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曦面露绝望,这是周寻纠不纠结的问题吗,这是她的自尊,是她的脸面,是她在周寻面前低人一头的罪证!
洛宜试探性问道:“你和昨晚那个人……”
金曦点点头:“你猜到了吧,他算是我未婚夫。”
想起什么握着洛宜的手一紧:“我昨晚说了很多话——”
洛宜觉得这是金曦的家事,金曦不一定想让她知道,便说昨晚太累她不记得了。
不过金曦无所谓了,洛宜是个通透人,估计猜的七七八八,她摊开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在我的圈子里都传遍了。说来也简单,就是我们家有点资产,我爷爷开了个公司,我回国后和我堂哥两个人争继承权,两年前被他阴了一把,不仅被赶出公司,还被迫和周寻——就昨晚那个男人,不知道你在财经新闻上见过没有,和周寻订了个婚约。”
“我和周寻谁也看不上谁,昨晚会喝醉跑去他家闹事,一来是白天受了我堂哥的刺激,二来是晚上去酒吧喝酒消愁,却收到消息说他和他旗下员工不清不楚,双重刺激之下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还没结婚就闹出绯闻,把她的颜面往地上踩。
洛宜恍然大悟,真是未婚夫妻关系,且金曦嘴里的大哥不是亲大哥,是堂哥。
说起昨晚的事金曦就有点沉默:“还有一件事,你也猜到了吧,我睡眠不太好…”
洛宜说没什么:“之前做销售压力大,我也有失眠的时候。”
金曦勉强笑笑,洛宜失眠是因为必须得工作,她失眠是因为离开了工作。
“不过你会失眠,说明你很喜欢以前的生活吧。”洛宜在地上坐下,和金曦保持一个高度,“公司不能再回去吗?”
金曦张张嘴,可以回去,可是回去哪有那么简单:“像个败家之犬一样。而且,公司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给一个失败者专门设立一个职位?要被大哥嘲笑死。
洛宜想了想:“底层也没有位置吗?我们不要什么总监、副总的高层职位,就要一个组长?主管?这类的小职位,不可以吗?”
金曦看着洛宜不说话,半晌敲了敲洛宜的脑袋:“你在劝我回去?我回去了咖啡店就得关门,到时候你就要失业。”
洛宜揉着额头笑起来:“有手有脚的,我总能养活我自己。”
说笑一番,洛宜忽略刚才的话题,把手机拿给金曦看:“昨晚你的未婚夫用你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接你,回来的时候还加了我的VX,说是方便问你的情况,今早问了一次,我说你没什么问题。”
她得跟金曦说清楚。
“还有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他家时你吐在了我衣服上,他给我拿了衣服让我换,结果走得急,脏衣服留在他家里了,你让他扔了吧。”
她向金曦发誓:“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虽然衣服脏了换衣服很有古早电视剧那味儿,但我不是绿茶!”
“哈哈哈。”金曦听了笑得前俯后仰。
洛宜:?
金曦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她喝酒不断片,昨晚的事都记得。她吐了洛宜一身又闹着要走,要不是洛宜在,都怕周寻把她扔在门外。
“谢谢小洛宜昨晚照顾我。”她认真跟洛宜道谢,“今天你休假,还浪费了你一上午的时间,这样,你明天继续休。”
洛宜说没事,咖啡店的工作本来就算不上难,金曦每次发工资还总会比说好的高上一些,半天假而已。
中午一起吃了饭,洛宜下午有事便先走了。等洛宜离开金曦给周寻打去电话,响了好几声被接起:“什么事?”
