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渔试着导入自己的同桌的数据,他去过钟灵大学附近的公园,去过医院,去过烟花秀。
但去钟灵大学走访的傅队给她发消息说宁随舟这周没有离开过钟灵市,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学习,有图书馆的出入时间和监控作证。
还挺用功。
夏渔只好把同桌从她的嫌疑人列表中划去。
那就没有可疑人物了,她只能自己亲自看。
看监控是件枯燥的事情,她还没看多少,出去调查的队友都回来了。
她拿上东西去开会。
还是那个座位,还是那个散发丧气的宿游,好像看起来更糟糕了。
夏渔对他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你才22,不要英年早逝啊。”
他幽幽地看她一眼,眼睛失去了以往的神采,透露出浓浓的疲倦与迷惘。
夏渔紧急搜索了一下警界之星的评选,她的票数领先他,两人下方的案件数差不多。
也没有瞒着她偷偷上分啊,那他为什么这么疲劳?
她只好问隔壁的同事:“你们案子很忙吗?”
“不忙啊,任队比较养生,我们都不熬夜的。”
“那他这是怎么了?”
被问到的同事侧身看了一眼宿游,顿时大感惊奇。
虽然几天前开始宿游就变得萎靡,但像今天这样跟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似的还是头一回见。
宿游事多不假,但好歹是她的同事,近两年就他一个新人,她也很担心他的状态。
“我等会儿跟任队说一声,让他给宿游批个假。”
“不用。”宿游拒绝了,“我只是没睡好。”
“那等开完会你就去睡觉吧,我看监控,你在旁边睡。”
拿走宿游的茶,夏渔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或者你现在也可以睡,你坐最后,没人注意到你,我帮你看着队长。”
宿游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两个队长也到了,任队先发言。
任义去了佘寅的工作室和家。
佘寅在亲友同事中的评价两极分化。
亲戚朋友都夸他孝顺懂事,为朋友两肋插刀,尤蓓蔷当初被骗也很正常;同事则是表面上和他过得去,实际上看不起佘寅,认为他全靠投机取巧才有今天的名利地位。
第一次去工作室没什么收获,第二次去就有一个助手私底下找到了警察,说出了一件事。
“他说佘寅想要引发山火。”
助手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警察来了工作室好几次,他心里有鬼,担心警察会找上他。寝食难安之下,他还是选择找到警察,说出了自己知道的秘密。
“在听说承平集团会到钟灵市举办烟花秀时,佘寅很激动,兴奋地说他的转机来了。”
这个转机就是利用烟花秀引发山火,到时候他拍下照片发到网上,买一下热搜,再引导一下舆论,令网友义愤填膺,他美美收获名声。
如果网友的力量足够大,他还能去找承平集团谈判,说不定还能坑到一笔钱。
他想得很美好。
“什么垃圾!”
有同事骂出声:“他知不知道钟灵山的生态价值有多大?”
和平市靠江,和平江将和平市圈在里头;钟灵市靠山,山连着山,山外还是山。
一旦引发山火,火势没能得到控制的话,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使得大家这么多年的维护毁于一旦,这还是没算上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佘寅其心可诛。
难怪他会半夜带上摄影机去钟灵山,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但是调查起火原因时不会查到他吗?”夏渔不理解。
再怎么有钱有名声,被查出来后就会去坐牢。
“这有什么难的,找个替罪羊不就好了。”见多识广的同事耸肩,“就像他之前花钱让人去死一样,他大可花钱让人背锅。”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总有走投无路的人会愿意背锅。
轮到傅松声发言,他说了和平市调查到的线索:“我们详细询问了严岛的妻子,她说严岛接电话前收到了一条消息,当时他的表情比较惊恐,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变得高兴。”
“我们一致猜测有可能他收到了他的把柄,但后来对方说要帮他,所以他才会转变。”
只是网上爆出来的消息不能算做他的把柄,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
能够得知秘辛的多半是圈内人,凶手难不成是搞娱乐圈的?
