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
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因为没项目没到手就耿耿于怀,为难对方。这个问句不带情绪,只是很平静的询问。
这个项目他既然已经沾了手,那么不管是由谁负责,他都会帮忙。
只是想看她的做法。
他没再刁难,和她一道去了容隐的办公室。
舒清晚本来就高,穿着高跟鞋,身体比例更加卓越。只是穿着浅色的套装裙都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不过严序比她还高出一截,气场并不会被她所压。
容隐在跟章总说话,视线随意地扫过来,她轻一颔首。
熟悉度恰到好处的打招呼。
她跟严序一道坐下。
章总跟容隐差不多大,都是年轻有为。
他们聊起了投资的相关事情,还有一些项目的具体事项。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将近尾声时,舒清晚暂时离开,去自己的办公桌取份资料。
容隐也起身,来了兴致,亲自去煮咖啡。
严序继续招待着章总,和他浅聊着。
舒清晚拿着文件回来时,刚要进去,忽然听见里面章总的声音,似是闲聊地问说:“舒组长有男朋友了吗?”
那明显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
而他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家世不俗,他也有追求的资本。
舒清晚脚步微停。
听见严序回答他:“有。”
章总不无遗憾地颔了下首。果然,花开得正好,肯定早就被人采走了。
停了十来秒,她才走进去。
容隐的咖啡正好煮好。
他撩起眼看她,眼眸微眯,她的唇角很流畅地轻弯。刚才他可是安静。
视线相接了一秒,她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抽离,走回沙发那边。
佯装没看出他眸中蕴藏的某些深意。
严组长还是很热心的,帮她回答了下她的感情状况。
容隐也回到位置。
他的眸光从她的左手手指上扫过。
戒指上光芒闪烁。
可惜有些人无视。
招待完投资方,舒清晚抱着文件回去继续忙。
与他的视线一擦而过。
利落潇洒。
因为有宴会,她下午得提前下班去准备,所以她白天抓紧了些,将工作都先忙完。
下午四点,一份文件刚做完保存,容隐的信息也出现。
简单两个字:
【上来。】
她差不多也是时候去换下礼服和准备妆造。
舒清晚点击上交,关掉电脑,起身上顶楼。
她昨天就挑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一件浅紫色的旗袍。
而那件衣服装在袋子里,早上由他提着,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顶楼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太注意这边。
舒清晚敲了敲门,耐心等着。
很快,门打开。
她看着门的缝隙,踟蹰了下,方才推门进去。
而甫一进去,她的腰就被握住。
那个力道很重,很紧。
她像是迈进陷阱的猎物。
现在被铁网咬住。
他压着她吻,紧扣住她的腰。
高跟鞋毫无防备地后退了半步,脚步凌乱。
舒清晚握上他的手臂,白玉般莹润的指尖抓上了他的衬衣。那里的肌肉紧绷,指甲根本陷不进去。
他可能上一秒刚摘掉眼镜,就为的方便接吻。
动作太疾,又狠。
她的衬衫下摆滑出来,他毫不客气,直接贴上她的腰。
后腰被箍住。
他还在进攻。
她勾住他的脖子,招架不住,开始有些发软。
容隐离开了下她的唇舌,垂眸看她,眸色深黯。
看着她情动的模样,眼眸如水,染着欲。
确实漂亮得惊人。
会惹人觊觎,不足为奇。
他虚眯起眼,像是伺到猎物的狼一样危险,再次将人吻住。
他养着花,从含苞到怒放。
舒清晚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她还有点故意在撩火。
他吻着她的耳垂。
“有男朋友吗?”