“昨晚的事不好意思,喝醉了。”金曦面对周寻和面对其他人不一样,作为咖啡店店长她一直是幽默开朗的,每个客人都可以聊上几句,对周寻,或者说这个圈子的人却有些冷淡,语气也不复之前轻松,“谢谢你让洛宜来照顾我,她的T恤昨晚没来得及拿,你扔了就行。”
“另外你给她拿的新衣服发我个价格,我转给你,连带客厅清洁费一起。”
“嗯。”周寻同样冷漠。他猜测金曦会来找他闹该是知道了余落仪的事,但金曦清醒后没主动问他就懒得提。
再说,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和余落仪之间有什么吗,倒是想余落仪喜欢他,然而现在的情况……
下午是阴天,天气预报说四点有雨,洛宜拿了把雨伞出门。
她要去的恋爱纪念馆距离她家有些远,相当于地铁首站到末站的路程,出地铁还要走十来分钟。有趣的是这片区域不仅有恋爱纪念馆还有失恋纪念馆,两者离得不远,网友开玩笑说是不是一对情侣分手后分别开的店,有人追评“这样的话开恋爱纪念馆的一定是个恋爱脑”。
恋爱纪念馆里大部分都是情侣热恋的故事,记录了成千上万对情侣恋爱时甜蜜的往事,这些人里有修成正果回来接着记录的,也有后来分手了的,不过分手的故事会出现在隔壁(失恋纪念馆),不会进入这个馆。
洛宜是听工作人员聊八卦时说的,有分手的情侣想回来记录分手的事,被劝着去了隔壁馆。
她就觉得,说不定两个馆是同一个人开的,有热恋就会有失恋,一对情侣可以赚两份钱,有点惨。
她着重看了恋爱里很甜蜜的一些日常,会尝试着把她和郑南伦带入进去,如果他们以后在一起了也会这般快乐吗。
如果的事没有答案。
这里还有相伴到老的老夫妻来此纪念的,几十年没怎么吵过架,到现在儿孙满堂安度晚年,每天牵着手去散步,要是有一方出门走亲戚需要住几天才能回家,另一方还会每天打视频电话。
洛宜看多了自然会有些羡慕,伴侣应该是陪伴、依赖、安全感,这些都是她不曾感受过的。越得不到的越在意,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立即给郑南伦发消息说“我答应你的告白”,然后就进入甜甜蜜蜜的热恋时期。
周围很多人也在感叹,说这些看多了超级想谈恋爱,还有处于暧昧期的男女逛完后当场在一起的。
洛宜随众人一起送上祝福,从恋爱纪念馆出来后已经过四点,天还是阴的,没有下雨的迹象。
她摸出手机点进郑南伦的聊天框,依次写下“我答应你”这几个字,临到按“发送”时,指尖却迟迟点不下去。
当你犹豫时,心里已经有了偏颇。
她想和郑南伦在一起,是因为受到了其他情侣热恋的刺激,她希望有一段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稳定关系。可一想到真要答应郑南伦,她发热的脑子又在刹那冷静下来。
她没有和郑南伦建立这样一段关系的冲动。在她和郑南伦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感到很轻松,因为她喜欢和郑南伦做朋友。
只是做朋友。
想清楚后洛宜删除消息,手机放进包里坐地铁回了家。由于有了答案,回家的脚步格外松快。
晚饭吃得早一点,看天色晚上要下雨,她想在下雨前带土松出去遛遛。
土松已经养成了洛宜洗完碗就去叼牵引绳的习惯,脖子昂得高高的,真有那么点高冷的范儿。可只要洛宜开玩笑说不出去了,土松就会丢下牵引绳对着洛宜嗷嗷叫。
洛宜拿好东西出了门。
她遛弯的区域主要是小区这一片以及小区附近的一条河,从这一头的桥上过去再从另一头的桥上回来就差不多了,晚上的桥面会有很多摆小摊的商人,下了班的打工人会买些小吃当做晚饭,土松偶尔会在烧烤摊前停下。
虽然网上说偶尔吃点没有关系,但洛宜会掏掏口袋表示自己没有带钱,土松朝着手机汪一声,洛宜关了网把扫码失败的界面给土松看,告诉土松手机也付不了款。
土松:……
一跺脚继续走。
周围人哈哈大笑,洛宜也有些忍不住,但她不好意思让土松看到,遂偏过头冲另一边笑,肩膀颤抖着。
笑够了眨眨眼,温凛靳出现在面前。
洛宜:哈?
低头看看狗,再看看温凛靳,“温先生你都看到了?”
