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扑蝴蝶by仙贝瑞拉
仙贝瑞拉  发于:2024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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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湉:接代打吗]
[应湉:应与峥把我放在冰箱里的芒果奶冻吃了]
[应湉:暴打他]

第10章 恶犬
看到应湉发来的这几条消息,施漾抬头,隔着整个包厢看向应与峥。应与峥正起身伸手拿纸巾,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
他靠在那儿,姿态散漫,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应与峥拧眉,扔过来一句:“看毛啊。”
施漾眉梢微吊,勾唇,漂亮的桃花眼盛着笑,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嗯”。随即收回视线,低头敲手机屏幕。一条腿搭在膝盖上,态度太过于漫不经心。
“……”应与峥觉得被挑衅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特不爽。张嘴老半天,欲言又止,转头问朋友,“不是他什么意思?在背后跟别人说我坏话?”
朋友:“得了吧你,多大面儿啊,人家整天跟哥们儿说你。”
施漾确实没说他坏话,只是回复应湉的消息。
[施漾:是挺欠揍]
[施漾:应老板开个价]
没等到应湉的回应,这场生日聚会的主角寿星回来了,带着一个特意从楼下接上来的女生,施漾他们班班花。
人一进来,在场好几个人看向施漾。早八百年前就听说了这位班花喜欢施漾的事儿,追过,没追到手。看样子是要再来一次。
这么锲而不舍,比跑八百米还有耐性,这种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简直是吾辈楷模。
班花在施漾旁边的空位落座,施漾怕挤到人家,下意识往另一侧挪了点儿。
“你很讨厌我吗?”班花见状问道。
施漾随手指了指:“这地儿窄,容易挤着你。”
他没别的意思,口吻也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这地儿确实窄,椅子之间缝隙小,容易挤到旁边的人。
但他这人浑身那股劲儿就不那么正经,尽管再怎么没别的意思,落入旁人耳朵里,都别有意味。
班花听见他的话心情大好,笑意瞬间爬上脸颊,拿筷子夹菜。
中间两个锅咕噜咕噜地煮着,汤底沸腾翻滚,冒着热气,包厢里弥漫着一股火锅味。坐在他身边,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没有被火锅味掩盖的、他的味道。
少女心事像荡秋千一样,晃晃悠悠。有过之前追求失败的经验,她打听了一圈又琢磨了一番,好几个人说,施漾可能喜欢甜妹。
今天来这一趟,她特意搞个一身甜妹穿搭,一改以往的辣妹风,说话也没之前那么直白嚣张,放轻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的:“你喷香水了呀?”
施漾:“没。”
言简意赅,句号结尾,直接把话聊死,没了下文。
同学三年,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言简意赅有点拽的说话风格,班花不在乎。
扫了一圈桌面,寻找可以勾出话题的东西,她眼珠一转,伸手,轻轻戳了戳施漾的手臂:“可以帮我拿一下纸巾吗?”
施漾收了点胳膊,把纸巾盒拿过来:“直接说就行,听得见。”
言外之意,没必要非得戳他胳膊。
他本来没在意谁坐他旁边,谁坐都行,无所谓。但她接下来这一系列操作,还有进门时寿星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搞得他有点烦。
他又不是傻子,而且在这种事上开窍开得早,这两个人肚子里装的是什么颜色的肠子他一眼看出来。
斜对角的应与峥吃得开心,压根没顾及这屋子里还有个施漾。
身边的朋友暗中观察一番,撞了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实话啊,我真觉得漾哥这人特会,谈恋爱肯定贼带劲儿。你觉得他俩能成吗?”
应与峥瞥了眼,冷哼一声:“跟他妈蒲公英一样到处播种,谁谈谁倒霉。”
“……”打的什么狗屁比方。
锅里的嫩牛肉被薅得差不多了,应与峥赶紧起身去夹。刚伸出筷子,对面也冒出来一双筷子,比他先一步夹走那片嫩牛肉。他伸出去的筷子顿在那,抬头看到施漾,撇下嘴角,没骂出口的话全写在脸上。
筷子一转要去夹另一个锅里的巴沙鱼,还没碰到,又被施漾从容不迫地夹走。
应与峥:“?”
