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石条、木条这些东西也很火,市上还有专门售卖此物的,或是打磨的极为规整,圆润的一长条,甚至还有匠人在上面雕花,天师看到后,直接脱口而出‘镇纸’。
有天师认证,不仅此物有了名字,卖它买它的人就更多了,就连简雍也没跑掉,买了四个打磨好的木制方块。
还别说,真挺好用的。
这几日抄书的极多,不过简雍却没急着那么干,他先是费了一番苦功,让自己习惯了从左往右横排书写后,再着手去抄,买来的纸一点儿都没浪费——这些时日只要供不应求,和书写习惯改变,抄不好,一不小心写废了也有关系。
纸张书写不能像竹简那样修改,也颇让大家觉得有些不便。
说起来不能修改,最近好像还有人开始用碳新做的笔,笔头坚硬,写错了可以用面饼擦去,只是写上的字容易掉,所以用的人还是不多。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心中感慨,简雍走进了家,一眼就看到小儿子正与侍女厮混,差点一口气儿没提上来。
“简翎!你预习手册上的每日练习写完了没有?!”
整个人都贴侍女身上的简翎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瞬间涌起了一股悲愤。
为什么学校还没影呢,就有作业让他们写了?还有那么多!每天都有!
“夫君!”
见势不妙,简雍妻子秦夫人连忙打起来圆场:“小儿就是歇息一会儿,他又未曾出去与那些恶少年混在一起,何必这般生气呢?”
秦夫人是个普通的东汉女子。
她性格不错,大节不亏,就是小事上略有些不足。
正所谓,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对简翎这个小儿子,秦夫人颇为宠爱。
其实这种宠爱也是有分寸的,至少孩子不能学坏,不能赌鸡走狗,但那些‘小恶’,譬如和侍女亲亲抱抱的私混,便被她视为正常的,无所谓事情。
权贵都是如此,简雍以前也觉着这样没什么,可现在不是。
他没有呵斥慈母多败儿,也没有强行命令,而是想开口向对方解释自己生气的缘由,却发觉他根本无法几句话解释清楚‘废奴隶’‘婚龄调为十八’‘与十四岁(包含)以下少男少女发生关系死罪’……这些即将推行的新律条缘由。
这也正常,毕竟他可是听了这么多天清论才逐渐跟上,夫人一天都没听过,如何能讲得通呢?
脑中有些犯疼,在觉着自家夫人也该跟着黄夫人出家门做点事外,简雍选了个角度开口道:
“夫人可知,主公已确定不再纳妾,若幼儿能长大成人,便由他继位,若不成,便从两位女君中选人?”
“啊?”
这话击穿了秦夫人近四十年来的认知,她脑子一懵,人甚至有点想昏过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第57章 三个ssr
还是少年人的简翎对这些感触不深,不像母亲那样吓得不轻,但见母亲被吓得往后栽,同样也慌了起来,连忙上前扶住,才没让母亲倒在地上。
他忍不住埋怨起来父亲。
“阿父,你平日里开些玩笑也就罢了,怎么能拿它来吓唬母亲呢!”
养大的孩子护在自己身前,这对一个母亲来说,着实是件高兴的事儿,秦夫人缓了过来,她在儿子的搀扶下坐在席上,又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
“没开玩笑。”
简雍努力想严肃起来,可惜他过往一直放荡不羁,再板着脸,也让人怀疑说的话是假的。
不过,这些时日城中一直在议论新政,秦夫人虽然在家,但也会出门交际,跟着听了不少耳语,她深吸了口气,问道:
“可是‘新政’之故?我出门时也听了一些,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说是要废奴转雇,奴隶古来有之,哪能说废就废?还有使君这承继……难道汉家这是要出一位女天子不成!”
“真女神都有了,再有位女天子又如何?做臣子的,又岂能僭越于君?如今主公已下了命令,我等自然要遵守。”
更深的道理三言两语讲不通,简雍索性用最直白事的举例: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本事平庸,虽有旧情在,可日后主公登极,再好也不过如东方朔般,做个太中大夫,御史之职,勉强能给简戚谋个职位,可简翎就不好说了,毕竟三公九卿个个都不止一个儿子呐!”