温凛靳点头。这座桥过去一条街就是一家星级酒店,吃完饭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洛宜。
而是是很开心的洛宜。
他蹲下身摸了摸狗头。
见温凛靳承认洛宜也懒得再不好意思,尴尬次数多了心态就放平了,而且她今晚确实心情挺好。
“看你这样子,想清楚了?”温凛靳忽然问道,土松好奇盯着他,小小冲他哼唧了一声。
洛宜先是疑惑,明白温凛靳意思后点了下头。
“怎么说?”温凛靳站起身。
“大概就是,见到他莫名其妙的开心,就是喜欢。”
开心是有理由的,和朋友见面会开心,因为感情深厚,想到要一起进行约定好的某些活动而开心;和家人见面会开心,因为很久没聚在一起了,为来之不易的家人相聚时间而开心;考完试会开心,因为考试后就是假期,或者考的分数不错;完成某个任务会开心,是因为任务带给了你成就感。
“就拿咖啡店举例,如果你在一家咖啡店买了咖啡觉得很开心,但又不是因为喜欢喝他们家的咖啡,除此外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你突如其来的开心,那可能只有一个理由。”
“咖啡店有你想见的人,一见到他,你就很开心。”
而在她的认知里,每次郑南伦来咖啡店找她,她会开心,因为郑南伦说他们是朋友,朋友来找她她当然开心。
她对郑南伦的开心有她十分清楚的理由。
第二步,确认是否要成为一个“合适党”。
不过温凛靳的问题只是“什么是喜欢”,洛仪便只给了第一步的回答。
温凛靳看着侃侃而谈的洛宜,她高兴该是不止想清楚了什么是喜欢,也想清楚了和另一个人的感情。
人只有遇到恋爱相关的事才会开始思考“喜欢”,他的思绪回到咖啡店,想起经常来找洛宜商讨酒吧事宜的郑南伦。
是这家伙?
“谢谢。”等洛宜说完温凛靳低声道谢,这个话题在他们家之间不适合发展下去,他转而去逗狗,“它叫什么名字?”
说起名字洛宜笑脸一收,温凛靳应该能理解吧:“什么都有。”
温凛靳反应过来:“好名字。”
洛宜眼睛一亮,温凛靳是第一个get到她取名的人。每次她向小区其他人介绍土松说名字叫“什么都有”,众人第一反应是“我问的是名字”,第二反应是“没听清”,第三反应是“听错了”,还有理解错问她一只中华田园犬干什么取一个R国名的。
金曦当时都问了两遍。
“我也觉得。”
温凛靳说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他家也有一条狗:“一只德牧,我妈取的名,叫‘永远最棒’。”
洛宜扬起嘴角,怪不得。什么都有和永远最棒,初心都是一样的。
没聊多久两人分开,温凛靳说有机会让她见见家里的德牧,温凛靳住得和她不算近,她琢磨见面机会估计不大。
回到家土松开始撒泼打滚,因为没吃到烧烤,在地上扭成一团麻花,洛宜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什么都有,你再这样我就录下来给你那些小伙伴看,让它们看看高冷的什么都有在家是什么形象。”
扭动的身躯停止,土松沉默几秒蛄蛹到洛宜面前,肚皮露出来让洛宜摸。
别告诉外面那些狗,它们不知道我在家是这样的。
洛宜笑着摸一把,思绪又回到先前的问题上,是否成为一个“合适党”。
已经想清楚什么是喜欢,第二个问题对于洛宜来说更简单。她没有想和郑南伦谈恋爱的心,如果恋爱或者婚姻到最后都是“合适”,她为什么要第一次恋爱就告诉自己将就。
“011,我还有很多机会不是吗,如果要谈恋爱,我该对自己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抱有信心对吧?”