缓缓抬眼,正巧撞上施漾的视线,他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应与峥心头猛地一惊。
操,你他妈不会是真暗恋我吧?
老子恐同。
生日聚会从二楼的海底捞转场到三楼的ktv,结束后已经是深夜。大多数人喝得有点上头,直接倒头睡在包厢。
施漾坐在沙发上,朋友靠他旁边,缓缓歪过上半身,要往他腿上倒,他抬手把人脑袋推开。
看见今晚的大寿星拖着步子往包厢里的卫生间走,他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顺势把人推进卫生间,施漾反手把门关上。
寿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吓尿,酒都吓醒了:“你变态啊!我撒尿!”
卫生间不算特别宽敞,灯光是暖黄色调,氛围搞得有点暧昧。
施漾慢悠悠靠在门上:“憋两分钟。”
寿星:“?”
不是,有这么对待寿星的吗?他生日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呢!
“当月老之前问问我意见成吗?”施漾开门见山,“别瞎牵红线,回头人哭了又赖我。”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烦。几分钟前,他再次把人给拒绝了,肉眼看见对方要哭的表情。
他那些所谓的桃花债有几个是他自己搞的,不全都拜身边这些损友所赐。
脑子还挺混沌,听见这话,寿星反应了会儿,想起来自己今天里里外外撮合他俩的事儿。又是让施漾帮忙递蛋糕,又是怂恿他俩一起唱歌。蛋糕他帮忙递了,唱歌他婉拒了。
主要班花先找的他,问他施漾会不会来他的生日聚会,然后非要跟来,让他帮忙。
他一开始确实不乐意,不爱干这种事儿,但就是心软,撒个娇求他两句他人就软得跟没骨头一样。
而且他觉得,施漾不吃亏啊,那可是班花。
寿星叹了一口气,拍拍施漾的肩膀:“这事儿是哥们儿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保证,没下次。”
施漾:“你的保证就是个屁。”
“……”
寿星哑然,又实在好奇,“那八卦一下,施大帅哥喜欢什么样的?”
刹那间,脑子里十分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张漂亮的脸。
施漾自己都愣了下,没想到潜意识在他的脑子里先一步背叛他。偏偏跟前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眯着眼眸,像是一定要从他这儿挖出点什么劲爆的。
他有那么半秒的不自在,抬眼往上看:“跨物种,难搞,用不着你操心。”
说着去摸门把手。
寿星皱眉,疑惑不解:“什么玩意儿?还跨物种,你变态啊。”
施漾开门出去,丢下两个字:“数学。”
“……”你他妈是真变态。
包厢里还有人抱着话筒唱声嘶力竭的情歌,声音干哑撕裂,扯着嗓子鬼哭狼嚎,难听得要命。
施漾没停留,从卫生间出来径直往外走,打算回家。下了楼,迎面是深夜的风,夜里稍微降了点温,比白天凉快些。
他双手插兜,看到应与峥和他朋友,蹲路边跟俩小流氓似的。
“什么破手机,没交话费吧你。”
“要我说别打车了,直接上去睡得了。”
“睡这儿?你也不怕大半夜有人贪图我美色把我扛走。”应与峥伸着胳膊往身后的楼上指,一扭头,撞上施漾的视线。
什么破运气,真就冤家路窄呗。
应与峥的动作僵了两秒,收回手,继续扒拉朋友的手机。要不是他手机没电了,哪至于在这儿风餐露宿。
不等他和网络信号不好掉链子的手机斗智斗勇,朋友先朝施漾开口:“漾哥,你回家不?打个车一块儿顺路回去呗。”
应与峥踹他一脚:“你发什么癫。”
施漾站在风里,没动,只是看向应与峥:“行啊,说点儿好听的。”
应与峥满脸写着“你有病吧”,狠狠瞪他一眼:“我他妈求你了?真招人烦。”
哦,你姐说我招人喜欢。
在心里回应一句,施漾慢悠悠开口:“碍着你了?那不好意思啊。”
那语气,没半点不好意思。
应与峥望天,忍了又忍。
他俩没打过架,正面冲突起过一次,就高二那场篮球赛。不过当时也只是应与峥上头了,施漾拎上外套就走,头也没回,随便他在球场上怎么被人抱着腰嚷嚷。
不管是学习、竞赛,还是别的什么,他俩较劲儿的方式都太文明了。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赢谁输。
