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定了定心神,隔了几息才走了出去,喊了声:“三哥。”
三皇子恼怒的神情一收,冲着他露出一口白牙:“十一。”
李衍心情复杂:三哥虽然不猜忌他,显然阮贵妃和淑妃都开始忌惮他了。
听三哥的意思,七哥因为他的得宠也有点不满。
四哥和他渐行渐远。
这夺嫡风波终究是蔓延到了他的头上,这次就算躲去冷宫恐也无用。
看来他得想办法离开皇宫,出去挣银子总比瞧见这一群糟心的人强。
而且,三哥和四哥之后恐会越闹越凶,他一直待在皇宫也不合适。
不若出去躲躲。
可就算翻过年,他也才十四,还不能出宫建府。
如何才能说服便宜爹放他出去,并且离开京都?
第97章 签到第97天
李衍和三皇子分别后,便回了钟粹宫,恰好赵娘娘也在,他斟酌半晌,才同赵娘娘和他娘说了想出宫的想法。
许妃一听就急了:“你这身体,如何能出宫?”
赵娘娘倒没说什么,反而劝许嫔道:“既然十一想出宫,你让他去便是。宫中事多,劳心又伤神的,出去游山玩水,说不定对病情更有利。且宫外游医妙手也不少,说不定有大机缘呢。有初一、十五跟着,再多备些金银吃穿,也挺好。”
许嫔想到近日阮贵妃和淑妃明里暗里的针对,最终被赵娘娘和李衍劝服了。
三人开始谋划如何送李衍出宫。
还不等赵娘娘想出办法,阮贵妃和淑妃就来询问她大年夜宫宴的事。
她不耐烦甩锅:“既然去年是你们二人操持的,今年依旧你们操持吧。”
阮贵妃和淑妃两人还以为新后上任,会牢牢把持后宫,没想到居然还放权给她们。
两人欣喜,欢欢喜喜的去筹备了。
赵娘娘嗤笑: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她们乐此不疲。
宫宴当晚,帝后同坐。
建宁帝夸赵娘娘这宫宴办得好,赵娘娘谦逊应声,决口不提阮贵妃和淑妃的功劳。
两人恨得牙痒痒。
阮贵妃娇嗔道:“皇上也不夸夸臣妾,臣妾为了这宫宴也甚是辛苦呢。”
淑妃跟着道:“就是,臣妾和贵妃姐姐没日没夜的忙,为了这场宫宴,连自己的私库都出了不少。”
这是在邀功。
赵娘娘笑道:“看来淑妃和贵妃的私库还不少,可怜本宫和皇上‘一贫如洗’,还要靠你们接济,实在惭愧。”
后宫之人都知道,自从皇帝私库被盗后,过得甚为朴素。
皇帝都难过了,淑妃和贵妃却还有余粮,实在不该。
建宁帝脸上的笑意淡了,朝两人道:“你们既还有余钱,今年就给十一包个大的压岁红封吧。”
简直离了个大谱了!
淑妃笑容尴尬:“皇上,十一皇子都这么大了……”
建宁帝:“这不是还没元服吗,宫里也就他一个未成年的皇子,该给的。”
众人原以为卫皇后那个毒妇死后,宫里的皇子公主会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头。
没想到过了大半年,愣是一个怀孕的嫔妃都没有。
这不,除去几个小公主,就剩下李衍最小。
皇帝都开了这个口,淑妃和阮贵妃不给就不好意思了。
于是两人凑了个大大的红封交给建宁帝,建宁帝招手让李衍坐到他身边去。
李衍听话的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
建宁帝抚了抚他的发顶,温声祝福:“新的一年,十一又长大了一岁。愿朕的十一健健康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着又添了一份压岁钱给李衍。
几个皇子公主都看着,眼神都是羡慕。
七皇子高声道:“父皇每年都只给十一压岁钱,从前儿臣未出宫建府,也没见父皇给儿臣啊!”
四皇子拉了他一下,他依旧盯着那张脸看着建宁帝。
三皇子嗤笑道:“那你还每年都眼巴巴的讨要?”
七皇子怒目而视:“关你什么事?”
两人还要吵,建宁帝肃声道:“好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吵!十一最小,你做哥哥的,当爱护他,整日同他叫什么劲。难为他先前还把你从大理寺捞出来,你当感恩!”
