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则皱眉,那条街在这边楼顶看不见。
他又等了一阵,看天色都快暗了,等不下去,观察周围地形,考虑从楼和楼之间,横跨丧尸多的那条街去另一边的可行性。
在他真正行动之前,薛铃出现了。
她大包小包背着提着,手里还提着一大块东西,虽然表情略僵硬,但从走路的步伐就能看出她的高兴。
走一段,手上东西太多掉了个袋子,她又回头去捡,捡起这个掉那个。
等她拖拖拉拉走过丧尸最多的街区,闻九则去接,才看清她手里拖着的那一大块,是一条大火腿。
闻九则几乎从她眼睛里看出兴奋的炫耀:“看,是大火腿!”
没有问这么久了,大火腿还能不能吃,闻九则先把东西都接过来,顺便把她也扛起来,快步往停车的位置走。
薛铃那件特大号男士外套里鼓鼓囊囊的,扛在肩上特别硌人,闻九则在车边把她放下来,揉了揉肩膀。
“你身上是什么东西?”
薛铃把身上的外套往两边一拉开,露出脖子上一片金光闪烁的金链子。
闻九则:“……”
薛铃又举起双手,外套袖子落下来,露出她两条手臂上几十个金镯子金手链。
闻九则:“……”
他是和薛铃提起过,大基地现在金子还可以当做货币流通,毕竟交易只用物资还是不怎么方便。
但看清她这个金店劫匪的别致造型,闻九则还是差点笑出来。
薛铃莫名兴奋,展示完自己身上挂着戴着的,又从口袋里掏掏,全都是金子。
闻九则给她取下身上那些东西的时候心想,这下真是金光闪闪的富婆姐姐了。
薛铃对金子的兴奋没有持续太久。
她还带了一些在药店翻出来的药。这些药不拿放在那也是过期浪费了,所以她又拿了很多。
不过这次时间不够,没有仔细筛选,只挑了挑伤药。
另外就是些衣服之类的日用品,总算让衣服上又多了好几个窟窿的闻九则实现了穿衣自由,不用经常在荒郊野外露背了。
最让薛铃关注的,还是那条大火腿。
闻九则把车子开走,找了个开阔的路边准备烧饭时,薛铃就蹲在大火腿旁边研究。
这么重一条大火腿,也亏她顽强地拖回来了。
薛铃拿小树枝戳了戳火腿,问闻九则这个还能不能吃。
她好像以前看到过,这种火腿可以放很久的。
闻九则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不能吃,不过他面不改色刮着火腿上的白毛说:“能吃,怎么不能吃,待会儿就切一点尝尝。”
让她辛苦拖了一路带回来,不能吃也要吃。
薛铃果然高兴起来,催他赶紧做饭。
闻九则看她那么期待,一时都不确定,她是想给他弄点好吃的,还是单纯想知道这个火腿还能不能吃。
闻九则清理出的地方给自己做饭,薛铃在一旁看着,饭还没好,有一个规模比较大的车队过来了。
闻九则放下手里的东西,薛铃也反应过来往车上走,闻九则帮她把帽子眼镜手套都戴上,又给她多戴了个口罩。
“待会儿就在车上,我去看看情况。”
闻九则扣着枪出去了。
他们至今在路上遇到的都是小车队,像眼下这种二十几辆车还有大卡车的大队伍,是第一次见。
通常这种车队都是长途运货,车队本身实力雄厚,车队里的人也过得不错,一般不屑于做出抢劫落单路人的行径,但也有例外。
有些车队里的人道德水平不高,主动找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找点乐子,闻九则不是没遇上过这种人。
看了一圈这个大车队,估摸出他们运了什么货要去什么地方,闻九则心里有了数,并不过分紧张,就靠在车边等着车队开过去。
偶尔有车里的人朝他看两眼,也没怎么在意,眼看车队开过去大半,忽然一辆卡车停下来。
一颗寸头探出车窗,盯着闻九则仔细看两眼。
“九哥?是九哥吧,我操了九哥你怎么在这啊!”
闻九则也认出了他,表情有些意外,难得露出点笑:“林子?”
这辆卡车一停,后面的车也停了,小寸头顾不上,满脸看到熟人的惊喜,激动得差点从车窗爬下来。
“我操!九哥!好几年没看到你了,真是你啊,我刚才瞅着就像,你怎么都没变啊哈哈哈哈!”
