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蔷薇—— by芒厘
芒厘  发于:2024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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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和现在,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狭长的凤眼微眯。
却什么都看不出。
她是来接他的。
他直接就将人捞了回去。
虞杳杳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发去一个问号,才得知他们已经回去。
容隐按着手机:【虞杳杳,你安分一点。】
他直呼全名,警告着。
虞杳杳撇了撇嘴。-
翌日一早,舒清晚就投入了工作。
下周有个项目会,由她主持。
上次顺利拿下了钻石商的合作,能够满足她对很多产品设计的想法。
项目顺利在推动。
从无到有,从空白到成型,它能给她很大的成长空间。
说起来,她挺欣赏严序。由他负责的那一块做得很漂亮。
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看起来很不喜欢她,但她可以忽略。
州越和谈氏的合作,自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还在全身心地投入“择暮”的项目。
敲着键盘,她的指尖微有一顿。
想到了当时起名的时候。为什么会起这个名?
容隐起床时,手里拿着领带,站在卧室门口闲适地静看了会,眸光沉静。
她专心工作,注意力全在电脑上。
须臾过后,他方才敛眸,不紧不慢地将领带在手上绕了几圈,才往里走去拿东西。
手机进来几条消息,他随意扫了眼。
谈微:【二哥……】
男人的矜傲渗透在了骨子里,狭长的眼眸冷淡扫过。
他按掉手机,拿过电脑办公。
等她忙完,他暂时关掉会上的听筒,撩眼问她:“准备好了?”
这个项目会很重要。
也是“择暮”初次被提上来亮相。
舒清晚抿了下唇。
她颔首。
她是他带出来的人,根本不会差到哪去。
容隐嗯了声,继续开会。
并无不放心。
他养花,是给一片花园让它自己长。中途会有野草丛生,争夺养分,也会有其它种类的花入侵,这都是属于它的挑战。
到最后,它会盛开整座花园,明艳葳蕤。
项目会上,满座皆是人。
容隐开完一个会过来,不算最早。
他落座,位置就在最前方,离她最近。
严序也在一旁。
“择暮”首次亮相。
这是属于她的项目。
舒清晚早已准备好所有的资料。
她没有怎么看他,眉眼认真。
项目会开始不久,都按照流程在顺利往下推进。
严序靠在椅背上,忽然出声询问:“舒组长,敢问,为什么起名为‘择暮’?”
AB两组始终不对付。即便现在已经联手合作,也还是存在一些摩擦。
比如,B组嫌弃A
组向阳的那个名字太土,全国不知道多少个地儿都用的这个。
A组怒,嫌弃B组起的也不是什么好名儿。“暮”,黄昏,不起朝阳起黄昏?
两组都在刻意攻击。
她独自站在台上,身量纤细,却有力量。
容隐停下翻阅资料的动作,撩起眼看她。
舒清晚神色不动,她介绍着当时选择起‘择暮’的由来,声音徐徐:“择一人至暮年,择一人终老。”
这句话响起得突然。
容隐视线微顿。
可她目视前方,却没有看他。
他轻眯起眼,视线从她的面上掠过。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男人下颌微紧。
项目会继续。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插曲。
严序勾了勾唇,低下眸。
虽然名字是择暮,虽然这是它的解释,可他看出来,她却不信。
不信所谓“择一人至暮年,择一人终老”的言论。
这倒是有趣。
项目会结束后,就是AB两组的会议。舒清晚接连忙碌,容隐垂眸,没有太细想。
下班以后,舒清晚赴了林太的约。
林太按照她的口味挑了一家餐厅。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她就出来吃个饭。
上次相约是在上周,她觉得并不久,甚至她们好像约得有些频繁。
她和一些好友有时候都隔挺久才能聚上一回。
舒清晚今天正好戴的是上次林太送的耳环。
脖颈雪白,钻石和珍珠的光芒相映,果然很漂亮。
即便今天她穿的不是旗袍,它都很适合她。
林太的眸光落在上面,难掩爱怜,抚过她的长发,柔声说:“真漂亮。”
可是太贵重了些。
每次都收她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不好。
她的动作亲昵,舒清晚微顿,笑说:“我很喜欢。”
对上对方炽热喜爱的眼神,舒清晚眨了下眼,好似印证了什么。
她实在清透,对于这些异常,心中已经浮现猜测。
对方的喜欢多少有
些浓烈又突兀,像是对女儿那样温柔亲昵。
尤其还相差着那么大的距离,对方却主动贴近得她都受宠若惊。
不过,对方始终不曾提及……她好像也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不动声色,只是弯唇笑笑。
大方又沉静。
跟在他身边许多年,她果然长进不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舒清晚多想。
林太频频相约,舒清晚同她说:“最近在忙一个项目,以后可能不能这么经常跟您出来了。”
林太一愣,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她望着这个孩子。
清晚年龄虽轻,可林太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透彻。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眸中划过一抹痛色。
好像就连,自己的退避,都已经被她看透。
而她一派淡然,并不在意。
中途,舒清晚出去接了个电话。
却在准备按下接通时,她很意外地,看到了前方的两个人。
就如同她想象中的某个样子,他们两个终于同框出现。
她遥遥望着,没有出声。
兴许是她的手机铃声吸引了注意。
容隐抬眸看过来。
他的身侧是谈微。
她一袭白裙,柔和如月光清亮。
舒清晚的指尖按掉了电话,眉眼平静。
她在想,她要不要打个招呼?