开完会, 分配完任务,夏渔继续去看监控。
不过她不忘记在两个队长经过的时候抓过宿游,跟他们说:“感觉他要猝死了, 要不让他回家睡觉?”
任义这才发现宿游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印象里前几天宿游还活泼得很, 在案发现场跳来跳去, 给市局又带来了一箩筐的投诉信。
“你休息一天, 明天再来参与调查。”
案件固然拖不得, 但身体健康更重要。
“不用, 我根本没事。”
宿游撑着桌子站起来,试图展现自己的强壮。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到眼皮有些沉重,摇摇晃晃的,最后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倒。
夏渔接住了他的身体, 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她看向任队。
任义:“值班室有床, 你先把他放那儿吧。”
“好。”
夏渔把宿游扛在背上, 扛去了值班室。
目送两人离开, 任义觉得自己一定要澄清一下:“我们年纪大了, 比不得你们,通常不会通宵。宿游以前也不这样, 他去了一趟和平市, 可能是受到你们和夏渔小同志的影响吧, 才会这么用功。”
这是在点他们和平市呢。
钟灵市不会燃烧队员的生命和精力,但你们和平市会这样。
两市的关系本来就一般。钟灵市虽然是省会, 但和平市的发展势头特别好, 各方面远超钟灵市,钟灵市也就治安方面能够与和平市比一比。
只是没想到任队浓眉大眼的, 也会阴阳怪气。
不过宿游确实变萎靡了,在和平市的时候他上蹿下跳,怼天怼地,然后被夏渔一句话噎住。
傅松声都有点心疼他了。
任义抽空看了一下舆情监测部门发来的消息。
网上关于这起案件的讨论不少:严岛是有名的导演,本来就挂在热搜上好几天了;佘寅又被人发现死在山脚下,警方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经人传播,大家都觉得是同一个凶手。
傅松声也看到了。
评论一部分在怀疑,一部分在说杀得好,一部分把自己的讨厌的人挂了出来,喊话凶手。
这不太妙。
如果人人都可以替代公权标榜自己“替天行道”,这将会是罪犯的狂欢。
宿游这小子意外的不重,竟然比她上次扛的那个谁还轻。
把他放在床上,夏渔发现他的双手不自然地握成拳头,她给他掰开,发现他手心有几道较浅的印子。
这是什么印记这么久都没消掉。
夏渔正要比对一下,宿游的电话响了,备注是“妈”。
夏渔推了推宿游,宿游没醒。而手机响个不停,大有不接不罢休的劲头。
夏渔就替他接了电话:“你好,我是宿游的同事,他现在正在睡觉,不方便接听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向他转达。”
听到熟悉的女声,宿游妈顿了一下:“你是夏渔,夏警官?”
“嗯嗯。”
没想到宿游妈居然认识她,这小子不会还跟父母说有个讨厌的同学一直压他一头吧?
这种行为只有小学的她才会做。
宿游妈的语气放缓了:“没啥大事,等他醒了你帮我问一下他为什么躲我们。”
这逆子前段时间开始就不回家,电话也不接,就给她发短信。昨天更是离谱,凌晨回家,凌晨走人。要不是工作忙,她都想杀到警局问他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我和他爹一没催婚,二没让他换工作,顶多就是问他什么时候跟人女生说清楚,他这就不耐烦了,真是逆子。”
#同事的妈妈向你抱怨同事,你的选择是?#
夏渔选择全部记下来,并表示:“我一定跟他说。”
宿游听起来也是父母双全。上一个父母双全的还是那个倒霉催的学长,不对,是学弟,甚至还是两对。
但这个妈妈说的话有点奇怪:“一定要强调让他和女生说清楚。”
“好的。”夏渔不关心是哪个女生,总之答应就对了。
挂了电话,夏渔给宿游留了小纸条后,她继续去看她的监控。
想到傅队说的话,这次她把她认识的人的信息全部导入了系统。
她一个一个暂停看。
烟花秀上,大家都是躲监控的高手,哪怕是简获和宿游,就连室友兰归鹭都很能躲,只有夏渔一个人傻愣愣地被拍全了。
算了,反正在犯罪现场最没用的就是监控。
#监控:无语#
至于公园,公园谁都能去,她还在其中看到了宿游。虽然只露了小半张脸,但和她导入的数据比对是一致的,这就是宿游。
这小子有家不回,反倒到处游荡是吧?
