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是团宠by杏林风声
杏林风声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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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时的事?阿意愣了瞬,才恍惚想起之前听说过十多年前千佛寺起过一场火,她抬起眸子来,“师父所说的是十多年前千佛寺的那场大火么?”
“正是,”思及往事,惠通面上多了些感慨,“当时那场火从寺中后院厢房烧起,那日风又大,火势短短时间就蔓延到了数排房舍,任是半途中下了雪,也折腾到了半宿时才扑灭——”
这不是阿意第一次听说那场火的状况,之前外祖父和大舅母都问询过自己此事,而且还特意派了人来千佛寺确认一二,但是无论是自己的隐约记忆中还是外祖父派来查探的人口中,都从未表明过自己和那场火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牵连。
她强忍住因为起热带来的不舒服,继续追问道,“师父说我从火中死里逃生,又具体是指?”
惠通正在回忆那日晚上的情况,忽然一回神瞧见阿意迷茫中带着些惊疑的神色,当即顿住了话音,反应过来后颇有些懊恼,这姑娘当年也不过五六岁而已,经历了那般可怖的事情,忘了才是最好不过,自己何必要在她面前再提及?
倒是怪自己做了多年游僧一回来遇着了故人着了相了。
阿弥陀佛。
他暗中念了句佛语,再开口时只将此事粗略概过,“幸好后来有惊无险,并未伤亡,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适才老衲给姑娘诊脉时,发现姑娘身体根基并不好,但应是遇到了良医,多年调养,如今已是好转许多,后续若是继续巩固……”
惠通师父回去之前又多嘱咐了些日常调养注意事项,但是阿意神思早已完全跑偏——
她本就一直怀疑自己似乎忘却了许多关于千佛寺的事情,会不会这大火也是其中一项?
或者说,着火那日,自己究竟在哪儿?
她试着回想了下脑海中关于大火的场景,但是具体的画面还未浮现,眼睛就先开始刺痛起来,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揉一揉,却被小绫先一步拦住。
小绫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当阿意是因为起热烧得眼睛痛,忙又湿了块帕子过来给阿意覆在眼上,担心道,“姑娘,要不还是喊人下山去请——”
她话还未说完,阿意便已是摇了摇头,“不必,这般雨夜,山路难走。”
“可是——”
“不用可是,适才来过的这位慧通大师行医多年,医术未必输与旁的大夫。”
小绫还想再劝一劝,但是又怕惹得阿意病中尚且不痛快,便止住了话头,只是到了外面暗中嘱咐了金生几人今晚都切莫睡得太沉,万一姑娘这边有什么不舒服也好反应快些。
她满腹忧心,一直惴惴不安,直到见阿意服下药睡下没多久热就退了才稍微放心了些。
但伴着雨声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又忽然被几声呓语惊醒,她忙坐起了身子时,旁边环儿亦是已经醒了,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忙去点灯,一个放轻了步子就奔着里间而去。
床上的人被子依旧盖得严严实实的,只是眉头紧皱,嘴唇不时阖动,小绫俯身靠近了些,始终没能听清,便先伸手去探一探阿意额上的温度——
结果手背刚碰上去,就吓了一跳,怎得出了这样多的冷汗?
旁边,环儿已经举了灯过来,一见阿意湿漉漉的鬓角亦是惊了下,“姑娘这莫不是被梦魇住了?”
环儿去喊婆子打水过来,小绫则守在床前,急着将人从噩梦中唤醒过来,“姑娘,醒一醒——”
可连着喊了多次,也不见人睁眼,倒是偶然听清了只言片语,似是什么“着火了”“快些走”之类话,小绫一时分不清这到是因着今日后山的雷击火引起的梦,还是之前那位惠通师父说的那些话引起,只顾着先安了阿意的心,
“姑娘莫怕,火已经全部都扑灭了,没事儿……走,对对对,所有人都安全着呢,姑娘莫要害怕……“
这般柔声说了几遍,终于见阿意一直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许,但小绫半口气都还未松完,便见床上的人面色又开始挣扎起来,才擦干的额头又开始有汗沁出——
这般下去可不行,纵使梦醒了,怕是也要着凉!