“而新政推行,是要开科考的,想做官,得先考试,简翎只要能考得过他们,就能自己给自己谋个要职,你我也不用担心他未来怎么成家立业了。”
“科考?”
这个秦夫人还真没有听说过,但人嘛,对自己/孩子好的事情,反应向来是快的,她下意识扭头看下儿子。
“那这得好好学书了,翎儿,先别玩儿了,还是去看那预习手册吧,别人都学,你不学,可就要落后了!”
原本还维护自己的亲妈,还没过一两分钟,就已经站到了亲爹的战线上,这反转着实让简翎心梗。
“阿母!”
秦夫人斩钉截铁的开口:“阿母也是为你好!”
简翎:……好想毁灭世界!
坐在席上的秦夫人开始推起来儿子去学习,但简雍却出言拦住她:
“夫人,我说的不只是让他学习,还有他这些毛病,尤其是这与女子厮混之事,必须得改!”
“若非今年不安,他都是能做父亲的人了,何必再管的如此严苛?”
秦夫人有些不以为然:
“再说了,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他在家里如此,到外面也改不了这毛病!”
简雍道:“你可知,新律要调整婚龄,男女皆要十八岁以上才可成婚,违反者罚做苦役,与十四岁以下幼女厮混的,不论幼女自愿为否,都要处以死刑。”
这又是与过往完全不同的认知,秦夫人脑子都要炸了:
“十四岁都能做母亲了!差一岁就是丁女,过往不婚还要交五倍口赋呢,哪里算得上幼女?还死刑,你们这是弄的什么啊!”
“夫人还真觉得交五倍口赋是好事儿了?”
简雍摇了摇头:“那你还留幼麟作甚,她今岁都十二了,赶紧把她嫁出去算了。”
“简老二!”
秦夫人当怒了:“那是你亲女!你不盼她好,还要早早推她去跳婆家的火坑啊!”
看父母吵了起来,简翎在左右为难与不知道帮谁之间,选择了捂上耳朵赶紧滚蛋。
根据过往经验,再不跑,战火就又要烧他身上了!
可简翎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简雍眼疾手快,一见他动,迅速上前摁住了他。
“别跑,我话还没跟你说完呢!”
简翎犹如鹌鹑般缩在了原地,心里满是懊悔。
还是跑晚了啊!
“新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现在你只需要看律条,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行了,但律法是底线,绝不能擦边,离它越远越好,不然,你什么时候被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看儿子还有些不以为然,简雍嗤笑一声:
“你年岁到了,也开始想男女之事,觉着日后在外避开父母,寻些年长的,你情我愿的妇人便是无碍,可这妇人从何处而寻?还是要有人穿针引线,你信任此人,但对方却能将年岁不足十四,身高容貌大过十四妇人带于你面前,等你与她苟合,便落了要命把柄于对方手上,他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再逼着你做恶事,你也不敢拒绝!”
少年人总会对长辈说的话不屑一顾,简翎也不例外,他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谁会那么傻,信想要骗自己的人!”
简雍耐性一向不错,没因为儿子的反驳就大发雷霆,而是继续反问道:
“开春你就要去上学,若你相处不错的同窗邀你去他家中,一起与妇人厮混呢?”
刹那间,简翎眼睛瞪得像个铜铃:“那可是同窗!他们怎么会这么害我?”
“捏着你才能逼我。”简雍淡淡道:“就看我舍不舍得你这个儿子了。”
非独生家庭,简翎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底气,哪怕知道这只是父亲的恐吓,他还是从心底生出几分慌乱。
“阿父,你可别吓我,这样的事儿,我也是被陷害的啊!这,怎么也算不上死罪啊!”
“那妇人是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与她苟合了?”
简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简雍犹嫌不够,继续再捅了一刀:“更何况,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焉知不是你做了龌龊事情,把此错全推给那妇人,想借此逃脱死罪罢了?”
