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逊R44 ClipperⅡ是四座双桨叶旋翼直升机,机身大,空机重量更高,仪表系统格外复杂,特殊的T型操作杆也?使得它?比其他型号更灵敏——尤其是进行快速机动?动?作时,它?对驾驶员的力量强度和操作精准度的要求极为严格。
而作为驾驶员,庚野对自?己?进入驾驶舱前的状态要求向来很?高。
大约三十秒后,庚野睁开眼,他侧身,朝站在远处的考核记录员轻拍胸口。
他个人?机组内习惯的特定手势,表示‘准备就绪。’
记录员了然,回以示意手势。
庚野垂眸,踏上机坪,走向ClipperⅡ。
专业飞行制服修身利落,纯黑束裹,日光下如一柄清绝出鞘的剑。
四野的声音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刮得凛冽。
今日青空万里,长风无尽。
周日下午,两点半,别枝驾车沿着山海市的机场高速,一路往市内行进。
车里外放的语音通话里?,别钰还?在不放心地叮嘱。
“别枝,你不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个男人他一看就不是什么三好青年,这种人接触起来可能?会很危险!谁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看起来就像我们学校里?那种天天逃课打架念检讨的校霸……”
“好,我知道了。”别枝一边听,一边忍笑。
庚野确实离着三好远得没边儿。
至于他以前什么德行,大概没人比她更了解。
“先生,很抱歉,我们?的飞机就要准备起飞了,请您尽快结束通话,可以吗?”
空乘提醒的声音从别钰的手机那头传来别枝车内,她回神:“你调飞行吧,我要进市区了。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落地后记得给我发信息。”
“好吧,你可别忘了我的话啊……”
别钰那边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卡着下午两点五十出?头,别枝的车开到了宏德酒楼楼下的停车场内。
别枝跟一楼前台说明来意后,对方立刻了然。
“您就是别小姐吧?这事老板有交代过,监控室在二楼,麻烦您跟我上楼吧。”
“谢谢。”
有庚野提前给别枝打通了老板的关系,调取监控的事情并不难,向服务生描述了需要的监控位置后,对方按照时间,直接在系统内拉回到那一晚,截取了别枝需要的部分。
可惜,方德远似乎对酒楼结构和摄像头的布置很熟悉,所能?拍到的角度里?,他的身影把乌楚挡了大半,只能?看?见他的手落在乌楚肩膀上,是拍或者?幅度很小的抚摸。
这点内容,被狡辩过去也不难。
将那晚监控拷进U盘后,别枝蹙眉起身,忽然一停。
她脑海里?划过方德远那晚的一句话。
[……噢,这儿是山海大学学生聚餐的老地方了,化?学系二班选的。]
他当时说这里?是老地方。
那所谓的“老地方”,究竟是对聚餐而?言,还?是对他那种行为。
别枝望向监控里?,那个?拉乌楚进那段死角走廊前,熟练又不明显地看?了眼摄像头的方德远。
她指着屏幕问。
“你们?店里?的工作人员,能?像他一样?记住每个?摄像头的位置角度吗?”
“那肯定难啊,酒楼里?摄像头那么多,谁记得住。”服务生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这不是头一回在我们?走廊里?——”
服务生的脸色不太好看?。
显然对这种毫无师德的变态,正常人看?着都会觉得像被臭虫碰到了一样?厌恶。
别枝略作思忖。
几秒后,女孩莞尔一笑,眼神却凉。
“你们?的监控系统,有人脸识别或者?人像搜索功能?吗?”