她忙喊了婆子快些去找金生,让金生跑去请僧医来。
可这婆子才刚到了院门口便又慌乱折返而来,小绫本就急得心焦,余光瞧见,顿时生了怒气,低声斥道,“怎得这般——”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一道人影径直掠过那婆子进了屋中。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纪二公子?”
说音落地,方意识到不对,要改口换称呼时,一抬眼就瞧见人已经到了床边——
婆子还在门口不知所措,小声道,“绫姑娘?”
虽说私心里的确不大喜欢这位曾经的纪二公子如今的太子殿下,但不得不说,适才见人来了第一反应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小绫先向着里侧小心看了眼,才转过头低声对着婆子招招手,“这里你不用管,且还是去让金生请——”
她正说着,忽然一抬眼瞧见院门的小灯下站了个乌漆嘛黑的人影,顿时吓了一跳,扬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影一见她问,忙低了头,“回姑娘的话,小的是——额——小的略通医术,奉命在此等候。”
得,原是里面那位带过来的。
虽说不是第一次被人抢了“贴身丫鬟”的地位,但心里的不舒坦可一点儿都没少,若是平时,小绫非要暗中瞪上两眼,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旁的,只时刻守在床帐不远处,心里不停祈祷着姑娘可一定要快些好过来。
床边上——
燕昭身上的衣裳早已湿透,一半是大雨淋的,还有一半是被后山的火吓出的冷汗。
幸好,幸好火不在此处。
他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弄湿了阿意的衣裳,只隔了被子将人半拥住,柔声道,“不怕,五哥哥来了,没事了——”
几乎在他声音响起的刹那,怀中人被泪水浸得湿漉漉一片的眼睫就颤抖了下,泪珠顺着眼角一颗一颗向下坠落。
燕昭直看得心头一抽一抽地疼,一手将人拥得更紧了些,一手小心给她擦着眼泪,“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明早肯定要闹眼睛疼,可就不能出去玩了——”
怀中人闻言,眼泪却反而更凶了些,连带着哽咽声都急促了几分。
燕昭弯腰将耳朵凑到她唇边认真地听,听清在抽泣声夹着的几个短句时忍了又忍才忍住去给她回应的冲动,只继续哄着她道,
“想说什么睁眼和我说好不好?这样说话我听不清,之前不是还说想去山脚下放风筝么?等雨停了就去好不好?不说话我可就当你不愿意去了?”
“姜意,别睡了,该醒来了——”
“万万在喊你呢,你听,喵呜,喵呜——“
眉心被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一路掠过眉骨,仿佛上面的沉重感也都被一道抚去,阿意挣扎了很久很久,终于睁开了眼——
泪眼朦胧中,还未看得清眼前人影,便先听的这一句僵硬的喵呜,她被逗得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哑着嗓子反驳道,“万万——咳咳咳,咳咳,万万才不会叫得这么难听,咳咳咳——”
“好好好,万万叫得好听,我比不上——”一看她睁眼,不管她说了什么,燕昭都全部应下,接过水来小心送到阿意唇边,“乖,先喝点水——”
阿意不想喝,她还有话没说完,“我,咳咳,咳咳——”
嗓子哭成了这样怎么说话?燕昭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偏偏又不敢说半句硬话,只得抢先一步一点一点哄着她,“喝一口水我就欠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阿意眸中泪光闪烁了下,下意识想说她要那么多条件干什么,但一抬眸看见眼前人的侧脸,忽然想起梦境中少年抱着她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模样,鼻尖蓦得酸到发涩。
人是乖乖听话低了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可是眼泪却也一直无声地往下掉。
一盏茶的功夫,燕昭虎口处便被阿意的眼泪灼烧到酸软无力。
幼时离宫,成年方回,明枪暗箭不知遇见过多少次,阴谋阳谋几乎从未断过,但为数不多的几次手足无措却全部都是在怀中人的眼泪前。
几次欲张口,却都又停住,最后只剩下不断地重复,“莫要哭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咬我好不好?想咬哪里都行——”
他说着就伸了胳膊到了阿意唇边,“咬这里可以吗?”
