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衍又来了。
才进溪云宫,就被月嬷嬷请到了正殿贤妃处。
李衍正疑惑着,坐在上首的贤妃就温声道:“这些日子多谢十一皇子陪着你大皇兄。十一皇子,这些银票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后就不要再来溪云宫了。绪儿病重,恐要修养一段时日。”
贤妃看向月嬷嬷,月嬷嬷立刻递过来一只小盒子,摆到李衍面前。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和几根金条。
“听淑妃说,十一皇子喜欢这个。”
李衍是喜欢钱,但他也喜欢大皇兄呀。
他皱着小眉头,问:“这是大皇兄让娘娘告诉十一的吗?”
贤妃娘娘点头,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给他:“自然,这是绪儿让本宫还给你的。往后莫要随意给人药吃,万一有什么,就算皇上再疼惜你,也是说不清的。”
李衍接过药瓶:大皇兄把药还贤妃娘娘了,是真的不想和他玩了?
他还想再见大皇兄一面,就被贤妃强制送出了溪云宫。
等殿门一关,贤妃就朝月嬷嬷道:“绪儿还睡着吧,趁着他没醒,弄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放到他枕头底下。他若问起十一皇子,就说十一皇子也病了,不宜过来。”
还有四年,她的绪儿就能出宫了。
万不能心软,栽在了十一皇子这个变数身上。
李衍被推出溪云宫时还有点懵。
距离上次签到压根没满八十天啊,怎么好好就得了这么多银两。而且贤妃娘娘那口气,怎么像是拿钱在打发带坏她儿子的小混混。
他把小瓷瓶打开,里面的药丸一颗也没少,证明大皇兄压根没吃他给的药。
这是不信任他还是怎么?
但想想,好像自己也不会随便吃别人给的奇怪药丸,又释然了。
哎,头一次交了个病友,突然被遣散,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但细细回想贤妃娘娘方才说话的神情,他就明白,贤妃娘娘的意思肯定不是大皇兄的意思。
应该是他发现了大皇兄病症的不对劲,贤妃娘娘忌惮了。
总归贤妃娘娘是大皇兄的生母,不至于害他性命。以大皇兄的聪明,他提点到了就行,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李衍从溪云宫回去后还真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的,整个钟粹宫都听得见。
如此,大皇子问起月嬷嬷时,月嬷嬷答得理直气壮。
大皇子忧心李衍,却不好去看他。
倒是十皇子,第一个去看了李衍,不过是趴在窗户外看的,还是一个人偷偷摸摸过来的。他一副小大人模样道:“都说了叫你不要去大皇兄那,我母妃说你肯定是被传染了,她都不让我来看你。”
李衍咳得有气无力,声音微弱:“那你还来?”
十皇子拍拍窗台:“没事的,我不没进去吗?应该不会传染。”说完他又十分担忧问:“十一,你会不会死啊?”
看床上之人病白毫无血色的脸,他是真的担心。
李衍也觉得自己快死了,虽然吃了退烧药,但喉咙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整个肺都快咳出来了,血条还在哐哐哐的往下掉,掉得他胸口一阵抽痛。
但他很清楚,他这不是被传染了。是换季入秋,寒潮来袭,自己没注意还日日往外跑闹的。
哎,最近血条涨得太快,大意了。
“暂时应该死不了!”
十皇子松了口气,见李衍又用力咳嗽起来。他连忙问:“那先前我送你的玩具能不能先还给我?”
李衍缓了口气看他,他期期艾艾道:“我母妃说,要死人的东西不吉利,趁你还活着。把东西还给我,
那就不怕了。”
李衍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他这十哥说话特么直,以后肯定会得罪人!
之后李明嫣、三皇子、四皇子也来看他了,但都是隔着屏风宽慰了他几句。七皇子也来了,但是来看他笑话的。
看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样,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还特别欠揍道:“先前就让你别去,现下好了,不仅遭人嫌弃,估计命也保不住了。虽然我讨厌你,但若你真死了,我还是会给你烧纸的!”
四皇子蹙眉训斥:“小七,怎么说话的呢。”
七皇子还在洋洋得意,李衍就弱声问:“七哥,我的书包袋子补好了吗?”
