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实。”
宁随舟看着她,就连上来就直切主题这种行为都一模一样,仿佛就是接着之前的对话进行。
“那当然,我又不是你的梦中人。”
夏渔夺过他的笔,提醒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甄迭他们的事情?他们和某个组织勾结?”
“我能抱抱你吗?”
“算了,就算是梦里,你也不会同意。”
宁随舟握了握拳头,没有做出自讨没趣的行为,他回答了她想知道的问题:“甄迭是苍鹰的人,我从他的口中问出了一些东西,再加上我的个人推测:狂犬会带一批货,苍鹰打算在新区港口那里埋伏他们,截了他们的货物。”
“但苍鹰还会不会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狂犬会换地方。”
夏渔觉得狂犬不会随意换地方,毕竟港口向来被查得很严,他们会选择新区肯定是因为到时候会出一些事情导致新区港口没那么严格。
苍鹰最近的动作频繁又高调,这无疑是在冲击狂犬的地位,后者会想要有所行动再正常不过了。
感觉到时候会出意外。
察觉到夏渔的疑惑,宁随舟说:“过几天有灯会,上一次举办还是在三年前,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
原来如此。
夏渔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警方和那两个组织大概就是这样。
那天三方都会有所行动。
幸好宁随舟当时没说,夏渔感到庆幸,不过他会问这些东西令她感到意外。
说起来,他还想找到他妈妈的尸骨来着。
夏渔侧过头,问他:“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想见她吗?”
“你要离开了吗?”
“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见你的妈妈,还可以问出她的尸体在哪里。”
夏渔思考,留影机只能一对一吗?
这个梦有些不太真实。宁随舟想,怎么可能梦得到,梦境又不由他操纵。
望着她认真思考的侧脸,宁随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他轻轻抱住了她。
很久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对不起,之前对你说的话都是气话。”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梦想成真的片刻:“我曾经确实怨恨过你,但你能一如既往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他感到高兴的了。
年少时喜欢的女孩没有变成糟糕的大人模样,她一如既往的闪闪发光,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她。
在她身上,他能看到过去的自己,过去的没有堕落的可望不可及的自己。
“真希望能和你成为同事啊。”
“夏渔……”
“夏渔……”
夏渔犹豫了一下,刚想安慰安慰他,就听见他一声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乐此不彼地。
他这副样子有点可怕,夏渔立马遁走了。临走前,她还不忘给他再套一个留影机,还是让他见见他妈吧。
从梦里出来,夏渔蹦起来就去找张局。可惜张局不在办公室,她想了想,摸黑去了老地方。
果不其然,她在老地方看到了正在交谈的张局和江满衣。
郁向文兢兢业业地充当着门卫。
夏渔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得到的情报都告诉了张局他们。
张局皱起眉头:“事实上,我们也打算在灯会上出手。”
事情要一步一步解决,在收到传回来的情报后,警方打算先对苍鹰所管的人口贩卖产业链出手。
“会不会泄露了机密?”夏渔有理有据地怀疑,“毕竟狂犬那边入侵过我们的网络。”
“不会。”
“为什么?”
“入侵过但是被发现了。”江满衣点到为止,“你猜为什么会被发现?”
夏渔恍然大悟:“因为我们这边有更厉害的人。”
她就说嘛,都是高手了,他们肯定能明白加入警方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个高手是谁哇,她怎么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那我到时候需要做什么吗?”她跃跃欲试,“我什么位置都擅长的。”
不管是狙击还是追踪,就算是守门,她都可以。
“你那天放假。”
张局耐心解释:“难得有灯会,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叫上朋友去参观,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你这么说她怎么可能领会到。”江满衣招手示意她靠近,“以你现在的知名度,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做法,你那天一切照常。为了防止他们搞破坏,你要负责保护好灯会顺利进行。”
懂了,她起到一个迷惑敌方的作用。夏渔完全明白了。
“保证完成任务。”
“要喝一杯吗?”