后面和前头的车上都有人探头,看发生了什么,有人嚷嚷:“林国胜!你干什么呢停在那!
“是九哥啊你们快来看哪!”小寸头一嗓子嚷嚷出七八个脑袋。
很快,车队整个停了,前前后后跳下来好几个男人,他们身形高壮彪悍,和小寸头一起把闻九则包围。
薛铃从车窗缝隙看到这宛如帮派聚头的一幕,也认出来他们,说起来都是瑜市的。
虽然看着像是道上混的,但他们……其实是一个少儿武术培训班的老师。
闻九则曾在那兼职,所以薛铃也去过他们那儿找闻九则。
闻九则当初会去那个少儿武术培训班兼职, 纯属意外。
被修改了学校和志愿,被迫到瑜市上学,刚去瑜市那阵子, 闻九则满身戾气, 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走在路上都会让人退避三舍。
小寸头林国胜是个相当没眼色的人,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也看不懂气氛,拿着一叠传单,当街把满身烦躁的闻九则给拦了下来。
闻九则心不在焉,林国胜又操着一口瑜市本地话, 闻九则就听清了“武术”两个字, 打断他问:“你会武术?这里有武馆?”
林国胜想了想, 咧开嘴笑:“对!”
闻九则正烦得想找人好好打一架发泄心里那股愤怒, 便抬脚跟着他走了,两人穿过一条街,走到三楼。
透过玻璃门看到屋子里一群小萝卜头在哼哼哈哈的同时, 闻九则抬头看到这里的招牌——七彩阳光少儿武术培训中心。
什么东西?
林国胜已经走进门里喊:“柴哥, 有客人要了解课程!”
闻九则转身就走,林国胜一见忙把他拉住:“欸别走啊!”
闻九则反手就把他的胳膊扭了。
那位来接待客人的柴哥一见, 上来解救小寸头……他们当场就在门口打了一架。
闻九则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越来越多, 一群小孩在围观, 还有好几个男人在旁边喝彩。
打完后,一个戴着手表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上前来,抓着他的手热情地摇了摇说:
“我是这里的老板, 我姓黄,小兄弟你身手很好啊, 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这里上班啊?”
“来来来,我们进去说!”
黄老板是个适合搞传销的人才,和他聊完,闻九则就成了这个少儿武术培训班的兼职老师。
不是为了工资,而是因为这里的几个老师身手都不错,黄老板说可以让他们免费陪他练练。
他们这里前身确实是个武馆,但武馆在这个时代早就没落了。
老馆长死后,没有继承馆长父亲的好身手,更像是个斯文生意人的黄盛,抓住当代鸡娃潮流,在遍地开花的各色培训班中,把武馆爆改少儿武术培训中心,就这么红红火火地开了起来。
所以培训班这几个老师,都是从前武馆的弟子,各个手里都有两把刷子。
闻九则只是想找个可以和人对打,发泄精力和情绪的地方,被黄盛一劝,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
加上黄盛这个老板,培训班里有七个老师,闻九则算是编外人员。
他只比最小的林国胜大一岁,比其他人都小,但喊着喊着,所有人都跟着林国胜一起喊他九哥了。
虽然一开始那些年纪大的喊他九哥,是故意调笑,但随着他打遍武馆,把所有人都打服了之后,那声“九哥”逐渐带上了真心实意的佩服和亲近。
和这群人相处简单,也轻松,闻九则和他们的关系不错,至少比他那些同学,还有名义上的亲人要好。
所以有时候他鼻青脸肿身上淤青,也不全是闻煊干的,纯粹是泡在武馆和人对练,下手没有轻重伤着了。
不过薛铃把这些都算在闻煊头上,他也乐见其成,完全没解释过。
当初离开瑜市匆忙,闻九则只简单和黄老板通了个电话辞职,没能和这群人道别。
再见到他,几个脸上明显多了风霜的大老爷们抓着他的肩膀抱怨,说他不讲义气,说走就走。
柴哥还玩闹地搡了搡他:“你这小子,一走就没消息了,也不知道哥哥们担心!”