但让应与峥最烦的,是施漾比他高三厘米。三厘米!身为男人的尊严啊!一厘米他都嫌多。单独看,看不出来,往他跟前一站,就有那么一点对比了。
吃什么玩意儿长大的,高他三厘米。
斜了施漾一眼,应与峥一低头看到手机页面一片空白,半天显示不出来,更烦了。
夜色浓郁,宽阔的街道上仍然有车来往。一辆白车打着双闪靠边停下,就在他们跟前。
应与峥和朋友下意识抬眼,施漾从他俩身边走过,轻飘飘扔下一句:“上车。”
应与峥顶腮,摆着一张臭脸。不等他拿起什么架势摆谱,朋友猛地拽他上车。
“你拽我干嘛?”被摁进车里,应与峥扯了下皱皱巴巴的袖子,不满嚷嚷。
朋友关上后座车门:“我哪忍心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我良心不安。”
应与峥瞠目结舌:“你不该跟我同仇敌忾吗?是不是朋友。”
朋友瞄了眼斜对角、坐在副驾的人,对他简直无语:“你说人坏话能不能小点儿声,他听得见。”
施漾原本低头玩手机,事不关己,跟他俩像不认识纯拼车的。听见这话,他十分配合地抬手,捂住了一只耳朵。
应与峥:“……”纯有病。
翻了个白眼,他眼尖,看到司机师傅手机导航上面的目的地。
这车是施漾打的,他眉头一拧,看施漾的眼神多了几分一言难尽的复杂,“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指尖顿住,施漾眉心一跳:“……”
误会了不是?当然是因为你姐啊。
没回答他的话,施漾点开应湉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吃饭那会儿,他叫她应老板,让她开个价,她没回。
见他完全不打算搭理自己,应与峥也没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搞得他多想巴结他似的。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装什么逼,抱着胳膊坐回去。
而且,他还有件忐忑的事需要担心。
一不小心把应湉放在冰箱的芒果奶冻吃了,她给他发消息他没敢回,装死一晚上。那两条消息没有一个标点符号,他却能从文字中感受到平静之下的暗涌。
——他死定了。
已经开始耗尽脑细胞深度思考,等会儿进家门用什么滑跪方式比较好。
车停在小区门外,应与峥下车径直往里走。朋友打算接着坐这辆车,换个目的地,回头直接给司机付款。
车上只剩他和施漾,他往前凑了点:“漾哥,你住哪?”
施漾随口回了个地址,手指动作飞快,给应湉发微信定位。
应湉:[?]
对面很意外他为什么在她家附近。
车子再次行驶在车道,窗外的霓虹和行道树飞驰而过。半明半暗的光影拓印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施漾:[没什么,路过]
应湉不信:[你怎么路过的,我看看]
香樟路到他家,可不需要路过她家。
施漾笑了下,回她:[我闲的,深夜徒步,行吗?]
应湉:[哦,注意安全]
施漾:[我一男的]
应湉:[但你长得好看啊]
施漾看着聊天内容,在心里轻吸一口气。
她挺会。

第11章 西 图 澜 娅 恶犬
因为没管住嘴偷吃应湉的芒果奶冻这事儿,应与峥承包了她一个星期的芒果奶冻,附赠一个大西瓜。
“我兜里就没几个子儿,全让你给霍霍了。”应与峥抱着她的电脑出来,看她坐在岛台跟前抱着半个西瓜挖着吃,心里一阵苦涩,有点想哭。出去旅游的事没着落,还被榨干了,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应湉拿刀切西瓜,勉为其难地分给他四分之一。
他今天要开始填志愿,学校没什么可纠结的,美院的分他够得着,只是选专业的事儿他要考虑考虑。
看他在了解美院的各个专业,应湉咬着勺子走神,恍然想起施漾这个假期也要填志愿,差点都忘了他这个夏天刚高考结束。
不过她没问、也没打算问施漾,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从头到尾只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别的都无所谓,也没想了解那么多。
她这人就这样,对感兴趣的事有那么几分热度,看心情增减,对不感兴趣的事连敷衍都懒得。
把那一牙西瓜放在茶几上,应湉顺势在他旁边坐下,看了眼他手里的电脑,平淡道:“可以这个电脑给你用,买新的给我吗?”
