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嫔妃都停下观望,姜嫔唇角上扬,语气张狂:“也不想干嘛,谁让姐姐让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没脸。只是来警告姐姐,你既没恩宠,生的皇子又不中用,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还是不要嘚瑟的好!”
她声音不大也不算小,先前几个被牵连的嫔妃都掩唇讥笑:虽然都是她们先找上十一皇子,威逼利诱才参与进去的。但被牵连了是事实,这个时候自然巴不得落井下石。
“你说谁没了?”许嫔怒极,伸手就要打人。
只是她巴掌还没甩到对方脸上,对方就先被冲过来的长公主甩了一马鞭。
姜嫔惊叫一声,连连后退躲避。
李明嫣刚下学回来,准备来给她母妃请安的,就听见这么一句话。着实生气,一双眸子怒气横生:“本公主看嘚瑟的是你,十一也是你能说的!”
姜嫔委屈又愤怒,此刻却是不敢和长公主对上的。
李明嫣见她怂了,又补充道:“再让本公主听见你说十一不是,小心本公主拔了你的舌头!”
卫皇后站在宫门口,喊了声,李明嫣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围观的嫔妃反过来讥笑姜嫔,姜嫔愤恨的盯着李明嫣走远,然后又剐了许嫔一眼,快速走了。
很快,姜嫔对十一皇子出言不逊被长公主教训的事就在后宫传开了。
姜嫔出了凤栖宫走到御花园又被三皇子拦着讥讽了一通,她气还没消下去,又碰见了脸色不善的四皇子。
四皇子只是冷冷道:“刀疮易没,恶语难
消,姜嫔娘娘有空多修修口德,莫要遭了父皇厌弃还不知为何!”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嫔就艹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有病一样!
她有说错吗?
这宫里谁不知道十一皇子被厌弃,且活不过成年!
她匆匆回到自己宫里,还未进门,就被隔壁毓秀宫的十皇子丢了一节木头砸到了脑袋。
姜嫔怒从心起,在听宫人禀报说李衍往冷宫的方向去了,立刻又带着人往冷宫的方向匆匆赶去。
打不了大的,她还不能欺负一下小的。
反正现在皇上都忘记那病秧子了,她今夜再吹吹枕边风,再把那对母子送进冷宫也不是不可能。
姜嫔自持恩宠,很是自信。
另一边,建宁帝批完折子,就出了清心殿。原只想着散散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冷宫附近。
他看着高高枯败的宫墙看了一会儿,正打算走,就瞧见从冷宫另一条岔路口出来的李衍。
他略微诧异,问身边的汪全:“十一禁足结束了?”
汪全点头应是:“今日正好结束。”
建宁帝颇感欣慰:“这孩子孝心真不错,解禁头一日就来看梅妃。”
汪全自然应和:“谁说不是呢,十一皇子是梅妃娘娘看着长大的,自然同她亲厚。他应当是知道梅妃娘娘病了,特意过来瞧的。”
建宁帝蹙眉:“派太医去冷宫了吗?”
汪全点头:“去了。”
建宁帝叹了口气,然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李衍身后走了。
这孩子四岁了,瞧着好像高了些,但依旧病弱。没走一段路就累了,坐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歇息。
建宁帝隐在一棵高大的柏树后瞧着他。
小孩儿乖乖巧巧的坐在铺了褥子的石凳上,一手搁着脑袋,一手摸着蹲在桌上的胖橘猫。边摸边小声嘟喃:“小橘,小橘,你怎么又胖了?再胖下去就跳不起来了,要像我一样,走几步就喘,会被人嫌弃的。”
他耷拉着脑袋,神情落寞又难过。
建宁帝突然有些后悔禁足他半年了,这孩子该不会也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吧。
他刚想走出去安慰安慰这孩子,对面的岔路口就走来了一人,正是他近日宠爱的姜嫔。
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打算等姜嫔走了再过去。没想到姜嫔径自朝凉亭里走去,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儿。
“呦,十一皇子终于解了禁足了?在这儿干嘛呢?”
橘猫听见声音,第一时间跳到了李衍身上,然后警惕的盯着来人。李衍仰头,迟钝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问:“你是谁啊?”
