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七八月都有台风,或大或小。去年有一场大台风,虽然没吹倒房屋,可是果树,没人住的危房,被虫凿空的树木被吹倒许多。
耿致晔带部队官兵帮忙清理三天才把全岛的路收拾出来。
叶烦:“去对岸摆摊卖?”
大队长愣了愣:“卖?”
叶烦点头:“这个时候海蟹不肥,正好吃河蟹啊。记得去年你们给我的蟹膏糊嘴,就像吃一口猪油,每个蟹都跟小秤砣似的,应该好卖吧?”
大队长想说不知道,到嘴边心说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大队长问身边社员今天周几。社员只记跟农事有关的农历啊。
叶烦:“今天周四。下周一学生上课。”
大队长立刻喊小队长,说今天不抓螃蟹止只抓鱼,周六晚上抓螃蟹和黄鳝。
周六下午,山西大队的人就商量谁跟谁一组。大宝在路口玩,听到这事非要去看看。
这天耿致晔在家,耿致晔领着俩孩子从八点看到九点,然后耿致晔拎着两条黄鳝,大宝和二宝拎着两串螃蟹回来。
叶烦眉头微皱:“人家抓了留着卖的。”
耿致晔笑着解释:“我帮他们抓一个小时,给我的辛苦费。没想到晚上的黄鳝很好抓。”
二宝:“还有鲈鱼和黑鱼。妈妈,明天去买一条黑鱼,大队长伯伯说黑鱼做酸菜鱼好吃。”
叶烦拿两个洗菜盆:“明天再说,先放里面。还有,以后不许要人家的东西。”
大宝摆摆手:“妈妈不要担心,明天给他们送点菜。”
二宝点头:“我可以帮忙卖螃蟹。”
耿致晔看向叶烦,他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既然大宝和二宝知道“等价交换”, 叶烦便不再数落他俩。
翌日清晨,叶烦起来就喊大宝和二宝。
清晨凉爽适合睡回笼觉, 兄妹俩就跟叶烦商量再睡半小时。
叶烦问:“我去菜市场买你们昨晚抓的鱼,你俩去不去?”
兄妹俩立即起来找衣服穿鞋,洗脸刷牙。
叶烦带着他俩到菜市场正好碰到刘桂花,刘桂花一直想买黑鱼,昨晚在村里看人捞鱼听说有黑鱼就决定买两条,中午吃一条晚上吃一条。
刘桂花问大宝和二宝:“你俩咋来了?”
大宝:“我帮妈妈拿鱼。”
二宝小大人似的说:“我跟妈妈学买菜,以后我买菜做饭。”
刘桂花直呼俩宝懂事,到家就数落儿女除了吃就知道玩, 还不如俩小学生。
在外面叶烦给孩子个面子,到家就问:“二宝, 帮我杀鱼洗菜?”
“不行的妈妈,我要跟爸爸学军体拳。你说做事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二宝说完就回屋找爸爸。
耿致晔在屋里煮粥, 听到二宝的话以为叶烦不想洗菜杀鱼, 就叫二宝等一下, 他到压水井边叫叶繁起来他收拾。
叶烦误以为耿致晔心疼二宝, 就解释二宝在外人面前很会说, 到家原形毕露, 所以她刚才才那么说。
随后出来的二宝震惊:“妈妈逗我啊?”
“你可以在菜市场装乖,还不许妈妈在家逗你啊?”叶烦问。
二宝无言以对:“……妈妈,我可以压水。”
耿致晔抬抬手叫她离远点:“跟哥哥练太极去。再有下次我看着你洗菜杀鱼!”