七皇子想起李衍救自己的事,终于偃旗息鼓了。
淑妃顺口接话道:“皇上说的是,小七太不懂事了。臣妾父亲家乡那边来了个神医,医术不错,人称赛华佗。不若明日进宫来,给十一皇子好好瞧瞧身体吧,说不定对他的病有用。”
建宁帝想着宫里的太医这么多年也对李衍的病束手无策,不若让民间的大夫试试。
天下之大,说不定真有奇才。
于是点头道:“淑妃有心了,明日让他进宫吧。”
许妃和赵娘娘对看一眼,都觉得淑妃不可能这么好心。大概率是忌惮十一了,想探探他身体到底如何。
但既然是在皇上这边过了明路,就不敢公然动手。
是以,大年初一,淑妃带着薛神医到钟粹宫时,李衍就大大方方让他看了。
薛神医替李衍把完脉,说了几句委婉的话,又给李衍一瓶药丸,让他服用。
待走出钟粹宫后,淑妃才压低声音问:“如何了?”
薛神医摇摇头,实话实说:“这十一皇子脉象浅浮、虚弱缥缈,确实是早夭之相。加之先前气血攻
心,只怕时日无多。”
淑妃欣喜:“你确定?”先前太医院的都这样说,但十几年了,他天天吐血,也没见他死啊。
薛神医点头:“老夫行医多年,判断绝不会出错。”
淑妃就是知道他医术高超,才请进宫来的。得了肯定的回答,她顿时心情舒畅,连带夜里也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起来,见天气不错,就带着人去御花园闲逛了。
逛到御花园荷花池边上时,瞧见李衍只穿了一件单衣,一个人站在那喂鱼,还特别好心的提醒他:“十一皇子,春寒料峭的,你还是多添几件衣裳吧。”
李衍回头看她,抬手问:“淑妃娘娘,能帮我拿一下饵料吗?”
淑妃谨慎,示意贴身宫婢过去。
那宫婢正要过去,李衍突然又开口道:“淑妃娘娘,昨日那神医同我说了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淑妃做贼心虚,一下子紧张起来,屏退了宫婢,走了过去。
待走近了,她才笑着问:“那神医同十一皇子说了什么?”
李衍又把饵料往前伸了伸。
淑妃咬牙,只得伸手去接饵料,哪想刚碰到李衍手里的琉璃碗。
李衍就脚步一滑,直接从池子边上滑了进去。
砰咚一声,巨大的水花溅了淑妃一身,她手里还拿着琉璃碗,看着咕咚咚往下沉的李衍,整个人都是懵的。
匆匆赶来的白芷惊叫一声,跑过去质问:“淑妃娘娘,您推我们十一皇子做什么?”
淑妃急忙辩解:“不是本宫,本宫就接了个碗……”
白芷不听解释,开始大声呼救。
几乎是刹那的功夫,赵娘娘就带着人出现在了水池边上,两个太监扑腾一声跳了下去,将李衍捞了上来。
天寒地冻的,被捞上来的李衍已经人事不知。
赵娘娘让人赶紧把他送到钟粹宫,然后一巴掌甩在了淑妃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淑妃扇飞了出去,骂道:“谁让你推十一的?”
幸而周围都是草木,淑妃滚了一圈才停下。
她身边的宫婢连忙跑过去扶,淑妃勉力起身后,捂着脸,死死瞪着赵娘娘:“妾身都说了,不是妾身干的!”
赵娘娘冷哼:“这话你到皇上面前去
她将人直接扯到了钟粹宫,很快,建宁帝赶了来。
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李衍后,胸中怒火翻涌,转身质问淑妃:“是你推的十一?”他大年夜才祝福过十一,转眼人就这样了,他心里很不好受。
淑妃连连摇头,跪着蹭到建宁帝面前,辩解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怎么会如此歹毒?臣妾昨日才找神医给十一皇子看过诊,今日瞧他一个人站在荷花池边才提醒了一句。臣妾宫里的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是十一皇子喊臣妾帮忙拿饵料,臣妾才过去的。”
她太得意忘形,作死要过去帮忙。
建宁帝一眼扫过去,她宫里的几个宫婢太监连忙点头:“事情确实如淑妃娘娘所说,淑妃娘娘走过去后,十一皇子就突然掉下池子里了,我们娘娘真没有推他。”
赵娘娘冷哼:“从前,本宫的祐儿落水后,皇后身边的宫婢也是这样说的。”
建宁帝脸立刻沉了下来。
淑妃暗自咬牙,又找急忙慌的辩解:“皇上,臣妾又不是卫姝那毒妇,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害十一皇子。定是有人陷害臣妾啊!”
