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愚人伸出双手,瘪着嘴大哭着冲过来。
那一刻,周淮升的心软又酸又软,蹲下身,去拥抱他可爱又软萌的儿……
小愚人张着手臂跟周淮升擦肩而过,伸着双手哒哒哒冲上台阶,换好鞋子,又冲上楼梯,气喘吁吁跑到主卧门口后,却突然停下来。
他轻轻推门,因为小愚人经常会在早上找俞爱宝,所以主卧的门通常是合着的,并不会直接关上。
其他人都不会进去,只有小愚人才能进。
小愚人悄悄推开门,甩掉小棉拖鞋,踩着厚厚的毛毯,哒哒哒跑到床铺旁边。
妈妈背对着他,脸半埋在枕头里。
小愚人小心翼翼搬了个塑料小凳子在床尾,熟练地爬上床,快速爬到俞爱宝身边,终于看到了妈妈那张熟悉又漂亮的脸。
小愚人趴在那儿,两手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又一点一点缩近母子俩的距离,慢慢掀开厚重又温热的被子,偷偷摸摸钻进妈妈温暖馨香的怀抱中。
小胖脸埋在妈妈胸口,这一刻,全身的冰冷都散去,妈妈是香香软软的,被窝是暖暖的,房间里的秒针摆动的声音是悦耳的,就连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都像是好听的歌声……
小愚人本来只是想在妈妈的怀里躺一会儿,但是躺着躺着,困意涌来,小孩儿砸吧砸吧小嘴,呼吸逐渐均匀。
房间里很安静,许久,俞爱宝睁开眼,低头看看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笑了。
这臭小子,这么久才想起回家。
那会儿在床上还看不出来什么,等她又一觉睡醒,看到站在地上正穿小棉袜的儿子时,俞爱宝才发觉不对。
小愚人很聪明,学很多东西都是一遍就会,最多教两遍也会了。
在他两岁半开始,俞爱宝就开始教他自己穿衣服穿袜子穿鞋子,从过去的笨拙,到去乡下前的熟练,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需要大人帮忙就能完成自己穿衣服——脱衣服除外,无它,太胖,卡脖子,拽不下来。
只是现在就穿个袜子,小愚人竟然呼哧带喘,穿了半天,才穿完一只。
俞爱宝觉得哪里不对,套上厚厚的睡衣外套坐起。
“小胖鱼?”
“啊?”
小愚人喘口气,扭头看向俞爱宝,累到红扑扑的脸蛋上都是汗。
“麻麻,醒啦!”
看着胖到下巴都直接连到了锁骨上的儿子,俞爱宝沉默了。
俞爱宝回想自己,自己也会胖,但不属于易胖体质,怀孕的时候吃很多也只是圆了一圈而已。
周淮升就更不用说了,即使那段时间休息过很长时间,也没见腹肌和胸肌消失过。
自家儿子每天的活动量这么大,怎么就不见肥肉消下去过?
等她快速洗漱完,牵着黏糊糊的儿子出去,看到同样圆了一圈的小鲁班后,更是沉默。
去梁家这一个多礼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鲁班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楼梯台阶上。
因为俞爱宝和小愚人有喜欢坐台阶的习惯,周家的楼梯靠近扶手的那一面,每隔五个台阶都放有一块剪成长条状的长毛小地毯。
班小小一只坐在地毯上,手里捏着一块糖,是亲妈李昭昭给的。他看了一会儿奶糖,又放回口袋里,时不时扭头看看楼顶,见没什么动静,又低头玩手指,李昭昭和周母怎么叫都不肯下来。
周二恒被周淮升拉出去晨练,满头大汗地回来,去洗手间前见儿子坐在台阶上,在洗手间洗漱完,擦完头发出来,儿子还在台阶上。
他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挂,上前两步:“坐这里干什么,不冷么?”
说着,伸手就要把小鲁班给抱起来。
面对伸过来的大手,小鲁班抿抿唇,往边上挪了挪。
周二恒:“……”
楼梯上方终于传来小愚人和俞爱宝的说话声,小鲁班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
俞爱宝懒洋洋出现在楼梯上,小鲁班回来都不曾喊一声‘爸爸’、‘妈妈’,看到俞爱宝,声音清亮:“奶~”
俞爱宝看着胖乎的大孙子,笑了。
来到楼下,坐在沙发上,她把两个孩子都拉到自己一左一右坐好。
“所以,你们回外祖家都吃了什么,胖成这样?”