从宏德酒楼拿到“收获”不菲的监控材料后,别枝第二天就直接将备份送到了刘主任的办公室里?。
材料是周一上午交的。
处理?结果是周二下午下的。
方德远在办公室收拾自己东西的同时,山海大学学工办也已经把公示处理?邮件发进了每一个?在职辅导员的邮箱内。
虽然为了降低恶劣影响,邮件内将方德远骚扰学生的事情模糊描述为“存在严重失德问题和失职行为”,但辅导员们?也早是心知肚明了。
办公室内一片微妙的死寂。
大家不约而?同,默契地选择把那个?正在收拾东西离开的方德远当成了空气?。
他平日里?老好人似的,人缘是不差,但这种道德败坏的作风问题面前,无论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都不想跟他有一点牵扯了。
当面虽然都没话可说,但聊天软件里?,此刻却是一个?都没停下。
“真是害群之马。”
毛黛宁给别枝截图了学工办邮件里?的内容,将其中两句圈了红线。
【……将进一步加强师德师风建设……强化?教师队伍管理?……】
“看?着吧,”毛黛宁发了个?大哭表情,“最?近的开会频率绝对要指数上升。”
别枝回以一笑。
对方德远的被开除,别枝是不想给一个?眼神的。
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兴趣,何况在她看?来,像方德远这样?的人根本谈不上在井内,更像是在个?肮脏恶臭的下水道里?。这种地方如?果扔下去一块石头,哪怕只溅上来一滴泥,都会恶心得叫人反胃。
然而?方德远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在收拾完东西后,他原本是抱着箱子拎着袋子,在一片诡异的寂静和目送里?往办公室门口走的。
只是离门越近,他脚步就越慢。
直到在跨出?办公室前,方德远骤然停了下来。他扭回头,露出?张忍得青筋暴起的脸。
办公室内,悄然望来的目光们?顿时收回。
而?方德远谁也没看?,就死死盯向了临窗中间的那张办公桌桌位。
和其他人不同。
女孩安静地垂眼,手指匀速敲着键盘,算不上专心致志,但也看?得出?,她对他的离开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懒得分过来。
这个?发现更叫方德远胸腔间的暴怒如?将喷发的火山。
但多年经验和习惯,方德远还?是恶狠狠咬着牙,只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别枝,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谈不上意外,别枝从电脑后抬眼。
女孩望来的目光近乎淡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刘主任那儿的东西,是你给过去的!”方德远几乎有些走音,“偷偷摸摸做这种事,又是录像又是举报,为了赶我走,你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
在办公室其他老师讶异望来的目光里?,别枝停了两秒,轻声一笑:“方老师,哦,不对,你不配用这个?称呼。”
在方德远一下子扭曲的表情里?,别枝不紧不慢地推开椅子,起身:“方先生,我看?你不止是师德有亏,连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比如?,‘偷偷摸摸’这种词,并不适合我,我没避开任何人,更没有否认过我的举证,它倒是适合用来形容你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
别枝一边淡然说着,一边绕过办公桌,就要走向门口。
吓得毛黛宁忙伸手拉住她。
别枝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朝办公室门口那个?眼神阴毒的男人走过去。
“好,多好啊,别老师多么地道德楷模,教师模范?”方德远阴恻恻地盯着她,目光扫过全办公室,“我奉劝大家,可得小心了,以后跟这样?一位眼里?容不得半点灰的老师待在一起,提心吊胆的日子怕是不远——”
“这种事就不要共沉沦了。”别枝打断。
女孩就停在方德远身前两米外的那张办公桌旁,单手扶着桌沿,靠坐上去。她侧过身,看?他像是在看?脚底下的一块脏泥巴。
“想拉着别的老师同仇敌忾,也得先看?清自己的位置。别说做老师了,做人都算你高攀,阴沟里?的老鼠,怎么有脸跳上戏台?”
“——”
方德远的脸色原本是涨红,这一下几乎要青紫了。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出?字音:“别枝,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哦,你是想说,狗急跳墙吧?”
办公室里?已经有其他老师开始替别枝捏一把汗了,唯独视线焦点里?,女孩脸上那点笑意散碎,冷漠取而?代之。
在方德远像是淬了毒一样?的恶狠狠的眼神里?,别枝起身,她不退反进,一步一步逼近了办公室门口的方德远。
“奇怪,我只是看?不得你这种败类胡作非为,你好像就把我当成了什么好人。”
别枝停住,就在方德远面前。
女孩声音柔和,温吞,眼神却像是在光下慢慢凛冽成锋的冰刃。
“好人才怕威胁,”女孩上身微倾,“像我,比较怕你就这样?老老实实滚蛋。你要是不再做点更过界的事,怎么够我这种守法公民泄愤?”
她冷漠地审视他,眼底里?没有一丝惧意。
“毛毛,”别枝一眼不眨地盯着方德远,淡声问,“只有他先动手的情况下,反杀才能?算是正当防卫,对吧?”