很快,接到消息的四皇子匆匆进宫了。先看了李衍的情况,继而跪下陈情道:“父皇,母妃素来与十一为善,定不会做这等事的,还望父皇明查。”
淑妃连连点头,又抬头质问白芷:“你可见到本宫推十一皇子了?”
白芷呐呐:“奴婢去时,只看到淑妃娘娘伸着手,小主子就掉进池子里了……”
许嫔本意也不是要至淑妃于死地,于是打圆场道:“皇上,想来这是一场误会,昨日下了一场雨,十一定是不小心才滑进荷花池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救治十一。”
淑妃大大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先救十一皇子。”
建宁帝眼神冰冷:“淑妃虽未推十一,但也未尽看护之责,你先回去淑兰宫闭门思过,若是十一不醒……”那其中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淑妃暗叫倒霉,然后被四皇子领了回去。
等到了钟粹宫后,四皇子冷了脸质问她:“母妃,你同我说实话,十一真不是你推的?”
淑妃恼怒,委屈咆哮:“你是我儿子,连你也不相信母妃?”
四皇子不是不
信她,而是不敢,毕竟先前还瞒着自己对皇姐动过手。
四皇子冷脸道:“你对其他人动手无所谓,但不要动十一,您就算看不惯他,也请念在他救过小七的份上,手下留情。”他说完转身就走。
向来温柔端庄的淑妃真是气狠了,顺手就将手边的茶碗给砸了。
她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等冷静下来后,就在思考方才的事。
这事最有可能是十一皇子设计她。
但十一皇子那身体,春寒料峭的掉进水里,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犯不着啊。
也有可能是赵梅枝在设计她。
但她同赵梅枝并无恩怨,赵梅枝又如此紧张十一皇子,也不太可能。
许妃又替她说了话。
那最有可能就是阮贵妃在设计她了。
阮贵妃也忌惮十一皇子,又忌惮她的衡儿,这是想一石二鸟,把他们两个都除了,好渔翁得利。
聪明人就是容易多想,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于是派人去荷花池边仔细检查,果然发现荷花池边,李衍摔下去的地方被人泼了油渍。
她立刻让人把这事告之了建宁帝,建宁帝派人一查,又查出阮贵妃的宫婢在李衍来之前,曾到过荷花池边。
阮贵妃直呼冤枉:“臣妾又不知十一皇子会去荷花池,如何会去害他?”她虽忌惮十一皇子,但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和十一皇子有多要好,她是决计不会伤了母子情分的。
定是那淑妃害人不行,想强行嫁祸给她。
两人都没有直接谋害十一皇子的证据,万事还要等十一皇子醒来再说。
但十一皇子迟迟不醒,许妃真是没办法了,求着建宁帝让钦天监的人过来给李衍算八字,算吉凶。
钦天监的人一顿推算后,同建宁帝道:“十一皇子命格太弱,恐是承受不起皇家的紫微星气,才会自出生就缠绵病榻。不若将他送去皇觉寺的别苑修养,常年被佛气护佑,定会身体康健。”
建宁帝半信半疑,将许多年前从皇觉寺求来的佛珠给李衍戴上了,没过两日李衍果然醒了。
但人虚弱得紧,还开不了口。
许妃跪到建宁帝面前,求建宁帝准许她带着李衍前往皇觉寺修养。
李衍是建宁
帝从小看着长大的,又倾注了最多的心思和关注。突然让人出宫,他一时间难以割舍。
又想着万一这孩子真没了,不是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这个时候,赵娘娘又出来劝了:“皇上难道想眼真真看着十一死在宫里?有法子养他的病,您为何不愿意试一试?”