俞爱宝捏捏小鲁班的肉脸蛋,小鲁班不好意思地笑。
小愚人赶紧把亲妈的手拽回来,往自己脸上放。
俞爱宝顺势一捏,小愚人这才满意,哼哼唧唧地说着这几天在乡下的快乐生活。
然而,小愚人话都说不清楚,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说不到重点,想要跟她分享有趣的东西太多,说了半天也没捋清楚情况。
好在小鲁班靠谱。
“一只大鹅啄奶叔,还一只笑话奶叔,奶叔哭,太太生气,都宰了。”
小愚人急得跺脚:“妹!妹!我妹哭!!!”
周家人:“……”
刚洗漱完下来的周小果没抓住重点,探头过来,好奇:“小胖鱼这东北口音跟谁学的?”
小鲁班一愣,老实回答:“太太的邻居外孙,是东北人,今年回来过年。”
周小果恍然大悟。
不过探寻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做你的作业去,瞎问!”
周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疼得周小果龇牙咧嘴。
周母捋了捋,问道:“所以,梁家杀了两只大鹅,你们吃到昨天才
吃完?”
小鲁班点点头。
小愚人看他点头,也赶紧跟着点头。
然后抱着俞爱宝的腿黏黏糊糊甜言蜜语:“麻麻,鱼想啊,哭哭啦!”
俞爱宝摸摸小愚人的脑袋,微笑,总结:“所以,小愚人是吃完了两只大鹅的肉,才开始想妈妈?”
小鲁班原本紧靠在俞爱宝身边坐着,闻言一愣,看俞爱宝另一边的奶叔还懵懵懂懂的样子,默默往边上挪了挪,又挪了挪。
小愚人还没捋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想了想,‘想回家’和‘吃完鹅肉’之间没有关系,但这前后关系好像也没什么错……
emmm……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小胖鱼只好看着他妈的脸色,迟疑地点点脑袋。
随着点头的动作,脸颊上的肉都跟着弹了弹。
俞爱宝:“呵。”
小愚人:“……”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小愚人莫名就懂了‘呵’这个含义。
“麻麻,么么~”
自那天以后,小愚人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等俞爱宝醒来,等她醒来后,就狗腿的帮忙递拖鞋,表白,甜滋滋的,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个在外人面前的臭脸怪。
也难为他一个孩子,能把上次俞爱宝有可能生气了的事情记这么久。
俞爱宝面上不动声色,眼中笑意早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夜,周大美和王寻来的周家。
小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以后每年轮流到对方家里过年。今年之所以先来的周家,很简单,因为考虑到孕妇的心情,在除夕这个大团圆的日子,肯定更想看到的是陪伴自己很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孕妇的心情总是晴雨不定,果然,一回到娘家,王寻能看出,周大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由于提前打了招呼,怪兽乐园那边早两日就将园里最温顺,被园里专门训练用来带小孩陪老人的大黄蜂给送了过来。
大黄蜂其实是一只黄色土狗,也不知道杂交了哪个品种,脸型更宽一些,个头也更大,由于它表现优秀,俞爱宝专门给取了个名字。
小鲁班、小愚人、大黄蜂……
一如既往的怪异,但也怪好听的。
不过,这一次俞爱宝真没想标新立异,纯粹就是这只大黄狗后背带有黑色横条条纹,不多,也就两三条。
李家爷爷养鱼都肥胖,何况是养狗,大黄蜂每日运动量并不少,但宠物医院的医生每个月来例行给它们体检的时候,每次得出的报告,都是大黄狗的体态距离‘肥胖’这个行列仅仅差一点点。
每当大黄狗坐下来的时候,从后背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大蜜蜂。
