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女娘向来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无论是治理蝗虫,还是推广小麦,都是为了世上少些人饿死,她自然是看不得战乱横生。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莫非你想让我放弃复仇?”
楚楚皱眉,疑惑:“当然不是。”汉以孝治天下,若是血仇不报,则难以在这天下立身。
这一点,楚楚还是能想明白的。
她继续道:“阿策兄长,血债血偿,若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要复仇的。”
孙策闻言,倒是露出了几分揶揄的笑意:“你这话说的,不怕你阿父罚你?”
楚楚也明白了自己这话好像在诅咒自己的父亲一样,便道:“咳咳,只要阿策兄长不说出去,我阿父也不会知道的。”
孙策道:“行,我不说出去。”
翌日下午,大概是酉时这样,孙策便安排了孙权和吴夫人以及孙家人等,扶着孙坚的灵枢回老家曲阿安葬。
而他则留在舒县,筹谋复仇事宜。
楚楚与孙策周瑜二人,站在舒县城门口,目送着灵枢的远去,直到灵枢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等回到府上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已经走了,一切都变得冷冷清清。
孙策的性子恣意,至亲离世的痛苦并没有裹挟他多长时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想到吴夫人快哭瞎的眼,在院子站了片刻,便转头看向周瑜,道:“陪我喝点酒吧。”
周瑜知道孙策面上不显,心情定然是不好受的,听闻他说要喝酒,便点点头:“也好。”
楚楚赶紧举手:“我也要陪你们喝一点,你们这次不许再给我喝果酒了,我今年都已经及笄了,也要和你们喝一样的烈酒。”
孙策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说起喝酒,眸子亮亮的,便道:“容我想想。”
楚楚声音软乎乎:“好了好了,别想了,我陪你们喝点没事的。”
见孙策只低头看着她,没同意,她便悠悠开口:“两位兄长,我已经及笄了,已经成年了,可是你们还没有行冠礼哦……”
孙策大手捂住楚楚的嘴:“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给你喝给你喝。”
酉时过后,便是戌时,天色开始便暗,屋中也点起了蜡烛。
仆人拿了几坛子好酒进屋,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在商议事情。
周瑜开了一坛子酒,倒进杯子,递给孙策,询问道:“阿策,你既有复仇之心,如今孙伯父灵枢已经送去曲阿,你之后将有什么打算?”
闻言,楚楚也看向了孙策。
烛火昏黄,打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颜,却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孙策端起酒杯,将酒饮尽,道:“不知道阿瑜可有什么建议?”
周瑜手指叩击桌面,沉思片刻,道:“不妨先去问袁公要回孙伯父的旧部,之后再做打算。”
孙策在思量,随后道:“如今我父亲的旧部,想来在我叔父手上,若是想要拿回来,需得好好谋划一番。”
他道:“我准备先去一趟荆州,先去探明黄祖的情况。”
周瑜没有再劝:“也好。”
而楚楚却露出一抹深思,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她还是得抱住对方的大腿。
如今孙坚身死,现在便是孙策最为艰难的时候了,正是雪中送碳的好时候。
楚楚也道:“阿策兄长放心,我一会说服我阿父帮你的,定让我舅父将孙伯父的旧部还给你。”
孙策笑了:“行啊,我那便看看楚楚妹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两位兄长又小瞧我了不是。”楚楚招招手,让孙策和周瑜靠过来,小声道,“我手上有粮,即便是孙伯父的旧部不愿意跟你,我手中的粮食,也能让阿策兄长豢养一批队伍。”
房间里依旧是昏黄的,小女娘眼中坚定,脸上亦是一脸笃定。
孙策道:“你哪来的粮?”