容隐并未因为这个场面而产生任何慌乱,安静地看着她:
“晚晚,过来。”

在这之前,她们的每次见面,她都是以公司的名义和身份。
而他的这一声明显是私人感情。在昭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舒清晚微抿唇,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紧。
她轻舒了口气,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从撞见那一瞬的冲击到现在,慢慢地冷静下来。
撞见得很意外。
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在私下里会面。
而谈微脸上也不见讶异,看到她,只是柔柔地朝她笑。对他们私底下的关系也并不意外。
他们对面而坐,舒清晚没有往任何一边而去,只是站在桌旁,就跟偶遇朋友一样,只准备简单打下招呼。
容隐看着她止步在那。眼眸落在她脸上,问说:“跟朋友在这吃饭?”
“嗯。”
她轻声一应。
他很平静。她慢慢收回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
谈微指了指还没上全的菜肴,发出邀请:“我们也刚到。清晚,过来一起吃?”
很纯粹的女孩心思。
舒清晚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婉拒道:“不用,我朋友在等我。”
谈微“噢”了一声,也不能强求,只遗憾道:“好吧,好可惜。那我们下次单独约。”
舒清晚笑了笑,香水味若隐若现。
谈微身上的那种香水,容隐三四年前就已经换了。随着地位成熟,对香水的喜好和要求也有变化,换了一种更淡,也更清冽的味道。
如果不是对他很了解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个渊源。
她轻一颔首,礼数得当,没有过多打扰,“你们慢用。”
她想,应该体面又漂亮。
舒清晚转身离开。就仿佛她的身份是舒组长一样平静。
她刚才试图从容隐的眼睛中捕捉到一些异常,比如慌乱,比如不安。可惜她失败了。
什么都看不出。
他一如既往的沉静。幽深莫测,难以窥探。
她看不透他。
但他的那份冷静反而压住了她当时有点翻涌的不平静。
她安静地垂下眸光。有些游离地想,谈微回国了,那他呢?
联姻的事情,暂时不会。
但是,以后不确定。
她踩着高跟鞋,长睫微落,步伐从容。
舒清晚离开后,谈微看向对面的男人。
几年不见,他变了很多。不再有少年时期的意气和性情心软,只有成熟男人的那股淡漠。
这回再次见面,他身上不再是熟悉的味道,身边也已经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
一切好像都变了。
那个合作,容家跟他提,他没有答应。收到消息后,她不理解,跑去问他,可也没有收到多具体的解释和答复。
谈微不死心,这才约了他出来。
“二哥,这个合作明明两家共赢,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她不解。
这么简单的合作,得到的利益远高于付出。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不清楚。
他是容隐,她以为他不会拒绝。
谈微顿了下。望着他,只见对面的男人端方持重,却难掩其瞩目的锋芒。他太耀眼,她都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她的眸色现出柔弱,很低地问了句:“是因为我们曾经的事吗?……阿隐,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很不成熟,总是会有些意气用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她掐住了指尖。
她想说,她早就后悔了。
爱与不爱的,爱几分,又如何呢?只不过那时候太年轻,太看重与计较这些。
容隐的神情很淡,音调也偏冷:“谈微。过去的事在我这早已过去,与它无关。”
谈微的脸色一白。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看着他现在对她的模样,她也该知道。
他修长的指骨随意地拿着茶杯转动,淡淡垂眸看着。
眸色淡漠得有如寒玉,令人心惊。
谈微的心也一凉。
只是,舒清晚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在脑中闪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轻声问说:“和清晚有关吗?”