夏渔刚要跳过,突然又返回来。
她看了看下方的时间点,19号下午,再过一会儿,那个丢手机的大学生也出现在监控里。
夏渔捏着下巴。
17号晚上,龚昶被杀。
18号早上,宿游来和平市交接材料,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暂定。
这两天钟灵市没有案子,宿游没有全天待在警局,所以19号当天他去了哪儿无从得知。
20号晚上,他和佘寅都在烟花秀现场。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叫她去看烟花?他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而已。
21号凌晨,佘寅被杀。
混混的原话:穿的是名牌,长得阴暗。
宿游家里有钱,这段时间萎靡不振,挺阴暗的。
他和钱标认识,也了解她办过的案子。
翻了翻同事对凶手的侧写,和宿游也对得上。
说实话,一开始她想过她哥,想过她自己,都没想过宿游。
对比一下前面几个,他长得就不像是会犯罪的样子。
夏渔去到值班室,宿游还没醒。
她蹲在他旁边,拍了张照片给项荟发过去,问她这是什么印记。
项姐回得很快,说这是勒痕。
【夏渔:什么勒痕?】
几分钟后,项荟直接发了三张图片过来。
第一张图片,柯忆平躺在地面,项荟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双手用力。
第二张图片是柯忆脖子和死者脖子的痕迹对比图。
第三张图是项荟双手还没消掉的印记。
【绝情法医:就是这样。】
好,一目了然,完全不用动脑。
【绝情法医:锁定嫌疑人了?】
夏渔回了一句差不多,顺便问了问柯忆“司家惨案”怎么样了。
【一队队长:哦,我发现司白筠购买了毒药,就把他抓回局里了,你哥没和你说?】
夏渔:“?”
这个进度会不会太快了?她都没有参与感!
柯忆突发奇想,走沈陆亭的路子摸到了一些卖毒药的小商贩,从他们那里查到司白筠购买了毒药。
技侦人员也在院子的一片树叶上提取到了司白筠的脚印,保姆下午才清扫过落叶,这说明司白筠当晚回过家。
带着毒药回家,他想做什么不难猜出。
所以柯忆给谢执说了一声,谢执直接把司白筠押到了警局。
她哥确实没跟她说。
不过这个高中生这么容易就落网,她还有点不真实。
但他长得确实像会犯罪的样子。
聊了几句,夏渔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这起案子上。
她捧着宿游的双手比对着项姐发来的图片,发现印记的位置差不多。
回想一下,宿游来交接材料的那天早上就变得很奇怪了。
因为和她是同学,所以在听到龚昶的事情后,他选择先从龚昶下手。
他家里有钱,说不定也认识严岛,从父母那里得知了严岛做过的坏事。
这几天萎靡不振是因为忙着搜集情报、杀人、清理证据和物色新的对象,所以每天都睡不好,也有可能根本没睡。他要上班,就只能利用其他时间了。
宿游妈说宿游几天没回家了,但昨天凌晨回去过,而凌晨佘寅被杀。
如果宿游是凶手,那他会不会把证据藏在家里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环来了,他为什么要杀人?