系统无法说不对。每个人恋爱观不一样,现在的洛宜像第一次下山的菜鸟,什么都没尝试过,如果一来就将就,似乎真的有些浪费。
浪费了全新的人生。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建议只是建议,其他任何都不能替你做决定】
“011,有你在身边真好。”洛宜习惯性夸一句。
【…】都是糖衣炮弹。
不过,洛宜又有新的问题:“我想明晚请他吃饭告诉他这件事,可我又担心说清楚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为什么想和他做朋友】
“作为朋友来说,他是个很仗义的人。我以前读书时遇到过,朋友出事他想方设法的帮,遇到危险也二话不说冲上去,朋友失落还细心安慰,我觉得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很不错。”
【那么,你说的这些他有为你做过吗?】
没有。洛宜辩解:“我们交上朋友不久,没遇到过需要他帮助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交上朋友这段时间,其实是你帮他更多?】
郑南伦从洛宜身上获取方法,而洛宜对郑南伦没有需求。
【当然,交朋友是一件纯粹的事,抱着可以获得某种利益的想法去交朋友肯定是不对的,但,永远不要为没有得到的好处选择退让】
【你以前没有过朋友,导致有了一个后你会倍加珍惜,可凡事把对方的想法放在自己之上只会让你成为讨好型人格】
【谈恋爱你都选择不将就了,交朋友为什么要将就】
最后一句话让洛宜醍醐灌顶,对啊,她反思自己,恋爱都想得清楚友情怎么就想不清楚了。
对恋爱干脆是因为没有得到过,友情却是已经拥有,所以小心翼翼。
人拥有感情是一把双刃剑,可以伤害别人,也可以伤害自己。
隔天上班洛宜给郑南伦发消息,约对方晚上一起吃饭:“你选位置吧,我对好吃的餐厅没有研究。”
郑南伦选的餐厅肯定不便宜,她请一顿饭就当还了前段时间小熊玩偶的情。
“啧啧。”金曦不满,“你给他出点子他还没怎么感谢你呢,你倒好,还要倒给他花钱。”
“他说了,我去他酒吧免费,带朋友也免费。”这点信任洛宜还是给郑南伦的,郑南伦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到时候带上老板你,我们一起把钱喝回来怎么样?”
“专挑贵的喝。”
金曦噗地笑开。
笑够了揉揉洛宜脑袋,洛宜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职场干了三年还能保持这样的纯粹实在难得。
因为小熊是郑南伦抱着追求的想法送的礼物,而她不准备答应郑南伦的追求,所以才想还回去吧。
金曦突然第一次觉得这个咖啡店开对了,不然怎么遇得上洛宜,在以前的她看来,咖啡店就是混吃等死的体现。
郑南伦选好了餐厅给洛宜发了个定位,晚上在外面吃,四点半下班有些早,洛宜呆到五点才从咖啡店离开,坐地铁到餐厅连半个小时都用不到。
而且餐厅离家很近,方便她回去。
郑南伦真的蛮体贴。
洛宜一开始没说她请客的事,不然郑南伦肯定挑便宜的点,要不然就是赶在她之前偷偷结账,让她花不出去。
前期聊的都是酒吧的事,郑南伦说酒吧已经走上了正轨,在酒吧所在的片区小有名气,每晚都有慕名而来的人。
“这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看我这酒吧就废了。”
洛宜就说郑南伦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她一个点子让郑南伦次次见了她都夸:“在你的夸奖下我真的自信了很多。”
郑南伦曾经说过让她自信一点。
郑南伦便一拍手,说要每天发消息夸她。
玩笑过后终于回到正题,其实郑南伦已经有感觉,只有沉重的事才需要铺垫,开心的事会在一见面时就说出来,因为想让大家一起开心。
而洛宜直到现在都没说出口。
“是我哪里不好吗?”
“好像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好人卡。”洛宜放下水杯,感觉“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这句常用的拒绝语录就要脱口而出了。
最后还是被她压下,她很认真回答郑南伦:“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应该也是一件快乐的事,你什么事都能做得好,从不缺细节。”
“可是比起和你谈恋爱,我更想和你做朋友。”
严格来说,就是对郑南伦没感觉。
就像洛宜给郑南伦出的点子,拥有一个新的身份后,大家会做出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同时很多曾经羡慕或者爱而不得的东西会失去原本的吸引力。郑南伦吸引余落仪的那些点,在余落仪成为洛宜后,自己就可以做到。
所以名为“喜欢”的情绪消散得很快。
郑南伦大概听懂了:“成为朋友,是你觉得最舒服的关系是吗?”
洛宜点头。
“好,那我们就做朋友。”郑南伦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说谈不成恋爱就无法做朋友,他让自己接受这段关系。说不清为什么,他不忍逼迫洛宜。
洛宜身上的某种特质他没有,便想要守护。
洛宜最终还是成功结了账,开心抱着手机和郑南伦一起出了餐厅,郑南伦要去忙酒吧的事,她没让郑南伦送自己坐的地铁。
没注意到餐厅他们的位置后面就坐着周寻。
周寻琢磨着听来的话,比起谈恋爱更想做朋友?