考虑到夏日中午炎热, 客船就把上午开船时间提前一小时,下午推后一小时。七点左右, 叶烦家吃过饭, 叶烦交代俩孩子,到了菜市场见到岛外市民, 年龄大的喊阿公阿婆,跟廖政委和庄秋月年龄相仿的喊叔叔阿姨,比她和耿致晔年轻的喊哥哥姐姐。
主打一个礼多人不怪。
由于昨天夜里抓的东西多而杂,不好计算,菜市场主任叫生产队队长带着社员在菜市场门口卖,有人问就说他们是菜市场临时工。
大队长便根据小河虾、河蟹、草鱼、鲫鱼等各种河鲜分十个摊位。
周六上午大队长带几个人去市中心菜市场打听菜价,发现农民丰收季跟跟市民无关,瓜果蔬菜对岛民而言并不便宜,今日他们便决定把自家吃不完的黄瓜、番茄、豆角等物摘几筐,买河鲜送瓜果蔬菜。
虽然河鲜只比市中心菜市场便宜一点,可是几块钱买一兜蔬菜和河鲜,市民都很满意,回去的路上就感叹岛民大方会做生意。
下午四点多又来一波市民,大宝和二宝人来疯也不嫌热,看到拎着竹篮或布袋的市民就“阿公阿婆”的喊。
陪祖母前来的年轻女同志问他俩:“你们也是菜市场的职工啊?”
大宝摇头:“义务帮忙。妈妈说我们是志愿者。”从自己的小包里拿一根洗干净的黄瓜掰两半:“姐姐,请你吃黄瓜。”
叶烦担心儿女帮人家卖一块钱,吃人家三块钱的,就用她婆婆给俩孩子做的小包装许多吃的喝的,让他俩带去菜市场。
逗他俩玩的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不,不用,我家有啊。”
上午十点左右,买菜的市民走了,大宝回到家问他妈市民家都不种菜吗。叶烦说市民家院子小,像他爷爷家,很多人住一起,只能种一点。所以大宝信女同志家里有,但不多,否则不用买。大宝塞她手里:“我还有好多好多呢。”
二宝拿出一个鸡蛋大红彤彤的番茄,给她面前的老阿公。老阿公顿时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挑拣螃蟹,随便拿几个大小差不多的就问卖蟹的社员多少钱。
下午这波人走后,大宝二宝完成任务告辞,山西大队大队长感叹:“大宝二宝真不怯生。”
菜市场主任端着凉茶出来:“落落大方,也不知道叶会计怎么教的。”
山西大队社员们都忍不住羡慕。有个社员就说:“让我家老大陪我来,他说丢人。不偷不抢,哪里丢人啊。回去我就告诉他,他比二宝大四五岁,还不如二宝懂事。”
然而懂事的耿大宝和耿二宝没回家,半道上拐弯了。
屋里闷热,叶烦出来压水洗脸,看到手表上六点,就去找不知道归家的俩小鬼。
廖苗苗在正对着胡同口的洋槐花树下乘凉,看到叶烦就指西北方:“找大宝二宝吗?往那边去了。”
昼长夜短,夏日五六点的太阳依然晒人,叶烦向她道声谢,回屋戴上渔民自己编了送她的帽子就朝西北方找孩子。
走到通往菜市场的路口还没找到俩小鬼,叶烦心烦,拿出手帕擦掉脸上的汗,心说不要让我找到,否则看我不给你俩一顿竹片炒肉丝。
嘭地一声,什么炸了,叶烦吓一跳,直觉告诉她跟自家俩小鬼有关,循着声音跑到公厕附近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心下奇怪,中午她来公厕味不重啊。叶烦低头看到地上四处散落着夜香,脚步一顿,心说打扫公厕的人怎么回事,公厕里的粪便拉走,公厕外的就不管了吗。
不过此刻孩子当紧,叶烦朝四周看去,好几个小孩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宝,二宝,干嘛呢?”
蹲在地上的孩子像是陡然清醒,抬头一看大人来了,跟看到救星似的,异口同声大喊:“叶会计!”
“妈妈!”大宝二宝跑过来,叶烦习惯性伸手,等她看清俩孩子身上的东西,难以置信:“停!不许过来!”
二宝扁扁嘴就想哭,刚刚都要吓晕过去了,妈妈居然一点也不心疼她。
叶烦抢在女儿掉金豆豆之前问:“你俩身上什么东西?在哪儿弄的?”