没有切身经历,但只是设想这么一个情况,简翎都感受到了何为有口难辩,他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破局的办法,最终只能承认道:
“是得避开底线。”
“这不就是老人常说的路过瓜田不提鞋子,李子树下不扶帽子?”
丈夫说到这里,秦夫人也意识到这不只是男女之事,必须得小心谨慎。
“翎儿,你日后别做那些惹人误会的事情,瓜田李下也就是挨一顿打,这弄不好,你可是要丢命,要是再连累你父亲,那全家都得出事!”
一家人的性命,终究要比小儿子更加重要,嘱咐过后,秦夫人犹觉着不够。
她再是个居家的妇人,但就算不曾读过史书,也明白刘使君儿子活不到成年换女儿来继位的决定有多重,而今又推行那什么新政,谁知道要生多少争端!
更何况,新政日后推不推得下去另说,刚开始推行的时候,总是要杀鸡儆猴的。
大军出征可都是这样啊!
“不行,还是得管的严些,翎儿,日后不许在与家中侍女厮混!好好读书,若敢犯……我就拿鞭子抽你!”
秦夫人灵活的调整了自己的标准,但她仍觉不够保险,随即又对着简雍问道:
“夫君你说,他现在在家我还能管得住,等日后去了学校跑出去厮混怎么办?”
其实长辈管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孩子终究要成年,得自己应对风雨的,而他们也会老去,逐渐依靠孩子,简雍原本想提醒妻子不必握的那么紧,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来刚才所想,又改口道:
“这也是巧了,你也知道,这学校收的学生不少,怎么也得有个上千,天师一直在说人手不够,还请了黄夫人去做夫子,夫人你虽不会教书,却擅操持家事,若能屈尊管一管供学生吃饭的‘食堂’,想来也是件好事。”
虽然简雍不觉得管理食堂低贱,但如今士人都不愿意做庶务,被套在壳子里架起来的官妇们,就更难接受出门做这种事了,简雍放缓语气,继续从妻子能接受的角度出发:
“这可不是件小事,前些日子你还跟我说市里买的菜有人以次充好,这学校里的啊……就更不好说了,若是天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让人胡乱顶上来,那翎儿和他那些同窗怕是只能在食堂里吃泔水,你若是去了,让他们吃上口热乎的饭食,同袍家眷们也是要谢你的。”
“说的对。”
一句‘为了孩子’就够说服无数父母了,后面的话,更是让秦夫人卸掉了心理负担,她立刻应道:
“我明日就去寻黄夫人,请她引荐!”
听到这里,简翎痛苦的抱住了头。
在家里被人管着就算了,去了学校,母亲竟然也跟过去,还要管着他?
这上学还有什么意思啊!
刘琰不知道有一位学生还没入学之前,就已经有了厌学的情绪,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多在意,因为比起来对方,还是新来的黄夫人更令她重视。
无它,这是位真理科大佬!
诸葛亮加入刘备团队其实也就是一年的时间,而新野地理位置重要,常有征战,他也就没有把家眷带过去,而是另安排在了别处。
赤壁之战前,意识到有危机的诸葛亮便提前送信让对方躲避,故此,两人撤离的方向也就完全不同,中间又耽误了一段时间,直至定居了襄阳,他才将人接了过来。
也就是说,虽然刘琰来了好几个月了,但黄夫人也就是近一个月才开始接触后世——主要还是那些教导匠人的数学和物理课本。
而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对方已经看完了从小学到初中的书,期间还忙完了乔迁定居,联络亲眷,与丈夫同袍夫人见面等一系列事务。
就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这位原本是打算看完后世的高中数学和物理课本后再来见她,可还没看完就被拉了壮丁,只把高一的内容粗略翻了一番,可过来后就跟她说课本章节安排的有些散乱,不成体系,很是奇怪。
刘琰:……离谱!
她一个现代人都还没看出课本有问题呢,黄夫人看了不到一个月就能感觉出体系有些散?