阮贵妃和淑妃也怕了,跟着劝:“是啊,皇上,最多以后定期让人送信回来报平安,吃穿住行分季度,一样不落的给他送去,再带个太医一起去。十一皇子若能得佛子庇佑,您也能安心了。”
这十一皇子留在宫里是个祸害,发生这件事后,她们也不能对他动手。不若送出宫,她们眼不见为净,也决计不会招惹他了。
建宁帝终于被说动,调派了一支禁卫军,护送许妃母子去了韶南的皇觉寺别苑修养。
这里是太后曾经住过十几年的地方,远离世俗,山清水秀,很适合养病。
清晨醒来就能听到皇觉寺浑厚幽远的钟声,停在树上的鸟雀仿佛已经习惯了,丝毫不慌的继续鸣叫。
陆小路很喜欢这,没事就喜欢去别苑前的小溪里捉鱼。一个月后,卫含薇跋山涉水而来,直接去了雅舍看望李衍。
看到李衍的第一眼,便笑着道:“看来十一皇子的病已无大碍。”
李衍坐在窗台前看天,看晴空万里,看碧树连天。气色显而易见的好,唇也有了点血色。
他笑道:“本就是装病,心情舒畅了,气色自然好。”
两人言归正传,李衍问起她江南的生意如何了。
卫含薇道:“按照您的吩咐,胭脂铺已经在江南一代打响名头,十一皇子要随我去瞧瞧吗?”
“自然要去。”李衍设计出宫,本就是想努力捞钱,他的生命值来回折腾,已经所剩无几。出宫后虽然每到一处能签到,但得到的生命值和奖励少得可怜,不若直接挣钱兑换生命值来得快。
他要挣好多好多的银子,要把自己的生命值无限拉长。
胖橘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跳到窗台上,对着他喵喵的叫唤。
李衍伸出素白的手,将它抱在了怀里,细细抚摸。
卫含薇瞧着那猫,甚是诧异:这猫好像自小就跟着十一皇子,如今至少十四年了吧。
还真是个
长寿的猫咪。
次日,陆小路恢复了男儿身,代替李衍同许妃一起留在了皇觉寺别苑。
而李衍则带着初一、十五和卫含薇从后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此后,江南一带多了个燕公子,靠胭脂铺起家,短短三年,生意已经涉及茶叶、布匹、酒楼、米粮、珠宝、玉器……总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生意。
不到弱冠之年,就一手建立了江南十二商会,成了第一届商会会长。
大楚建宁二十五年,边关战事又起。
羌北王迎娶公主三年后,公然撕毁和亲条约,举兵攻打北疆潞城。
阮国公则和阮将军一同去了战场。
国库年年吃空,又加之边军粮草告急。
建宁帝又故技重施,让四皇子想办法凑银子,筹集粮草。
四皇子自然想到了富庶的江南,以及江南遍地巨富的商贾豪绅。
三年了,新的韭菜应该已经长出来了。
于是,他带着七皇子南下,不日就抵达了江南最为富庶的姑苏。
彼时,李衍正愁边关战事,想着去北疆看看,打听打听他皇姐的消息。
商会的刘老板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说是经营粮油的韩老板米油吃死了人,被官府抓了,要韩家出五百担粮食去赎人,不然就等着被砍头。
李衍蹙眉,问:“官府为什么抓人?”他来江南这么多年,早跟官府很熟稔了。
刘老板道:“陈知州派人过来知会过了,不是他抓的人,这次是上头来的钦差,可能会有点麻烦,但只要交钱都没事。”
“交钱?”这不是抢吗?
“五百担粮食就是五万斤重,折合银子得有五十万两。”
刘老板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年前朝廷就这么干过。钦差到了江南,想尽办法让当地的富商巨贾犯事,然后拿银子去赎,不赎就关到死。”
三年前?
李衍想了一下,所以,三年前国库的银子是这样填起来的?
刘老板继续:“当时我也被抓了去,足□□了十万两才被放出来呢。所以后来您一说成立商会,大家都同意了。人多力量大,出事的时候好互相搭救一把。您同个州县的官员都熟,这次应该能想到办法救韩老板吧?”
李衍问他:“你先前是怎么被敲诈的?”
刘老板磕巴道:“就就去青楼睡了个姑娘,那姑娘好端端的就死了,然后就被抓了……”
李衍剐了他一眼:“该!”说完起身往外走。
刘老板连忙跟上,边走边嘀咕道:“你情我愿的,我给了好多银子给那姑娘呢,下手的人才是狠人!”