他手劲大,这一搡,要不是闻九则下盘稳,能被他推出去两米。
闻九则把这群人的手全抖开,有些受不了这些糙哥们的热情——他对象和他重逢的时候都没他们这么激动。
“走!好不容易在这里逮着你了,跟我们一起走,大家好好聚聚!”
“要不把车绑我们车上,九哥你坐我车吧,咱们在车上聊天!”小寸头提议。
闻九则差点被他们七手八脚搬走,断然拒绝:“不用,我车里还有我女朋友,不方便。”
几个人不明原因地突然安静下来,小寸头瞧了瞧他黑乎乎的车窗,低声问:“你女朋友,还是从前那个吗?”
闻九则:“不然呢?”
怕不小心问到他伤心处的几个人都放松了,重新露出笑容。
柴哥拍板:“天都要黑了,你肯定也要去前面那个营地休息,咱们先去那里再说!”
闻九则重新回到车上,想问问薛铃的意见,刚进去就见她举着写字板,上面写满了“哈哈哈哈哈”。
外面的人看不到车窗里面的情形,但薛铃在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拽哥被大汉包围,被人左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无语应付他们的样子,真的怪好笑的。
刚还有人兴冲冲抓他胳膊,他往回拉,整得好像拔河一样,她都看到他暗暗用劲了。
薛铃刚看着,还真有点担心他会被几个人合力搬走呢。
这几个大哥一看就很能打,感觉闻九则一个人打不过。
闻九则启动车子,要笑不笑地瞥她:“笑话我?”
薛铃点头,不小心泄露出两声低低的“嗷”,又忙用手捂住,怕被人发现了。
闻九则伸手抓了一把她的后脑勺:“我待会儿去跟他们聊聊,明天我们就和他们分开走。”
说话间,他们的车子慢慢跟上了前面的车队。
薛铃因为他的话愣了一阵。
她看闻九则遇到这几个人还挺开心的,以为他会想跟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甚至直接和他们一起走了也有可能。
人类是群居动物,如果能和人相处融洽,怎么会喜欢离群索居?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队来到一个亮着灯的营地。
外面围着高高的缠满铁刺的栏杆,里面已经停了几辆车,有人在里面生火做饭。
大车队一进去,占据了大半的空位,闻九则把车停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距离大车队也有一段距离。
薛铃观察这个营地,发现不同的大小车队在这里面过夜休息,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平和。
原来这种营地,是可以随便进来休息的。
但这一路上,闻九则从来没带她进过这种营地,他一直是找个野地就在那休息。
随时会有丧尸出现的野外,肯定比不上这种更安全的营地。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来?
答案很明显,是因为她。
那边车队的小寸头车一停稳就过来喊人了,闻九则解开安全带说:“我去和他们聊聊,你在车上……”
薛铃已经摸到平板打开,开始看上次没看完的电视剧,随手对他摆了摆。
闻九则推开车门下车,小寸头往他车里瞟了眼,但因为闻九则关门太快,就看到个人影。
“她怎么不下来啊,一起去吃饭啊,荣哥说一起煮火锅吃!荣哥管着伙食,平时可精打细算了,今天是遇到你才肯让我们吃火锅的!”
闻九则锁了车门:“她生病了,不能吹风,在车上早点休息。”
夜色中,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翻滚的红汤里下了很多干面条馒头片,还有数量不多的蔬菜和肉。
种类是没有从前多了,但量大管饱,几个人围在一起抢着吃,也让人胃口大开。
车队里其他和闻九则不认识的人,闻着这边香喷喷的味道,也端着碗过来蹭点吃的,又被荣哥赶走。
这边只坐着从前培训班里的几个熟人。
荣哥拿出自己珍藏的可乐,给每个人倒上。
现在的可乐可贵了,想喝不容易,小寸头抓紧喝了两杯,被荣哥骂了两句。
闻九则坐在那看着杯里可乐的气泡上浮,听着他们吵闹,勾一下嘴角,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
荣哥注意到,问:“给你女朋友也端杯可乐过去?”
“不了,她现在不能喝。”闻九则没有多说。
吃饱喝足,他们说起这两年的经历。
这几个本就是无牵无挂,武馆倒闭后无处可去才留下来,从前把武馆当家,后来把培训班当家,末世后也跟着黄老板。
黄老板着实是个人才,带着他们早早搬到靠谱的基地,又成立了个运输公司。
“就在安华基地里,黄老大现在就在那坐镇呢,我们在那里有一栋楼,大家都住一起,九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呗!”