大宝和二宝互看一下,睁大眼睛惊呼:“哥哥/妹妹,你身上有屎?!”
其他孩子跑过来,仔细看看,哈哈大笑。大宝和二宝气得脸色通红,正要让他们闭嘴,扭头一看他们身上斑驳点点也不干净,大宝立刻说:“不要笑我,你们身上也有。”
其他孩子想说,怎么可能,低头看看,屎黄屎黄,顿时忍不住哇哇哭。二宝原本就想哭,看到人家哭她不禁落泪,大宝一看妹妹哭了,瘪瘪嘴跟着哭起来,眨眼睛,叶烦耳边全是孩子的哭声。
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人着急忙慌问:“叶会计,出什么事了?”
“叶烦,你这么大的人还跟孩子一般见识?”柳晴挤开挡在前面的人吼。
廖苗苗脱口反驳:“你瞎说什么?!”
柳晴张嘴想骂回去,看到廖苗苗身后的庄秋月,庄秋月身后跟着万思芹和刘桂花,人多势众,柳晴就把脏话咽回去,“庄大姐,也管管你闺女,我可没说她。”
这个时候庄秋月可没空计较廖苗苗翅膀硬了,她管不住:“先管好你自己,张嘴胡咧咧,什么都不清——地上怎么这么多屎?”
叶烦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需要确定:“大宝,等会儿再哭!”
哭声戛然而止,大宝因为收得急还忍不住打嗝。刘桂花想笑:“大宝,怎么回事啊?”
大宝指着不远处抹泪的朋友:“他扔个鞭炮进去粪坑就炸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饶是叶烦已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不禁心慌,无法想象粪坑再大点,鞭炮的威力再大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恐怕就不是遍地粪便,而是尸首。
叶烦真想把他俩揍回姥姥家:“你,你们——真往粪坑里扔鞭炮了?”
“他扔的,我,我是好奇看看,没想到会溅一身屎。”大宝说着说着又想哭,“妈妈,我再也不看热闹了。”
那个小男孩见叶烦脸色吓人,哭着说:“叶会计,我错了,我不知道——”
叶烦气得头晕:“你要知道我现在就替你爸妈打断你的腿!”
所有孩子都不敢哭,包括大宝和二宝。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渔民脸色微变——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己有可能饿死过去,也没空心疼孩子,现在不一样,出路多,孩子有机会考大学,他们也有精力疼孩子,就因为叶烦的口气不太高兴。
柳晴瞥到这一幕,笑着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你家的吗?管得真宽!”
“你闭嘴!”叶烦瞪一眼柳晴,耐着性子对那个小男孩说,“你们几个应该庆幸公厕旁边的粪坑三天两头有人清理。要是部队修的化粪池,一个鞭炮下去,化粪池炸毁,你们几个也得缺胳膊断腿!”
廖苗苗本能想问这么严重吗,忽然想到早几年看过的一本书,还是叶烦借给她的,里面不止有教种地种果树喂牲口,还有枪械等科普,“叶会计没吓唬你们。大宝,二宝——”看向其他孩子,“还有你们,天气热,粪池就像装满开水的暖瓶,一个鞭炮放进去,不光暖瓶炸开,开水也会烫到你们。”
柳晴:“你说是就是?”
廖苗苗说一句“无知”,就对渔民说,“不信回去试一下。最好离五六米远,戴着防身面具,不然受伤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渔民顿时不禁后怕,抓过自家孩子就是啪啪一顿打。
皮孩子们第一次不敢挣扎躲避,一个比一个呆,像是被叶烦和廖苗苗的话吓傻了。
叶烦也有孩子,见他们这样又有点心疼:“他们不知深浅也是因为长辈没告诉他们。先别打,我刚才过来一个个都蹲在地上吓得不轻,可能吓掉魂了,赶紧带回家洗干净叫叫魂。”转向自家俩宝。
大宝和二宝转身就跑。
叶烦气笑了:“站住!不等我到家罪加一等!”