周瑜也看向了楚楚。
此时,楚楚正自顾自的拿了一坛子酒水,不慌不忙开了上面的盖子,捧着喝了一口。
她这才道:“如今这个世道这么乱,诸侯相互攻伐,即便是想要偏安一隅,不去打别人,可别人也要来打你。我知道,这世道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可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即便我是个小女娘,也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楚楚继续道:“二位兄长想来明白,我既然知道小麦的产量黍要高,自然也办法提升粮食的产量。这几年,都是我在管庄子上的事情,每年产出的多余粮食都被我藏在了庄子上,不仅是我阿父不知道,我舅父不知道,就是连我阿娘都不知道的呢。”
孙策闻言笑了:“那你还挺厉害的。”
“是吧是吧。”说完楚楚又喝了一口酒,小脸红扑扑的,却直言道,“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知道阿策兄长如今需要钱粮,因此我这才不藏着掖着的,以阿策兄长的勇猛,将来必然是会有所作为,我这是提前投资,将来给家人多寻一条出路。”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便逗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一定会有所作为,难道不担心我出师未捷,半途死掉了,那你的钱粮就打水漂了?”
楚楚闻言,喝过酒的脸越加的红润,没好气哼哼道:“所以你才不能死啊。”
她又继续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没有多余的钱粮,再投资别人了。”说完楚楚的眼眶也有些红了,是气的。
孙策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是人都有这么一遭,可别整天将死不死的挂在嘴上,不吉利。”这小女娘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的。
“这倒是。”楚楚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唔,还是不说这个了。”
这时候周瑜也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道:“你我从小相识,如今你有复仇之心,我定然也会支持你。”
他瞥了一眼楚楚,笑着道:“钱和粮,不仅楚楚可以给你支持,我亦可以支持你。”
楚楚道:“就是就是,阿策兄长,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孙策此时确实是最为艰难的日子,如今父亲没了,他作为长子便是一家之主,而他的叔父总是与他隔了一层,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人,他必须得尽快成长起来,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他向来不是扭捏的人,便给两人倒了酒,乐道:“那敢情好,放心,我定然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楚楚狠狠点头:“我信你!”
周瑜亦是颔首轻笑。
三人直接喝到了下半夜,夜明星疏,屋外的竹林在月光下只剩下黑色的竹影。
几坛子酒全被喝光了,酒坛子歪倒得到处都是。
昏黄的烛光,将每个人的倒影都拉成放大,烈酒确实醉人,楚楚一直觉得自己酒量挺好的,也喝得有些头昏脑胀。
楚楚当年穿越前出生那一带,便是岭南地区最会喝酒的地带,即便是喝酒有些上脸,有些醉意,却也还没有分不清人和事的地步,甚至还感觉没有喝尽兴。
她倒了倒手中喝干净的空酒坛,正准备再叫仆人拿两坛子酒来,刚刚踉跄着起身,胳膊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抓住了,手心灼热的热度传递而来,让她有些发蒙。
楚楚低头往下看,见是周瑜。
他脸不红心不跳,正端正的坐着,仿佛喝的几坛子酒就像喝的只是茶水般,即便是酒精也丝毫影响不了这位君子端方的少年郎君半分形象。
她不解的道:“阿瑜兄长,怎么了?”
周瑜放开她,淡淡道:“饮酒不宜过量,现在喝的这些,已经可以了。”
楚楚还想要反驳,见对方幽深的眼神,便只好悻悻坐下来。
又觉得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少女便一只手撑着案几,另一只手拨弄着空了的酒坛子。
玩了一会儿,她抬眸一看,便见着孙策随性的坐在一旁,手撑着榻,正拿着酒坛喝酒,酒水顺着他的喉结滑落,流进了对方的领口。
奇怪,怎么有些口干舌燥,有点馋。
定然是她没有喝尽兴,太馋酒了。
楚楚便垂眸,清了清嗓子,便道:“两位兄长,房间里有点热,我先出去吹吹风。”
说完,她没等其余两人是什么反应,便先起身默默地出去到院中,到了池边的凉亭。
楚楚便靠着凉亭的柱子,看着莲池的枯叶陷入了沉思。
风一吹,她脑子便清醒了许多,思路也变得越加的清晰。
楚楚一直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非常自私且双标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将成为历史上的小桥,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给人做小,这是底线。
历史上周瑜二十四才纳的小桥,那么,咳咳,那还是想办法让他先甭成亲,至少得让她过了这一劫再说。
不过像是周瑜那样风光霁月君子端方的人,应该不会喜欢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孩子的……吧。
可万一呢。
她也得为自己先筹谋不是。
楚楚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后,便又回去了屋中。
屋中不见周瑜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阿瑜吩咐人去煮醒酒汤了。”
孙策见她回来,便扶着屏风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了楚楚面前。他的身躯高大,比她高太多,离得越近越有压迫之感。
楚楚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正想往后退一步,却因为本身就有些醉意,一脚踩空差点摔倒,被孙策眼疾手快地提拉住了,然后她整个人撞到了对方怀中。
他无语:“小心点。”
对方的身体是滚烫的,楚楚的脸贴在上面,热度传递过来,让这位小女娘一时间都愣住了,脑子成了浆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正无措时,孙策拍拍她的肩膀,评价道:“太瘦了,跟个竹竿似的。”
楚楚正要发火,想到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想来是没什么数的,这才没好气道:“我这叫苗条,苗条你懂不懂?”