姜嫔兴冲冲的跑来欺负人,没成想小孩儿不过半年就把她忘了,恼怒道:“十一皇子被关傻了吧,先前本宫给一千两找你见皇上……”解释完,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随即冷哼一声睨着李衍。
李衍挠头,还是一副什么都记不清的表情。抱着胖橘猫怯怯的起身,弱声道:“我要回去了,我娘会着急的……”
姜嫔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立刻挡在李衍面前。
李衍往左,她就往左,李衍往右,她就往右。
李衍仰头,眼眶蓄泪,抿唇看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李衍身后的宫婢急了:“姜嫔娘娘,您拦着我们小皇子做什么?”
那宫婢话落,就被姜嫔身边的大宫女扇了一巴掌。
李衍怒目而视,原本怯弱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打红豆姐姐做什么?”
姜嫔低头,傲然的瞧他:“打就打了,还要什么理由吗?十一皇子,您现在不比以前了,皇上现在压根不记得您了吧。”
李衍眼泪汪汪握拳。
她继续嘚瑟:“本宫说的是实话,您气什么。其他皇子都有名字的,就连死掉的六皇子和九皇子都有,独独你没有,皇上恐是怕您死了白取了呢。”她掩唇讥笑,尽管故意压着声音,还是叫建宁帝听见了。
建宁帝怒气上涌,啪嗒踩断了脚下的树枝。
姜嫔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见李衍眼泪要落不落,好心情的弯腰,同他平视:“十一皇子,想哭便哭吧,说不定也没几回好哭了。”
李衍觉得她这双眼睛看上去有些像才见过的赵娘娘,但却盛满恶毒和坏意。
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突然一扬手,一包辛辣的辣椒粉直接扬了她满头满脸。
姜嫔惊叫一声,捂住眼睛。
李衍快速从她身边窜过,就要往亭子外跑。姜嫔气急,伸手就要去抓李衍,同时跺
脚大喊:“快抓住那病秧子!”
钟粹宫的两个小宫女被人死死的摁在地下,其余人都去围堵李衍了。李衍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迎面来人的怀里。
他仰头,就见建宁帝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单手呈护卫姿态将他护住。
李衍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腿,面上惶恐,心里暗骂:跟了一路,终于舍得出来了!
姜嫔宫里人见到建宁帝,吓得齐齐跪下,三呼万岁。姜嫔抹去脸上的辣椒粉,眼珠子一转,呜咽一声,扑过来恶人先告状了:“皇上,您来得正好。臣妾方才见十一皇子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就过去问了他两句。他也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撒了臣妾一脸辣椒粉,臣妾眼睛都疼死了!”
那双被建宁帝夸过无数遍的眼睛,此刻红肿垂泪,再配上姜嫔明艳的五官,显得我见犹怜。
只是她才扑到建宁帝身边,就叫建宁帝一手给掀翻了出去,然后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姜嫔愣了愣,继而眼泪扑簌簌落下,委屈又深情的盯着建宁帝,声音娇怯婉转:“皇上……您这是做什么,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建宁帝声音冷冽:“说说,要给你做什么主?”
姜嫔立刻来了劲,指着李衍道:“十一皇子目无尊长,还想毒害臣妾,皇上,您快将他打入冷宫!”
抱着建宁帝的李衍小身板一抖,明显在发抖。建宁帝拍了拍他的背脊,看向姜嫔:“来呀,就依姜嫔所言,将她打入冷宫!”
姜嫔惊恐,不可置信,用力挥退过来的侍卫,惊慌大喊:“皇上,您是不是听错了,不是将臣妾打入冷宫,是将十一皇子打入冷宫!”
“是十一皇子冲撞谋害臣妾!”
建宁帝冷声呵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目无尊长?你个嫔算什么长?无缘无故诅咒一个四岁的孩童,还敢恶人先告状!十一是朕的儿子,就算没赐名也由不得你妄自揣测!”
姜嫔如坠冰窟,继而连连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就是同十一皇子闹着玩的,就是逗逗他!皇上饶命啊!”
建宁帝见她还敢狡辩,冷声吩咐:“来呀,把她眼睛挖了,嘴巴也毒哑了再丢进冷宫。如此恶毒,不配和她眼睛一样!”
不配和哪个一样?
姜嫔来不及思考就被再次
靠近的御前侍卫吓得惊叫连连,开始口不择言的喊:“十一皇子,十一皇子饶命啊!”
她身后被侍卫押起来的宫婢、太监也连连求饶:“十一皇子,十一皇子饶命啊!”