来这里的孩子们总会在看到这一幕时高兴地叫它‘大蜜蜂’,俞爱宝觉得不够霸气,于是变成了‘大黄蜂’。
说起来,大黄蜂还是怪兽乐园的明星动物,是最受孩子们和家长喜爱的动物之一。
周母一听说俞爱宝把人家怪兽乐园的大黄蜂给借了过来,过来的第一天就给大黄蜂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然后每天都要撸好几把狗头。
之所以把大黄蜂
接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周大美现在怀着孕,月份还比较浅,也比较危险。
家里有个小愚人最爱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伤到周大美可就不好了。
大黄蜂过来的作用,就是守在周大美面前,每天像防贼一样放着小愚人。
因为小鲁班经常和小愚人形影不离,导致小鲁班也在被牵连的范围内。
俞爱宝格外喜欢毛茸茸,家里面在周大美出嫁之前就养了好久的毛茸茸,她一开始只是不介意,无所谓,后来养的时间长了,也难免被影响了态度。
大黄蜂的个头有些过于大,但态度温和,情绪又格外稳定,摸它或夸奖它的时候,大黄蜂都会吐着舌头,露出类似笑的表情来。
一开始的害怕消失后,周大美也忍不住摸摸这个温和可爱的大家伙。
除夕这天,周家格外热闹。
现在大家都回来了,除夕虽然是最忙的一天,但吴婶还是被周母在这一天放了假,大家撸起袖子分工干活,加上之前很多年货,吴婶已经提前处理好,也不算累。
俞爱宝和周大美的活儿最轻松,周大美只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摔了就行。
俞爱宝负责……帮忙尝味道。
大家都知道她懒,也就不给她安排什么活。
只不过大家都在忙,俞爱宝也不打算当甩手掌柜,做一些择菜的活计。
洗菜和一些重活都交给家里的男士。
平日里不在家的周二恒和家里的女婿王寻被使唤得最狠,这二人累得腰酸,偏偏还觉有意思,你争我抢,看谁做得最快。
然后挨了周母无差别一顿骂,因为没洗干净……
小愚人穿着新衣服在前后院跑,这么冷的天气,愣是给他玩出汗来。
“老西~”
小愚人跑到后院大宅子之间的池塘边,想要看看自家池塘里的大肥鱼。
小愚人对鱼的热爱最终还是被李家爷爷知道了,好在他也不气馁,金鱼还是照样养,日后就是吃饭的手艺,但顺手养几条食用鱼也不累。
这不,肥胖胖的食用鱼送到了周家池塘里。
这些食用鱼就在小愚人的盯视下,活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小愚人只是盯着,愣是没有提出过要吃掉它们。
它们的胆子也比金鱼大不少,被人类幼崽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几个月,该吃吃该喝喝,愣是在这自然生态极好的池塘里活得好好的不说,还又长大了一圈。
小愚人看看心爱的肥鱼鱼们,擦掉嘴角的口水,看向一旁正在角落里松土的徐慧娴。
“老西~”
小愚人哒哒哒跑到那边,看看角落里的花,两只小手呈花瓣形状搭在脸颊边上:“发发~”
徐慧娴抬头,手上的活也没停下:“对,花花,老师把花花松松土,小愚人闻闻,香不香?”
小愚人看着花圃中大片红的黄的花朵,抽抽鼻子,认真点头:“香!”
说着,他伸手就想去摘一朵,徐慧娴连忙伸出胳膊拦下:“别,老师是不是说过,这花花漂亮是漂亮,但摘花花一定要告诉大人,喜欢哪朵,大人就给你摘哪朵。”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小愚人纠结皱眉,然后摆摆手:“麻麻嗦,不系寄几家发发,不渣。寄几家,寄几渣!”
徐慧娴扑哧一乐,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会被孩子这种口齿不清的话语给萌到。
她犹豫了下,妥协:“好吧,那你自己摘,看看想要哪一朵。”
得了同意,小愚人又高兴了,小心迈进去,先是看了一圈,然后蹲在自己喜欢的花面前,歪头去看底下。
徐慧娴手下的动作不由停下来,好奇他这是在做什么。
小愚人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点点头,小心掐着一处摘下,放到怀里,然后又同样的动作看另一株。
徐慧娴忍不住问道:“小愚人在看什么?”