叹一句“假模假样”,不知道说的是谁。
生活回归正轨,洛宜又成为快快乐乐小店员。咖啡店的顾客依旧没增加多少,基本是熟客支撑。
洛宜研究着还发现熟客是动态熟客,上一批熟客逐渐消失,下一批就在来的路上。
不过也有几个钉子户,比如温凛靳。
温凛靳家和公司都在附近,公司是他自己的,当下面人都出去带团后,他就习惯来咖啡店办公。
这天下大雨,咖啡店稀稀拉拉坐了两三个人,想走又被大雨阻拦,洛宜想着以后可以在门口放几把备用伞,都是熟客,借把雨伞还是值得的。
这时有人推开门进来,浑身湿透,在门口弄着身上的水,怕把水带进干净的室内。
洛宜从仓库拿出一条毛巾递给对方:“是用来擦工作台的,不过这条是新的还没用过,您要是不介意就用它擦擦。”
金曦看重品质又不缺钱,咖啡店的东西都不是劣质产品,哪怕是条毛巾。
洛宜问过金曦不觉得亏吗,相当于每个月出钱养着咖啡店。
金曦说不亏:“我人被赶出公司了但股份还在,我那大哥每年都得给我分红,你以为我是用自己的钱在养店?”
“换个想法,何尝不是我大哥努力工作在养我的咖啡店呢。”
啊,还能这样理解。想想金曦才是老板,而大哥是替她挣钱的打工人。
“不介意,不是新的我都不介意。”那人回答到,利落接过洛宜手里的毛巾,先把头发上的水擦干净了,抬起头露出一张优越的脸。
比起温凛靳这种轮廓疏朗的,这人更精致些。
“我在门口看到你们店的介绍,说可惨可惨的人可以免费喝一杯咖啡,是真的吗?”
第24章 特别惨的人
金曦定下的规矩,咖啡店收留所有失恋/失业/失意/失去所有的心碎人群;如果你特别惨,可以免费喝一杯咖啡。
前面一句是邀请符合这些条件的人进门喝咖啡,后一句就是“公益活动”了。
不过在这里工作三四个月了,洛宜遇到的“特别惨”人员不超过三个。
好像真的特别惨的人不会想到要来喝咖啡。
洛宜把人迎到工作台,听对方介绍说叫蒋寒霖:“那个,老板说免费喝咖啡其实也不算是免费,应该叫做交换。”
蒋寒霖眼尾一挑:“什么意思?”
洛宜:“你讲讲你特别惨的故事,让我们确认一下,然后我们给你提供免费的咖啡。”
金曦的原话:“我觉得我被赶出公司就特别惨,有比我更惨的,我心意十足请他喝咖啡,还可以免费续杯。”
洛宜就说不怕被骗吗,没准找上门的人为了免费的咖啡故意编一个假故事。
金曦:“编故事也要费脑子,他要真能编还能凑出证据我也认了。”
蒋寒霖一听就放松下来,他觉得没什么,总要给人家查证的机会。
“大概就是,天之骄子跌落云端?”