三皇子听说后第一个跑去了,才到钟粹宫门口就碰见了同样匆匆过来的李明嫣。
七皇子瞬间蔫吧了,他哪里会补什么书包,偏生这病秧子还要他亲自补。他手都不知道被砸多少回了,现在还疼呢。
“哼,你能活过我补好书包再说吧。你得的是肺痨,死定了,也就我能来看你,父皇现在都不稀罕看你一眼!”
李衍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呜呜呜,那七哥快走吧,万一你也被传染了,也死了怎么办?”
七皇子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哪哪都不得劲。
只能叫嚣着:“我身体好着呢,才不会像你这么弱!”
然而,次日,七皇子就被打脸了。
他也病了,且也是同样的咳嗽不止。不仅他病了,长公主、三皇子、四皇子全病了,症状都一模一样,最后连带没去探病的五皇子和八皇子还有几个小公主们也都病了。
总之,宫里的小孩全部沦陷,无一幸免。
寒潮来袭,整个皇宫都笼在一片酸苦的药味中。
太医们忙得心力交瘁,各宫有孩子的娘娘们对李衍这个病毒源头恨得牙痒痒。不能拿罪魁祸首怎么办,就只能在建宁帝面前给李衍上眼药。
建宁帝起初还敷衍,听多了也有些恼了,言语上明显在偏帮李衍,还为此斥责了哭诉的周美人。
李衍很冤枉,这么一大片的病倒,明显是小儿流感啊。他不过是恰好身体弱,第一个得了。
他手上有签到奖励的退烧药和头炮之类的药,虽然身体弱,但好得最快。待便
宜父皇来看他时,他已经不怎么咳嗽了。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建宁帝,弱声道:“不是我,我得的不是肺痨。”
建宁帝看着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脸又瘦了下去,心疼得紧,伸手摸摸他发顶:“朕知道,宫外曾经也大规模的发过这种病。只是普通的寒疾,只要好好吃药无碍的。”他是特意问过太医的。
“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乱逛了,没得好了,又被传染上。”
李衍乖乖点头,等他好了,又不能去别处签到。就只能日日往建宁帝那里跑。
没办法,谁让便宜爹住的地方签到能获得的生命值最多。
他很乖又不哭不闹的,虽然粘人了,但建宁帝也是享受的。
谁不喜欢乖乖软软的小孩儿啊,更何况孩子自己儿子,整日甜甜的喊爹爹。
在朝堂上激起的怒火,听到两句爹爹,瞬间不生气了。
建宁帝把李衍抱到御案上,温声问:“十一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李衍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眉眼弯弯道:“这个是安神的,汪总管说爹爹近日睡不安稳,十一特意做的。”
先前已经给便宜爹送过新的提神香囊了,夜里配合安神的效果会更好。
建宁帝接过香囊闻了闻:“十一有心了,香丸做得越发好了。”
他陪着李衍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处理奏折。
李衍无聊,就爬下了御座,打算偷偷出去签到一圈再回来。
他才溜出清心殿就瞧见站在清心殿外头的卫皇后,正打算绕道走。
回廊下的卫皇后竟然和善的朝他招手,她身后是端着膳时的宫人。
看来是求见便宜爹被拒了。
李衍左右看了看,卫皇后又喊了声:“十一皇子,过来,本宫有话同你说。”
李衍很乖巧的走了过去,卫皇后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白芷,指使道:“你退远些。”
白芷看了眼李衍,然后朝卫皇后行了一礼,退出百米开外。确保能看得见几人,但听不见几人的声音。
李衍小声问:“皇后娘娘找十一有事吗?”
卫皇后凑近,蹲下同李衍平视,笑问:“十一皇子怎么不去凤栖宫陪长公主玩?长公主病早就好了,这两日一直念叨你
李衍眨巴了两下眼睛:皇后从前不是最怕他去凤栖宫吗,今日怎么了?
“可是,我要陪父皇呀。”
卫皇后笑容可掬:“十一皇子可带着皇上一起过去啊。”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百两银票塞给李衍,“今晚你带皇上过来,然后就在凤栖宫住一夜,你皇姐那挂了许多新奇的花灯。这两百两你就拿去御膳房添些好吃的,等你来,本宫再给你两百两,可好?”
李衍盯着手里的两百两银子,终于明白卫皇后是想干嘛了。
这是想收买自己将便宜爹引过去。
感情是把他当中间的皮条了!