小愚人扭头,一脸严肃:“刺刺,扎了,呼呼。”
说着,还伸出自己白嫩嫩,没有一点伤痕的手给她看,小家伙一脸语重心长,“老西,要看看,刺刺,扎了,废敷敷~”
徐慧娴理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是小家伙之前被有刺的花枝给扎到过,很疼,所以记忆犹新。这次她问起来,小家伙就告诉她,让她以后摘花的时候也要看看,不然被刺扎了以后,也会很痛。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徐慧娴愈发喜爱,要不是手上太脏,真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亲上两口。
徐慧娴这几年过年都被邀请在周家过,不管是周母还是俞
爱宝都跟她很熟,也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再加上周家过年期间,没有那些生意上的客人上门,氛围更轻松些。
而丁家爷爷奶奶其实人都不错,就是比较古板封建,之前去过一次,一直拉着她念叨,让她早点结婚。
徐慧娴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关怀,去丁家过年一次后,就没再去过第二次。
她把周家所有的花都检查一遍,该捉虫的捉虫,该松土的松土,该剪枝的剪枝……一切处理完后,才去洗头洗澡,进入温暖的家中。
周家所有人都在忙,看她进来,周母喊道:“徐老师,快快快,给我舀点水过来,面粉拔干了!!!”
徐慧娴心头一松:“来了!”
年三十,今年的周母赚了很多,给的红包也不小气,家里没结婚的在她看来就是孩子,每人都有一个红包,包括徐慧娴在内。
徐慧娴接过来,笑着道:“谢谢娟姐,娟姐新年快乐~”
周母指指她:“嘴甜!还有一个给小雪留着,免得明后天她过来的时候,知道你有,就说我偏心。”
俞爱宝和周淮升也开始给家里的小辈分发红包,徐慧娴比较亏,周家的长辈就一个,也就是周母。
拿一个红包,却得发出去九个红包。
因为周大美夫妻和周二恒夫妻也是她的小辈,多出来的那一个,是周大美肚子里的孩子的。
不过徐慧娴现在有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和丁雪出去后,丁雪吃太好,就会心痛教育的那个抠搜鬼了。
她格外大方,每个红包里都塞了一百。
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年三十这天,这些年,简直是红包收到手软。
小鲁班淡定地将红包塞进自己怀里,周二恒担心他把这么多钱给弄丢了,伸手:“来,今年还是爸爸给你藏着。”
去年小鲁班三岁,即使已经非常沉稳,但红包钱还是被周二恒给收走了,今年他都四岁了,他爹还来这一套。
他扭身,快步跑到俞爱宝身边,仰头看她:“奶?”
周二恒:“???”
李昭昭若无其事撇开目光,还好她没参与。
这小子,长了一岁,竟然还知道告状了。
俞爱宝摸摸他的脑袋,帮他出气:“嗯,小孩子的
红包是应该由大人管,来,小鲁班把红包给你爸爸妈妈,等会儿你爸爸妈妈把红包给我。”
周二恒&李昭昭:“……”
小鲁班看看大家,想了想,又看向周母:“太婆?”
“咱家是你奶奶当家,你太婆已经把掌家权正式移交给你奶奶了。”周淮升帮腔,“所以你爷爷奶奶的钱不用交给你太婆。”
小鲁班松口气,又跑到周二恒身边,行动利索的从怀里掏出红包递过去。
周二恒:“……不用了,小鲁班自己藏着吧。”
谁知,小鲁班不干了,摇头,严肃:“奶奶的,都是!”
周二恒:“……”
真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昭昭主动把红包递给俞爱宝,俞爱宝接过来,看向周二恒。
周二恒硬着头皮,收下小鲁班的红包,连同自己的一起,交到俞爱宝手里。
俞爱宝很满意,将这些红包在桌子上叠整齐,往一边伸手,周淮升立马找出一根皮筋来。
皮筋将红包绑好,俞爱宝又弯腰递到小鲁班面前:“小鲁班,奶奶正式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们小家的这些过年红包,从今年开始就由你来保管了好不好?”
小鲁班眼睛一点点亮起。
小愚人看看自家大侄子,又看看自家大哥大嫂,瞪大眼,拽拽俞爱宝的衣摆:“麻麻!”
俞爱宝低头:“做什么?”
“麻麻,爱你!”
“啾咪!”
“么么!”
俞爱宝:“有事说事。”
不吃这套。
小愚人扭捏:“要管~”
他大侄子都能自己管全家的红包了,他愚人叔也要管全家的红包诶~
俞爱宝无情摧毁他的美好幻想:“什么时候减掉半斤肉,再来跟我说。”
小愚人震惊:“麻麻,不爱鱼鱼啦???”