她从来就是很温柔的性子。就连唤起对方的名字也显得很柔软。
哪怕她们喜欢着同一个男人。
谈微有几分艰涩地望着他。她想象不出来,他这样的人送给一个女人戒指是什么样的。
可他就是做出来了。
容隐不置可否。
服务生训练有素,
悄声将一道道菜上好。
这是她精心挑的餐厅,菜肴的色香味一应俱全。可他也只是淡扫过一眼,并未留下半点眼神。
他没作声,谈微却好似得到了答案。
她咬唇,强忍住心口刺痛的感觉。
谈微早就听说他对身边那个女人兴许是认真的。说她跟了他好几年,兴许容二是真动了心。
圈里的闲话多了,从来不缺绯闻花事,谈微一听而过,从来没有认真过。
可她也不知道她回国后就积极活跃在各个场合、营造和当初某些传闻是为了什么。
谈微自嘲一笑。
菜是点了,菜的卖相也极好,可容隐并没有因此而被留住脚步。
见她应该没有话再说,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谈微突然起身,声音微提:“容隐,我知道她是谁,但我也不介意,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选择我吗?”
她有些执拗地望着他,坚持要等到某一个答案。不知不觉,手指已经握紧了桌角。
不是什么舒组长,不是他的员工,她知道舒清晚就是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女人。
可她不介意的。
这在圈中简直司空见惯。
一个女人,两个女人,她都可以无所谓。只要两家顺利联姻,她是他的妻子。
“我们就只是合作,不会影响什么。”她叫住他。
容隐皱了下眉。
他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她不需要你介不介意。”
——还没到那个份上。-
舒清晚压住了情绪,回到了餐位。
她去得有点久,林太关心地问:“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没事。”
想到那天她跟容隐在一起,虽然现在容谈两家联姻未定,可林太还是要提醒她,容隐可能会跟别人结婚。
他的婚事无法自由。
林太不忍,简直是攥着心口在说。
可是这种事,她不可能不提醒舒清晚。
——或许,这不是个良人。
如果是她给女儿挑女婿,她不会挑容隐。
一是容家关系复杂,而且会有利益相争。二是容隐这个人太淡漠,在事业上,这样的性格无可指摘,他确实也
很成功,年纪轻轻就已经被数次报导,可是在感情上,和这样的人相爱会比较辛苦。
林太好心提醒她容家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些她都知道。
她垂下眼,轻轻弯唇,“没事,我知道。”
我知道我跟他不会结婚。
我们之间也不一定有结果。
她不在意,她只要眼下就好了。
林太微愣,酸涩感一下子泛滥开来。
她没想到这孩子心里竟然全都清楚。那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林太皱起眉。
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父母为子,计之深远。孩子年纪轻,经事少,作为经历比较多的长辈,她有很多想要教她,希望自己能用经验帮她少走弯路、少撞南墙。
可她发现,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再多的话,也得适可而止。
林太的唇角嗫嚅,适当停止。
满腹的话,无法尽诉。
舒清晚拿着刀叉的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她。
一旦有了个猜测,接下来就会发现所有迹象都很能印证那个猜测。
如果、如果……
那林太太望着她的眸光为何总是那么厚重,仿佛蕴藏了很深的情愫,也都能解释得通了。
林太眸光一闪。
对视上时,情绪很容易失控。
好在,舒清晚很快就垂下了眼。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她在处理碗里最后剩下的一点食物。
林太说时,她在听着。
这些话挺珍贵。
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教习。
舒母就很少跟她说这么多。
一路成长,很多路都只靠她自己走。
跟舒母微信上聊天的某个瞬间,她还挺羡慕她弟。
毕竟舒父舒母懂得不多,但是也用尽力气在为他打算、安排。
之前她和林太聊起过家里的事。
她在隐隐有所察觉时,也是因为想到,如果没有某些特别的原因,一个刚认识的阿姨怎么会关心到这些呢?