江满衣举起手里的酒杯,她正在给盘子里的小酒杯倒着水。
“喝酒伤身。”夏渔拒绝,“而且半场开香槟很容易出事。”
江满衣失笑:“是果汁,我们怎么可能让正在执行公务的你们喝酒呢?”
那没事了。夏渔接过,喝了一口,是甜甜的橙汁。
每个坟堆前都放有一个小杯子,从外表上看像是一座座防御塔。
江满衣站在夏渔认不出来的坟堆前,她和地上的防御塔碰杯。
她语带笑意:“知道你不喜欢橙汁,但孩子们喜欢,你就忍忍吧。”
夏渔看了看,还是没认出来,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学着江满衣的样子和地上的杯子碰杯。
跟张局他们一起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第二天一早,夏渔和张局一起回警局。
路上,负责开车的张局和她闲话家常:“我听松声说了你哥哥的事情。”
“张局你放心, 我不会包庇家人。”
一听这种疑似要她回避的话, 夏渔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信誓旦旦地做保证:“你别把我排除出去。”
张局当然知道像夏渔这样正直过了头的人不会包庇任何人, 她只会坚定不移地让对方接受审判。
或许是年龄大了, 也或许是清晨的雾太大, 哪怕是张局也有些伤感:“只是小渔啊,你会难过吗?”
“你是指哪方面?”
“亲近的、尊敬的人其实作恶多端,他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深有苦衷,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选择了堕落。”
夏渔想了想,直白地问:“张局, 你也有这样的经历?”
她问到了点子上,张秋山确实有这样的经历, 并且在得知真相前他一直以像那个人学习为荣, 他深深叹息:“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此之前, 我一直很尊敬他, 把他作为我的人生导师……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但事实胜于雄辩。”
没有什么比朋友、师长与自己、与他们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更令人难过的了。
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夏渔划拉了一下人物关系图, 不清楚张局用的是哪个人称代词, 她只好问:“要不你和我说说叶亦晴警官?”
能让张局发出这种感慨的首先就是叶警官, 说起来她还一直都不怎么了解这位警官。
“亦晴……”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叶亦晴了,车子刚好驶过一中, 张秋山望向那道斑马线, 语气沉重地问:“你想了解她什么?”
“她为什么会去做卧底?后来又是怎么暴露的?她和钟市长的关系怎么样?她的弟弟后来又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太多了,张秋山当年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叶亦晴, 因为以他当初的地位还不能接触到这些核心。在她死后,他才慢慢拼凑起她的过去。
“是钟市长,她当初去警校选人。”
钟秋溪原本是想选男卧底的,因为卧底是一件异常痛苦难熬的工作,而女卧底面临的困境会是男卧底的千百倍。
但叶亦晴主动找到了钟秋溪,她不知道钟秋溪的身份,也不知道后者要做什么。
“我发现你一直在观察我的同学们,从校领导的态度来看,你的身份不同寻常。”叶亦晴问,“你是在招揽人才吗?”