他和其他人无冤无仇,他也不像是那种会动用私刑的嫉恶如仇的人,更不会没有理由就杀人。
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夏渔想得入神。
握着的手在动,她抬眼,撞进了他的眼中。他大半张脸被阴影覆盖住,就连眼神都很黯淡。
手被她握住,宿游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猜疑。
他猛地抽回手,欲盖弥彰地问:“你干嘛趁我睡觉动手动脚?”
他看起来应该不知道她在怀疑他。
夏渔不想打草惊蛇,她挑起其他话题:“你妈给你打电话,问你为什么躲着她,还有让你给那个女生说清楚。”
“……说了也是徒增烦劳。”
“可是把话藏在心里的话,不管是爱还是恨,对方都接收不到,很容易造成一些悲剧。”
尤其是爱,能够被爱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像前几位犯罪嫌疑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爱才会误入歧途。
“如果有人说爱我,我会很高兴。”
变态和神经病除外。
“……”
宿游张了张嘴,望着夏渔鼓励的眼神,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夏渔的电话响起。
是傅队打来的,她接通。
傅队没有废话:“和平市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夏渔看着坐起身的宿游。
她记得昨晚上她和他一起聊过几句, 之后她和傅队一起回酒店开了个小会,宿游去哪儿了她无从得知。
他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和平市刀人了吧?这效率,这执行力, 她愿称他为最强。
17号到今天, 也才五天时间, 抛开刚才那个不谈, 他隔一天就刀一个。
和赶进度似的。
而且他还要收集信息……有这个能力做什么不好?
幸好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她已经怀疑他了。
夏渔若无其事地走他前头, 在直接揭发他和按下不表之间反复横跳。
见到了傅队, 他说要回和平市调查。
夏渔当即就想把宿游带上,不能把这家伙单独留下来,万一他又偷偷摸摸去刀人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预判了她的想法,宿游主动提出要去和平市:“我们两市联合调查,总得两边都出人。”
两个队长瞥了他一眼, 只当他有那个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这是想掌握所有消息好想办法给自己脱罪吗?夏渔想。
正因为他长得不像是罪犯,再加上灯下黑, 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他——谁能想到凶手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事呢?
毕竟她也没想到。
不过没事, 她把监控中有宿游出没的截图发给了任队, 趁着宿游不在, 希望他们好好调查。
傅松声本来想买二等座,但目前只剩下了无座。
想着高铁也就半小时的路程, 他正要买, 夏渔就已经买了商务座。
见傅队看过来, 夏渔摆摆手说:“没事,不用报销。”
“……你这也报销不了。”
而且又不是他报销, 傅松声看了看超出二等座3倍价格的商务座:“你这也太破费了。”
“要站半个小时诶。”
查案需要趴一个小时, 可以,她甚至可以在下水道蹲一小时;通勤路上要站半小时, 不可以。
傅松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选择转账。
但夏渔给他退回了:“你攒钱买市区的房子吧。”
傅松声:“……”
他回想起当初拿到她照片时的第一印象——“领导都喜欢的听话下属”,果然第一印象害死人。
上了高铁,傅松声把从队员那里得来的死者的信息发给了夏渔和宿游,让他们趁这段时间先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
死者叫巩斯,他经营着一家小公司,公司旗下有许多小有名气的艺人。
巩斯在网上还算有名,当然更有名的是他曾被旗下艺人指控过拉皮条。
不过没几天,那个艺人又改口,说是自己为了博眼球才发文污蔑老板。
但有知情人爆料说,艺人其实被巩斯威胁了。
因为这个艺人的粉丝体量庞大,所以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巩斯的家世背景。
巩斯原本只是一个电子厂员工,七年前才开始起家,他发展的过程顺风顺水,名导、邀约纷至沓来,手头的第一批艺人平步青云,他逐渐做大做强。
与此同时,所有试图和他打擂台的公司都倒闭了,意图跳槽的艺人也都被雪藏。
这样的经历不可能没问题。
接着又有人发现了巩斯制定的霸王合同。
很奇怪,如果是小透明就算了,一线艺人也都是霸王合同,跟卖身契似的。
原本被雪藏的艺人跳出来说巩斯道上有人,巩斯发展能这么好全是因为搭上了暗线,有人保着。
但很快他们又出来道歉,宣称是为了蹭热度。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巩斯没有回应,没过多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之所以巩斯才死就有这么清晰完整的情报,是因为巩斯在警局挂了姓名:五年前的严打行动中本来也有他的一份,警方怀疑巩斯暗中组织了嫖娼卖淫。但因为没有证据,警方只能将他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夏渔想到了宿游。