像南极冰川的风直下,霜冷过境,叫办公室里?骤然一寂。
毛黛宁按着自己被别枝那凉冰冰的语气?吓得直窜的鸡皮疙瘩,强挤出?笑:“对、对啊。”
“哦,”别枝遗憾地直回身,冷睨着方德远,“你看?,法律就是这么公平,连你这种人渣也会被保护。更何况那些无辜的人,你说呢?”
“……”
这句意有所指,终于叫男人眼底强撑的情绪垮台。
方德远从变脸到扭头离开的速度,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追着要砍他。
对峙结束得如?此匆匆,叫别枝意兴阑珊。女孩回过身,神态平静得像随手丢了个?垃圾。她径直走向办公桌旁,无视了半个?屋子里?惊叹的目光。
直到毛黛宁回神,震撼地打量她:“吱吱,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其余同事跟着附和。
别枝不好不理?会,只能?敷衍地弯了弯眼:“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这么高大,只是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啊?为啥?”毛黛宁心有余悸,“刚刚他看?你那眼神,吓得我。”
“连欺负女生,都只会找那些家庭条件困难,且性子软,内向的,”别枝音色冷淡,“欺软怕硬的怂蛋而?已。越是色厉,越是内荏。”
毛黛宁琢磨了两秒,恍然,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跟着她遗憾回头:“可惜了,何芸这会儿不在,不然要是让她亲眼见了你今天的壮举,我估计她以后都不敢招惹你了。”
别枝莞尔:“不要造谣,我对女生是很温柔的。”
“别老师有男朋友吧,”办公桌对面,徐成磊提醒,“方便的话,这几天还?是让你男朋友来接送你下班比较好。就权当是以防万一。”
“我男朋友还?在外地……”
别枝的话还?未说完。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侧掀起来,望了眼屏幕,先是一怔,跟着,眼角就轻弯下个?柔软的弧度。
毛黛宁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和之前那些叫人骨子发凉的冷笑淡笑假笑不同,此刻女孩眼底笑意细碎,明媚,出?自内心。
勾得毛黛宁不由?地托腮欣赏,顺便打趣:“笑这么甜,是不是男朋友发信息了呀。”
别枝刚拿起手机,要回复,闻言茫然抬头:“我笑了吗?”
“啧啧啧。”
毛黛宁扭回头去,“这恋爱的酸腐味。”
给别枝发消息时,庚野正穿过山海大学的校园,朝理?学院办公楼走去。
这会儿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排课时间,校园林道里?没多少学生。
不过即便如?此,庚野顶着那张祸害脸一路招摇过市,还?是被正处于人生里?最?热情大胆又无聊的阶段的大学生们?,前后要了三次微信,问了两回专业和年级。
忍无可忍的庚野转头进了校内超市。
再出?来时,已经是一次性口罩加棒球帽,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的了。
脸遮得住,身量却不行。
尤其是某人肤感冷白?,肩宽腰窄腿长逆天。今天飞机落地山海市,过来前他还?谨记落魄人设,特意绕路去MOON选了一身最?简朴的印花白?T,水洗蓝做旧牛仔长裤。
再搭上头顶那只帽舌都磨出?毛棱的棒球帽,活脱脱一个?穷困落魄且貌美?的男大学生。
即便有口罩和棒球帽遮着,也靠清挺出?众的身量和他脱不掉的那种懒散松弛的气?质,一路把回头率拉满。
至少没有直接上来搭讪的了。
余下的目光追随庚野早习惯,他就懒插着袋,漠然垂眼,穿行过大半个?校园,直到理?学院办公楼前。
踏上台阶,折起的长腿略微停顿。
庚野不确定地拿指骨顶抬了下帽舌,冷淡漆黑的眸子掠过楼前门廊。
他只知道别枝在楼里?,但不知道哪一层哪一间。
庚野在廊柱旁停下,懒斜过身,靠着低头拿出?手机,准备给别枝发个?信息问问。
手机刚抵进修长微屈的指骨间,抬起,旁边一道斜长的影子就叫楼外将坠的夕阳投覆下来。
一同投下的,还?有个?夹得非常努力的女声:“你好呀,请问你是来找人吗?”