她听说过部分优秀的学生会在毕业前被领导看重,分配去需要他们的地方。
“如果是的话,这位女士,你为什么只看那群男同学呢?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领导皱眉,似乎是对叶亦晴这种贴脸行为感到不满。
钟秋溪很认真地解释了一遍:“我并非故意忽视你,只是这份工作很艰难,对女性来说尤甚。”
“那你可以选择我。”
叶亦晴明白了,她敬了个礼,自我介绍说:“我是年级第一,不管是理论成绩还是体能测试,谁都比不上我,同时我的狙击能力和情报收集能力得到过相关部门的赏识。如果你要考虑的话,我会是不二选择。”
她隐隐约约地想到了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她补充说:“我不是独生子女,不会担心我的父母会没人供养。同时,我的妈妈也是一名警察,我们全家都根苗正红。”
“亦晴她向来就喜欢拔尖,她觉得钟市长放着她这个第一不选去选别人让她不乐意,所以她要去主动争取。”
张秋山很想笑:“而钟市长也意识到她自己走入了误区,两人聊过之后就一拍即合了。”
事实证明,叶亦晴没有辜负钟秋溪的信任,她践行着她对钟秋溪说的那些话,完美地完成了她的任务。
虽然从其他事件中,夏渔能够看出叶亦晴是一个善于观察和很有行动力的一个人,但没想到她能够发现钟秋溪的意图,还跑去自荐。
她思考了一下,要是有人放着她不选去选别人,她可能也会像叶警官那样找人当面说清楚。
“她们是朋友,是战友,不会有比她们更合拍的搭档了。”
按照她们的遗愿,她们被埋在了一起,共同守望着和平市。
“那她怎么会暴露的?”夏渔好奇,“有内鬼吗?”
“……有,只不过当时没人知道他是内鬼,就算是现在,也没人知道。”
这个表述,听起来不是她认识的人,她问:“谁啊?为什么你知道他是内鬼?”
“因为天明他们。”张秋山在路边停下车,“松声同我说了,你知道了天明他们的身份。”
“之前意外地听到过聂子平和尹秀丽的对话,我就顺便推出来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张秋山就不瞒着她了:“天明就是亦晴的弟弟。”
在亲眼目睹姐姐死在自己的面前后,叶天明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仇恨,他想要为自己的姐姐报仇。
但小孩子年轻气盛,想到的办法就是学坏去加入他们。
张秋山想尽办法都没能制止住叶天明,他甚至都怀疑这孩子是真的堕落了。
幸好有江满衣帮忙拽回了这个不听话的孩子,让他老老实实地安分了几年。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停地生根发芽,叶天明从来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所以他说服了江满衣,心满意足地展开了他的计划。
“我们本来没打算让他去卧底的,但他太容易意气用事,与其等他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还不如让他按照我们的规划来。不过他虽然冲动,但该有的大局观和能力是有的。”
在监狱里,叶天明成功搭上了相关人物,出狱后成功地进入了苍鹰,在此过程中他负责掩护尹秀丽,两人获得了相当多的情报。
趁着张局现在这么好说话,夏渔赶紧问出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东西:“五年前,我在废弃工厂被追杀后遇到了项姐,后来你也来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和江燎合作的是尹秀丽吗?”
“那次真的多亏了你。”
张秋山从江燎的话里,知道了夏渔是主动暴露,因为沈陆亭他们当时的目标方向是另一边。如果没有夏渔,尹秀丽被发现后,他们的一切计划都会出差错。
那是那两人第一次做事,在行动上没能安排好,她本来是想安装信号接收器。
“他们两个一直向你道谢,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所以她这么早就加入我们了吗?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秋山说:“我也不清楚她的身份和真实意图,但她的立场没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断定?”
“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最终发现了‘深海鲨鱼’的人就是她。五年前,她和江燎一起摧毁了苍鹰的某条产业链,如果不是有内鬼,江燎本也可以全身而退。”
这次夏渔是真的震惊了:“她这么强吗?”
印象里尹秀丽的技术很高超,但也仅限于小打小闹来着,谁都没有特别注意她。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被发现。”
“她那么厉害,为什么没让她在后方哇?”
尹秀丽是珍贵的技术人员,他们应该保护好她才对。
“那我们连卧底都无法塞进去了。”
尹秀丽正式加入苍鹰是在江燎殉职之后。出了江燎这件事,苍鹰内部开始自查,警方一时之间没有机会。
幸好尹秀丽已经和沈陆亭搭上了线。
比起浑身都是假的卧底,尹秀丽的身份和经历是真实的,她所抱有的感情也可能是真实的,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她。
在潜伏得很好的她的帮助下,警方才能派出卧底获得情报。
夏渔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和尹秀丽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尹秀丽说的话现在想来都是假话,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说?