孙策低低一笑:“你这是自欺欺人。”
他本身就长得好看,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显得越发明艳,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蜡烛燃尽,瞬间熄灭,周围便陷入黑暗之中。
楚楚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适应黑暗,这时她听到对方笑道:“看来我真是有些醉了。”
咦?为什么会这样说啊?
楚楚不解,抬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又发现太黑看不清。
然而孙策烙铁似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肢,搂抱得很紧,像是想要将她揉碎,忒过分的。
刚要挣扎,对方道:“别动。”
下一刻,她的脖间一热。
似乎有一滴泪滴落下,从脖子一路划进领口,烫得人浑身发麻。
楚楚顿时没了力气反抗。
他说:“我没有父亲了。”
孙策的声音很低很低,沉闷中透露出一丝脆弱,若非是在她耳边的呢喃,差点让人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楚楚便没有说什么了,允许强大的人偶尔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酒精能放大所有的情绪,等他酒醒之后,他应该就不会这样对她了,于是她双手回抱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下一刻,他便扶着她的肩膀起来,轻笑一声:“看来我确实是醉了,都站不稳,还要你扶着。”
嘴硬啊?
楚楚撇嘴:“要是喝不了酒,就不要喝那么多,连我都喝不过,那可就太丢人了啊。”
孙策一咽,想到小女娘喝酒时的喝法,双手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她的脸,道:“你那牛饮的酒量,谁能喝得过你。”
这时仆人前来收拾,周瑜便亲自端了两碗黑漆漆的东西进来,闻起来还有些淡淡的香气。
周瑜道:“刚刚去厨房给你们煮了醒酒汤,你们先喝过再去休息吧。”
孙策浑身一僵,赶紧问道:“这时阿瑜你亲自煮的?”
周瑜掀起眼皮:“嗯,亲自煮的。”
孙策闻言深吸一口气,已经上前搂住周瑜的肩膀,道:“还是阿瑜想得周到,不过我觉得这醒酒汤还是不用了。”
楚楚闻着醒酒汤还挺香的,又是周瑜这么一个世家公子亲自煮的,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心意,便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该怎么形容呢。
那种苦,让她感觉整个天灵盖都被掀翻了,楚楚浑身哆嗦两下,碗直接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是故意摔的。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周瑜,脸上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阿瑜兄长,对不起,手没拿稳,摔了。”摔了就不用喝了吧,呜呜呜,这醒酒汤怎么比黄连还苦。
这时她便听见周瑜那淡淡的嗓音,就好像来自地狱恶魔之音:“没关系,再去厨房拿一碗来就是了。”
楚楚:“……倒也不必。”
孙策看了乐子一样看着楚楚,脸上带了一抹兴致的笑,哪里还看出刚刚还哭了。
她便将黑漆漆的醒酒汤递给孙策,笑眯眯道:“阿策兄长,刚刚你好像跟我说你确实有些醉了,这一碗你还是喝了醒醒酒吧。”
孙策一愣,看看楚楚,又看看周瑜,随后目光又落回小女娘身上,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楚楚一脸淡定,眼睛带着狭促:“喝吧喝吧,难不成阿策兄长还能怕苦不成?”