“……”
庚野顿了顿,扬眉,冷然掀眸。
何芸是跟了眼前青年半道过来的。
她从二教一下楼,出?来就看?见了个?身高腿长,还?一副冷淡疏离拒人千里?模样?的酷哥从面前过去了。
起初是下意识跟了一段,然后她就越来越惊喜地发现,对方和她要回理?学院办公楼的方向竟然是一致的。
这绝对是天赐的缘分。
一见青年似乎不确定路,在门廊下停住了,何芸立刻就按捺着激动的心跳,朝那人走过去。
此时站得近了,细节看?得更分明。
譬如?青年那件宽松白?T半袖下,起伏着的清冷性感的小臂线条,延展到末端是修长凌厉的指骨。冷白?色脉管从他指骨根处绽起,根根分明。
这双手若是夹烟,青雾缭绕间隐约透出?冷色的白?,一定性感得要命。
何芸心猿意马地想着,声音不自觉就掐了起来:“我是理?学院的辅导员,我叫何芸,你找什么人呀,我可以领你进去的。”
庚野起身欲离的动作停顿,他侧眸:“辅导员?”
“对呀,我……”
“别枝,你认识么。”
“——”
庚野说完,就发现女人那张脸上的笑容僵住,露出?了妆都遮掩不住的僵硬,像是噎了颗鸡蛋似的,吞吞不下吐吐不出?的表情。
好一会儿何芸才找回心神:“你……”
身前这道入耳的声音冷淡性感,又莫名熟悉,若是换个?灯火昏暗的环境,一定能?叫她察觉出?这就是惊鹊酒吧里?那号叫她们?一堆人折戟沉沙求而?不得的人物。
可惜何芸这会刚被打击,跟五雷轰顶有一拼,甚至没来得及去思考那点似曾相识感的来源。
她不死心地张口:“你和别枝老师,很熟?”
庚野似乎察觉了什么,低嗤了声笑:“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们?熟不熟。”
“——”
何芸石化?在那儿。
刚刚算什么五雷轰顶,现在才是。
捧上脸的笑容一下就垮掉,何芸只觉得刚刚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勾引对方的自己像个?笑话,恨不得时间立刻原地倒流回到一分钟前。
她咬了咬牙,掉头就往楼里?走。
不过走出?去两步,何芸又有点不甘心地停住了。
她吸了口气?,回头,皮笑肉不笑道:“帅哥,给你提个?醒。”
“?”庚野懒掀起睫,从帽舌下漠然睨向对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女朋友,好像是上周一才跟她前男友闹完分手呢。当时闹得轰轰烈烈的,我们?整个?理?学院的辅导员老师们?都知道。”
何芸放软了声。
“你知不知道,你被她无缝衔接了呀?”
“……”
庚野眼角轻慢地抽跳了下。
几秒钟后,在何芸那个?露出?一半的得意笑容前,青年从廊柱下懒洋洋支起了身。
“你弄错了,不是她无缝衔接。”
隔着口罩,那人嗓音慢得低哑,性感又倦懒:“是我给她当了几年备胎,上周,才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位。”
在庚野那儿碰了壁,何芸带着一肚子火气回的辅导员办公室。
尤其是听见老师们卡着下班时间前,闲聊里反复提起“见义勇为表彰”“年度十佳辅导员”“转正欢迎会”之类,她越听越气。
最惹火的,自然还是被话题围拱在最中心的别枝。
不巧,毛黛宁这?会儿就正在跟人聊别枝的新男朋友。
“……毛毛,你见过别老师男朋友啊?”
“之?前有天晚上,我在路边远远见了一眼,可帅了,”
毛黛宁提起帅哥就兴奋,连比带划:“那身量,那气场,那背影,绝对?是那种百里挑一的大?帅比!”
“真?的假的?”斜对?桌女老师笑,“跟惊鹊酒吧那位天菜比呢,差多少?”
毛黛宁一愣:“哎呀你这?不是犯规嘛!”
其他人也笑着附和?:“就是,颜值比赛,严禁抬西城区的评委top下场啊。”
“说起来,那位又一周多没露面了。”
“是啊,他不在酒吧里镇场,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哈哈哈我都懒得拆穿你,你那是去喝酒吗?”