只能说,真是遇到天才之后,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狗还大。
此外,刘琰总算明白为什么史书会记载黄夫人相貌丑陋了。
对方五官端正,算不上绝美,但也不丑,提及数学和物理的时候,更是极具活力与感染力,这比单纯的美貌更加动人,在刘琰眼中简直是熠熠生辉,但她肤色是麦色,头发略微偏深棕,发丝在阳光下一照,甚至还有些金黄。
不太是异族血统,可能单纯就是控制发色的基因突变,再加上日常没有控制防晒,晒的有点黑,现代其实很正常,但在如今就很不符合上层对于白肤黑发的审美,跟皮肤白皙的贵妇人有着明显的差距,那可不就是丑了吗。
不过容貌没有什么重要的,还是工作能力救她于水火。
大佬不仅迅速接过了学校选址分班建造预算等一系列工作,还能兼职修改课本,甚至可以抽空去给匠人上课,讲讲理论如何应用到实际,看的刘琰那叫一个心情激动。
总算理解刘备见到诸葛亮后‘情好日密’,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犹如新婚燕尔的举动了。
她也想啊!
要把黄夫人从诸葛亮身边抢走算了?反正他五天才回一次家,等同于不回!
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施。
倒不是刘琰不想动作,而是她见异思迁,又爱上了新来的两位ssr卡。
蔡文姬,张仲景。
从距离上来说,蔡文姬从许昌到襄阳城比岭南的张仲景近多了,可惜现在正处冬日,她没办法走水路,只能坐车往这边赶,速度就慢了不少,而南方水系发达,不少水路还没有结冰,虽说中间需要换乘绕路,但用的时间竟然都差不多,两人一前一后,就相隔一天到了襄阳。
蔡文姬这边,刘琰是后派人去的,他知道的也多,虽然一番吹捧之下,蔡文姬感觉像是在听夸张了几十倍的假话,但有这些铺垫在,再见面看过那些现代工具后,除了精神有些恍惚外,休息调整了两日,就迅速投入工作中,边学习,边补充刘琰制定框架的细节。
而张仲景呢,一开始见到设备还能稳得住,等看完后世的科研成果,整个人就癫狂起来,大哭大笑到差点昏过去,直至第二天才恢复正常。
然后,他就开始了废寝忘食模式,一边和华佗学习防疫,一边研究怎么搭建疫苗所需的产业链,还钻研起药材生产,那模样,恨不得自己是个蚯蚓,能切成四五段,再各自长成,能让他多方位提升目前所需。
可惜这做不到,就只能加长每日忙碌的时间,不熬到夜里凌晨一两点是不会休息的,以至于刘琰不得不给他配了一位生活助理。
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负责晚上十一点通知,十一点半还不走,那就强行断灯,把人赶回房间睡觉。
不得不说,ssr就是ssr,一来,原本有进度的项目瞬间如坐了火箭般飞速增长,将之前的进度比成了龟速乱爬,刘琰每隔几天就能收获一个可喜的进度报告,以至于她也患上了钓鱼佬综合症——
没事就给别人炫耀一下自己三个ssr多好。
“曦玉最近心情不错?”
“啊,皇叔,你怎么知道我有了黄敏之,蔡文姬,张仲景呢?”
“你这……算了。”
刘备有些一言难尽,他停了片刻才提醒道:“再过些时日就要推行废奴隶,你若想出城围猎,记得多注意安全。”
第58章 围猎
虽然这段时间刘备和诸葛亮已经争取了手下官吏,以及襄阳城内部分世族的同意,但还有大量的世族一直未曾表态。
在这种时候,沉默是无声的抵抗,很判断他们会选择阳奉阴违,还是准备搞波大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在城内还是城外,都会有危险,而出去的危险更大些。
从现实角度来说,减少外出的确对他们三个的安全更加有益,但这样他们就成了困在城里,甚至可以说州府,天师府里的囚徒,只能通过手下人传递回来的消息判断新政的状况。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且不论这些官吏是否足忠心,个体在信息收集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遗漏与变形,远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的明了,更何况,他们远离危险,执行任务的官吏却不会,时间久了,不仅人会脱离群众,抗压的官吏也会不满。
总有些风险是掌权者必须该承担的,更不要说权力来源于亲自管理,很多事情掌权者必须亲力亲为——不然中间层谁还认得你啊!