还给他用激将法了,他还偏偏吃这一套。
孙策:“咳咳,那倒是不至于。”
他拿了醒酒汤,低头看了一眼楚楚,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口喝完。
明明房间的灯光是昏黄的,但是楚楚就觉得,他的脸定然是绿了。
她正憋笑笑话对方,这时仆人又重新拿了一碗醒酒汤……
楚楚:“……能不喝吗?”
当然不行。
她只能苦着脸,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将一碗醒酒汤,直接往下灌。一口气喝完,她赶紧将碗丢在一旁,趴在屏风旁,感觉浑身的精神气都没抽走了。
喝完醒酒汤,三人便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夜色尚好,楚楚提着灯笼,慢悠悠的往回走,想要吹吹风,去去酒气。
这个点月亮都已经下山了,楚楚打了个哈欠,却看见周瑜还没有回去,还拿着一坛子酒,靠在凉亭中独酌。
楚楚见状,脚步顿了顿,便走到了周瑜面前,闷声闷气的道:“阿瑜兄长,你说饮酒过量伤身,怎么还背着我偷喝。”
周瑜朝着原本护送楚楚回来的蔺夕摆摆手,蔺夕便点点头,离开了。
他便低头看她,眼神中有些冷:“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馋酒?”
楚楚见蔺夕走了,有些莫名其妙,她道:“都有一点。”
然而少年郎君面上神色不变,将酒坛放在一旁,淡淡道:“我送你回去吧。”
楚楚却不着急了,她其实也有些酒意上头了,便拉住周瑜的手:“阿瑜兄长,别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周瑜便抽回自己的手,回头看她:“想说什么?”
空气中有些沉默了,夜风吹来,倒是吹去了身上的躁意。
楚楚心中有些害怕,讨好一笑,道:“是这样的,阿瑜兄长,我给你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你这两年还不能成亲,若是成亲,会在二十四岁那年有一劫。”
而对方却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神中的冷意更加的明显。
他说:“你不想我成亲,为什么?”
莲池中的鱼跃出水面,又重回水中,在寂静的夜色中,动静是那样的明显。
楚楚又心虚的把头给低下去了,她的意图难道就这么的明显吗?
而这时候,带着温热的手正好握住了她的脖间,手掌与皮肤接触,往上移,抬起了楚楚的下巴。
她心虚道:“阿瑜兄长我就是说说,你也可以不信。”
周瑜冷笑一声:“是吗?”
他看着掌心下的少女,正眨着圆润的杏眼,那卷密的长睫毛也跟着抖了抖,看上是有些怯生生的。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手下的少女,她就这么如此轻易的让他将她一手掌控,该说是她对他还真是放心,还是说她对他没有半分的防备,亦或者,是她对他毫不在意?
楚楚浑身有些软,压着嗓音道:“阿瑜兄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声音放轻,更为讨好道:“仰着头脖子不是很舒服的。”
声音软糯,面上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明明被这样被掌控着,却也丝毫的不生气,还伸手拍拍他的手。
周瑜手往下,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坐在了亭中的栏杆上,他宽大的广袖搭在楚楚的身上,另一只手将她身子固定,免得掉了下去。
他的手整理了楚楚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眼神幽深,声音却是极冷的:“你不想让我成亲,那你呢?你既然会掐算之术,你可算过你什么时候成亲,和谁成亲吗?”
莲池中,鱼儿跃出,再次入水,玩得很是开心。
楚楚听着对方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极寒的地方,可是对方身上的香气又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对方离她是极近的,优越的鼻梁好像马上就会戳到她的脸了,双方的呼吸就那样的交缠着,而周瑜滚烫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身上,即便隔着衣料,存在感依旧是那样的强烈。
莫非这便是冰火两重天。
周瑜便又轻笑一声,道:“或者我重新问你,你跟阿策说过同样的话吗?”