见阿意摇头,他又忙要将衣领往下拉开些,“那咬脖子——”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唇,怀中人眼睛鼻尖俱是已经哭红,发丝散落大半,眸子被泪水冲刷得清亮,开口时哭腔里带着数不尽的委屈和不满,
“你自己说的,咳咳咳,就是大雪把山都封了,等我睡醒了也,也一定来看我,你骗人,你骗人!”
燕昭身子僵住,掩在他唇上的手指根本没有力道,随意便可以拿开,但是拿开之后呢,他要如何回应她的话?
说自己本是要回去找她的,但是却因身份暴露被人追杀,一路被追到滚落山崖,在坠落的途中,他还在想必须要回去接她,那样大的雪天,她一个人藏在草堆里,肯定要怕到哭鼻子。
她一向爱哭的。
可是他再次醒来时名姓家世都没忘记,却唯独忘记了最重要的人。
燕昭嗓子凝涩,不仅开不了口,而且连看怀中人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可下一瞬,便忽然被人扑过来紧紧抱住——
潮湿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处,耳垂被人轻轻用牙尖碰了下。
疲倦沙哑但又带着满足的声音响在他耳侧,
“五哥哥……我咬好了。”
他再低头时,伏在肩膀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眉梢舒展,呼吸清浅。
燕昭目光微微停顿,忍不住也跟着弯了下唇角——

第93章
怕再耽搁下去着了凉,燕昭小心揽住阿意,连着被子一起将人抱起来,待小绫和环儿两人将床上的枕巾被褥等全部换了一遍后,才放轻动作慢慢扶着人躺下。
阿意脸上尽是泪痕,小绫见状,忙去取了温水帕子来,但是还没靠近床边,便被人顺手接了过去。
温水帕子仔细擦拭一遍脸颊,又用热水帕子轻轻敷了敷眼角,但一低头间瞧见阿意眼睛一周晕染成一片的红,燕昭仍是忍不住又用手小心抚了抚,满眼心疼,哭成这样,明日定是要不舒服了。
他微微坐直了些身子,正要让人去将大夫喊进来,但是还未开口便被人抓住了袖角——
燕昭话头一顿,下意识先反握住阿意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柔声道,“睡吧,我不走。”
床上的人似是听懂了般,攥紧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许,但是却始终没有松开。
燕昭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取了干帕子过来,仔细将阿意因为抓住了他湿漉漉的袖角而沾湿的手指擦干,然后才小心放到被子之下——
之前那人影站在院门外时只让人觉得似是很年小的模样,此刻人摘了帽子进了屋中,小绫才发现这人竟是长了一头的白发。
见这人反复看了几遍脉象,面上都未有半点波动,小绫稍稍松了口气,几乎是用气声般轻小的声音问道,“大夫,敢问我家姑娘情况如何?”
“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劳累疲乏,以至于身子撑不住睡着了。明日待人醒了后,且莫吹风,要多加餐饭,静养两三日再出门走动为宜。”
这边小绫忙一一记下后,又到了外间里仔仔细细再问了一遍各种细节之处。
床边上,燕昭怕灯燃着扰到了阿意睡觉,干脆直接熄了。
外面雨声还未停止,昏昏暗暗中,他握着阿意的手,就这般在床沿支着脑袋垂眸看着床上人,无声守着一方寸空间,好似守住的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天色渐亮之际,燕昭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他还未回京,抱着戏谑的心态随着众人一起到了钟府——
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他只迈了半边步子,便撞上了一双瞬间亮堂起来的眸子。
小姑娘从床榻上跌跌撞撞地向着他扑来,抱着他不肯松手,声音中带着埋怨但更多的是克制不住的欢喜,她说,“五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当时他只嘲弄着认为不过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的胡言乱语,现在才恍然明白,难怪要说“才”,在千佛寺时尚且是延盛十三年,在顺江府再见面时已是延盛十六年。
这中间,但凡走错一步,好似都会改变结局。
想到错过的可能性,燕昭手指无意识紧了些,反应过来忙要松开,但是已是来不及了——
阿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着屋内昏暗的模样,一时有些分不清时辰,她下意识呢喃道,“五哥哥?”