“好呀。”他故作惊喜的收好银票,“十一带爹爹去找皇姐玩。”
卫皇后面上不显,心中嘲讽:果然,这病秧子就是个财迷,到处坑钱的货。
卫皇后也是没办法了。
宫里人多手杂,十一皇子时常待在建宁帝这,倒没再感染风寒了。但其他皇子公主,今日好了,明日又会被传染,来来回回病了许久,虽不致命,着实头疼。
最为头疼的要数她了,原本她用了大长公主给的秘药,信心满满的想怀上龙嗣。
初一十五皇上是一定要歇在她这的。
但宫里这些公主皇子们,不是这个病了,就是这个不舒服了,各个半道把人劫走了,她还找不到人说理去。
偏生她家嫣儿病了一日,两副药下肚就好了,之后再也没病过。
卫皇后庆幸又有些惋惜,盯着自己肚子大半个月,终于决定主动出击。
皇上近日格外宠幸十一皇子这个病秧子,听说先前翻淑妃的牌子,还是这病秧子翻了塞到皇上手上的。
卫皇后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主意打到李衍这了。
李衍收了银票也不去签到了,又重新回到清心殿,坐到了便宜爹身边。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便宜爹翻牌子了,突然又伸手过去。
这次建宁帝早有了准备,一把抓住他捣乱的小手,问:“做什么呢?”
李衍一脸天真:“十一想去找皇姐玩,宫里只有皇姐病好了。”
建宁帝拿开他的手:“恐怕十一要失望了,这里没有皇后的牌子。”
李衍疑惑:“为什么没有呀?”
帝:“因为皇后是六宫之首,朕的结发妻子,所以不用摆在这。初一十五不用翻牌子的时候才会去那。”
李衍疑惑:“但初一十五也没见父皇去呀。”
一句话说得建宁帝愣住了,随即又想到右相和大长公主:近日是好像太随心所欲了点,纵使厌恶皇后,但也该安抚一二。
于是,建宁帝就这么被李衍拉去了凤栖宫。
卫皇后甚是高兴,当夜就让周嬷嬷把剩下的两百两给了李衍。
李衍躺在李明嫣隔壁,看着漂亮的花灯也很高兴:正愁不知道去哪里签到呢,银子又送上门了。
有了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卫皇后尝到了甜头,过了两日又在御花园截住了李衍。哄骗几句后,又塞了银子给他。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御花园的容美人瞧见了,很快他以同样的手法哄骗李衍也塞了银子给他。
后宫就没有秘密,十一皇子能左右皇上去谁那过夜的消息很快就在低阶嫔妃那里传开了。
陆陆续续有才人、美人、嫔找到李衍,以各种理由诱哄他把皇帝带到她们宫里。
李衍突然打开了一条致富新思路: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左右便宜爹的决定,但通过签到系统,可以获得便宜爹的每天行动轨迹。
可以把这个消息提前卖给有需要的娘娘,然后让她们偶遇便宜爹。至于能不能把便宜爹骗走,就靠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李衍做生意也是讲究诚信和先来后到的。谁提前找到他,说好价格,当天绝不卖第二家消息。
为此,一早去御花园等李衍的嫔妃数不胜数。
刚开始大家都还算和气,但时间一久,总有人排不上就想插队了。等上一个嫔妃给过银子后,又找到李衍,想加价把上一个嫔妃挤掉。
李衍后退两步摇头:“姜娘娘,十一已经答应婉娘娘了,小孩子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
姜才人不依不饶:“十一皇子,拿谁的银子不是拿,本宫可以出一千两。”
李衍抿唇:“不行,婉娘娘会伤心的,姜嫔娘娘还是明日再找父皇吧。”
明日就不是姜才人生辰了。
被拒了的姜才人越想越气,想着反正每次都抢不到先机,还不如让皇上翻牌子呢。于是她把这件事捅到了阮贵妃那,
阮贵妃先是惊讶,随后又气恼起来。
怪不得近日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数少了,原来都叫那些低位份的嫔妃半道给劫走了去。
次日一早,她借着送补汤的由头,将建宁帝请了出来往御花园去。
冬日的御花园已经没什么可以看的,建宁帝同阮贵妃走了一路,行到前面凉亭处,就见里面人头攒动。
几个妃子争吵得不可开交。
建宁帝拧眉,刚好开口训斥,就瞧见隐隐约约被几个妃子围在中间的李衍。
小孩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干脆爬到了凉亭的石桌上,双手做喇叭状大喊:“别吵了,到底是哪位娘娘先来的,十一就把父皇的行踪告诉第一个先来的娘娘。”
几个争吵的妃子立刻围到他身边辩解:“十一皇子,是我先来的,我从左边岔路口来的,您是瞧见了我的。”
“胡说,明明是我先到,我从东边来,先你半步。”
“你们都胡说,我才是最先到的,最先喊了十一皇子。”
“先给了钱才是硬道理,我最先给了银票给十一皇子,你们都别抢了。”
话毕,众嫔妃又纷纷掏钱往李衍手里塞。
建宁帝站在那,越听脸越黑:他说近日怎么走哪都能碰见娇弱讨好的美人呢。
原来是十一这小子捣的鬼。
难怪这小子近日总粘着他,爹爹喊得分外甜。
是拿他来挣钱心虚吧!