她意料之中地勾起唇。
音落在他耳边,很近,连呼吸都近得磨人:“你说。”
你说有就有。
说没有也可以没有。
他紧了紧牙根,手掌收紧。
杭助理要进来交个文件。另外,也到了该出发去宴会的时间。
他敲门,但是里面毫无回应。
杭助理怀疑了下自己,但他又确定,容总没有外出,此刻应该就在里面才是。
可他敲了两回,都没听见声音。
在他犹豫着握上门把,思考要不要进去确认下时,里面终于传来一道很哑的声音:“滚。”
他一愣。
下意识松手。
反应过来什么,立即离开了门口。
顺便清了外面的场,不让人过去。
办公室啊。
还是这个点。
他根本没想过,真的不怪他。
过了好久,预感要来不及了,她推着他的手。
她的唇瓣很软,他轻含着,吮着,还在跟她纠缠。
那股劲还没有褪去。
“容隐——”
她唤他。
来不及做什么的。
没有那么多时间。
是他要带她去的宴会,本来是可以不在乎,迟到或者不去又与她无关。不过,还有她的钻石合作呢,所以她必须积极。
——舒清晚很坏地想。
她的眉眼也染着未褪的情色,问他:“我的旗袍呢?”
她的礼服藏在他的办公室里,应该也没人能想到。
他还没有松开她。按着她的腰,眼眸渐深。
低头吮她脖颈,嗓音喑哑:“晚上?”
“再说。”
她是会撩他的。
他的鼻尖逸出声冷笑,放开手。
她去更衣,他转过身,倚在墙上,冷静着。
换完衣服后,照镜子补妆时,舒清晚的动作一顿。
还要给一些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点遮瑕。
半晌过后,她才从里面的房间出来。
那件旗袍的紫色很淡,淡得像是梦幻的云端。
特地定制的颜色,而她穿上时,会有一种就是为她打造而成的感觉。
实在衬她。
她穿旗袍当真是
不管是什么样的、什么色的,她都能稳稳当当地驾驭,都能被她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闲闲倚在门口处看着,沉默不语。
眸色浓如深墨。
手机里,杭助理硬着头皮再次提醒他时间。
他第二次想翘掉那个什么他妈的晚宴。
晚宴的确热闹。
舒清晚跟他一起出现的时候,有招来不少目光。
或好奇或探究地看向这个容隐的女伴。
舒清晚没有回避,跟他也只是保持着正常的社交礼仪。
看上去,她就只是一位合格的秘书。
很快就有人上来攀谈。
舒清晚在他身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她没有任何不适然。
那位目光掠过她,不知她真实身份,便只是礼貌地一颔首,有些拘谨。
谈话间,可能是得了他的认可,一下子有点上脸的红,“二少。”
顾及场合,对方很克制,但是激动难掩,“二爷……”
舒清晚下意识的看向他,目光从他淡然的眉眼上掠过。
看着他高高在上,看着他为人所捧。
她静静看着他们说话。
眼眸微垂。
换作从前。
这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她甚至无法触及,遑论迈入。
是因为他带着,她才置身其中。
恍若一场梦。
他们说完话,虞杳杳伺机凑过来。
她早就知道他们也来,专门过来找舒清晚玩。
容隐刚想和她谈论杯中酒,虞杳杳过来,他淡淡扫过一眼,随意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
那眼神,虞杳杳一不小心就读懂了——碍事。
她才不理会,看着舒清晚,尽是惊艳,嘟囔着好久没去戏院,听说有上新戏,到时候约她一起。
舒清晚腰身纤细,她依偎在旁边,怎么都不肯走开。
“对了,宝贝,送你个礼物。”虞杳杳朝助理示意了下,很快就有人取来一个盒子。
光是盒子的质感都是上乘。
容隐随口问她:“什么东西?”