“我还要去瑜市一趟,有点事。”闻九则拒绝。
说着说着,话题就到了闻九则身上。
小寸头感慨:“没想到这都三年多了,你还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挺好的。当初你不是走了吗,你女朋友还去我们那找过你呢。”
闻九则看向他:“找我?什么时候?”
“就是三年前刚乱起来那会儿,说有丧尸,一堆人往外跑,一堆人待家里不敢出来,她去我们那儿问,能不能联系上你,我说联系不上,她还很失望呢。”
“后面彻底乱了,我们准备走,还说去她那里看看你有没有回来,结果瞧见你们住的那小区,房子都被烧了一半,也没找着人。”
小寸头满脸高兴:“幸好人没事,她后来还是找着你了吧。”
闻九则没说话,他忽然很想抽根烟。
他没有烟瘾,只是有时候累了,额头会抽痛,抽一根用来提神和缓解头痛。
找到薛铃后,他基本上没再抽烟,一包还剩大半,丢在车上都不记得塞到哪里去了。
搓搓手指,闻九则用力按了按有点抽痛的太阳穴。
“我去趟车上。”
打开车门,薛铃没有像他下车前那样在看剧,她孤零零趴在车窗上,看另一个小车队那边。
那个小车队也挺热闹,有几个人坐在灯下打牌。
闻九则默了默,他想问,你羡慕他们的热闹,也想再次坐在人群里吗?
他伸出手,把薛铃往怀里抱。谁知薛铃用力挣扎,头也不回地推开他的脑袋,又扑到车窗那往外望。
闻九则:“……你在看什么?”
薛铃错过了关键处没能看到,懊恼地锤了下车窗,收回目光摸了写字板,在上面又写又画,给他讲述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小车队里,穿红衣服的女人和穿蓝衣服的男人是一对,他们吃饭的时候还是抱在一起吃的。
另一个穿墨绿衣服的女人和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也是一对夫妻。
但是刚才那个蓝衣服的男人说去上厕所,在旁边那个车后面,和墨绿衣服女人抱在一起亲。
红衣服女人和黑色衣服男人,还在那和人打牌没发现!
闻九则这个车子的位置停得非常好,那边发生的一切,全被车上的薛铃看到了。
闻九则:“……”
薛铃两只眼睛在发光,她唰唰写:“他们在车后面开始脱衣服,还偷摸往那边的空房间后面去了!”
都怪闻九则突然跑过来打扰,她都没看清楚是去的哪个房间。
讲完八卦,发现闻九则脸色不对,薛铃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他,写:“你聊完了?”
闻九则:“没,来车上拿点东西。”
刚才想来找烟,但现在不想抽了。
“那个火腿,我拿去给他们尝尝,行不行?”闻九则记起还没来得及吃的火腿。
薛铃很大方地表示,拿去和小伙伴们分享吧!
她又靠到窗边,想看看那边还有没有后续。
闻九则拿着白毛火腿下车。
不确定能不能吃,先让兄弟们帮他尝尝吧。
闻九则起身去车里之后, 车队里一个年轻女孩坐到林国胜他们旁边。
“欸,那个帅哥是你们以前认识的人吗,他叫什么?”
“他叫闻九则, 是末世前跟我们一起在武馆工作的兄弟。”林国胜说。
“林子, 我听你们都喊他九哥,难道他年纪比你们都大?看着不像啊。”女孩保养不错的白净圆脸笑呵呵的。
“那不是,咱九哥就比我大一岁, 不过他厉害,从前就打遍武馆无敌手,连柴哥都打不过他,喊他九哥是尊称, 懂吧!”
“这么厉害, 长得还这么帅, 林子, 你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呗!”