建宁帝肺都快气炸了,怒吼一声:“十一!”
争抢的嫔妃被吓得魂不附体,扑通扑通跪了满地。站在石桌上的李衍抖了抖,内心忍不住哀嚎:他说昨晚怎么右眼皮一直跳呢。
今早又碰上几个娘娘撞在一起闹。
他就知道会出事,应该早溜掉的。
建宁帝三两步跨到凉亭,咬着后牙槽看了李衍许久,看到小孩儿害怕的发抖时,才冷声吩咐道:“汪全,今日跪在这的嫔妃集体罚俸半年,禁足三月,撤半年的牌子!”
众嫔妃脸色都白了,连连磕头求饶。
李衍捏着一沓钱,弱弱喊:“爹爹……”
“闭嘴!”建宁帝瞪他,李衍缩了缩脖子。
待几个嫔妃被拖了下去,李衍就被盛怒的建宁帝带到了长庆殿。
建宁帝就坐在案桌前,冷着脸瞧着李衍,质问:“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当,一共收了多少银子?”
李衍抖了一下小身板,双眼开始蓄泪:“也,也没多久,就之前我去找爹爹。皇后娘娘说皇姐想我了,让我带爹爹一起去她那看花灯。还给了十一银子,十一就同爹爹说想去找皇姐,爹爹就去了……”
他边说边吸鼻子,看上去委屈又可怜:“后来,后来又有很多娘娘来找十一,说想跳舞给爹爹看,唱歌给爹爹听……也给了十一银子,十一不想收的,娘娘们说不收她们不高兴……”
“十一不想娘娘们不开心,又想爹爹开心,就听娘娘们的话了。”
建宁帝脸更黑了:原来两个月前就开始了,他被自己儿子卖了这么久!
“收了多少银子?”
李衍一时讲不清楚,伸出十根手指来回的数。
他每数一下,建宁帝脸就黑一分:这不少了吧!
李衍数了几分钟,最后弱弱的伸出五根手指:“好像是,贰仟五百两……”
“十一才学数数没多久……”
“两千五?”建宁帝都快被气笑了,这两个多月他被勾引的次数不下五十次,他每次就只值五十两?
还有皇后,出手也这么小气?
这是蒙小孩呢,还是当他不值钱!
建宁帝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怒气又一路飙升:他又不是真卖的,为什么要在意价钱?
这是银子的事吗?
窥视帝踪,这是大罪!
建宁帝看着面前小孩发白的脸,一时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继续冷脸问:“十一是如何知道朕每日要经过哪的?”
李衍小声道:“十一日日跟着爹爹,爹爹惯常去哪十一都知道。爹爹喜欢吃清淡的,不喜欢太甜的,爹爹看折子喜欢字好看的,不喜欢一大堆字的。爹爹睡觉喜欢矮枕头,不喜欢硬枕头。爹爹喜欢好看的画,喜欢梅花,喜欢晴天,还喜欢去骑马……十一都知道。”
建宁帝心惊,没料到三岁多的孩子如此聪慧,把他的喜好全记下来了。
若是旁的皇子,他就要怀疑对方被教唆,另有目的了。
但面前这个孩子母族不显,宫中又毫无根基,还有心疾
,注定活不到成年……
建宁帝沉着脸问:“你记这些做什么,是有人让你记的?”