燕昭忙倾了身子,轻声道,“时间还早,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阿意的确感觉眼皮重得很,闻言跟着乖乖闭上了眼,只是将要睡着之际突然又开始挣扎着睁开了眼,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事情还没说,可是困意混沌,话到了嘴边一时又忘却了是什么话,呐呐半晌,反倒是把自己急得委屈起来。
燕昭看得好笑,但是却更怕人当真哭了起来,忙哄着她道,“不着急,我在这里等着,等睡好了想起来了再说,乖,现在先好好睡觉——”
被他话中的柔意引诱到,阿意虽依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仍是“唔”了声应下,眼睫微微颤动着,视线中光亮越来越小,将要阖严的刹那,一丝灵光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她当即就要坐起身子来,结果因为昨日哭了太久身子虚弱不仅没能坐起来不说,还差点一脑袋摔在枕头上,燕昭瞧见,忙伸手将人揽住缓了缓,“这般着急做什么?”
阿意不应这话,只眨了眨眼睛,急切看向他,“五哥哥,昨天有人冒充你——”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越想越觉得昨日那两人的目的十之八九就是五哥哥,眼中不由得多了担忧,连带着眉头都皱成一团。
燕昭起初还在疑惑究竟是何事这般着急,此刻闻言得知竟是因为担心自己,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阿意抬眸瞧见,还当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立马不满道,“好心提醒你,你笑什么?”
说罢,直接要翻个身面向床内侧继续睡觉。
燕昭忙压住两侧被子将人拦住,“不是因为这个笑。”
哦?阿意眼中质疑居多,一副不信不在乎模样,“那是因为什么笑?”
“因为——”燕昭故意拖长些许音调,在阿意暗暗集中了注意力听着时,才声音中带着笑意继续道,“因为某人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隔着被子踢了一脚。
阿意斜着眸子看去,本是要问问他现在还笑不笑了,但目光落在他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时忽然就顿住了——
燕昭余光瞧见,笑意逐渐柔和下来,俯身摸了摸阿意的额头,“相信我,没事的,莫要担心。”
阿意眸光闪烁了下,忍住鼻尖的酸意,“我又没担心——”
说着,一个哈欠打了个出来,她推了推床边人,“你回去吧,我好困,还要再睡一会儿。”
话音还未落地,便迫不及待闭上了眼睛。
燕昭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念着她的确还需要多休息,才没有继续逗她,只小心将两侧被子的缝隙全部压严,然后压低声音嘱咐道,“我晚些时候再到山上来看你,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管,放心交给我,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开口,只眼睫轻轻颤了颤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雨已经停了,东方山峰隐隐有红光升起。
院门外,文成陡然看见好几个人捧着箱子过来时还愣了下,“这是什么?”
“是殿——是主子让带过来的衣裳。”
衣裳?文成疑惑更甚,自己昨夜已经连夜让人回去取了干净衣裳过来,也没见殿下换上啊?难不成是取来的衣裳样式颜色殿下不满意?
但下一瞬,这疑惑就解开了——
盘豆不知从何处溜达出来,冲着他挤了挤眼,“这肯定是给四姑娘准备的衣裳!”
文成错愕了下,给姜姑娘?人家姜姑娘到山上小住应是带够衣裳了吧?
自然是带够了——
虽说不如在家中时那般多,但是也是整整一箱的。
房中,环儿看着这新送来的两箱衣裳,悄悄看向小绫,小声道,“小绫姐,你说那位送这些来是什么意思啊?”
小绫将目光从这些绣工精致的衣裳上移开,转身轻轻拍了拍环儿的肩膀,叹着气嘱咐道,“以后可要再多努力努力了,不然往后你我连给姑娘端茶倒水的机会都没了。”
毕竟这才哪跟哪儿,衣食住行那位几乎都已经插手插了个遍了。
阿意后面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将脸埋在枕头上正放空了脑袋发呆时,忽然隐约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撩起床帐向着窗户看去。
可惜中间还有柜子挡着,看不真切,阿意正要下了床去看一看,却被刚进来的小绫先一步拦住了,“姑娘,当心着了凉!”
“外面是谁?”
“是大公子,见您还睡着,便没让奴婢喊您。”
大哥哥?阿意一愣,忙道,“快些请大哥进来——”
环儿应声去了,小绫则将床帐挽起,给阿意备了腰枕后,又拥起被子将人紧紧裹住。阿意才刚刚露出几分不愿意,她便先一步道,“昨日大夫可说了,万万不能再着凉!”