李衍终于探出了脑袋,伸手拉了拉建宁帝的衣摆。
建宁帝低头和他对视,声音严肃:“十一,生为皇子不可心软。你今日若是放了她,难保她来日不记恨,还要害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衍抿唇又拉了拉他的衣摆,一双眼睛刚被水洗过,纯净又透亮。
建宁帝看了他了两秒,最终还是妥协:“姜嫔重打三十大板打入冷宫,其余宫人全部送去掖庭。今后宫内再有无辜诅咒十一皇子者,一律杖杀!”
哭嚎声死气,姜嫔一众人很快被堵了嘴拖走了。
建宁帝蹲下身抱起李衍,李衍圈住他的脖子,无声的哭起来。建宁帝拧眉,肃声道:“身为皇子,不许动不动就哭!”他不喜欢哭的小孩。
可是这次李衍却以往听话,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最后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呜呜呜,爹,爹爹是不是也觉得十一快死了就不见十一?才不给十一取名字的?”
建宁帝顿时一阵心虚:不可否认,他一直没给十一取名字,确实是怕这孩子夭折了,白废心力。
他睁眼说瞎话:“怎么会,爹爹是一直没想到好名字,等想好了,就给十一取。”
李衍哭得打嗝,抬头看他:“真,真的吗?”
建宁帝点头:回去就取。
李衍这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还在眼眶里打转:“那,那爹爹以后能不能都不关十一?十哥,十哥搬走了,没人陪十一玩。坏人还欺负娘亲,欺负白芷姐姐……”
建宁帝先前罚他实在是气狠了,今日这么一看又觉得有些过了。
他不过一个孩子,听姜嫔今日的话也知道,先前收钱的事定是嫔妃们威逼利诱他。
因为他的一句‘品行不端’,估计钟粹宫的人近半年没少受委屈吧。
这都明目张胆欺负到外头来了。
建宁帝有一瞬间的愧疚。
系统面板突然跳了一下,李衍哭诉的声音一顿,拉开面板查看。
【恭喜宿主,帝王愧疚值+10。目
前攻略帝王数值如下,帝王的怜悯:20,帝王的喜爱30,帝王的愧疚30,综合攻略进程25%,请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成为帝王最喜爱的皇子。】
李衍微微惊讶,这不是地点签到系统吗?怎么还自带攻略人物的?
而且只有仅有便宜爹一个人?
这次没签到,还是突然就增加了愧疚数值。
李衍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建宁帝只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于是伸手擦了擦他哭花的小脸,哄道:“只要十一不再犯错,父皇肯定不会再关你。”
李衍在心里呸了声:还真是有原则的皇帝!
他抽泣两声,不说话了。
建宁帝叹了口气,亲自抱着他往钟粹宫去。
同一时间,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姜嫔被丢进了冷宫,恰好住在了李衍曾经住过的小破屋子里。
不少人跑过去围观,交头接耳的议论。
赵娘娘轻咳一声,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她一步跨进了小破屋,盯着趴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姜美人看了又看,声音冷肃的质问:“听闻你是因欺辱诅咒十一才被送进来的?”
姜嫔眼睛被辣得难受,不敢回答她的话,只是努力仰起头想看清楚面前的人。
见她不答,赵娘娘不悦的蹙眉:“问你话呢,哑巴了?你说你,好好一个女的,怎么就长了一张破嘴?十一才多大?你去欺辱他?活腻了是不是?”
赵娘娘柳眉倒竖,眸色犀利冷冽。
姜嫔突然就看清楚了面前的这张脸,以及这双眼睛。
这双眼好熟……
好像她的眼睛。
她突然想起建宁帝一个时辰前呵斥的话——如此恶毒,不配和她眼睛一样!
不配和面前之人的眼睛一样?
面前的人是谁?
她努力回忆,又想起曾经有人说过,皇上曾经最宠爱的梅妃也在冷宫。
她是梅妃?
皇上是因为自己和梅妃有几分像才宠幸自己的吗?
这个认知让姜嫔有些不能接受,她又哭又笑,一时间竟有疯癫之态。伸手就想去挖赵娘娘的眼睛。
赵娘娘嫌恶的后退两步:“晦气,居然是个疯子!”
“魏嬷嬷,让人盯着她什么时候清醒,但凡她清醒了,就让人过来骂她。她骂了十一什么,就骂回去,骂到她真疯了为止!”
“还有,找别的地方让她住,别脏了十一的地方!”