李衍摇头:“不是,爹爹对十一好,十一也想对爹爹好。对十一好的人,十一都会记住的。就像我娘,喜欢绣花、喜欢哭,喜欢桃花烙。白芷姐姐喜欢吃鱼,喜欢橙花香。还有赵娘娘,喜欢吃蜜饯和肉脯,喜欢吃烧鸡,喜欢骂人……”他叨叨叨个没完,边说还边掰着手指数。
完全是一副小孩儿对喜欢、亲近之人的关注依赖。
建宁帝心里的猜疑突然就打消了大半,连忙摆手:“停停停,以后不许记些乱七八糟的事,听见没?你是皇子,将来要将读书放在书本上,别整天钻在女人堆里,记一些没用鸡毛蒜皮的事!”
李衍小声辩驳:“才不是鸡毛蒜皮,娘和赵娘娘都说十一贴心,是小棉袄嗯。十一还记得三哥、四哥、七哥、十哥的生辰和喜好呀,还有皇姐,皇姐可喜欢骑马射箭了,先前皇后娘娘不许她骑马射箭,她还偷偷哭呢……”
“停停停!!”建宁帝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确实细心又贴心。
给他的香囊上绣得都是梅花,里头装的香丸一个提神醒脑,适合批奏折用。一个养心安神,可以让他睡个好觉。
他记这些虽然是好心,但……
建宁帝伸手,依旧肃着一张脸:“把你收的银子全交出来!”
李衍抿唇,极不情愿的扭了两下。
建宁帝就知道自己先前没猜错,这孩子就是爱财如命,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连老子都敢卖!
“快点!!”
李衍吓得一抖,小手伸进书包袋子里抓了一把银票递到他手里。然后慢吞吞,慢吞吞,一点一点的往外掏……直到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掏不出一个子。
他才终于哭丧着脸,弱弱道:“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建宁帝让汪全过来数银票和碎银子,不多不少,刚好两千五百两。
看着孩子委屈的脸,建宁帝心里那个堵啊!
怎么弄得他像抢嫖资的匪徒!
今天不给这个孩子一点教训吃吃,迟早叫他在钱上吃大亏!
建宁帝冷声道:“先前有参与的嫔妃一律罚俸三
个月,皇后罚俸半年,十一皇子品行不端禁足钟粹宫半年,带回去让许嫔好好管教!”他近一年多实在太过宠爱这孩子,才叫后宫嫔妃误以为有漏洞可以钻。
禁足半年,让这孩子反省反省,也让后宫的嫔妃清醒清醒!
当天,整个后宫都传遍的这件事,被罚的宫妃除却当场被抓到的那几个其实都不痛不痒的。
反正法不责众,连后宫之主,皇后都参与进来了。
她们怕什么。
就是十一皇子,被皇帝亲自斥责‘品行不端’,还禁足半年。
只怕半年后,皇帝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哎,看来十一皇子失宠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孩子,只怕现在躲在钟粹宫哭吧!
李衍不仅没哭,还笑得挺开心的。
他躲在被窝里一遍一遍数着自己偷藏的银票:嘿嘿嘿,笨蛋便宜爹!
他两个多月可是足足收了一万两呢,扣除两千五百两,还剩七千五百两。
冬日这么冷,禁足养在家里刚好。
半年也就一百八十天,他挺得住!
京都的冬天格外的冷,半年里连下了几场雪。
顺美人重新晋升为嫔,带着十皇子搬去了毓秀宫。被禁足的李衍格外无聊,开始研习起医书和制作各种药丸、药粉、香膏来。
期间,建宁帝没来看过李衍一次,也没召辛过许嫔,更不许其他皇子、公主们来看李衍。
宫里的人势力,都断定李衍已经失宠,捧高踩低的事时有发生。整个冬日,该给的份例缩减了不止一星半点。钟粹宫的宫人出去办事也时常受到刁难。
白芷就为此哭诉了好几回。
好在先前建宁帝赏赐的东西多,李衍挣的金银珠宝、玩具、实用物件也多。钟粹宫并不缺吃用,反而因为李衍禁足的关系清净、平和了不少。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李衍的禁足终于解了。他也不急着出去,招呼着宫人开地种植草药。
连续在钟粹宫签到半年,系统除了奖励生命值外,还奖励了他许许多多单方、药方。里面有些稀缺的名贵药材、也有奖励种子和幼苗,他或许可以种上一种。
白芷一大早去了御膳房,很快就回来了。
眼睛红红的,满脸气愤,一看就是受了委屈。许嫔还没问,她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
“还不是那个姜嫔,占着得宠,每次都为难我们钟粹宫。今早奴婢去拿早膳,姜嫔身边的大宫女就抢了去,还说主子同十一皇子又不得宠,吃昨日剩下的就好,气死奴婢了!”