应与峥不可思议地扭头:“姐,我成年了,不能老捡你剩下的。”
就差把那句“你做个人吧”说出口了。
“实验艺术是什么?”随便扫了眼,应湉看到应与峥填报的专业里有这个,没听过,好奇问道。
应与峥莫名兴奋:“就是一种不设限的自由艺术创作,中国巫术是这个专业的必修课。”
应湉沉默两秒:“你要是敢学这个,咱妈真的会把你的户口迁出去。”
好诡异好小众的专业。她捏着勺子,挖了一勺西瓜,“这样也好,我就是独生女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你现在不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我长这么大分到什么了。”应与峥撇嘴,“我还没进社会打工呢,从小就懂得如何做牛马。”
看见应湉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他叹了一口气。唉,伤心,都没听他说话。
结果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应湉给他转了一万块钱。
“姐!我爱死你了!你就是宙花!全宇宙最漂亮的那朵花!”他兴奋吼叫,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倒挂金钩。
应湉揉了揉耳朵,淡定吃西瓜:“爱错人了,爸妈给的。”
应与峥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摇头:“那也是你帮我要来的啊。”
他猛地抓住应湉的手,双手紧握,一脸认真,眼神充满了坚定,十分虔诚,“姐,我愿意做你一辈子最忠实的仆人。”
冷哼一声,应湉抽回手,把没吃完的西瓜裹好保鲜膜,放进冰箱:“你少跟我抢吃的我就很感恩戴德了。”
说完钻进卧室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应与峥和朋友打着电话,在聊填志愿的事,对面说施漾那成绩全国随便挑,专业多半选数学,他啐了句关我屁事。
瞥见她从卧室出来,跟换了人似的,头发丝儿都透着精致味儿,挎着包要出门,连忙叫住她。
“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他上下打量一番,凝眸拧眉。
应湉走到门口,泰然自若地换鞋:“你能和朋友去海边玩,我不能在家门口玩?我没有朋友?”
应与峥一副看穿她了的表情:“以前没见你这么积极。哪次不是有人约你,你都懒得出门,在家躺到昏天暗地,窗帘都不拉开。你忘了?床是你一生的伴侣,你说的。”
应湉没看他,开门出去,丢下一句:“填你的志愿吧,话真多。”
应与峥:“……”
完了,绝对谈了。
他妈的谁啊?
谈恋爱这事儿应湉不承认。她和施漾的关系很模糊,没有正式的表达,彼此间也没那意思,对此心照不宣,不至于到那一步。
顶多,比其他人更有感觉而已。
像这家私人影院的光线,朦胧模糊,晦暗不明。
屋子算不上特别宽敞,单间大小,没开灯,只有荧幕投射的光不断变化跳跃,氛围莫名搞得有点暧昧。
应湉抱着平板挑片子,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指尖随意滑动。
“恐怖片?”她问。
施漾拎着一堆零食过来:“想跟我发生点什么?”
他说的太随意,语调里没有一点故意的玩味,并不让人讨厌。他从袋子里往外拿零食,注意力压根不在刚才说的那句话上面。
确实,如果胆子没那么大的话,恐怖片是很有效且典型的催化剂。
应湉对他的说法全盘接受,就着这个姿势抬眼看他。微微弯唇,漂亮的上目线仿佛被荧光勾勒,晕染出一丝难得的娇俏感。
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太纯粹了,没半点勾引的意思,却让看见她眼睛的人心痒痒。
所以施漾拿糖撞上她直勾勾的视线时,顿了下,手腕一转,直接把糖扔给她,笑着说:“看不了,我胆儿小。”
扯吧你就。
应湉压根不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胡扯。
撇了下嘴角,她撕开糖纸,牛奶糖塞嘴里,挑了部口碑不错的爱国主题战争片。
刚点开,伸过来一只手,摁了暂停。施漾垂眼,面无表情:“换一个。”
还以为她会挑个春色满园的爱情片,搞些明示暗示,把暧昧拉到极致,没想到她选半天选了个这。
在这种氛围看这类片子,莫名其妙了吧,什么居心。罪恶感太强了,有种“党和人民都在看着”的感觉,道德和灵魂被拖到太阳底下曝晒,见不得光的心思反复鞭尸,戳着脊梁骨骂他混。
“换什么?”