俞爱宝敷衍:“嗯,爱你,不过跟你减肥不冲突。”
客厅内一片闷笑声传来,失了面子的小愚人胖胳膊抱胸,噘嘴:
“哼!”
“我森气啦!”
╭(╯^╰)╮
第162章 周淮升的姐姐回来……
最终,小愚人不仅没能得到管理自己小家红包的机会,就连身上的红包也被一并收走了。
去年年三十,小愚人才两岁,对那会儿的记忆模模糊糊,但他能肯定,自己肯定是没有红包的,因为他白天的时候在家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红包。
今年,就算管不了全家的红包,至少得管好自己的。
在他的争取下,红包终于回到自己手里。
不等小愚人美半个钟头,红包掉了。
还是周母看他放兜兜里的红包厚度变薄不少,才想起来一问,小愚人一数红包,少了六个,傻眼。
“嗷嗷嗷,包包没啦,包包被兜啦!”
小愚人哭得老惨,非说红包被偷了。
年三十这天晚上,周家的大院门都关着,因此,向来爱钱的周母在看到红包丢了后,也不着急,反正家里这些人人品都好,不可能偷一个小孩儿的红包。
丢了也就是丢在周家。
于是,周母把周家所有灯的开关闸同时开启。
“啪啪”
一盏盏灯闪烁几下,接连亮起,从门口亮到墙边,从墙边亮到后院,整个周家,灯火通明。
小愚人一边哭得直打嗝,一边牵着他坏爹的大手,从前院找到后院,找到了五个。
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小愚人抱着自己的红包,哭得稀里哗啦。
门外有邻居经过,听到熟悉的哭声,喊道:“小愚人爸爸,年三十可不兴打孩子啊!”
了解周家的都知道,小愚人就是个小霸王,全家从上到下都宠着,就连王寻这个姑爷,回来的礼物也得第一个供给小愚人。
谁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唯独会对他屁屁下手的,就只有周淮升了。
周淮升无奈,蹲下来给他擦干脸上的眼泪:“大过年的你这么哭,全村都怀疑我打你了。”
小愚人抽抽噎噎伸手:“包包!”
还伸出一根手指,表示自己不贪心,就只要一个。
周淮升:“……”
全家都出动,为了那个不知道数额的红包就差把地都翻一遍,连花圃里都看了一圈,看看是不是他跑花圃里给弄丢的。
结果全家上下都找了个遍都找
不到,周大美摸摸大黄蜂的大脑袋,问道:“会不会是小弟刚刚跑门口玩,给弄丢了?”
虽然院门关着,但也没有锁上,为了方便孩子进出,旁边还开了个侧门,门比较轻,就连三岁的小愚人用点力气,也能打开。
周淮升看向还朝着自己伸手的熊儿子:“刚刚你去过门口没?”
小愚人想了想:“去吧?”
“没吧?”
“不记了~”
︿( ̄︶ ̄)︿
周淮升:“……”
小鲁班经常跟小愚人待在一块儿,想了想,说道:“去了。”
因为就站了一会儿,小鲁班也没把这一会儿放在心上,压根没想到可能就是那一会儿红包掉了。
周母一拍大腿:“肯定是了!”
“哎哟,掉门口说不定就被人捡走了!”
“去看看呗。”
说话的是俞爱宝,她两手抄在上衣口袋里,晚上更冷,刚刚她没出来,谁知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才走到门口看看情况。
周母赶紧快步跑到侧门那儿,门把手一拽,冷风呼啦啦地吹在脸上,低头就看见有个红包被风吹得往一边跑。
“嘿,往哪里跑!”