有人过来拉姜嫔,一不小心牵动了姜嫔的伤口。她惨叫连连,心中哀嚎:究竟怎么一回事,宫里的人不都说十一皇子失宠了吗?
她不过就说了那病秧子两句,怎得就被如此多的人为难?
建宁帝抱着李衍出现在钟粹宫时,正好撞见准备出门寻人的许嫔。
许嫔陡然见到御驾吓了一跳,满宫的人齐齐跪下了。
李衍挣扎着下地,扑到了许嫔怀里。建宁帝有些微妙的不爽,这才道:“都起来吧。”
许嫔抱着儿子起身,一行人到了主殿,上了茶。她这才小声问:“十一,你怎么同皇上一起来了?”
一旁的红豆忙小声把姜嫔的事说了,许嫔心惊的同时又心疼的问儿子:“不是让你等娘回来再出去,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李衍弱声解释:“太医说赵娘娘病了,我担心赵娘娘就去冷宫看她。”来请脉的太医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许嫔嗔怪道:“你这孩子,纵使再急也要等娘回来,若你有什么意外,不是叫娘和赵娘娘都伤心?”
李衍乖乖认错:“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下次还敢。
许嫔知道儿子的秉性,也不多说,拿了栗子糕递给他。李衍依在她身边,咬了一口就冲着她笑。然后拿起另一块塞到她嘴里……
建宁帝喝着茶,就这么默默看着母子两个相处。
这对母子同他在宫里看到的母子相处方式都不太一样,和谐温馨、包容又互相尊重。他恍惚记起自己孩提时,他的母妃好像也很温柔……
他目光落在许嫔身上,发现半年不见,对方居然更合自己的眼缘。他搁下茶盏,笑着问:“十一,怎么就给你母妃吃,不给朕尝尝?”
李衍立刻捻起一块糕点走到了他面前,举到他唇边。
汪全想过来查验,建宁帝就一口咬进了嘴里。
李衍愣了一下,没料到他居然没验毒,随即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父皇还要吗?剩下的栗子糕都可以给父皇。”
建宁帝摇头:“不了,太甜。”这孩子怪有良心的,明明自己喜欢吃,还舍得全送给他。
十一除了爱财如命,其实各方面都被教导得很好。
建宁帝同母子两个说了会儿话,自然而然就留在钟粹宫过夜。
李衍现在只有冬日特别冷的时候才同他娘一起睡,现在是春日,他自然睡自己的屋子。
夜色渐浓,寝殿外草木芬芳,寝殿内暗香浮动。月华透过轩窗在榻上铺出一片雪色,越发衬得许嫔肌肤
白腻,滑如绸缎。
建宁帝一时爱不释手,对着柔和婉约的人,难免也温柔了几分。
一夜好眠,卯时寝殿里挑了灯。许嫔起身服侍建宁帝穿衣,触及到他腰间的香囊时一时愣神。
建宁帝见此,温声问:“怎么了?”
许嫔摇头:“没什么,只是看到这香囊上的梅花就想起赵姐姐……”她看向建宁帝,眸光柔软干净,“皇上,您心里其实还念着赵姐姐的,为何不让她出了那冷宫?”
据她所知,但凡赵娘娘病了,太医院的人都会过去。而且逢年过节,内务府也有送东西给赵娘娘。
皇帝总也喜欢经过冷宫,不然今日也不会恰巧碰见十一。
建宁帝卷袖口的动作顿住,若是平日里有人提起这个,他定然是会翻脸的。但许嫔在冷宫待过,十一又同梅妃情分不同,加之今日心情好,莫名就没那么抵触了。
就在许嫔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她伤的是皇后,待在冷宫才最安全……”
按照大楚律法,当众刺杀皇后是要处死并祸及全族的。但梅妃是江湖孤女,没有族人,皇后和皇后家族却不可能放过梅妃。
继续放在后宫难以给皇后一党交代,假死放出宫去恐也会被掘地三尺遭遇刺杀。
更何况,只要皇后还在,梅妃压根不想出宫。
他只能废了梅妃的功夫,将人囚在冷宫。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
许嫔看着建宁帝那深情回忆的脸,一阵反胃,随后又强压了下去。
装什么无奈,将人关在冷宫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二皇子出事时,建宁帝已经搬倒了太后,大权在握。虽卫家势大,但如果他肯牺牲自己的一点利益,未必就保不住赵娘娘。
冷宫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她有十一,且只待了两年多,都觉得憋闷。赵娘娘一个人,在那四方荒凉的天地呆了七八年,没疯都是心胸开阔。
“是臣妾僭越了。”她快速给建宁帝整理好龙袍,然后恭敬的立到一边。
建宁帝很受用她的知理懂事,待要走时,又回头嘱咐道:“十一你教得很好,只是要把他贪财的小毛病改改。”
许嫔点头应是,亲自将他送出了钟粹宫。
等人一走,她立刻
喝下了白芷准备好的避子汤药,她把空碗递还给白芷时。白芷欲言又止,最后才小声道:“主子,您生十一皇子时,本就伤了身子,就算不喝这药也不一定能怀上的。何必再伤自己身体呢,万一以后……”
万一以后十一皇子真没了,总得再有个孩子伴身。
白芷话没说完,许嫔打断她的瞎想:“本宫要的是万无一失,而且本宫这辈子只会有十一一个孩子!”