林国胜才弄明白她的来意,难怪刚才旁边几个哥们都不接话,就他在这傻乎乎回答。
“那不行, 九哥有女朋友了, 他女朋友就在车上呢,你别想了。”林国胜读不懂空气, 回答也异常直白。
这叫程甄的女孩子性格爽快爱笑, 在车队里人缘不错, 好几个年轻小伙子都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但她一个看不上,没想到看上九哥了。
不过这也正常, 闻九则一向就招人惦记。
林国胜还记得当初在武馆……不,少儿培训班里, 那些送孩子来的家长们,只要是个年轻女性,都爱多看他们九哥两眼。
要是孩子阿姨姐姐来送孩子,胆子大点的,都会主动要九哥的联系方式。
甚至有人因为九哥,非要给自己报名他们少儿培训班,想让九哥教,还不是一个两个姑娘这样,荣哥每天拒绝得嘴巴都说干了。
黄老大看着心痛不已,觉得大好商机就这么错过,还和九哥商量,合伙开个健身房,让九哥当教练,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愿意交会员费。
九哥听得嗤笑一声,说:“要不然你干脆开个会所,我给你当头牌,你明码标价把我拍卖了怎么样?”
黄老大一咬牙:“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下海……”
然后九哥就笑着把黄老大打了一顿。
他真是没留手,黄老大顶着两个乌眼圈,大半个月都没敢去培训班,就怕撞他枪口上。
他们哥几个都很能理解九哥受欢迎,人长得好,身材更好,穿着黑色武术背心,谁都不搭理那样子,别说女孩子们了,他也觉得酷。
但再好,那都有主了。
程甄张望着闻九则的车:“有女朋友了?刚才怎么没看到人啊。”
瞧她还有点不甘心的样子,林国胜不乐意地说:“都跟你说了,人女朋友在呢,他们感情好得很,不信你问荣哥他们!”
程甄看向其他人,荣哥脾气好,笑说:“九哥很听他女朋友的话,让他晚上十点回去,九点半他就回去了。”
程甄:“啊?”
那男人看起来就不像个会“听话”的,那股不羁的气质,听话?
“是啊,他女朋友喊他蹲着,他不坐着。”另一个年轻人阿传插话说。
“我有一回在培训班对面街上,看到九哥坐在栏杆上等车,薛铃坐不上去,就让九哥下来蹲着,她坐九哥背上,九哥也乖乖让她坐了。”
程甄觉得他们说的有点过了,听着都假,脸上就露出点怀疑。
“嘿,你别不信,你看九哥对别人都爱答不理的,跟他说话,说十句不一定回你一个字,在他女朋友面前,那嘴叭叭地可能说了。人家不想搭理他,还要凑上去找骂。”
林国胜毫不犹豫地掀起九哥老底。
当初他可是看得真真的,闻九则跟他们一起在外面吃宵夜,薛铃过来找他。
人还没到,九哥就让老板加了不少她爱吃的东西。
等人来了,他拿着菜单子装模作样问她想吃什么,薛铃说一样,他就说店里卖完了,一连说了几样,他都说没了,把人气得脸都红了。
他早就点好的东西端上来,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不知道谁点的,可能送错了,催她赶紧吃,免得被人找过来又端走了。
店里只有冷饮,薛铃没喝,九哥还特地去附近给她买常温的饮料。
林国胜就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看到薛铃嘴边沾了油,她正要找纸,九哥就注意到了,抽纸往薛铃嘴上按。
要说是帮她擦嘴吧,又不肯好好擦,擦完还得逗她一下。
“你擦了嘴,有油啊!又往我鼻子上擦!”
“哦,我看你鼻子上亮亮的,以为那也是油呢,顺手帮你一起擦了。”
两人斗了两句嘴。
那时候的九哥,林国胜说不上来,那种劲劲儿的感觉,他没见九哥在其他人面前那样过。
腼腆的阿禄也开口说:“我看到过九哥身上的牙印,他女朋友咬的,在腰上,有好几个。”
和闻九则对练,他不小心把衣服撩起来,就看到了。
阿禄觉得奇怪,随口问了句,他说:“薛铃咬的,为什么咬我?她牙痒呗,拿我磨牙。”
那语气听得阿禄牙齿发酸。
程甄听不下去了,感觉有什么堵在喉咙口,可能是晚上吃太多撑着了。
这时闻九则拿着个火腿回来了。
他见几个人干坐着没人说话,奇怪:“怎么都不聊天,看我干什么?”