外头下了小雪,李衍一出门,立刻又下人递来手炉,拿了大氅来。他坐上马车,刘老板立刻也跟了上去,问:“我们现在去哪?”
李衍:“去衙门,会会钦差大人。他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不用挨个陷害那么麻烦,本公子亲自去找他们谈。”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少年身姿高挑独秀,华裾鹤氅端坐在马车内,清绝的眉眼被外头的雪色衬得微恹,显出几分不正常的病态来。
刘老板无论看几次都觉得惊艳。
可惜自己没有女儿,不然就算对方身体不好,也想攀这门亲。
马车很快到了知州府上,李衍下了马车,立刻有府衙的人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同他打招呼:“燕大家,您终于来了,知州在里头等着您呢。”在江南,谁不知这位燕大财神。看着年纪小,容貌好,但做生意的手腕果决快狠,却又菩萨心肠,时常救济穷苦百姓,铺桥修路,哪里有灾情,她就会出现在哪。
他们知州老爷就对这位赞许有佳。
进了知州的大门,陈知州就迎了出来,压低声音同他道:“里头那位来头不小,瞧着也不好惹,你待会注意些。本官就在外头,只要你摔杯,本官就进去给你解围。”
李衍心说,你一个文官冲进去能干嘛,不如喊他养的暗卫进去,分分钟把里面的钦差活埋了。
陈知州把李衍送到了内宅的正厅,里头的那位背着手站着。陈知州位于卑微道:“大人,十二商会的燕大家过来了,您们二位先聊。”说着退了下去。
待陈知州出去了,李衍见这位钦差迟迟不转过身,干脆自己先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
背对着他装逼的钦差听见动静突然转身,冷着脸质问:“本钦差何时让你坐了?”
李衍抬头,就对上了一张三年没见,但无比熟悉的脸。
居然是李策那傻缺。
李衍顺势
站了起来,问:“应当还有一位钦差大人吧?”
七皇子诧异挑眉:“消息倒挺灵通。”
李衍闭着眼都能想到:三年前是四哥下的江南充盈国库,这次四哥必定也来了,七哥这二愣子只是顺带带出来历练历练的。
李衍扯起唇角,极快的笑了一下,然后道:“明人不说暗话,钦差大人如何才肯放过我们这些良民?”
七皇子上下打量起李衍。
三年内,李衍个子一下子窜高了,形貌也从稚嫩愈见昳丽立体,在加之他刻意修饰过,七皇子认不出来也正常。
七皇子嗤笑:“是个爽快人,本钦差就直说了,朝廷要粮要银子,只要你们十二商会乖乖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和一万担粮食,那就相安无事。否则……”
这完全是强盗行为。
若是四哥来同他好好的说,他一定会给。毕竟三哥还在边关,他也是大楚的皇子。如今派七哥这个愣头青来阴的,他就不怎么高兴了。
李衍拧眉:“那钦差大人容草民考虑两日如何?”
七皇子摊手:“燕大家考虑多久都没问题,但本钦差可没耐心。”
李衍笑着点头,心道:看来得给七哥点教训才行啊,好叫他知道,这江南是谁的地盘。
他起身,朝七皇子告辞。然后扯了扯身上的雪色大氅,捧着手炉离往外走。
七皇子跟着走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外头的雪依旧在下,那人缩在一团温软里,背影竟然莫名的熟悉。
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熟了。
待七皇子回到知州别苑的书房,就同四皇子邀功,说是一定能把事办成。
四皇子日渐沉稳,放下了手里的书,道:“你莫要掉以轻心,我沿路打听过了,这个燕大家手腕厉害,在江南一带黑白通吃,不是好相与的。”
七皇子不屑:“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皇家去?我瞧着就是个不及弱冠的小白脸,就名头唬人。”
当晚,睡着了的七皇子就被人从知州府别苑的客房,悄无声息的绑走了。
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知道归知道,但他人在江南,老七又在别人手里,还要指着对方给粮给钱。不能来硬的,就只能软硬兼施了。
他先将陈知州找了来,沉着脸询问陈知州昨晚可有发现异状。
陈知州一问三不知,听到七皇子失踪后,还故作惊讶,接着表示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到。
四皇子脸黑,果然如此。
他故意道:“听闻这燕大家在江南一带人脉广泛,你去将他请来,让他协助本钦差找人。”
陈知州点头,匆匆去了。
但四皇子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就在他要发火时,陈知州匆匆来了,边抹着额头的汗,边道:“真是不凑巧,十二商会的人说燕大家近日一早去了途州,归期不定……您看?”