她爱十一胜过一切,只想给他全部的爱。
喝完药,她就去了隔壁屋子。小孩儿睡相很好,还打着小呼噜,就是一只胳膊露在了外面。
许嫔轻轻把他的小手放进被子里,拉好盖住。
什么叫她儿子贪财,大部分时候都是宫里的人硬要塞给十一东西好不好!
许嫔怎么看自己儿子怎么好,等她去完凤栖宫回来,赐名的圣旨和赏赐就下来了。李衍接旨的时候生怕那便宜爹给他取了乱七八糟难听的名字,但还好和他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
姓李名衍,衍有欣欣向荣、流水无竭之意。
这是希望他身体好一点,活得长一点吧。
这点倒是同他上辈子父母的初衷不谋而合,只不过后来父母希望他早点让他们解脱。
整个后宫猜测李衍失宠的人震惊了,明明先前说十一皇子品行不端,关了半年,一出来直接把近日风头正盛的姜嫔给干进了冷宫。顺带让自己的母妃得了恩宠,不仅得了赏赐,还直接赐了名。
这十一皇子是有什么妖法?
皇帝果然最喜欢的皇子还是他吗?
有不少嫔妃本来想去巴结一二的,但卫皇后在那摆着,众人也不敢轻易行动。
几个皇子和长公主却没有这种顾虑的,挨个来向他贺喜。四皇子还特意送了写了他名字的字帖。
“小十一,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
李衍接过字帖,左看右看倒着看,眼神懵懂。
跟过来的七皇子毫不客气的嘲笑起来:“四哥,你送他字,是他认字还是字认他?”
四皇子拧眉:“小七!”他这弟弟,明明不喜欢十一,每次还偏偏喜欢跟来。
就是为了借机嘲笑、奚落十一吗?
李衍把字帖收了起来,仰头看向七皇子,伸手。
七皇子一看见他动作,额角就疼,条件反射的挡住额头躲了一下。躲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又站直了身子。
李衍笑了两声:“七哥,我的书包袋子补好了了吗?”
七皇子哑火。
四皇子也笑了:小七是又菜又爱招惹十一,十一每次都能一招致胜!
李衍看他表情,哦了一声:“七哥不行呀,都半年了,一天缝半针都补好了,你是属乌龟的吗?”
“你才乌龟!”七皇子瞪眼,“你母妃不是已经帮你缝过了书包吗,你还要那个破书包做什么?”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睛,很认真的说:“我今年四岁,要开始蒙学了。一个书包要装书,一个书包要装我喜欢的玩具呀。”
“就你事多!”七皇子自从上次被砸破脑袋后也就敢逼逼两句。
“过两日给你便是!”
李衍双眼弯成了月牙状:“那我等七哥哦,不许要别人缝,就要七哥缝。”
七皇子没讨到好,冷哼一声走了。
等过了两天,还不见淑兰宫的人送书包来。被关了许久的李衍干脆带着人找上门去了。
七皇子没办法,不情不愿当着李衍的面一针一针把书包补好了。十根手指都扎成刺猬了也阻止不了补得丑。
李衍当面嫌弃了一番,终于放过他了。随后把丑丑的书包袋子一卷,塞进了随身的书包里,在七皇子愤恨的目光中出了淑兰宫。
李衍签到了一圈,路过贤妃的住处时,惊讶的发现溪云宫又种上了柳树。柳树虽不似从前那般高大,但已经有了不少柳絮。
宫墙内断断续续传来咳嗽声,李衍想了想,果断的掏出龙纹腰牌进了溪云宫。
溪云宫东边的寝殿窗台上摆着十几盆茂盛的薄荷,清凉冷冽的味道弥漫在四周,冲散了不少柳絮带来的烦恼。
大皇子一袭月白长袍松松系着,外头罩了一件雪色大氅,瘦如青竹的手提着水壶在慢慢给薄荷浇水。浇到第二遍时,窗台上突然探出一只脑袋,眉眼弯弯的瞧他:“大皇兄,薄荷不能浇这么多水的。”
大皇子吓了一跳,继而欣喜:“十一,你的禁足解了?”