兄妹俩吓得停下,站得笔直笔直。
叶烦到跟前习惯性想拉孩子,可是一看到他们衣服上的东西,嫌弃的直皱眉:“以后还乱跑吗?”
大宝和二宝摇头。
叶烦:“不许离我太近。蹭我一身屎,回头就告诉爸爸。”
大宝和二宝离妈妈三步远,小心翼翼跟着她。
叶烦扭头瞥一眼:“害怕吗?”
大宝和二宝没见过炸伤人的爆炸,无法想象,可是又亲眼看到粪炸开,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嫌弃——嫌身上全是屎。然而他俩到家也没往压水井边跑,而是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里,妈妈叫进屋就进屋,妈妈叫脱衣服扔出去就扔出去。
他们第一时间抱住脑袋,所以头上没有脏东西,但手背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有多有少。
叶烦给他俩擦干净,看看手上的毛巾,叹气道:“没法要了。擦桌子都脏!”
大宝小声说:“妈妈,衣服也不能要了。”
“衣服等妈妈洗干净你俩继续穿。”叶烦原本打算把他俩身上的屎擦干净,给他们一顿鞋底炒肉。可是又觉着治标不治本,便决定这么做。
兄妹俩满脸惊恐。
叶烦心说,现在知道怕?早干嘛去了?叶烦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立刻说:“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我去院里洗衣服。”
大宝慌忙喊:“妈妈,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打你我手疼。”叶烦头也不回地朝压水井走去。
大宝追出来,然而看到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吓得赶紧缩回屋里。
来人是廖苗苗,她从公厕过来,看到叶烦洗衣服,就进来问:“叶姨,大宝和二宝的衣服还要啊?”
大宝一听不是别人,又从屋里露出头来:“苗苗姐,求你劝劝我妈妈,要被同学知道我穿全是屎的衣服,我要被笑死的。”
叶烦:“谁让你们去的?不乖乖回家,穿这样的衣服是对你们的惩罚。”
大宝苦着脸说:“可是——可是好丢脸啊。”
“再说话我以后天天晚上洗,早上干了,让你俩天天白天穿这套衣服。”
大宝闭嘴,滚去长椅上找妹妹:“怎么办啊?妹妹,要被笑死了。”
二宝也不想穿臭臭的衣服:“哥哥,找爸爸吧。妈妈现在很生气,说很多也没用。”
大宝:“早知道就不贪玩了。”
二宝重重地点一下头,二宝也不敢贪玩。
廖苗苗感觉屋里安静下来:“叶姨,你之前说他们吓得不轻就别吓唬他俩了。”
叶烦:“这么大的小孩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必须让他们记住,否则以后敢亲自放鞭炮。对了,那几个孩子怎么样?”
“看起来像被吓到。听了你的话他们没再打那几个小不点。只是你说要打断他们的腿的时候,有几个小屁孩的父母不太高兴。”廖苗苗因为留意柳晴,不经意间看到渔民的脸色不自然。
叶烦:“人之常情。我当时太生气,说话确实不好听。不过能把我后来说的话听进去,说明他们还算明事理。柳晴呢?”
“柳晴嘴上说你脾气大严厉,到屋角看到她俩闺女就问跑哪儿去了,以后不许跟大宝二宝玩,不许跟渔民的小孩玩,还不是怕她们被炸伤。”廖苗苗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撇嘴,“桂花姨问她,你觉着炸粪坑不是什么大事,还这么教你闺女啊。柳晴脸色尴尬,虚张声势地吼桂花姨,我教训我闺女关你屁事!”说完廖苗苗忍不住嗤笑一声。
叶烦懒得理柳晴:“让她说。今天不跟这个玩,明天不跟那个玩,俩闺女没一个朋友,长大后不恨她才怪!”