阿意眨了眨眼睛,正要说什么,余光瞧见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便顿时忘却了此事,只顾着问道,“大哥哥怎么来了?”
钟朗从看见阿意微微泛肿的眼睛时就皱紧了眉头,此刻再听这带着哑意的嗓音,更是心疼,“我若是再不来,怕是你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哥哥了。”
阿意略微有些心虚,小声辩解道,“昨日太晚了——”
先前已经从小绫口中听说了她昨日先是起热后又被梦魇住,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再见她面色这般苍白,钟朗哪里还硬得住表情,只暗中叹了一口气,缓声道,“阿意,还记得大哥之前同你讲过的话么?”
“记得——”
见她低着头,钟朗顿时又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便又将语气放温和了些,“大哥哥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太担心你了。”
阿意自是明白,而且她今日本来就做好了将自己迄今为止想起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哥哥的准备。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依旧处于很模糊的记忆状态,但是仅仅是说出她记起的部分便足够让钟朗四次三番变了脸色。
屋中,钟朗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怒气,抬手想要像往日那般摸摸阿意的头顶,但是伸出后却又犹豫半晌不敢落下。
哪里有脸呢?
纵有千百种为自己为钟家辩解的理由,也没法抹去阿意之前吃过的苦楚。
若非她口中的那个五哥哥的存在,阿意许是连命都丢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钟朗身上不知觉间多了一层冷汗来。他掩下眸中的后怕,想起阿意刚刚提起那位五哥哥时的亮晶晶的眸子,便有意提出来引着她开心,温声道,“大哥让人再让去寻寻这位五哥哥的去向好不好,等寻到了定要好生谢一谢他救了咱们阿意一命。”
阿意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道,“不用找了!”
话一出口,瞧见大哥疑惑看来的眸子,阿意顿生懊恼,仓促之间胡乱找了个补,“我是怕——呃——怕他以此来乱向你提要求。”
什么?钟朗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失笑,“提要求?他提什么要求,只要大哥有的,钟家有的,都可以应下。”
他这般爽快,阿意却更加心虚,外祖父大舅母他们直到今日许是都以为在顺江府时是自己认错了人,纵使是大哥哥,怕是也以为顺江府的“纪昭”和自己刚刚提的救过自己一命的“五哥哥”是两个人。
这也就罢了,但是自己要如何开口说这位“五哥哥”就是如今的太子燕昭呢?
要不干脆等自己回到顺江府见到大舅母时再说呢?
可是这个念头一冒上来,阿意自己情绪倒是先莫名低落了两三分。

第94章
她微微垂着眸子思索着,钟朗瞧见,还当阿意这是累了,先嘱咐了小绫尽快去取膳食过来,又将今日带上山的信件取出一道交给阿意,“这些都是昨日晚些时候送到的,一并带了过来给你。”
他有意今日就接阿意回去,但是又想到之前从小绫口中得知大夫嘱咐过阿意最近几日最好静养,便也只得作罢,不过——
“阿意,回去后大哥让人去将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咱们自己府中去好不好?”
这一次,阿意没有再拒绝,笑着眨了眨眸子,“麻烦大哥了!”
见她松口,钟朗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亦是笑了笑,“和大哥这般客气做什么?好好休息,若有事就派人去喊我。”
“嗯嗯!”
用过饭后,因着也不能出去,阿意索性连衣裳也懒得换,只随意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今日大哥哥捎带来的信件。
有大舅母的、三姐姐的、虎儿的——
翻到最后,还有一份竟是参明哥哥寄来的。
阿意疑惑了瞬,说起来,自己从顺江府来京城时,参明哥哥碰巧不在顺江府,难道现在是已经回去了么?
她将信件一封一封拆开来慢慢看,看到最后大舅母在信中说松月院外去年新移植来的花树今年都已经长了新芽、府中的玉兰开了十之八九、二姐姐和世子闹脾气三日回家四趟……桩桩件件,似都是些小事,阿意却看得眉眼间时不时便浮现出怀念的笑意来。
万万吃饱喝足挤在枕头上,错把她的头发当做需要舔的毛,阿意余光瞧见,忙抬手拦住,“不可以哦!”