虞杳杳却卖关子:“晚晚回去看看
就知道了。你们接着忙吧,不打扰你们,回头约。”
她好像将礼物送到就满足了,朝舒清晚眨了眨眼。
暗示意味十足。
指尖落在锦盒上,接收到她这个眼神,舒清晚隐隐预感到什么。
他们还有事要谈,她没有拆开,暂时让人将盒子交给了在外的杭助理。
宾客众多的晚宴当场,舒清晚见到了她最想见的钻石合作方。
容隐没有干涉太多,将场面交给了她自己处理。
她的眉眼认真,有她此刻独特的清绝。
林太今晚也是挑了一件旗袍,和丈夫一同出席。
她隐约有看见舒清晚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直到第二次距离比较近地看见人,才确认真的是她。
林太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看见她身边的人时,有些许意外,没想到会是容隐,但也很快就恢复如常。
想起那天朋友说的话。
她们穿着旗袍,真的很像。
本就相似的五官、姿容,在一样换上旗袍时,那股相似根本掩不住。
确实很有缘。
但可能不止是有缘。
这一身真漂亮,很适合她,身体线条被勾勒得很美。
丈夫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边顺着看过去,一边问说:“看见谁了?”
宾客走动,加上距离,看不太清,他也没在意。
此时商界的合作伙伴正好过来交谈,林太简单揭过,“一个很喜欢的小姑娘。”
晚宴结束时,时间已经很晚。
走出来时,风有些大。这个时候的北城,夜里还有些微凉。
容隐偏头叮嘱了声杭助理什么,很快,他带着一件白色披肩回来。
容隐朝舒清晚看了眼,杭助理心领神会,将披肩交给她。
舒清晚接过来披上。
她实在明艳。
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与几个合作方寒暄完,车辆早已等候在一旁,他们也准备回去。
舒清晚与他并行。
踩着高跟鞋,旗袍裙摆随风轻动。
也是这时。
他们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谈微脚步赶了两分,声音轻扬,唤住前方的人——
“二哥。”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而对方显然也早就看见了这个他身旁的女人,只是注意力没有刻意的太放在她身上。见他们停下脚步,微微弯唇,轻拈裙摆朝这边走来。
在浅淡的月光下,舒清晚一身淡紫色旗袍,神情平静而清浅。
就那样与他站在一处,只是安静地旁观等待。
她像局外人。
容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当,静看向谈微,似乎是在等着看她叫住自己脚步所为何事,眉宇清冷。
这边生起的动静自然有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虞杳杳刚走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脚步都吓得下意识缩回去。她在旁看着都觉得修罗,奈何当事人心里太强大,一派自然。
她开始期待起她送的礼物来了。
谈微落步在容隐面前,唇角衔起笑,姿态得宜,“二哥,好久不见呀。”
容隐行二,关系近些的世家里的朋友会这么称呼,显得亲近。
但凡关系远些的都不能。
一个称呼而已,也显亲疏远近。
近距离地看就能发现这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她的身上从大到小处的细节,无一不是精心修饰。温柔而自信,像月光一样柔和。
社交距离一近,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有淡淡弥漫在周围。
很熟悉。
舒清晚的目光很适当地敛回。
身旁的两人在说着话。
“有点生意上的事情想找你,可你一直没时间给我。”谈微轻声说着,却很平常心,并无埋怨意,再次主动提出想跟他见一面谈下事情。
说完正事,她便没有再阻拦他们离开的步伐,同他道别。
她也礼貌地看向舒清晚,对视上后,柔柔一笑,轻一点头,不忘记也同她道别。
舒清晚看见,谈微笑起时那眸中明亮的光。
璨如星月。
她和他一道上车离开。
谈微还在原地目送,并不着急离去。
夜风吹得起了一片寒意。
而她刚才却是眼看着他那么细心妥帖,叫助理拿来披肩给身边的人。
虽然没有亲手给披上,但意思也不差了。
谈微抱着手臂,静静望着离开的黑色车子,眸光有些深邃。
见到谈微,舒清晚能将所听见的不少传闻和人对上号了。
也见到了她想象过的人。
她看向坐在身旁的人,问说:“是故人?”