廖苗苗不由得想起自己,她妈当众这么说她的朋友,她会觉着丢人,没脸再找朋友玩,“柳晴的女儿不一定这样认为。也许人家爱听妈的话,只跟她妈认可的小孩玩。”
叶烦心说,凭柳晴看人的眼光和为人,能得到她认可的小孩可不多,兴许就是一些老实巴交、她俩闺女跟人玩只占人便宜的小孩。叶烦想到参谋长的孩子。可惜孩子妈不傻,万思芹不许自家孩子跟柳晴的孩子玩。
叶烦问:“你们在屋角碰到柳晴的两个闺女的时候,除了她俩还有别人吗?”
廖苗苗摇头:“只有她俩。怎么了?”
柳晴女儿没朋友是叶烦的猜测,不好直接说出来:“你弟和你妹呢,怎么没见他们?”
廖苗苗隐隐听明白:“小妹嫌柳晴的两个女儿事多,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爱跟她们玩。他们好像在万姨家写暑假作业。我们过几天回老家,等我们回来万姨一家回去,我弟他们几个不想到老家还要写暑假作业。”
叶烦心说,难怪最近白天很少见到他们。
廖苗苗不禁问:“耿叔今年不休假啊?”
叶烦道:“哪能啊。常年绷紧神经,就算身体吃得消,脑子也受不了。不是十月底就是十一月底休假。看具体情况吧。”
“今年暑假您也不回老家?”
叶烦:“天太热,大宝和二宝受不了。”
廖苗苗见她一手捏着衣角,一手泼水冲洗,恐怕衣服上的大便碰到手上碰到洗衣盆,忍不住想笑:“您还是去河里洗吧。”
“短裤短褂洗得快,一会儿就好。”叶烦把上面的屎冲干净,用鞋刷刷一遍,最后才放洗衣粉,依然在压水井旁边的石板上冲洗,全程没把衣服放盆里。
廖苗苗帮她压水:“干净了。”
叶烦摇摇头,到厨房看到炉子上的烧水壶,烧水壶温半天,里面的水至少九十度,于是就用这壶热水冲衣服。
廖苗苗疑惑不解:“用热水干嘛?”
“杀毒消菌。要是大宝二宝自己拉的屎,我不嫌弃,他俩也不嫌弃。粪坑里指不定多少脏东西。”叶烦正面冲一遍,又把衣服翻过来冲一遍。
大宝和二宝在客厅听到“粪坑里”又忍不住抹泪。
叶烦把衣服晾起来,廖苗苗准备回家,到门口碰到耿致晔。耿致晔看到衣服也没多想,当他到屋里看到儿子女儿耷拉着脑袋抹泪,联想到他俩早上穿的衣服在绳上,“偷偷跑去海边玩水被妈妈骂了?”
兄妹俩抬起头,泪眼婆娑,显然事情比他说的严重。
耿致晔:“你俩跟人打架把衣服弄脏了?”
兄妹俩摇摇头想解释,听到脚步声,扭头朝外看到妈妈进来又吓得闭嘴。耿致晔见状心疼:“烦烦,出什么事了?看你把他俩吓的。”
叶烦到儿女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我吓唬你们?”
兄妹俩想点头,又慌忙摇头,异口同声:“妈妈没吓我们。”
耿致晔诧异:“那我该信谁?”
兄妹俩一起说:“妈妈!”
耿致晔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烦,这是闯了多大祸啊。他俩在襁褓之中也没这么乖吧。
叶烦想从头说起,听到有人喊“叶会计,在家吗?”
“先等一下。”叶烦到客厅门外,“在家,进来吧。”
进来一对母子,母亲一手拽着儿子,一手拎着一个大西瓜,儿子不愿意进来,她使劲拽一把,到叶烦跟前就说实在对不起,害得大宝二宝搞一身屎。
大宝二宝怒气腾腾地出来,叶烦问:“你俩要干嘛?”