所以刘备不会阻拦刘琰出城,哪怕这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只会适时的给予提醒。
事实上,刘备这段时间也时常往来于城外的军营。
军营虽然管制严格,但人太多,也不是多安全的地方,至于诸葛亮也是时常往工坊跑,那边人员更复杂,风险也不小。
这些道理刘琰也懂。
因为惧怕推行新政被杀就缩起来,那反而太过于漏怯,甚至还会因为生活范围太小太规律更加危险,只是有金手指在身的她,已经体会不到生命被威胁的恐惧,也难以体会到应对它需要多少无畏勇气。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让她做点更有用的,比如钓钓鱼,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这边,缓解一下刘备和诸葛亮的危险。
“我这边皇叔你不用担心,没人能杀死我。”
这么想着,刘琰透了点底,又认真道:“倒是你们,得多增加些人手才好,尤其是军师,随行的人也太少了!”
“已经加人了,只是无法再加更多。”
说到诸葛亮,刘备也有些无奈,他沉吟道:
“人太多不利于团结,更何况,洲府里也不止军师一人重要,还是府内府外都能管住才好,譬如后世的警察局那般,能够维护社会治安秩序,预防、侦查和制止这类的违法犯罪行动……”
“不太适配。”
刘琰想了想,摇头道:
“预防侦查需要的人手不少,但现在整个襄阳城可能都不到十万人,如果增加这么多吏目只为做这一件事情,那预算太超支了——无论从人力还是从钱财上。”
不仅是只保证官吏安全再设一个局太耗费人力,甚至还产生了功能上的重叠,贼曹就是主管破案断案,以及日常巡逻打更的,这其实就是预防,只是防范力度太小。
没办法,财政是有限的,分到这边的预算就是不多,不然也不会用户籍管理政策将人钉死在一处,这点人手管不固定的人都不太够,人员流动起来就更要命了。
“单纯的侦查肯定不行,但把户曹和贼曹纳进来或许可以,这么说起来,府中各项职务也得调整一番。”
说到这儿,刘备不由得看向了刘琰:“这又得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
刘琰想了想,道:“职务调整……应该需要近现代政府各项职务的产生与发展,我尽量找的全一点,过两天整理好,让赵云给你送过去。”
这几日赵云忙的更多了。
除了原本的工作外,他还接手了一部分夜校的事务,负责清论内容整理的审核与打印对接,从‘学生’中将问题收集起来,统计出最多的那些,送至诸葛亮那儿解答,然后看需求是否装订在新版的清论手册中,此外,他还会收集各种建议,以及个人的感悟等等,进行整理刊登。
这已经是报纸的雏形,只不过传播的范围比较少,就几百份而已,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时日赵云看的文章,比前二十年所学经书和公文加起来还要多!
对会读书的人来说,大量补充他人的思考感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但这么做,也会有一些小小的代价。
看太多,大脑记不过来也想不过来,开始头昏脑胀了。
这就很需要放松休息。
于是,良心尚存的刘琰这次围猎把他也拉上了。
当然,刘琰也不止拉了他一个人。
在大事上,刘备也足够谨慎,继承人的事情肯定已经和糜、甘二位夫人乃至刘佑刘泽说过,她们也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做好心理准备和真应对变化是两回事儿,这些时日,周围人态度都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两姐妹有点难以适应,也被刘琰拉出来散心。
而相较于根本不和襄阳城内世族贵妇打交道的刘琰,刘佑刘泽还是跟着母亲认识了几个新朋友的,再加上她们和黄夫人有所交集,不少人便都知道了刘琰准备出去围猎。
天师平日里难得一见,如今好不容易来点大型活动,必须得跟上啊!