容隐嗯了一声。
“她刚回国。”解释了下刚才谈微为什么会说好久不见,他又接着介绍道,“谈家的人。这次两家合作,谈氏那边主要就是由她负责。”
上次谈微发信息相约,他没应约。她回国,他只让助理按照礼数给她送了份礼。
到底是曾经的旧相识,这样看难免生疏。
可这个男人惯来凉薄。
今晚相见,谈微没有表示出任何意见,只是积极地再次递来邀请。
不得不说,她也极会处事。
两家合作顺利,以公事为名,他也没有再拒绝。
他介绍得很清楚,坦荡镇定,却完全站在公事的角度。
舒清晚之前就知道这个合作,就只是点了下头。
两家牵起合作,谈家那边又是由谈微负责。
有点有缘。
就着车里的暖光,舒清晚看着他的眉眼,眸光静静地流转。
她很好奇,他与谈微相爱时他的模样。
那时年纪轻,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现在这样沉稳冷峻,爱起人来会不会比现在热烈张扬?
抵达柏悦苑。
舒清晚没忘记拿上刚才虞杳杳送的礼物。
她亲自抱着。
容隐的目光从那个盒子上扫过一眼。
到家后,他去书房接个工作电话,舒清晚则去拆礼物。
打开盖子时,浓烈鲜艳的红色映入眼帘,她的眸光为之颤动。
——盒子里端放了一件旗袍。
正红色旗袍。
上面的图案花纹都是用的金线来绣。
金色一笔一笔地落在正红色上面,贵重、正式……喜庆。
这未免太像婚服。
舒清晚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在那家旗袍店里看到的那件秀禾服,它们给她一样的感觉。
这件旗袍的红色很正,想也知道会很显白。而她皮肤又白,穿上它应该是会很不错。
指尖从花纹上抚过。
就连刺绣的手艺都是上乘。
容隐还在书房处理工作的事情,暂时不会出来。
没有辜负虞杳杳的礼物,她去衣帽间试穿了一下。
按照她的尺寸做的,大小合适,都贴合得正好。
站在落地镜前,舒清晚看到了她穿着正红色旗袍的模样。
她平日里的旗袍以浅色居多,很少穿这么浓艳的颜色,可是穿起来的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衬得眉眼明艳,热烈如花。
她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人。
舒清晚弯唇,拍了一张发给了送礼物的人。
——返图。
虞杳杳刚到家,累得穿着晚礼服就直接躺在床上。她随意点进对话框,却是腾地一下坐起来。
有过心理准备,但视觉还是被冲击到了。
她的彩虹屁连续发射。
【我靠靠靠靠!!要不要这么绝!!】
【你穿红色真的绝了你知道吗!!晚宝!】
【我真的要跪下,呜呜呜呜我就知道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我也很厉害!我真会送!我眼光真好!】
【(单膝下跪)嫁给我吧[心碎][心碎]】
她将照片保存下来,恨不得舔屏。
想到自己送的目的,虞杳杳不忘问:【容隐看到没?】
舒清晚一时没回。
她试穿了下后,确认合适,也看到了效果,就将它换了下来。
虞杳杳发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在更衣。
换上家居服,她将旗袍整理好,重新收进盒子里。
他忙完工作从书房出来时正好看见她将盖子盖上,随口问说:“她送的什么?”
舒清晚动作照常。垂下眼,将盒子推进收纳的地方,“一点小东西。”
她没有过多介绍,准备去卸妆洗澡。
折腾了一天,她也有点犯困。
容隐的目光落在那个被她收起的盒子上面。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
可他看得出,她在掩藏。很明显是不想告诉他,也不想让他知道。
他平时疑惑心不重。今天却罕见地生出探知欲。
虞杳杳,送的什么?