兄妹俩顿时从张牙舞爪的凶兽变成温顺的小羊羔。可是一想到明天穿粘上屎的衣服,大宝又忍不住嘀咕:“都是他害的。”
孩子妈连连点头:“对,我打过他了,晚上不许他吃饭。”
小男孩吓得哆嗦一下。
叶烦微微叹了口气:“这事确实不小,但也不应该打他。他又不知道粪坑那么危险。”对皮孩子的妈说,“你看大宝和二宝,我没打也没骂。”
熊孩子的母亲想说这样可不行,看到大宝二宝眼睛哭肿了,又不明白他俩哭什么。
叶烦解释:“孩子还小,身子骨弱,我们怒气上头一不小心就能把他肋骨打断留下病根。再说了,正长身体哪能不吃饭啊。以后别这么做。”
小男孩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感激。
大宝嘀咕:“笨蛋!”
叶烦朝他耳朵上揪一下,继续说:“我把大宝和二宝的衣服洗干净,让他们明天继续穿。”
小男孩的母亲想问这个惩罚很严重吗。眼角余光注意到儿子满脸恐惧,比她刚才在家说要打死他还害怕,当母亲的愈发不明白:“你怎么了?”
叶烦看向熊孩子:“哪个小孩没挨过揍。挨揍不稀奇!穿沾了大粪的衣服可比打一顿丢脸。”
熊孩子吓得不禁后退。
熊孩子的母亲一脸不可思议。
叶烦问:“衣服没扔吧?”
孩子母亲还没来得及。不由得点头。
叶烦把自己洗衣服的过程说一遍,最后强调:“用开水烫一下。粪坑比厕所还脏,用洗衣粉洗洗就穿不卫生。”
孩子母亲点头表示知道,松开自家孩子:“玩儿去吧。不打你!”
熊孩子抓住他母亲的胳膊商量:“妈,我错了,真知道错了。”
叶烦:“知道错也要穿三天。不然过两天忘记,你敢炸部队的化粪池!”
熊孩子哭了:“叶会计,我——”看到大宝和二宝通红的眼睛,顿时意识到大宝和二宝这么难过都没用,他说再多也是徒劳,“叶会计,你怎么这么坏?”
孩子妈下意识就想揍他。
叶烦轻咳一声,孩子妈被打断,叶烦笑着摇摇头:“不用。除了他是不是还有几个小孩?有人跟你和大宝、二宝作伴怕什么?”
大宝、二宝和熊孩子眼睛一下亮了,对啊,又不止他们仨。
叶烦:“明天我就去菜市场告诉大家你们穿沾过大粪的衣服。菜市场那么多人,一传十十传百,我猜不出一天全岛都会知道。”
三个小孩脸上的喜色凝固,一副末世来临让他们去死吧的样子。
熊孩子的妈本来又气又怕又嫌孩子丢脸,气他不懂事,怕他被扎伤,嫌丢人是以后没脸面对叶烦。可是听到这话,看到他们的样子,熊孩子的母亲笑出声。
大宝扯一下妈妈的衣服,仰起头,满眼祈求:“妈妈,我会当真的。”
叶烦:“我像开玩笑吗?”
大宝的眼泪又出来了。
熊孩子的妈和熊孩子都忍不住同情大宝和二宝,摊上这么一个妈,难怪兄妹俩学习好又懂事。
叶烦送走熊孩子和他妈,回到屋里就看到俩孩子一左一右趴耿致晔怀里呜呜哭。
耿致晔跟叶烦商量:“能不能穿一会?就在家里穿。”
大宝二宝忍不住扭头看妈妈。
叶烦:“穿一天,不然就三天,或者我告诉大家你俩脸上身上全是粪便,我洗脏一个毛巾才洗干净。”
大宝哭着问:“你是不是我妈妈?”
“不是你妈管你死活?”叶烦朝他脑门上戳一下,“继续哭,妈妈去做饭。”
二宝望着爸爸:“你去哄哄妈妈?”
