜不睡觉，我——”
“玉华，你要想清楚，如果念念留在这边念书，至少得到小学毕业。六年时间，你当真愿意？”
六年，即便中学再回去，也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最后，只听得舒玉华说了句，“爸，念念就麻烦你和妈多照顾些，我和振杰会经常回来看孩子的。”
唐庆国只说了一个好字，挂断电话。
再抬头，望着满院子漆黑的夜，心里堵得慌。
即便能猜到是这么个结果，但真的确定落实，又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不得劲儿，
“爷爷，你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吗？”
黑暗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唐庆国猛然回头，就见孙女抱着毛绒狗，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站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念念，你怎么出来了？”唐庆国蹲下，笑容和蔼。
舒念又问了一遍，“爷爷，你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吗？”
唐庆国想了下，点头，“商量好了，爷爷奶奶实在舍不得念念回去，就和你爸爸妈妈说，让你留在这里。念念，乡镇小学教育质量肯定比不上省城，不过你放心，我让你大姑想办法，把你弄到县小学去读……念念，爷爷私心有点重，你能原谅吗？”
舒念点点头，拽着毛绒狗的耳朵摇晃两下，“爷爷奶奶才没有不好，我喜欢留在乡下。”
“念念喜欢，那爷爷就放心了，你爸爸妈妈说了，一有空就过来看你。有时间，咱们放假的时候，也可以过去看他们。”
“嗯，我听爷爷的。”
唐庆国和孙女又说了会儿话，确定孩子没有异样情绪，这才回屋。
人一走，边上狸花猫直接“喵喵”叫，“撒谎，全都是假的，明明是你妈妈不同意，爷爷才没办法答应的。两脚兽，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顺着这个谎话说下去呢？”
唐庆国打电话时，狸花猫正好蹲在旁边，其敏锐的听觉，将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舒念走近时，就一一转述给对方听。
谁知，转述的内容，没用！
狸花猫顿时有些恼怒，总感觉两脚兽被欺骗了。
然而舒念却是摸摸猫头，轻声说：“没关系的，不管是妈妈做的决定，还是爷爷做的决定，我就是留在这里上学了呀。我喜欢这里，喜欢你们，留下来，不就好了吗？”
“可是两脚兽，被妈妈抛弃，你不觉得心里难受吗？”
狸花猫实在不能忍，妈妈怎么可以抛弃自己的崽子，这简直太可恶了！
舒念把手捂在心口位置，想了会儿，才说：“是有一点点的难过，但剩下的全部都是开心，那么多开心，肯定会打败一点点难过的。”
一点点难过，若是无限放大，那就会变成很多难过。但不去想，有且仅有，只是那么一点点。
舒念的脑子里装着许多事情，给毛茸茸洗澡，跟着甜甜姐姐锻炼身体，要如何考核祁扬老师，还有怎么插秧。
对她来说，每一件事，都是当下很重要的，重要到需要花费全部精力去思考。
第二天一大早，舒念就起床了，准备跟着爷爷奶奶去移栽秧苗。
张桂花却告知，“你爷爷一早就去了，等你吃完早饭，奶奶煮了凉茶，咱们也过去。”
舒念表情一下子耷拉，有些幽怨，“奶奶，你怎么没有早早叫我起来？”
我也想要跟着爷爷一起去的。
张桂花摆手，笑说：“你爷爷过去先把秧苗拔了整一起，得挑过去，这是个准备工作，奶奶直接带你去水田，咱插秧就行。你还小呢，挑不动秧苗。”
舒念点头，没再纠结，开始吃早饭。
张桂花一边煮凉茶，一边偷摸观察孙女，见孩子没啥异样情绪，对昨晚的事情，悬着的心才落地。
一切准备就绪，张桂花拎着一壶凉茶，牵着孙女，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往田间。
等到水田旁，唐庆国已经在插秧了。
“爷爷，我来帮你种田了。”舒念站在田埂边，挥着小手。
唐庆国扭头看，笑说：“行，念念是个好孩子，不过水脏，你穿了背带裤再下来。”
张桂花已经拿起一套儿童防水背带裤，从脚包到腰，绝不会让孙女在水里脏了衣服。
结果舒念不肯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念念，咱把这穿了，才好下水。”
“可是爷爷奶奶都不穿，我为什么要穿？”
“你是小孩子啊，皮肤嫩。”
“那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小朋友在水田里玩，也没穿。”
“他们农村娃子，不怕脏。”张桂花脱口而出。
舒念却是点头，拍拍胸脯，“我也是农村娃子，奶奶，我也不怕脏。”
张桂花瞧着孙女露出来的白白嫩嫩的手臂和腿，眉头皱得老紧，“念念，水里不仅脏，还有蚂蟥。”
“蚂蟥？那是什么小动物？”
张桂花直接形容，“就是一种会叮人吸血的虫子，水稻田里特别多，一伸一缩的，黄黄绿绿的一条条，比泥鳅小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