他走过去,将那个盒子取出。也没去注意她会不会出来,这个男人有他浑然天成的从容。
在看到里面的正红色旗袍时,修长的指尖明显一顿。
容隐没有作声。
半晌,将它恢复原位。
狭长的眼眸中掠过几缕情绪。
可一想到这个礼物是虞杳杳送的,一切就变得很合理。
凤眼微眯。
她没有出来取东西,也没发现他知晓了盒中之物。
他兀自静了半晌。
拿出手机,从微信里拉出虞杳杳——
【你想做什么?】
男人的冷淡清晰可见。
这一声问明显危险。
虞杳杳挑眉。
哟,质问这就来了?还挺快。
她大胆回说:
【没想做什么啊,我只是给我晚晚宝贝送个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她就是故意的,这会子故作无辜。
容隐垂眸敲字,神色冷峻:
【没什么问题。】
【你很行。】
虞杳杳后背一凉。
明明知道是虎须,却还硬着头皮去扯。
她想,全天底下应该也就只有她了。
她缩了缩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敢再回。
容隐握着手机,下颌微紧。
这件很明显是婚服。
可是收到这件旗袍,她没有打算让他知道的意思,也没跟他提。
他的眸光愈深。
只是她忘了,她是他带出来的,她云淡风轻的遮掩怎么会瞒得过他。
舒清晚洗完澡出来便上床休息。迷迷糊糊睡着时,靠进了充满熟悉气息的怀里。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很安心,她并无动作,睡得渐深。
她没有说。
他也没有问什么。
林太和先生到家时已经过了零点,应酬一晚,她的面上有些疲惫。
将包拿给阿姨,才听见阿姨说林馥一身体不舒服,但撑到下班后才去打吊瓶,也是刚从医院回来,现在应该睡下了。
就是没有跟父母多说,只自己处理了身体出的小毛病。
林太刚准备休息下,这下坐也坐
不住,悄声去看过后才放心。
只是看着孩子苍白的脸色,不忍得心疼。
工作负荷太重,可这孩子自己愿意接。他们心疼不让都没用。
先生洗漱完来叫她休息,她应着声。
静谧的大厅里,只剩下她一人。她支着太阳穴,垂着眼,心里装着事,有些发沉。
左右两难。
她很想自己的孩子。
过去好久,乍然回神时才发现,她将手都攥青。
林太提了邀约,没有让人等太多天,一寻到空舒清晚就预约了位置、给林太发信息。
——合该她来请。
不能总占人家便宜。即便对方身家优渥也是一样。
出门前,她化完妆后挑了一瓶香水。
只在要喷时,忽然想起了那晚闻到的谈微身上的香水。
动作只是微顿,她垂下眼,喷了一点便换鞋出门。
赴约前舒清晚还是有点忐忑。滑了下她和母亲的聊天记录,聊的都是家里、或者她弟,而舒母发的比较多,她基本没怎么回。这样看她确实没有和妈妈辈相处的正面经验。
但好在林太很好相处,没有给她那种差生应试的难度感。
她带了一点跟鹿苑做的小饼干来,但没想到,林太不仅也准备了礼物,而且更加有心。
“我看你没有戴耳环。”林太把手里的首饰盒推过去,笑说:“这一对很搭浅色旗袍的……希望你喜欢。”
她在看到这对耳环时,就知道会很适合舒清晚。
虽然担心会有点突兀,太过热情反而吓到年轻人,但她还是拿了过来送给她。
舒清晚想还一下礼,但没想到越还越是负债累累。
不过,对方一片诚挚的心意,她笑笑,也就没有拒绝。
——那就再还还吧。
总能还清的。
而且她也有点被这位偶然相识的长辈所打动到。
这家餐厅在年轻人里很火,但混在一群年轻人里,林太却不显得违和。
她说话很随和,没有什么架子,也没有什么禁忌。
她们相谈甚欢。
吃到一半时,林太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两道她看隔壁桌的小姑娘们点的、看起来很棒的甜点
舒清晚笑了笑。
林太有点贪恋这个下午的时光。
她夹了一块菜,跟舒清晚闲聊着,“五一你回家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可能太接地气了,和想象中的人设不符。
但确实马上要五一了。
“不回。”在听见这个问题前,舒清晚没想过五一要回去。她解释说:“我比较少回家。”
林太动作下意识停住,问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舒清晚想了想,“我上大学后就不太回去了,基本上都在北城。我父母管我也比较少。”
算起来,她基本上都和容隐在一起。十八岁之后,他占据了很多的时光。
说管得比较少都是委婉的,其实她爸妈基本不管她。
口中美味的菜肴,好像在那一刻褪去了八分味道,像蜡一样。