昨晚上她才在他面前说过“杀的人再涉点黑”之类的话,今天就出现一个涉黑涉黄的死者,总感觉不像是巧合。
傅松声给他们发着案件详情。
【巩斯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同样是被勒死。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死者死前还算清醒,凶手应当会更加费力,他的手上极有可能留下未曾消掉的勒痕。我们如果能够抓紧时间锁定嫌疑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证据齐全。】
手上,勒痕。
夏渔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宿游,恰好宿游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彼此的情感和思绪都写在了眼里。
但有的人读懂了,有的人却没有。
夏渔镇定自若,他肯定不会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就算知道她也不怕。
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甚至影响到了前排的傅松声。
这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就在傅松声的斜后方,他回头就能看到这两人的动作。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时是互看,有时是趁对方没注意到自己时的偷看,偏偏气氛又不像是谈恋爱的那种粘糊感,而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这是有小秘密了?夏渔有事情瞒着他了?
不应该。
傅松声转回头。夏渔一般只会向犯罪嫌疑人投去视线,她会这么看宿游,说明她觉得宿游可疑。
宿游可疑……可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某种沉思。
下了高铁,几人直奔案发现场。
第一案发现场在垃圾场,巩斯就倒在一堆垃圾中。
虽然这么说对法医和技侦的同事不太礼貌,但傅松声他们其实很乐意凶手这样做,因为凶手之前把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根本找不到线索。
这次凶手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垃圾场,包括死者在内的垃圾遍地都是,凶手很容易留下痕迹。
夏渔琢磨着:宿游熬了这么多天的夜,居然还有力气杀人,真不可思议。
不对,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熬夜太多,所以才没有一开始就把死者砸晕,让死者在清醒状态下被勒死。
已经中午,但看热闹的仍然有很多。
群众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明他们对死者的乐见其成。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带回局里了,现场只剩下搜查证据的同事。
傅松声掀开警戒线走进去,问陈寄书:“死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巩斯是个体面人,按理说他不会像佘寅一样大半夜不回家一个人跑去搞事情,也不会像严岛一样因为一通电话而贸然出门——毕竟他混黑,一般人不可能轻易把他叫出来,地点还是垃圾场。
除非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涉黑,或者说是他的上线。
正在垃圾堆里找线索的陈寄书走了过来,他的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他站在离夏渔远一点的位置,说:“方不言查到巩斯生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就在凌晨一点左右,电话归属地是和平市,号码的主人他暂时查不到。”
和平市的ip?
夏渔更震惊了,大半夜的,宿游哪里去找无人使用的手机?还是说他偷了又还回去?
但陈队又说号码的主人找不到……宿游好像没这方面的能力?
还有宿游到底是用什么说动的巩斯?宿游虽然家里有钱,但他是钟灵市的人,管不了和平市。
凶手拿巩斯开刀之前,肯定也调查过巩斯。傅松声让夏渔和宿游两个人去询问一下巩斯的亲朋好友和同事,他自己则是留下来帮忙。
夏渔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她也想把宿游带离现场。
巩斯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商业区。从一只鱼公司往西方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巩斯的建康集团。
每次路过谢执的公司,夏渔都想吐槽,为什么一个信息技术公司会取这样一个名字,真的很不搭。
她只能归结于谢执有颗童心。
到了建康集团,夏渔出示了证件,向相关人员告知了巩斯已死的消息。
接待她的助理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夏渔询问助理:“近段时间,就这几天,有没有人向你们打听过巩斯的事情?”