他凑近了,应湉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味,淡淡的,有股香甜的清冷感,像是用木质勺子舀了一大勺香草味的冰淇淋。
她喜欢这个味道。
施漾在她旁边坐下,拧开一瓶白桃味的气泡水,塞她手里,顺便拿走她手里的糖纸。
随后拎起一罐可乐,单手开易拉罐,“嘭”的一声之后是滋滋的气泡声:“看点儿轻松的,行吗?”
他对电影这东西谈不上喜欢,有不错的电影会看看,或者无聊的时候,但很少。大多数时候更喜欢跟一群人待在一块儿,热衷于竞技类活动,喜欢和这个世界近距离接触。
应湉恰恰和他相反,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居多,并非不擅长竞技类的活动,只要她想做都能做得很好,学习能力强,什么东西上手都很快。但她懒得,比起参与,更喜欢坐在那儿,看别人。
他们俩,一个是体验派,一个是观察派。
所以,迄今为止,他是她唯一不考虑后果的冲动,全凭感觉,毫无逻辑,算是个例。
最后挑了一部拿过很多奖的高分外国片子,看预告片是走搞笑轻松的路线,没想到喜剧的内核果然是悲剧。
应湉泪眼汪汪,想拿纸巾,转头看见施漾的眼眶好像红了。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并不清晰,他平直地看着荧幕,双眸湿润,专注认真。眼泪却没掉下来,没吭声,在忍。
没想到他还有这共情力,挺感性。
静静盯着他看了会儿,应湉在心里叹气。这片子一点也不轻松,都把他搞哭了。
于是她拿纸巾的时候顺便给他拿了张,递他眼前。
施漾瞥了眼,声音微沙:“没哭。”
应湉敷衍地点点头:“嗯,你眼睛出汗了。”
施漾:“……”
他没接,微垂眼眸看着她,光影在他的眼睛里闪烁跳跃。应湉迎上他的视线,这双桃花眼实在是太好看,笑与不笑完全是两种风格。
现在这样,眼尾泛着那么一丁点儿红,眸子里水波荡漾,就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惹人怜,又勾人得要命。
她最喜欢这双眼睛。
半晌,应湉伸着的手往前凑了点,纸巾的一角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我给你擦?”
施漾面上处变不惊,心里掀起一阵小小的浪潮,觉得她在撩他。装得这么不经意,就能达到目的,高手。
然而应湉完全没这想法,单纯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像马路边、淋过雨又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电影在继续播放,独白成为背景音。
“Our memories(我们的故事),
they have to be passed down by those who knew us in life(只能由我们生前认识的那些人来讲),
in the stories they tell about us(他们的记忆才管用)。
When there's no one left in the living world who remembers you(如果在活人的世界里没人记得你了),
you disappear from this world(你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We call the final death(我们管这叫终极死亡)……”
施漾拿走她手里的纸巾,没擦。他眼泪都没掉下来,擦什么擦。纸巾攥在手里,悠然地往沙发后面靠,继续看电影。
应湉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电影上了,全落在他的颈间,再次盯着他那根黑绳看。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散在封闭的屋子里,侵蚀着她的嗅觉。
屋子里相对而言有点静,只有电影里的声音。
“看什么?”施漾突然偏过头来。声线平稳,但心里一阵毛躁,实在忍不了她一个劲儿盯着自己不说话,先败下阵。
应湉顺势道:“你这根黑绳戴的是什么?”