哪是没聊天,这不刚才一直说他呢。
林国胜小声对程甄说:“瞧见没有,刚才和我们坐在这说话,不知道为啥脸色难看,去车上吸他女朋友一口仙气,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程甄看着闻九则那张脸,感到一言难尽:“……”
闻九则没关注她,把手里拿着的火腿放下:“这个火腿,大家一起尝尝。”
“哟,是火腿啊,这么大。”荣哥过来仔细瞧了瞧。
“火腿长毛了,这还能吃吗?”林国胜问。
程甄清清嗓子插话:“这种毛没关系的,我们那边以前经常腌火腿,像这一块保存得还挺好,品质也很高,把外面的刮了就能吃了。”
她对闻九则笑了笑:“你找的吗,好厉害啊,现在这种好火腿很难得的,你在哪找的?”
闻九则:“不知道,我女朋友找的,我就一吃软饭的。”
程甄:“……”
姐们彻底放弃,站起来就走了,边走边翻白眼。
渣男、坏男人、恋爱脑都行,但软饭男不行。
在场有人低笑出声,还有人觉得遗憾。
“这就走了,我还有很多没说完呢。”林国胜嘟囔。
他还没给程甄讲那个最炸裂的!
有一回薛铃去聚餐遇到事,九哥去接人,林国胜一起去的,他听到薛铃喝醉了叫九哥小名,她喊他笑笑!
他又猛又拽的九哥,小名竟然叫笑笑!
林国胜大嘴巴把不住门,当天这事就在培训班流传遍了,然后所有起哄喊笑笑的,都被九哥打了。
林国胜尤其惨,直接被打哭,后来就再也没敢喊这地雷一样的小名。
“还有什么没说完,你们刚才该不会在说我坏话?”闻九则手搭在林国胜肩上,笑眯眯问。
“啊……没有啊,我们怎么会说你坏话,就是聊聊天,对了,这个火腿怎么吃啊,好吃吗?”
闻九则:“当然好吃,现在就片点下来给你尝尝,林子多吃点。”
林国胜乐了:“好,我多吃点,九哥还是关心我的!”
其他人都没忍心看他,这孩子真是缺心眼。
火腿的滋味真的不错,每个人都吃了不少,闻九则也是。
这一晚,他们坐到深夜才各自去休息,聊了许多。
闻九则说第二天就和他们告别,几个人都舍不得,但最年长的柴哥荣哥都没多劝,只有林国胜,早上看闻九则开车离去,差点哭了。
“荣哥,你们怎么都不帮着劝一下九哥,去咱们那里跟咱们一起住多好啊,他跟薛铃两个人在外面孤零零流浪,说不定还会被欺负呢。”
细心的荣哥无声叹气:“你没听九哥说,薛铃生病了,不方便去我们那。”
“生病了才要去基地,基地有医生啊。”
柴哥拍拍傻子的脑袋:“行了,去开车吧,咱们也走了。”
他们几个年纪大的都看出来不对了,闻九则把薛铃藏得严严实实,一眼都没让人看见,什么病才要这么藏着?
一起吃饭,他也没说留一些出来给薛铃送去。
但凡薛铃还需要吃饭,他不可能不为她考虑。
恐怕……
几人谁也没说破这事,心情沉重地送他离开了。
如果真像他们猜的那样,那他能去哪里?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这么快就走?”薛铃举起写字板。
“还在遗憾昨天看的八卦没有后续?”闻九则把车开上马路。
“你不想多和朋友聊聊吗?”
“哪有那么多好聊的,一晚上还聊不够吗。”
薛铃换了个新问题:“火腿好吃吗?”
“好吃,大家都说好。”所以还剩下一大半他拿回来了。
薛铃满足了,放下写字板。
因为她自己现在每天都饿,就特别想让闻九则吃饱饱的,看到什么能吃的都想喂给他。
经历这次意外遇到熟人,在营地休息了一晚,薛铃每天晚上都催闻九则找个营地去休息。
闻九则眯起眼睛,怀疑地盯她:“你说实话,想让我去营地,究竟是为了我的安全,还是想看热闹和八卦?”
薛铃:“……”
我就不能都想吗?
闻九则突然笑开,倾身揉了揉薛铃:“你的心态还真是,挺好的。”
比他的精神状态是好多了。
薛铃心说,不要小看我喝过的那么多心灵鸡汤。
从前还看不起她的鸡汤视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