耿致晔担心俩孩子晚上做噩梦:“我试试。不一定有用啊。”
二宝立刻抹掉眼泪爬起来,让爸爸起身。
耿致晔摸摸她的小脑袋:“洗洗脸,哭成小花猫了。”
大宝朝妹妹看去,脸上不脏,但鼻子眼睛通红不好看,感觉他的也差不多,就拉着妹妹去院里洗脸。
耿致晔进去就通叶烦商议:“要不就在屋里穿一会吧?大宝多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明天又不是现在,着什么急?”
耿致晔笑了:“是我不对。明天再跟你商议也不迟。”
“我可什么都没说。”叶烦道。
耿致晔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吃什么?”
叶烦:“凉面吧。你渴不渴?把那个西瓜切了吧。”
耿致晔想起刚才那对母子送的西瓜:“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哪来的鞭炮?”
叶烦:“过年剩的,或者谁家办红白事放鞭炮掉的。也有可能当时没炸的哑炮被几个小孩捡走了。”
事实真相就是哑炮。那个炮还不是来叶烦家道歉的熊孩子的。熊孩子的妈之前只顾教训孩子。回去的路上有心情问这事,听说是谁谁给他的,熊孩子的妈就带着熊孩子去对方家里,然后把叶烦说的办法告诉那家熊小子父母。
熊孩子和他妈从对方家里出来又碰到一个熊孩子的母亲,熊孩子的妈又对她说,不要打孩子,今天哭的哇哇叫,睡一觉就忘了。
熊孩子顿时想找根鲜米面吊死。
即便吊不死很丢脸也没有穿沾上大粪的衣服丢脸。
大宝和二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吃过饭又跟妈妈商量,还是打死他们吧。
叶烦:“我没空,要洗澡。”
二宝不禁说:“我也要洗澡。”
叶烦:“那先给你洗,我去倒水。大宝,你呢?”
大宝:“我和爸爸去放痰盂的棚下洗澡。”
耿致晔很意外:“又不嫌脏?”
“痰盂里头是我自己尿的我还嫌弃?”大宝大声说,“衣服上的大粪是很多人的,也许就有柳晴、庄秋月和廖三阳。”
大宝最讨厌这三位,叶烦想笑,什么时候了啊还分这么清,“你小点声。廖三阳和庄秋月听见了数落你,不要指望妈妈帮你。”
耿致晔哭笑不得:“烦烦,你先倒水,我去找睡衣。”
二宝看着妈妈去厨房,爸爸去卧室,赶紧给大宝一个小瓶。
大宝疑惑不解:“干嘛给我风油精?”
二宝小声说:“倒水盆里,洗到身上穿脏衣服身上不痒,不要让爸爸妈妈看见。”
大宝想说可以涂啊。想到要涂遍全身好麻烦,等妈妈把水放棚下,大宝就把半瓶风油精全倒进去。
第69章 一通乱抓
叶烦看着坐如针毡的爷仨, 不禁撑着额头叹气:“耿晶晶,谁告诉你风油精倒盆里洗到身上身上不痒?”然后又问, “耿致晔,你和大宝用一个盆,洗好才发现,你不是警惕性很高吗?”
耿致晔的脸色跟风油精一样绿:“我在家警惕谁?再说了,谁能想到水里有风油精?”
大宝小声说:“其实身上也不难受。”
叶烦问:“不难受你抖什么?”
二宝小声说:“忘了洗澡会擦脸,脸上难受。”
叶烦气得无语又想笑:“谁的主意?”
大宝下意识看妹妹。
二宝敢作敢当:“我以为一盆水倒半瓶风油精不多。就这么一小瓶啊。”指着茶几上的小瓶子,让她妈自己看。
整瓶风油精九毫升,半瓶四五毫升, 听起来不多。叶烦点头:“你还以为鞭炮扔粪坑里没事呢。”
二宝一想起粪便如天女散花般落到身上的场景就犯恶心,顿时无力犟嘴。
叶烦问:“以后还敢吗?”
兄妹俩一起摇头。
叶烦:“睡觉去吧。”
大宝和二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异口同声地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