但这回在察觉到后,她却是没有再提及家里的情况。
有些时候,对方逃避,自己就该知趣。
在人情世故一课上,她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进益匪浅。
——她跟他去过很多场合,而席上的所有人永远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他们会将整个场面照顾得无比舒适妥帖,绝不会让他感到有半点不适。包括跟他一起的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她从心中悄悄感慨,到久而久之,她也学到不少。
吃完饭,林太叫来服务生结账。
但舒清晚刚才出去时已经顺道结过了。
林太动作一顿,看向她,上次明明说好的自己来。
舒清晚笑说:“您送我的礼物这么珍贵,就让我请几顿饭,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我工资很高的,您别担心我吃不起饭啦。”
明明是她的亏欠。
可舒清晚不作计算。
她们只是偶然相识的忘年交。
仅此而已。
收她两件礼物,这几顿饭都还不上。
她太会行事,林太反而眼底生热。
她最近要开始忙项目,趁着今晚没事,林太拉她一起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
平日里林太的手机消息不在少数。但是跟舒清晚出来,她直接将手机设了静音,放在包里,不受打扰。
林檐给她发了好几条,她全都没看到。
等到看完电影,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们一起散步走到了路边。
林太挽住她的手,快要分开了,她却放不开手。
舒清晚也不着急,没有催什么。
夜风轻扬,吹动了裙摆,拂过面上时很舒服。
可能真跟容隐学到了不少,比如那份气度上的从容。
林檐倚在跑车前,咬着烟,远远看着她们。微有些上挑的双眼中不见平时的多情、柔情,平静得有些冷。
他有些许猜测,再加上这两天查到的一些资料佐证——
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他抬步走上前去。
“妈。”
林太握着舒清晚的手,还准备说什么,倏然被他打断。
看见他,她明显意外。没想到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她连司机都没带,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上次是偶然,他替了司机的班,可这次——
与儿子对视上,林太看见他眸中的深意,心中忽颤。
这是他们
第二次见面。
这次林檐不像上次那样不以为意。上次只当做一个不甚重要的人,这次却是想记住她的样子。
他姿态疏落,伸出手:“你好。林檐。”
二次见面,他会比较正式也正常。
舒清晚回了礼。
她跟他们道了别,去找自己的车。
忙项目的话是推辞,事实是她想疏远。不过她们现在见面的频率确实也比较高,是该降下来一些。
所以下次见面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打开车门,她弯腰上车。
萍水相逢,人生过客而已。
林太心中抽痛。她本来想送清晚过去,没想到林檐突然出现,只好作罢。
林檐一言不发,直到带着母亲上车,才一边低眸拉过安全带,一边道:“您还挺喜欢舒小姐。”
距离上次才过去几天?今天又约了见面。
他妈根本不可能这么喜欢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说那个人是林馥一他才信。
林太阒然失语。
她看向窗外,声音很哑:“我与她,比较投缘。”
“是吗?仅仅是投缘吗?”
她知道,他已经察觉了端倪。一时沉默。
“为什么不认?”林檐没有开车,手掌抵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漠然地问。
一句话而已。
轻而易举地摧垮了所有的防线。
覃漪再没能绷住,一下子痛哭失声。
“你猜到她就是了,是吗?”
过了十几秒。
在她的哭声中,他并未停下追问:“查了吗?确定了吗?”
步步紧逼。
根本没给覃漪喘气的机会。
林檐想到刚才看到的人——刻意对照的话,她跟覃漪的五官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覃漪年纪上来了,容颜因为岁月有些变化。
覃漪掩面痛哭。
刚才跟舒清晚全程吃饭下来,她心里堵到凝滞,只是得强行压抑住。而现在无疑是拉掉了栓绳,所有强忍的难受一下子塌方。
“我爸知道吗?”
林檐默了默。他不敢假设。
“她过得怎么样?”他的问题不断出现,却都得不到解
他垂下睫,自己给自己解答,“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着急。”
可他想认。
覃漪无法面对他。
她哭到喘不上气,泪水纵横。
她当然很想女儿。
她没有表面上这样无动于衷。不然也不会不顾被察觉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的约她出来。
以前看到什么东西都会不自觉想到林馥一,现在却是会多一份出神。
她也想到了清晚。
林檐直接打通了林稷年的电话,连阻止的机会都没给覃漪。
开口便道:“您也不想认回她是吗?”
林稷年还在澳洲出差,下意识地问:“谁?”
下一秒,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了下,问说:“发生了什么?”
他同长子一起出差,此刻林桉正好也在他身旁,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一句话,林檐懂了:他母亲猜到了,瞒下了。
他很直接地问他爸:“你亲女儿,你认不认?”
覃漪流着泪,抓住林檐手臂,指尖都在颤抖。
“一一的身体情况你知道,这三年接连做过两次大型手术,小病不计。她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却还是那么努力。现在一心全是工作,前两天甚至一下班就去了医院挂吊瓶……阿檐,你让妈妈怎么能忍心?”