但不管怎么说,她不是为了沈陆亭那个人真是太好了,等一切结束后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再次破防!
车子重新发动。
夏渔开始梳理脉络。
既然这样,那尹秀丽和叶天明的死就另有隐情,他们不可能单纯因为沈陆亭的那句话就自乱阵脚,肯定有别的原因。
想到他们誓死也要保护的东西,再想到张局说的多亏他们他才能知道那个人是内鬼,夏渔有了一点点的灵光。
能让他们用命保护的东西不外乎情报,至于是什么情报……卧底名单?内鬼名单?还是什么都有?
既然他们选择了去死,那不管从谁的立场来看,都只能证明他们手上的东西很重要,尤其是在许鹤泠确认尹秀丽是卧底之后。
等等,那些东西一定是真的吗?
夏渔忽然有个想法,假使那东西是假的呢?
可对于许鹤泠来说,这都不是巧合,是她深思熟虑后得来的消息。这种聪明人向来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她只会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
她只会觉得尹秀丽手上的东西是真的,而且非常重要,重要到对方愿意死去。
夏渔一下子蹦起来,脑袋砸到了车顶,声音十分清脆,一听就是好头。
正好到了警局,张局一看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他制止了她:“好了,这些事情你不用太过操心,你们组还有案件要侦办。”
对哦,她今天早上还要和陈寄书一起去受害人家里调查。
她想了想,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假设,就算是真的,张局也不可能告诉她,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
这种事情暂时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傅队也不行……她居然找不到可以分享的对象了。
那就给客服分享吧。
夏渔打字发给客服,询问对方剧情是不是这样设定的。
但是客服没有搭理她。
无所谓,她还可以找本人分享。夏渔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点开自己的时光机。
话说回来,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五年前?还是再晚一点?
还是五年前吧,越早一点她越能更加了解对方。
夏渔刚要输入名字,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对方飞快避开她。
等会儿,夏渔拽住了方不言的手臂,对方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来,我们聊一聊。”
她强行拽着要出门的方不言回到了办公室,对方人高马大,但被她轻松拖着走。
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夏渔没为难他,把他带到地方后就放开了他。
“诶,你知道‘深海鲨鱼’是谁吗?”
方不言对夏渔的了解不深,但他也知道一般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只好老实回答:“……是谢执先生。”
果然,他一开始就知道,但没跟他们说。
“那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吗?”
方不言摇头:“我不知道,目前没有发现。”
很好,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高手一直潜伏在他们之中。
“对了,你是不是很怕你姑姑?”
听到她提到许鹤泠,方不言情不自禁地一抖,跟条件反射似的。
“她对你不好?”
方不言的父亲是长子,身为长子干不过妹妹,而组织里好像也没有再提到其他许家人,通常都只有许鹤泠两姐弟。
夏渔有理由相信他爹已经被处理了。
“姑姑对我很好,只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方不言好歹是小辈,许鹤泠再怎么也不至于对侄子出手,相反,她还好好地供养着侄子,期盼这个侄子能给她打下手,让苍鹰做大做强。
但方不言小时候见到过他父亲被许鹤泠处理,因而性格变得有点内向,跑到警局当内鬼都没当好。
“其实你还是很想留在特调组的,对不对?”
夏渔试图策反他:“只要你愿意出卖组织,就不用付出生命啦。”
方不言保持了沉默。
好吧,策反失败。
夏渔放弃,她打算去找陈寄书了。
“你能、你能不再追踪苍鹰吗?”