万万不明所以,委屈时两只眼睛颜色都深了些,扬着脑袋喵呜喵呜几声,见阿意又低头看信去了,便悄悄地又做势张开嘴伸出了小舌头。
阿意侧眸看它,“嗯?”
万万当即扭过了脑袋去,又是打哈欠,又是舔爪子,唯独不看她。
阿意被逗乐,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伸出手挠了挠万万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万万,你想不想回顺江府呀?”
说起来,万万一向喜欢睡在窗户边上,在松月院阁楼的窗户边上给万万搭建一个小树屋一样的窝,定是再合适不过。
她略微凑近了些,盯着万万圆溜溜的眼睛,“万万,你说好不好?”
可枕头上,万万却舒服地呼噜了几声,四爪支棱得乱七八糟,懒洋洋看了她一眼,直接将脑袋钻进被子下,睡起了觉来。
被它这番动作气笑,阿意哼了声,“你是小猪仔么,吃了睡睡了吃?”
可是话音刚落,自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小绫在外间守着,听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时,放轻了步子向着里面探身看了看——
床上,少女微微低着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睡着时唇角却带着微微弧度。
她身前,彩狸猫的毛发在日光下颜色越发富有层次,一爪搭在枕头上,一爪却向上伸着,睡姿奇奇怪怪,睡得却很是酣熟。
小绫过去将床帐放下,再轻声走出来时,环儿已经过来了,她指了指里间,用气声道,“小绫姐,这里换我守着,你也去补会儿觉吧?”
这处客院中一片祥和气氛,另外一处,常顺守在门口见人出来后,忙上前应了两步,“公子,现在下山吗?”
问罢,见人率先向前走去,自己也忙跟了上去。
只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也不知这公子和这位叫惠通的师父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公子脸色比来之前又冷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倒是也可以理解公子的心情。
四姑娘尚且不足半岁时,钟家就遭了难,当时老爷子带病带着一众人回顺江府时,本是有意将四姑娘一道带去,但是顾虑四姑娘月子里不足,连大夫都说不合适路上奔波,这才将人留在了京城。
当时一并留下的还有小姑奶奶身边的嬷嬷,以及几个之前照料小姑奶奶的丫鬟。
而且那会儿大公子人也在京城,大夫人便想着有大公子隔三差五到姜府探望,姜家应也不会有什么过份之举。
更何况,四姑娘可是姜家的亲生血血脉,哪里有长辈残害子嗣的道理?
后来大公子和靖安王殿下一道离京时,大夫人又动了接四姑娘去顺江府的念头,但这次却是被姜老夫人以四姑娘身子不好婉拒了。
那会儿大夫人虽有所不满,但见次次派人来问时,连留下的那几个丫鬟都说姜老夫人对这个四姑娘这个孙女格外疼惜,且当时的姜家也不如如今这般颓丧,姜成也算得上是才俊新秀,但是自小姑奶奶去世后,却始终没有再娶……也就这许多原因加在一起,大夫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谁能想到这一延误,竟累得四姑娘在这姜家受了好几年的苦?!
这放谁身上,谁都难以释怀。
回忆起往事,常顺还能依稀记得小姑奶奶去世时,那姜成哭倒在灵堂上的场景,当时来客谁不道一声情深?就是没想到这姜成是个这般不做人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的?
他一边赶车一边将自己记得的事情想了个遍,进了城后,看着眼前的分叉路稍稍犹豫了下,公子是打算先回家还是先去姜府?
还没待他问出口,便已经听得一句沉声的吩咐,“姜府。”
常顺忙应了,只是到了姜府门口后,还未进去,倒是先看见了小英子正匆匆忙忙出来。
小英子本也就是打算亲自跑一趟钟府去寻钟朗的,如今在门口看见了人,顿时一喜,“奴婢见过大公子!”
行罢礼,赶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速速道来,“今儿个一早,就有官府的人过来把姜家的老老小小全部都带走了,东西也都搬空了……奴婢当时守着明月院不敢出去,只从姜府的丫鬟口中听得了一丝半点,说是张家的人犯了什么事,姜家也牵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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