楚楚咬唇,颤声道:“没,没有。”
周瑜面上似有自嘲之意:“我知道了。”
楚楚被迫靠在柱子上,有些不解:“知道,知道什么?”然而话刚说完,她浑身便僵硬,什么都话都说不出,到嘴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周瑜收起所有的情绪,垂眸道:“你只要回答,是你不想我成亲,那我便答应你,不会成亲。”
闻言楚楚抿了抿嘴唇,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道:“也不会有小妾什么的?”
问完之后她便觉得不妥了,正要离开,却被死死固定。
因为她整个人太瘦小了,而周瑜长得十分的高大俊朗,体型差很大,明明没有贴身的抱在一起,便已经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她就好像是只母狮子,在雄狮的领地中寻求庇佑。
他说:“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是什么回答?
楚楚抬头,便撞见对方幽暗的眼神之中,她只觉危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楚楚老老实实回答道:“阿瑜兄长,是我不想你成亲的,你要说话算话。”反正他别成亲就是了,她不想成为姬妾。
得到了答案,周瑜便起身将她抱住,让她从栏杆上下来,道,“我送你回去。”
楚楚看着离得她有些远的少年郎君,点点头:“好,好啊。”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末,她躺倒在床上,酒是还没有醒的,她脑海中一时是孙策那要将她揉碎到骨头的搂抱,一时是……只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房中闷热,躺了一会儿,浑身便出了黏黏腻腻的汗,心中却好像充满了棉花,软绵软绵的。
大概是病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楚楚自己也不清楚了,等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未时。
许是因为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她即便是宿醉过后,浑身都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的不适。
可一想到喝醉时发生的事情,楚楚就有些犯迷糊了,分不清到底是喝醉了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应该是做梦的。
孙策怎么会抱着他掉眼泪?
周瑜怎么会答应她那般无礼的要求?
三年都没见了,即便有些联系,让他们之间关系没有那么生分,二人应该也不会做到如此的。
定然是做梦,是的是的。
楚楚揉了揉太阳穴,唤来蔺夕叫仆从送来热水,她便泡在水中继续闭目养神。
突然,她瞬间睁开眼睛,吸了一口冷气,继续洗脑自己:“是做梦,是做梦,是做梦。”
可是……
正要找理由,下一刻她狠狠拍打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我这是不是有病,管他是真是假,我当做不知道不就好了吗。”
没错,问就是喝醉了,喝断片了。
楚楚年岁看上去是小的,可她好歹还有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因此打定主意之后,面上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当然这只是她自认为的。
等洗梳过后,见到孙策和周瑜在亭中商议事情的时候,楚楚双手抱胸,唉声叹气地踱步走进亭中,又装模作样的抱怨道:“昨晚我是喝了多少酒,都喝断片了,怎么回去休息的都不知道了。”
孙策看穿了楚楚的小伎俩,知道他回房休息之后,这小女娘还去寻了周瑜,如今在这里装呢,他便冷哼道:“下次要是喝不了酒,以后还是别碰酒了。”
楚楚尴尬一笑,赶紧找补道:“啊,喝一点,应该是没事的,昨晚就是喝得狠了。”
身旁的周瑜点点头,目光看向她纤细的腰肢,淡淡的“嗯”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
孙策也没说什么了,要装就装吧。
隔了一会儿,楚楚道:“两位兄长刚刚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啊?”
孙策道:“还是昨晚说的那件事,我和阿瑜准备前往襄阳一趟。”
楚楚赶紧道:“那我也去。”
孙策没好气道:“我去是为父报仇,你去做什么?”