许嫔嘘了声,示意别让李衍听到。
李衍又不是聋子,白芷的声音也不小,他早听到了。
那姜嫔就是先前找他插队买便宜爹行踪的姜才人,不过半年,位份就连升两级,怪不得如此嚣张。
她这是在报复自己当初拒绝她插队的仇吧。
这人忒小气,一个娃娃的仇也记。
李衍噔噔噔的跑到白芷身边,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一个扁扁的瓷瓶递了过去:“白芷姐姐不生气,给你这个。”
白芷接过瓷瓶打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就弥散开来。再细看里面的膏脂也是浅粉如桃瓣,煞是好看。
白芷心里的那点怒气立刻没了,笑着问:“十一皇子又做面脂了?”
李衍点头,双眼弯起:“是白芷姐姐捡的桃花做的,和去年冬天的梅
花香膏一样好,给你用。”
他从去年到今年做了许多的香膏,钟粹宫人手一份,给他娘和白芷的又是最好。
起初众人都以为他闹着玩呢,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敢用在脸上,只敢用来涂手。用了一个月后,发现双手光滑细腻,时常碰水也不龟裂才察觉出来好。
许嫔改变最大,暗淡的肤色一下子红润细腻起来,原本平平的五官变得出彩。先前几个月不觉得,近一个月厚袄子脱了,越发显得光彩照人。每次她去凤栖宫请安,其他嫔妃都有意无意的盯着她上下打量,奇怪她皮肤色变化如此之大。
李衍又递了一瓶给他娘,许嫔接过摸摸他的发顶,柔声道:“你许久未出门,莫要自己跑了。等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再带你出门。”
李衍乖乖点头。
许嫔这才带着白芷出门往凤栖宫去了。
她一进凤栖宫正殿,就有不少嫔妃朝她看来。淑妃更是直接开口问了:“本宫怎么瞧着许嫔妹妹近日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可是有什么秘法,能说与我们听听嘛?”
许嫔正要说话,外头就有一人风风火火进来了。进来第一句没向卫皇后问安,倒是先嘲讽笑道:“十一皇子都被皇上那样斥责了,许嫔姐姐还有闲心打扮,妹妹都为十一皇子可怜呢。”
来人正是姜嫔,她生得明艳,近两个月十分得宠,接连晋升后,难免有些飘。说话做事嚣张又大胆,而且特别针对许嫔。
她一进来,众人就蹙眉,卫皇后脸色也不太好看,总觉得她眉目和性格有些像冷宫里的那位。但又因为姜嫔把容美人(点翠)的恩宠抢了,此刻又在打压许嫔,也就没说什么。
许嫔本不是爱争的性子,但对方上来就带十一,她难免也有些气,于是道:“不比得姜嫔,众人来请安,就独独你迟到两三回,是故意对皇后娘娘不敬,还是占着恩宠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姜嫔丝毫不觉,继续道:“许嫔姐姐挑拨离间做什么,臣妾连续伺候皇上几日,实在起不来也不行吗?何况皇上都恩准的,你来说是不满皇上吗?”
此话一出,卫皇后和其他嫔妃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卫皇后冷声斥责:“既是皇上恩准的,你又跑来请安做什么?是来嘚瑟
姜嫔一下子哑了火,委屈的反驳:“臣妾没那个意思,臣妾敬重皇后娘娘才特意过来的。”
卫皇后不耐烦打断她的话:“闭嘴,坐下!”
姜嫔咬着牙坐下,只是期间眼睛一直剐着许嫔。她虽然庆幸当初十一皇子没让自己插队,没被那件事牵连,但同时也是嫉恨十一皇子的。她纵容自己宫里的人找钟粹宫的人麻烦,自己也时不时找许嫔麻烦,仿佛这样才能显示自己有多受宠。
许嫔只当没看到她愤恨的眼神,等请安一结束就往外走。才走出正殿百步远,就被跟来的姜嫔拦住了去路。
许嫔绕开她,她继续拦,如此两三次后,许嫔停下步子质问:“姜嫔,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