林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馥一之前在国外留学时,几乎一有空就会坐私人飞机往家跑。出了国,但跟没出一样,不过他们是乐着在想的,因为他们也想见到女儿。
林太望着目前的女孩,目光有些重,很轻声地说:“你好独立。”
其实这不是一个她很喜欢给孩子的词。
因为独立的背后,也意味着辛苦。
舒清晚没有接收到同她一样沉重的心情,随意道:“也挺自由。”
整个人生都由自己安排、做主,父母不会干涉。有弊也有利。
说是这样说的。
但是会惹人心疼。
舒清晚没注意到细微的一点差别——
聊到这个话题的前后一小段时间,林太的话突然少了许多。
一下子寡言起来。
她上大学的时候,也就十七十八岁吧。
那么小的年龄,还有很多需要照顾和操心的地方,林太想象不出来那么独立是什么样的。
她不恋家。
自己在这座大城市里待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少。
林太以为她被照顾得很好。见她时她就如同在阳光下盛开的花,偏清冷调,气质卓然。从名校毕业,工作又顺利,看起来所走的路顺顺利利。却没想到,她那么小就已经那么独立,她走到今天,家里干涉得并不多。
安静地吃了三筷饭菜,缓慢地咀嚼、吞咽,林太才将情绪压下去。
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情绪再翻涌,她也已经能够将其及时收住。
她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她的更多事情。包括家庭、工作,什么都好。
可是她们还不太相熟,过度冒昧的话,总会引起对方的察觉与警惕。
还得把控住那个度。
她垂睫半晌,很不经意地问:“那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应该会很担心你。”
林馥一自己在外面的时候,她不管再忙,固定那个点也会打电话过去。
平时也总是惦念着。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想着。
当父母的,牵挂都成了常事。
即便平时不能常常见面,也比较培养她独立,林太想,当父母的心里应该还是会放心不下。
儿行千里母担忧。
舒清晚想起跟舒母的微信聊天,最近两句都停留在对一个房源的讨论。
她妈妈去看过两次,本来已经很满意了,却是突然发现那边的某个缺点,赶忙决定再挑一挑,不着急定下。
她在这边工作与生活,他们很少操心,也没怎么过问。
没问过她房租贵不贵,通勤累不累,职场顺不顺利,项目压力如何。
其实留在一线城市并不轻易,只是容隐帮她降低了闯关难度。而家里并不知道容隐,在他们眼里她的难度也不会有这么低。
她妈妈跟林太太应该是两种妈妈。
一个放得下手,一个不会放下手。
舒清晚端过手边的清茶,解解腻,只简单道:“还好,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她确实回去得有点少。
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在实习,学业加实习,日常被填得很满。毕业后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地做,时间流逝得她都没有实感。
上次是过年的时候回去了一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待太久,给两边老人包了红包、带了些礼品后就回来了。
这一路有他带着,她成长得飞快的背后,她也付出了很多。
而从一个阶级到另一个阶级,在她面前揭开的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她迈进去的同时,她也用尽力气在提升,努力与之匹配,她才能安然生存在其中。
放下茶杯,刚好服务生上菜,她试了一下刚上的甜品。
却忽然察觉了些异常。
林太的眼神太过厚重,好像写满了欲诉的话语。
只是舒清晚读不出来。
也觉得有些奇怪。
心头的异样转瞬即逝,她也没有多想。
用完餐要买单时,林太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已经付过了。她预约的,后面的账单也都从她账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