疼爱二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又那么懂事、努力,覃漪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作为林家唯一的女儿,她将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付出了比常人还要多几倍的努力,也在担起所有该担的责任。作为林氏千金,她无疑是合格的。
加上发现得太晚,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进入社会。现在再要换回去的话,很难与原来的家庭割舍、和新家庭重新适应融合。
思虑重重,覃漪才会如此无法抉择。
她看到过网上的一个话题,问说如果孩子三岁时发现抱错了,那你愿不愿意换回来?
很难有人能够冷静果断地给出答案。
三年尚且迟疑纠结,遑论是二十五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成,她也会想,会不会就让生活这样继续下去就好?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各自在完成各自的人生使命,一切都按部就
班地在进行,打乱是不是反而不好?
所以,她虽然忍不住念着舒清晚,却不敢去认。
可是,无法抉择的前提是——覃漪原本以为舒清晚过得很好。
家里虽然没有林家有钱,可也是一路平坦、顺利。现在孩子已经长大,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也都一切顺利。
然而最近却发现不是。
她过得没有那么好,生活没有那么开心。
覃漪的心脏也在被反复煎熬、炙烤。
她把所有的苦衷言明,林檐的态度才总算没有那么激烈。他沉默了很久,才闷声问道:
“所以,就不认了是吗?”
他们发现得太晚,她们都已经长大。
哪怕早个七八年、五年……
林稷年开了外放。
此刻,见他情绪太冲,林桉沉声:“老二。”
兄长的威压下来,林檐攥紧拳,强行压住情绪。
覃漪也不知道。她咬紧唇,那天,她没敢拆开那份资料,也没敢去查验。
她怕她如果确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真的会完全控制不住。
很可笑的是,她堂堂覃漪,竟也会有如此胆怯的一日。
林檐没想到,她还没有确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的林稷年忽然出声道:
“没什么不敢看的,回去拆开那份资料。里面有我们女儿相关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不少资料,也查到了苗头,只是还没查到是谁。你可以用那些信息去验证。”
无论如何,先验证再说。如果是误认,那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没有意义。
她只要回去比对验证,答案就在眼前。
覃漪发怔。她以为,丈夫已经查到,也已经知道是谁。没想到不是,狠心不认的只有她。
而且,清晚已经猜到了。与她心照不宣,决定不作相认。
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搞得这么糟糕。
她抬手捂住了脸。
林檐的眉眼有些冷戾。
但,验证完,然后呢?
说完资料的事,林稷年接着道:“待会把你遇到的那个孩子的照片发我一份,我也看下。”
无论是与不是,他都想看一眼。
覃漪答应了。
林檐抓了把头发,狠拧着眉。
所有的原因覃漪都已经坦明。他们身居高位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远比他来得理智清醒,他也没法再质问。
等挂掉电话后,他给秘书发着消息。
家里每个人各司其职,各自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林氏和州越的合作原本不是由他负责,但现在——他要了。-
回家后,舒清晚先去洗了个澡。
摘下耳环时,她动作微顿,放在手心里看了眼,才收回首饰盒中。
她的首饰比较多,基本都是他送的。
有些用过几次后就会收起来,一次次地收,按照顺序,逐渐被收进里面。
放在最外面展示的都是最新的一些。
有一些比较早期时候的首饰,被妥善收着,她也很久没见过了。
这对耳环也是一样,之后也会被收起来。
她垂下乌睫,去洗了个澡。
脑海中总是跳过今天看到的画面。
年少恋人,久别重逢。现在两家又在促成他们的婚事,所有的条件都成熟得刚好。
如果在一起,应该会很美好。
他们之间也很容易能有结果。
至于他与她。
一如当年初见,隔着雨幕,她仰头望向他时所感受到的距离。
明明很近,却很遥远。
两个世界的人,写不出同一个结果。
淡淡地泛开酸涩。
不过他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像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掌控。
总是理智又清醒。
即便是再怎么深爱一个人,应该也会如此冷静。
想象不出他为情所乱的样子。
她闭了下眼,仰起头,天鹅颈纤细白皙。
眼睫被水汽打得微湿。-
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她快速洗完,换上睡裙,直接往外走,拿出从鹿苑那带回来的青梅酿喝。
她带了两坛回来,其它的都还放在鹿苑那儿。
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她赤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以柏悦苑的地段和高层的高度,这里能欣赏到的夜景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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