周母乐得眉开眼笑,也没看外面的环境,上前几步就抓住了那个差点被风吹走的红包。
红包抓到手上的一瞬,笑容还在脸上,余光瞥见一双黑色残破的靴子就静静站在不远处,鞋尖朝着她的方向。
门口两盏灯笼的红光铺撒在外面,同时也铺撒在那双黑鞋的主人身上。
那一瞬,报纸和电视新闻上各种关于凶杀案的画面出现在脑海,周母“啊”的大叫一声,扭身就往家里跑,红包掉了都没工夫捡。
然而,她都这一把年纪了,从弯腰到迅速扭身跑动的动作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缓和的过渡动作。
“咔哒”
周母,腰闪了……
大家本来就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周淮升和王寻变了脸色,几步冲出来,一个揽住差点因为腰闪了而摔倒的周母,另一个护在二人身前,盯着前方那个年三十一身黑衣,还戴着黑色大帽子,将整张脸都遮住的陌生人。
周淮升头也不回:“妈,他/她伤害你了吗?”
母趴在王寻胸前,一手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摇头:“没,就是他这个怪样出现在家门口,把我吓到了。”
周淮升一愣,刚刚那只要听到周母点头道是,就会立马冲出去将人按住送往警局的气势立马松懈下来,只是面色也不太好看。
这种日子里,穿成这样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家大门口,这不是想吓人是想干什么?
那黑衣人有些沉默,黑色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母,脚下犹疑,似是想要走向周母。
周淮升一个跨步,皱眉:“你是谁,今天来我家想做什么?”
门内有人想出来,王寻将周母扶到侧门门口,将人扶着进去:“你们先别出来,周二你扶着点奶奶。”
黑衣人的目光缓缓看向周淮升。
他似乎一直在打量周淮升的那张脸。
许久,就在周淮升都准备将人赶走时,兜帽下终于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阿升。”
周淮升一愣。
王寻惊讶。
门内的周母本来都要被扶着进去了,听到这声沙哑但绝对能听出是女声的称呼,顿时僵在原地。
她快速看向俞爱宝,连连摆手:“肯定有误会!”
说着冒着冷汗,捂着侧腰就要往外面走。
“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在外面……”
周母不顾阻拦走到门口,就见门外那黑衣人,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周母瞳孔紧缩,隔着红色灯笼布的昏暗灯光下,那张脸,熟悉得让她当场哑了声。
王寻看看黑衣女人的脸,又看看周淮升的脸。
两张脸格外相像,只是黑衣女人的脸更加粗糙,也更加沧桑,左脸上还有交错的疤痕。
尽管什么都还没说呢,但光是从这两张十分相似的脸上,王寻似乎就看到了答案。
作为周家的女婿,周淮升有个亲姐姐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只是周大美并没有对这个大姑的事情跟他多说,王寻只知道这个大姑早年离开家中,很多年没有回来过。
周母也从来没有在王寻面前提起过这个闺女,就仿佛自己只生了周淮升一个。
看着那张一看就是受尽苦楚的脸,多年的怨气、担忧,都在那一道道几乎毁
了半张脸的长长疤痕中消弭,唯独只剩下心痛。
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以后见到这个不孝女,她会怎么做。
应该冲上去给她一个巴掌,骂她丢周家的脸,把她赶出家门,让她后悔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她这个亲妈,怎么对待她可怜的弟弟,又是怎么对待两个被她抛弃这么久的儿女。
然而,周母张张嘴,声音还没出来,眼泪先一步唰地落了下来。
“你……你这个……不……不……呜呜呜呜”
‘不孝女’三个字都没说出来,周母就哭抽了。
然后越哭越凶。
不过不纯粹是因为离开这么多年的大闺女,还夹杂着疼。
因为哭抽了,扯到了腰伤,哭得就更凶了。
周淮升敛下眉眼,什么都没说,而是让开位置。
“吱——”
大门被人从后面打开。
周淮升扭头,院内明亮的光线透过他颤抖的长睫,照在他微红的眼睛上。
开门的是俞爱宝。
她抬头,冲着周淮升笑笑,出门,牵起了他此刻微凉的大手。
“娟姐。”俞爱宝扭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低头不语的黑衣女人。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黑衣女人身材瘦削,风一吹,较薄的衣服被吹得勾勒出她过分纤瘦的身材。
在黑夜以及黑衣的衬托下,仿佛衣服里面只剩下一把枯骨。
俞爱宝冲她一点头:“姐,先进来说吧。”
这一声姐,让周姐姐一愣。
她不敢动,只看着周淮升。
周母也想叫自家大闺女进来,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怎么样,受了什么委屈,这张脸又是怎么毁的……
——周璇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