洛宜笑起来,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天之骄子的,不怕被说自恋吗。
“按照小说套路是这样的,”蒋寒霖解释道,“我学习不错,高中毕业后直接出国留学,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留学的钱还是凑得出来;读完大学开始自己创业,想着在国外混出点名堂再衣锦还乡,本来事业蒸蒸日上,结果识人不清被釜底抽薪,公司直接垮了。”
“不仅垮了,还背上了很多负债。当时跟着我的员工都是一起出去留学的同学、朋友,我跟他们保证公司绝对会成功,他们把自己所有存款、甚至向家里父母借钱拿来投资,然而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要说公司垮了我挨骂是应该的,他们打我我都没还手。结果背刺我的人直接拿着我们一起研究出的成果另起炉灶,把这些员工全部招了过去,我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还被赶回国,身上仅剩的钱买了机票,从机场到家的钱是我爸妈帮我付的,不然我只能走回家。”
蒋寒霖把所有银行卡的余额拿给洛宜看,上面是显眼的“0”,连同VX在内一分不剩,还借了很多钱。
“下雨了连买把雨伞的钱都没有,家里的存款也被我造完了,不仅我没钱我爸妈也没钱了,想想以后还挺绝望的。”
故事被轻易的说出口,蒋寒霖脸上甚至带着笑,似乎是一个很乐观的性格,洛宜却尝出不一样的滋味。
她把饮品单递给蒋寒霖让蒋寒霖看看想喝什么,都可以免费做。蒋寒霖随便选了一款,他的目标不是喝咖啡,他只是…他找不到目标。
洛宜制作的时候也在想着蒋寒霖的话,蒋寒霖说未来绝望恐怕不只是因为没钱,看看金曦就知道一个失去梦想和目标的人有多颓废。
还有他说的孤家寡人,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和他一起创业的人,结果最终被排除在外的只有他。真的只是一个人背刺他吗,也许在他没发现的地方,大家就已经做好了局等着他。
蒋寒霖的人生一帆风顺,陡然来了这么大一个坑,很难从坑底爬起来。
他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
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有着重来一次的机会。
刚在洛宜的身体里醒来她还觉得没有必要,时间越久她越舍不得这个新的身份,说到底她是幸运的。
“011,有你在真好。”
【…】糖衣炮弹。
蒋寒霖待到中午就走了,在此之前一直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洛宜觉得他就算有钱买雨伞也不会买。
因为钱很珍贵,没办法花在“小小”的雨伞上。
还好他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没给这位可惨的骆驼多加一根稻草。
等下午金曦上班时洛宜把这事给金曦一说金曦直呼可惜了:“比我还惨,他应该下午来啊,到时候我们俩还可以讨论一番。”
说起来两人是有相似之处,都被亲近的人背刺过。
金曦苦笑一声:“小时候和大哥感情挺好的,我上学被几个混小子拦他赶来救我,头都破了还跟我说没事。”
“人变得可真快。”
洛宜安静下来,金曦要的不是安慰,想得通的想不通的这两年都想了,事实就是她和堂兄成了敌人,且未来没有改变的机会。
午后的咖啡店祥和静谧,有只小小的流浪猫从门前走过,等洛宜找到猫能吃的东西时猫已经不见了。
时机真重要。
金曦想看土松犬,洛宜把监控调出来拿给金曦看,土松睡得四仰八叉,想起洛宜说土松在外面有狗设金曦就想笑。
看了会儿她突然问洛宜:“你是怎么接受职位上的落差的?”
洛宜之前虽然做的是销售,但在公司一待就是三年,期间业绩出色手下还管理着一个团队,工资就不说了,多干两年升职是迟早的事。
什么工作只要干到管理层就不会差,而在她这里只是一个咖啡店店员,咖啡店不是连锁还赚不到钱,无法晋升,未来一眼看到头。
“面试时我问过你原因,你说做销售太累了,想换一种生活。换工作当然可以,但这种职位的转换你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
洛宜接过金曦递来的手机,土松已经睡醒了,在玩具筐前翻着玩具,找到后特意拎着走到监控前坐下玩,让洛宜一眼就可以看到它。
她给金曦展示:“大概是因为我很容易满足。”
其实实际的职位落差比金曦知道的还大。从上市集团总裁特助到街边咖啡店店员,她都可以借用蒋寒霖的话了,“天之骄子跌落云端”。
周寻没有开除她的意思,从周寻回国起她就跟着周寻,算是周寻的嫡系。周寻是独子,以后整个公司都是周寻的,等周寻当上董事长,她只要不犯错,少说也是一个副总了。
刚在咖啡店上班的那两天是会觉得不习惯,因为节奏太慢了,带来的成就感几乎没有。可她唯一有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这不习惯是因为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她想念以前的工作,她不希望回到以前。
“人都是有惰性的,安逸会消磨人心里的执念。我以前就想要个安逸的生活,所以我适应一段时间就觉得无所谓了,但你要和我一样吗?”
金曦愣住,安逸会消磨执念?
洛宜没看金曦,视线落在街对面的高楼大厦上:“在店里待了两年,你想回公司的心比起两年前是增加还是减少了?”
金曦开始细想,刚开店时她每晚做梦都是在公司上班处理公务,可现在她很少梦到公司的场景了。
洛宜知道是她说的让金曦从底层做起导致金曦产生了刚才的问题,金曦是想回去的,只是还没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