于是各家适龄会骑马的女儿,收拾靓丽的少年全都被塞了过来,人数加一加,竟达三百多人。
有点别的打算的刘琰也没拒绝,不过这三百人再加上她的亲卫和过来负责后勤的兵卒,人数就要过千,普通的小树林有点施展不开,只能选了个更远的地方,四五十里外,需要赶个半天的路。
来回赶路加狩猎,这一趟下来,怎么都得需要三四天。
时间略有些长,不过还是能挤出来的,正好,还能借此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随行的‘神器’操作员坐在马车上,拿着手机拍摄道路两旁,而刘琰则拿着望远镜左右观看。
这段路两旁有农田,现在正是春耕的时节,不少农人正在田里劳作。
初春不算太热,可这些农人头上已经满是汗水,耕牛与耕马系着挽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农人扶着曲辕犁,铁质的刀尖深扎进土地,将板结的土壤破开。
这让田地开始向刘琰所熟悉的后世耕田转变。
不远处,还有老人拄着拐杖,一个一个的看这些农人翻过的土地,时不时停下来耳语几句,等说完,有些农人就要调转牛马和犁头,再耕一遍。
“这里应该不是哪家大户的田地了吧?”
听刘琰询问,刘佑拿出了地图,查看一番后,开口道:
“不是,这都是新安置的农户,咱们刚刚路过的村子就是他们的家。”
“不是大户人家的田佣,那能组织起来将犁,牛马这些牲畜分发到手里,还有人指点怎么深耕……这个工作量,军师怎么安排下去的?”
刘琰放下望远镜,有些砸舌:
“他手头有那么多要忙的事儿,竟然一件都没落下,这也太离谱了!”
“这……”
刘佑才刚接触政事,着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旁的刘泽也差不多,甚至对这些东西还有些头疼,她撇了撇嘴,很是不满的开口:
“曦玉姐姐,说好的出门不说政事呢?你怎么又提了!”
刘琰一愣。
是啊,她为什么要想这些啊!
大概就像上过班的人,身上就有股洗不掉的班味,她应该也被环境腌制成功了吧。
这可真是令人悲伤的故事。
刘琰果断的下了决定。
“不提,今天大家都不再提和政务有关的事儿了,采风什么的就交给设备操作员,咱们先想想一会儿到了之后吃什么,怎么玩?”
这就让人来兴致了。
三人立刻讨论了起来。
如今宗族鼎盛,各家或许没有适龄的少年,但从族里挑一挑,总能挑出来几个合适的子弟。
时间尚短,还不知刘琰喜好,于是这些子弟也开始争奇斗艳起来,有些容貌较好的,被迫穿上鲜艳的衣裳,头发梳得规规整整,再带上花里胡哨的头冠,脸上也得借过来姐妹的粉,细细拍上一层——像极了开屏的花孔雀。
而有些年龄稍大的,衣裳颜色就显得更加稳重,头冠也比较古朴,看起来就没那么花枝招展,但也不要小瞧了这身装办,那衣服在阳光下略有些反光,是上好的绸缎所裁,还特地用熏香熏过呢!
至于那些从小训练武艺,极擅骑射的,这会儿更是挺胸昂头,等着充接下来围猎中大放异彩了。
可惜神女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兴趣,不仅出发集结时不与他们交谈,也未曾驻足留观,现在赶路了,更是离得远远的,中间还有侍卫隔开。
无法上前的少年们落在后面,只能叽叽喳喳的和身边的竞争者攀谈起来。
先刺探一下敌情!
刺探敌情的声音很是吵闹,令人头疼。
至少赵云是这么觉得的。
天师很贴心,说好了让他出来放松,那这次围猎所有的事都被天师亲卫处理,不需要他忙碌半点,连路上的点心和水壶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骑马跟着走就行。
按理说,这应该很令人放松,可看身后那些衣着靓丽,模样姣好的少年,赵云心中就觉得很是烦躁。
怎么以前没觉着这个年岁的成男烦人呢。
他十五六七的时候,话也这么多吗?
天师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要是喜欢,要是——
“到上阳坡了,大家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亲卫队长的喊声打断了赵云的所想,他下意识勒马,抬头观望。
此处地势平坦开阔,还有水源,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不少疲倦的少年们听闻这句话,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
刘琰不允许再多带仆人,以免增加管理难度,这些少年也只能自己牵着马去喝水吃草,好在来之前学过,又有从军中调来的兵卒引领提醒,无论男女,都没出什么大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