“……”
在一片混乱的玩笑声延伸到今晚要再探惊鹊时,有人又把话题牵回到别枝身上:“哎别老师,有你男朋友照片吗,给我们也饱饱眼福呗。”
别枝莞尔:“暂时没有。”
“啊……”
不等?那潮失落的声音过去。
办公室里响起了道?微尖锐的女声:“没有正常,毕竟别老师这?新男朋友,换了还没到一周呢吧?”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别枝和?何芸不对?付,一听何芸开口,其余人也不吱声了。
毛黛宁无语:“何芸姐,你怎么就总是盯着吱吱的事情不放呢。”
“我闲得吗?”
何芸顿时被踩了痛脚,脸色难看,“还不是在楼外遇见她男朋友了。”
其余人惊喜:“哇,你见到本尊了?”
“真?像毛毛说的那么帅吗?”
“没见脸,戴着口罩呢。”何芸还是没忍住,语气嘲弄地看向别枝。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来接女朋友都没开车。别老师,你这?新男友,也太?落魄了点?”
“——”
别枝一顿,眼神冷睖过去。
庚野的事情上,她向来护短,不喜欢无关?人置喙哪怕一字一句。
只是这?次不等?发作?,别枝手机就忽然震响了。
【Moon】:来自首了
别枝注意力立刻被勾走。
【木支】:?
【Moon】:在楼下你同事想撩我
【Moon】:她说你上周刚分一个,无缝衔接了我
别枝心虚地捏了下指尖。
是不是该和?他解释一下费文瑄的事……
可一旦说了,如?果庚野问她为什么会想推开他,她又该怎么不提病由地瞒过去呢。
别枝没来得及想完,就见对?面不紧不慢地又跳出?来了两句。
【Moon】:我就告诉她
【Moon】:我是你备胎上位的
【Moon】:就这?么多,看着办吧,金主?
“……”别枝,“?”
对?着聊天框多看了几秒,别枝终于?回过味来。
这?哪是来自首的,分明是来填坑、告状,顺便给她上上眼药的。
眼药还是柠檬味的。
“吱吱?”
直到毛黛宁的声音把别枝的意识勾回来。
她醒神,抬眸,对?上何芸自觉压了她风头?叫她无话可说后颇有些得意的神色。
“哦,不好意思,刚刚在回我男朋友消息。”别枝回头?,看了眼钟表。
这?会儿刚好还有两分钟就是下班时间了。
拎下来挂在旁边的提包,别枝拿起车钥匙,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毛黛宁反应过来,立刻昂首:“吱吱自己开车过来的,她男朋友来接她,当然是要跟她同车的,怎么可能再开一辆?”
何芸刚要冷嘲热讽一句。
“没事,他确实没什么条件,兼职打工的,”别枝收拾好了提包,坦然抬眸,语气淡淡,“也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容易招蜂引蝶。”
何芸脸色微变。
她回过头?,对?上了别枝情绪凉淡的眼眸。
视线里,窗边的女孩起身,朝她侧了侧,冷冷淡淡地睨下来:“何芸老师,人没撩到,挑拨离间也不成,转头?又来我面前贬低他,这?种事……”
在办公室里众人隐秘又八卦,兴奋得互相?交流的眼神下,别枝淡淡一笑。
“他物质落魄,你精神落魄,是吧?”
“——你!你胡说什么!”何芸脸都涨红了,“我什么时候撩他了?我那只是,只是好心要给他带路!”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越抹越黑。
众人望来的微妙目光犹如?凌迟,何芸气急败坏地攥紧了桌沿:“我怎么可能看上你男朋友,他还戴着口罩,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再说了,他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我才不稀罕呢!”
“对?对?对?,”毛黛宁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你最看得上惊鹊里那位,逮着机会就想上去蹭——可惜了,人都没正眼看过你一回,我怀疑,他连你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呢。”
“……”
角落里有没忍住的笑。
何芸脸色青白,愤怒上头?,她气到口不择言:“谁说他不记得我了?!”
她掏出?手机,扒拉了几下,愤怒地往桌上一放。
“我可是连他微信都加上了!”