四皇子沉着脸:“还真是不巧,钦差失踪了,他人就走了。本官瞧着这事就是他犯下的。你现在去将十二商会给围了,让人传信去给他,若是不回来,十二商会的人一律抓到牢房去。”
陈知州连忙劝阻:“虽知道这燕大家去了途州,但不知具体落脚点也没办法传信啊。再说了,无凭无据的,就将十二商会的人全抓了,会引起民愤……”
四皇子不耐:“只是让你抓十二商会的人,关百姓什么事?”
陈知州小心翼翼解释:“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这燕大家年年修桥铺路,救济穷人,在江南一带深得民心。这十二商会在他的带领下,也没少做好事,在百姓中的口碑都不错。您若强行抓人,百姓恐不会答应……”
四皇子阴沉着脸:这不就是土皇帝!
岂有此理,这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四皇子冷冷盯着陈知州:“你的意思是钦差丢了就不找了?”
陈知州惶恐,连连摆手:“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咱们可先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寻,说不定就找到钦差大人的下落了。”
四皇子让他赶紧去找人,若是找不到严惩不贷。
但这个知州油盐不进,敷衍的找了三日,就跑
到他这来叫苦。
四皇子知道指望不上这个陈知州了,于是强行调派侍卫去围住十二商会的总部。但不知谁走漏的消息,十二商会内早已经人去楼空。
四皇子又开始在黑白两道和百姓之间打听那燕大家的消息,没有人愿意透漏任何消息给他。而且,派去打听的人不少还被人揍了。
这姑苏,完全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在江南姑苏一带,这燕大家的威势比皇家还重。
他想起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张牌,于是亲自去了趟知州牢房,将那韩老板提了出来,肃着脸问他:“你们十二商会的联络方式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找到燕大家?”
跪在地上的韩老板被他气势所迫,实话实说:“十二商会没有任何的联络方式,我,我们想去商会楼聚聚就聚聚……”
四皇子警告他:“你该知道说谎的后果!”
韩老板一张脸几乎皱成包子,肥硕的面皮抽动了两下,诚恳道:“小的真不敢骗钦差大人,至于燕大家,我们不必刻意去联络,他想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
四皇子蹙眉:“那你们有急事找他要怎么办?”
韩老板也一脸便秘:“燕大家说,能解决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受着。他碰到了就捞一把,没碰到就自求多福……”
四皇子无语:这是什么狗屁商会!
他正焦躁呢,里间的牢房就传来一阵的呼和吵闹。四皇子拧眉,问旁边的狱卒怎么回事。
狱卒去看了一眼,匆匆跑回来小心翼翼道:“就是几个囚犯为了个馒头打起来了,小的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不碍事的。”
四皇子揉揉眉心,只觉得呼吸不畅。
跪在地上的韩老板偷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提议道:“不过,小的同燕大家算是有几分交情。只要钦差大人把小的放出去,燕大家听到消息,说不定自己就回来找小的了。”
四皇子沉吟:若是以往,他就和这燕大家耗到底。但筹粮筹钱迫在眉睫,他得审时度势,明白主次。
这燕大家不就是为了逼他放人吗?
于是,他还真将关在牢里的韩老板放了出来。
韩老板走出知州牢房的那一刻,老泪纵横:燕大家果然料事如神,这钦差还真来问询他了。
板出狱的第二日,陈知州就匆匆来报,说是那燕大家回城了,如今人就在商会楼内。
四皇子八风不动:“那还不快去把人请过来。”
陈知州为难:“守城的兵丁说,这燕大家是因为病重才临时返回商会的,要请过来,恐有些为难……”
四皇子算是彻底明白了,同这人不能来硬的。在别人的地盘,该盘的时候得盘着。
于是他起身,亲自带着人前往商会楼,商会楼的门大开,他让其余侍卫留在楼外,只带了两个护卫,孤身进了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