施漾低头看了眼,扯着黑绳把坠子拽出来。
是一枚红玉制作而成的平安扣,颜色很正,红艳如锦,色泽亮丽。
黑绳红玉,就这么挂在他的脖子上,被他扯出来。掠过喉结,黑绳之下是隐约可见的锁骨,莫名有种引诱人打破清规戒律的禁忌感。
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这个红玉有什么说法吗?”她问。
施漾随意地把坠子塞进领口:“一大师说我命不好,容易遇见渣女,这玩意儿能保我少吃爱情的苦。”
应湉不信:“瞎扯,保平安的吧。”都平安扣了,还能管得到桃花债的事儿。
施漾挑眉笑道:“知道还问?”
应湉也笑:“喜欢听你说话,很有意思。”
是真觉得有意思,所以偶尔甚至会预设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或者会回答她什么。
虽然百分之八九十是动动嘴巴完全不走心的话,跑火车都跑到太平洋对岸了,她也觉得有意思。
施漾:“勾着你了?”
应湉看着他,轻松接下他的话,听起来辨不出真假:“有一点吧。”
气氛一瞬间静默下来。
电影里已经播放到高潮,音乐声欢快,声势浩大,场面宏伟。他们之间的空气流速放缓,在方寸间来回飘荡,半天没人开口。
氛围有点不对劲,施漾微微屏息,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心想,我就知道你约我来这儿不是干什么正经事儿,铺垫这么长。
然而应湉平静移开视线,拿起一包薯片,接着看电影,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特别从容。
紧绷的神经倏然松开,施漾偷偷吐出一口气,转身扔掉手里早就揉成一团的纸巾,去拿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
太热了,热得人心慌。

最后一个镜头结束,电影的片尾字幕开始滚动。施漾正要起身去开灯,被应湉拦下。
“先别开灯。”
她声音低弱,带着细微的鼻音,明显哭过。跟这部片子共情了,掉了几滴眼泪。
施漾不动声色地靠了回去,拿起手机,歪在沙发一角,回堆积的微信消息。
应湉吸了吸鼻子,很轻。抬手摸摸脸颊,湿了一片。
唉,白化妆了。
拿纸巾按压脸颊和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地擦拭。扔在腿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拿起来看。
应与峥给她甩了一个链接过来,像是什么官号发的新闻。扫了眼链接上可以预览的文字,她没打算点开,聊天框里紧接着弹出一连串消息。
应与峥:[姐!你看新闻,研究生嫖/娼被抓了!]
应与峥:[研究生都能被抓,准研究生一定也能被抓!]
应与峥:[你不能因为找不到男朋友,就去嫖/娼!]
“……”
能不能消停会儿,每一句都是感叹号,是要捶她的脑门儿,谴责她沦丧的道德和泯灭的人性,唤醒她颓败的灵魂吗?
她有时候真的想把应与峥的脑袋开瓢,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构造。
应与峥本来是觉得她谈恋爱了,但越想越不对劲。他姐这样的人,理性冷静,没有过多的情感依赖,什么都感兴趣,又什么都无所谓。有时候很元气,但耗电速度极快,安静的时候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淡漠感。
很难想象她谈恋爱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想象一下她可能对待恋爱像搞学术研究一样,非要整出一套逻辑,就觉得可怕。
但她又真的谈过,这才是最让他匪夷所思的。他甚至不知道前姐夫的名儿,更别说长相,一度认为是她为了摆脱母胎单身这事儿瞎编出来的。
所以他刷到这条新闻的时候,立马想到她,脑子里冒出了某个离谱的想法。
身为她唯一忠实的仆人,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没问题,除了违法的事。他莫名有种使命感,一定要悬崖勒马,挽救她。
应湉把纸巾揉成团,攥在手里,敲敲屏幕回他消息。
应湉:[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打成折叠屏你信不信?]
应与峥:[那我先飞芦海啦,嘻嘻]
嘻你爹——
不行,骂不得,他俩一个爹。
没回他,随便把手机扔一边,应湉起身丢纸巾。
垃圾桶在施漾那边,没开灯,荧幕的光亮已经彻底熄灭。电影片尾字幕放完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他手机屏幕的亮光。
亮度调得比较低,映在他脸上。
应湉是真喜欢他这张脸,皮相好看,骨相更是一绝。
微微露出眉眼,凌厉间透着桀骜不驯。冷脸时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样子,笑起来又很柔和。有成熟的张力,也有蓬勃的少年感。看起来有点儿矛盾,却又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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