“真?的假的?”
“那位还能给人加微信吗?”
“快让我看看,天菜的微信头?像长什么样。”
“纯蓝色,挺酷哎,还真?有可能是他。”
“……”
同事们的兴致一下子挑高起来,注意力顿时转移了。连毛黛宁都蠢蠢欲动地想凑过去。
别枝走前瞥见,莞尔:“想看就看嘛。”
“哼,不看,我觉得她肯定装大?头?蒜呢,谁知道?到底是谁的微信。”
“也未必,何芸长得确实挺漂亮的,要个微信应该不是难事。”
“……”
别枝随口说着,拎着包往外走,“明天见。”
“嗯!”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点进那个黑底白月的微信头?像,发了条消息。
【木支】:我下班了,这?就出?来。
理学院办公楼外。
庚野原本等?得快要倚着廊柱睡过去了,看完消息,终于?来了点精神。
一次性口罩被拉到了下颌前。
衔在薄唇间,没点上的香烟被他齿关?懒懒咬着,一副将掉不掉的模样。
指骨间勾着的打火机翻绕进掌心。
他低头?,正要拿下香烟,和?打火机一并收起,就听见个脚步声从楼内出?来,伴着低声的咒骂。
庚野漫不经心地抬头?,和?对?方对?视了眼。
那人脚步蓦地一停。
有点,眼熟。
想拿下香烟的手停了停,庚野微皱眉,跟着就想起来了。
——之?前在宏德酒楼,他拿上只银质打火机砸过这?人手腕。因为对?方想对?别枝动手。
那个叫乌楚的女孩和?别枝一同坠楼的事,林哲早就找人给庚野查过了前因后果。
也是这?个人渣的“功劳”。
这?一两秒间,庚野望方德远的眼神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漆眸压了压,落到那人抱着的纸箱子上。
很明显,被开了。
庚野眼底戾意按了下去。
他清楚别枝自己有处理问题的方式,有需要,她自然会找他帮忙,没有需要,他冒然插手只会叫别枝不悦。
何况,这?会临近下班,她也该出?来了,他不能……
庚野咬着烟,手插回裤袋。
青年微微折腰,垂敛下眼,靠回到廊柱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做情绪拆解。
方德远原本被庚野吓了一跳,但青年低戴着棒球帽,帽舌压下来,将上半张脸遮得半露不露,他一时也只觉得这?清拔迫人的身量熟悉,并没有联想到。
见青年侧身让过了,他松了口气。
跟着又想起刚刚走前去二楼找刘主?任求情挨的骂,方德远愈发不爽,抱着纸箱子咒骂着往楼外走:“贱人,婊子……迟早找人弄死她……”
“咔哒。”一声金属打火机擦响火苗的动静,叫方德远身影一停。
莫名的危险感从身旁蔓延过来。
方德远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戴着帽子,靠在廊柱前的青年。那人长腿一直一曲懒抵着地,白T下的手从裤袋里抽出?,冷白指骨间拿捏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银色打火机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很是眼熟。
也就在这?一秒,青年嗓音倦懒低哑地开了口,像是勾着不明显的笑:“弄死谁?”
方德远没来由地心头?一栗。
他下意识答:“不是,不是说你,是说我办公室里一个女同事,我让她陷害了才……”
“咔嚓。”
薄荷爆珠被咬得粉碎。
方德远没说完的余音叫骤起的风声撕裂。
“砰!”
“哗啦——”
一声闷响后,方德远手里没抱住的纸箱摔在地上,书籍散乱一地。
而他已经被暴起的青年扣着喉咙,狠狠摁在了廊柱前。
棒球帽掀起,方德远终于?看清了帽舌下那人冷峻清绝的面庞。
宏德酒楼里的记忆一下子拉回来。
他面色惊骇,挣扎,然而喉咙前犹如?铁箍的凌厉指骨却缓缓收紧。
“咯——”
方德远惊恐地抓着庚野的手臂,试图把自己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拯救出?来,却撼动不了分毫。
青年单手将人扣在了廊柱前,折腰屈身。他低俯下来的那双漆眸里,望着方德远的眼神像看一条烂掉的死狗,冷漠又戾气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