李衍点头,顺口问:“大皇兄怎么知道我禁足了?”
大皇子:“先前你一直没来找我,
月嬷嬷说你病了。后来你一直没来,我就让小山子去打听,才知道你被禁足了。”
李衍哦了一声:看来,让他别来,真不是大皇兄的意思。
他指了指身后疑惑问:“那柳树怎么又种上了?”
大皇子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一秒后才道:“母妃喜欢,我也无碍,种着也挺好。”
李衍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但大皇兄都不介意,他也不好管太宽。于是又从书包袋子里掏出那个白瓷瓶道:“这个大皇兄还是拿着吧,里面的药丸对您真的有好处,这次一定要吃哦。”这药方他后来改良过的,自己吃过了,效果很好。
大皇子接过瓷瓶,又想起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瓷瓶,眸子不禁暗了暗:母妃动过他瓷瓶了,怪不得他觉得里面的药丸气味不太对。
“十一,这是我母妃给你的?她有没有同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他开始怀疑十一一直没来,是母妃说了什么。
李衍摇头:“没有啊,贤妃娘娘只说大皇兄身体不好,让十一时常过来陪你说说话。”
大皇子犹疑:“是吗?”不怪他现在不信母妃,母妃骗了他这么多年……
“对啊。”李衍转移话题,又从书包里掏出四皇子给他的字帖,“大皇兄,我有名字了,爹爹赐的名,你看,叫李衍。”
大皇子接过字贴,分享李衍的喜悦:“这名字寓意很好。”
他叫李绪,意为好运连连、承袭家业之意。
他出生之初,父皇因该也是欢喜的吧。
大皇子将字帖还给了他,然后笑着喊他:“小阿衍。”
李衍双眼弯成月牙状:“我本来也喜欢这个名字,但我娘说,蒙学第一课就要学写自己的名字,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了。比划好多,叫十一多好呀,四哥写过给我瞧的,十一就三笔。”
大皇子轻笑:“你的名字算好了,皇妹们的名字都是三个字,我同你三哥、四哥的字,哪个不比你的复杂,要不我同你换换?”
李衍一听复杂就连连摇头:“那还是不换了!”
“哎,我好怕读书呀,十哥说读书好难,七哥还时常挨爹爹的罚,八哥也经常被先生说。”
李衍上辈子就是个天才,时常打击得父母请来的家教心梗。这辈子也过目不忘
,学什么都很轻松。
但在夺嫡游戏里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突出,也不想太累。他的目标同他娘的目标一致——弱冠后封王出宫。
所以,从现在开始做个学渣吧。
大皇子安慰他:“不怕的,以十一的聪明,读书很容易。”
但有些人聪明是聪明,聪明却不在读书上。
比如七皇子,再比如李衍。
许嫔自己读书是不太行的,钟粹宫又没有学问好的女官。于是建宁帝就命汪全从内务府挑几个学问好的女官来给李衍启蒙。
想着李衍的病,还特意交代了要温和脾气好一些的女官。
饶是这样,连着来的三个女官还是被郁闷得快暴走了,还有一个被气得吐血,另一个直接晕厥了。
也不是说李衍不聪明,真的,她们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孩。
聪慧懂事,教他生活上的东西一点就透,教他读书,死都学不会。那心就像木石,盐浸不透,水滴不穿,再学问上封心锁脑,就是不开窍。
一个名字认了十日回头又问怎么念,衍字手把手教了无数遍,一松手,他就能画一朵花出来。
念一段百家姓,他又问出无数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你答了他,他还有无数个问题再等着你。直到问得你哑口无言,泪流掩面,他才淡淡的来了句:“原来你也不知道呀。”然后一转头,又问:“先生,衍字怎么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