助理摇头:“没有,但巩总的那点破事圈内人尽皆知,圈外也有人知晓,他会被杀太正常了。”
好、好淡定的精神状态。
夏渔进来就发现了,巩斯死了的消息其实早就传开了,但公司的大家没什么反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没有因为老板的死去而停下他们的脚步。
更有甚者,虽然死的是他们的老板,可他们非但不伤心,反而还有点高兴,像是在说“这老东西终于死了”。
“因为知道上头会再派一个老板来,所以你们都不当一回事?”
补了一觉,宿游的战斗力又回来了。
助理很平静地点头:“是这样没错。”
明面上的老板谁都可以当,反正只是一个监管者而已。
夏渔懂了。因为巩斯的背后是黑恶势力,这家公司也是那个势力的,所以老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是谁的人。
看助理这样子也像是知情人,夏渔问她:“假如有人大半夜给巩斯打电话约他出来,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给个范围也行。”
助理微笑:“抱歉,我不知道。”
知道也不告诉你。
夏渔无功而返。
但队友那边有新的进度。
方不言找到了在网上发言的那几个受害者,他们表示白天的时候确实有人联系过他们,询问他们巩斯的事情是否属实。
因为是网上联系,所以方不言查到了账号。有意思的是,这个账号曾经是颜与鹤经纪人名下的。
方不言找到了颜与鹤的经纪人,经纪人声称自己的账号都是给颜与鹤用的。不仅是经纪人的号,助理的号都被颜与鹤要去用过。
因为担心自己沾上不好的事情,所以当初警方在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出此事。
该怎么说呢?颜与鹤这小子真的干什么不好,偏要去犯罪,这么多号,真亏他用得过来。
夏渔:“那要去找颜与鹤吗?”
傅松声:“许教授已经去了。”
“他去干嘛?采访?不是说要带我吗?”
“他说他要去安抚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情绪,安抚好了才能进行研究。”
这个“安抚”要打个引号,傅松声怀疑许燕洄很有可能是去拱火的,因为后者打电话过来时的语气真的很兴奋。
“他说他先去一步,让我给你说一声。”傅松声问,“你把他拉黑了?”
夏渔点头:“他看起来有点病,也疯疯的。”
虽然要一起做研究,但不妨碍她拉黑他,反正他可以来警局找她。
不过他居然这么快就回和平市了,他姐都还在钟灵市呢。说起来那天他出现在烟花秀现场,是打算找他姐的茬吗?
难怪会给他打电话。
傅松声明白了:“所以我就顺道拜托他询问一下颜与鹤。”
许燕洄好歹也是心理专家,应该能够问出点什么。
……应该。
除此之外,姜兴生也调查到了线索。
巩斯的女朋友发现巩斯半夜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对另一端的人很是谄媚,明明对方看不到,他依旧冲着手机点头哈腰,让她狠狠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听完队友的话,夏渔开始动摇了。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宿游能做出来的事情?
说起宿游,这小子就刚才说了几句话,夏渔想听他透露都没得机会。
一行人回到了和平市局。
迎面走来的是项荟,她正要给他们打电话,看到他们都回来了,就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怎么了?”
大家跟她一起到了解剖室。
项荟拿起一个物证袋:“我从死者的身体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物证袋里是一张彩色的小卡片,卡片上是熟悉的红色笔迹。
【是我帮忙约出来的哦(比心)】
是你!许燕洄!
可能是才跟他相处过, 夏渔一眼鉴定为许燕洄——除了他还有谁那么怪里怪气。虽然他否认了自己是卡片怪人,但是他否认他的,她肯定她的。
在场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这怎么还和卡片怪人扯上关系了?这起案件的风格整体而言很正常, 一看就不是他会做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