楚楚反驳:“刘表截了我舅父的粮道,你去给孙伯父报仇,我也去给舅父出气去。”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笑道:“这倒确实是一个理由,行,那也带上你吧。”
楚楚见状心中腹诽,怎么感觉两人本就打算带她去了,就是想让她主动开口。
于是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准备了几日过后,三人便只带了几个高手一同前往襄阳。
这次并没有坐船,而是骑马,扮成行商前往襄阳。
要知道出门在外总会遇到些变数,由于楚楚经常摇卦摇到凶卦,因此她就不怎么算卦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卦跟乌鸦嘴一样,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还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由于楚楚长得越加的出挑,模样很是扎眼,因此他们进了一个不知名小城时便给人盯上了。
众人在客店住下修整一夜,当晚,楚楚的房中的茶水被动了手脚。
当天,楚楚当时刚刚沐浴完,穿上薄薄的里衣,便准备喝水润润嗓子,刚抿了一小口,就觉得味道不对,便将水倒回壶中,套上衣服跑去敲离她最近的孙策的房门。
因为舟车劳顿,进入城中,孙策也刚刚洗去一身尘埃,身上还有水汽。
见楚楚敲门,他俊美的脸上有些不解,便弯腰乐道:“天色已晚,楚楚妹妹敲男子的房门,是不是有些不妥?”
楚楚没好气道:“阿策兄长,好像有人给我房间的茶水中下了药,我担心晚上有意外,这才与你说的。”
她说完,便感觉浑身一软,差点跌倒,手软软扶住了房门。
“好像是真的下了药。”药效还忒强,就是抿了的那么一小口,便要把她药倒了,头昏眼胀的。
孙策见她真的很难受,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了,便吩咐千喜去打探情况,将楚楚扶到了床上躺着。
此时药效发作,楚楚浑身动弹不得,倒像是个可以任人揉戳捏扁的木偶。
除此之外,一个摄人的热意从小腹开始,然后传递到全身。
楚楚真是咬碎了牙,要不是她当机立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药不要钱的,就一滴而已,这么猛?
楚楚感觉浑身的感官都放大了,便是谁碰碰她的手,她也能表演一个浑身颤栗。
而此时,房间里却不止有她,还有一个长得非常俊美高大,让人爱之欲死的少年郎君。
孙策揉揉她的漂亮得小脸,视线在她玲珑的娇躯扫了一眼,呼吸便也有些急促。
他轻笑道:“楚楚妹妹,你还真是长大了,竟然还有人给你下这种下三滥的药。”
楚楚抿嘴,眼泪汪汪:“定然是因为你们乔装成商户,他们才有胆子这样做,不然谁敢对我下这种药!”
她眉眼带了温怒,女子本就在男女之事处于下位,这样做无疑是惹怒了她,若是查到是谁做的,她定然绝不姑息。
然而此时,她羞耻的闭了闭眼睛,还是先想着如果度过这一劫吧。
孙策点头,认得很干脆:“是我疏忽。”
随即他起身将房间中的蜡烛熄灭,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黑暗。
楚楚竖起耳朵,听到了对方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她心中紧张,一时间竟然浑身又出了很多的汗和水。
定然是药效!
一定是的!
孙策坐到床边,将她扶起,道:“之前华神医教了几个穴位,可以缓解药性,可要我帮你按按?”
还有穴位可以缓解药性?看来是她当年跟着爷爷学艺不精了。
只是此时浑身委实难受,便狠狠点点头:“要的要的。”
没了光线,楚楚视线受阻,身心感官放大。
药性发作,她全身汗淋淋的,本来身上穿的就是薄如蝉翼的里衣,外面只胡乱的套了件外衫,因此她能很明显感觉到汗水已经将衣服浸透。
瘦削的肩膀靠在对方的身上,对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楚楚的耳边,让她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要不是她浑身不能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干出什么蠢事。
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鼓动如雷。
孙策手往下移,轻笑一声,带着调笑的意味:“你真要我帮你按按啊?”
楚楚抓紧对方的衣袖,由于那药性的发作,导致连纤细的手指都已经透出一抹粉红,如此便可想而知此时的她对抗的那股药性是有多么的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咂舌,没想到她也会如此的克制。
听见孙策的话,却是让她浑身一愣,药性控制得有些成为浆糊的脑袋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是他说的,华神医告诉了他一些能够缓解药性的穴位,要给她按按,现在又干嘛故意逗她,说得这般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