方不言鼓起勇气说:“姑姑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我不想你死。”
许鹤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方不言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他对女性隐隐的恐惧就来自于她。自从被安排进警校后,方不言的症状要好很多,除开上课时间, 其余时间只要龟缩不出就完全没问题。
再往后他进入了特警队。
原本以为特警队女性要少, 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多, 当时他们的直属上司就是一个女人。幸好领导性格比较冷漠, 人狠话不多, 他适应良好。
但许鹤泠给他洗白身份不是为了让他进入舒适区, 她强硬地要求他转职。正好当时张局在招人,方不言只能按照她的要求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最后成功被招揽。
方不言胆子比较小,他很害怕姑姑让他盗取机密,紧张之下他很有可能失手。
幸好许鹤泠让他先待机, 静观其变。主要是他现在的地位就这样,能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多, 刚进去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就这么安安分分地待了几年, 某天外出学习时, 方不言接到了许鹤泠的指令。
“那家伙的妹妹来了, 就在你们特调组。”许鹤泠说,“我记得你们见过, 正好你可以趁机接近她, 和她当朋友。”
从许鹤泠的角度来看, 谢执把妹妹保护得很好,除了个别人几乎都不知道他有妹妹, 就算知道有这个人也不知道具体是谁。
被一味保护的人往往会比较单纯, 毕竟根据她所掌握的一些资料,许鹤泠发现这孩子待人接物有一些小问题, 非常典型的没长大的小孩子心理。
所以一开始许鹤泠是不把夏渔放在心上的,她和谢执有交易,再怎么说那孩子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事情,让方不言和那孩子做朋友也是为了能够多一条路走。
直到夏渔掌握的情报逐渐变多,组织的事情处理完,许鹤泠才有精力来处理夏渔。
但就像许鹤泠说的那样,方不言从前就见过夏渔,并且有一小部分的恐惧也是来源于她。让他和夏渔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他能克服自己对她的恐惧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你是一个好人。”
身为内鬼的恶人方不言给铁血好人夏渔发了一张好人卡,他那局促的双手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所以我不想你死。”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虽然接触不深,但足够让他了解到她这个人——她是他进入这个系统里遇到的最鲜活的最富有生命力的人。
虽然她不是纯正意义上的绝对好人,虽然她是他们的敌人,但方不言不想她死。如果她死掉,他就再也看不到那么鲜活的她了。
“你越是调查,姑姑对你的兴趣越浓厚。”
比起被她直接弄死的人,对于感兴趣的人,许鹤泠愿意花点时间陪她们玩。
但这无疑更加可怕,因为她的玩游戏并非是小打小闹,而是涉及到其他方面,有时候甚至会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你有在意的东西,姑姑会替你剔除掉那些多余的情感。”
方不言清楚许鹤泠的性格,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夏渔不可能打得过她。
“我也不想你难过。”
即使说着自己没有传递消息,但实际上对于这群同事的死活,方不言并不是特别关注,不然他也不会将某个同事的事告诉许鹤泠,任由组织里的人诱导那位同事。
“哇,你第一次跟我说那么久的话还不结巴诶。”夏渔十分震惊,“你的症状好了?”
方不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低着的头更低了。
夏渔不关心他的内心想法,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当耳旁风。
许鹤泠要是不跟她玩游戏了她才会担心,那只能说明对方又找到了新的和她无关的娱乐方式,她还是喜欢敌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和她进行对决。
“你要是不想弃暗投明的话,就不要和我说这些了。”夏渔不死心地再次试图策反他,“虽然你和我才相处一两个月,但你和……”
她刚想说傅队他们,但感觉一两年也不算太长,她改口:“但你和卫胥是大学同学,到现在也有八年了吧,你就忍心看到他出事吗?”
肉眼可见的,方不言的脑袋很小幅度地点了点,点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的他顿住了。
夏渔:“?”
那可是你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啊!
算了,再次放弃。
果然她就不适合当一个讲道理的人,下次还是直接动手吧。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桌子被敲响,陈寄书站在不远处,礼貌地询问他们:“聊完了吗?”
“我正等你呢。”夏渔迎了上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陈寄书望了望颓丧的方不言,他点头:“我拿下东西就走。”
等陈寄书拿好东西,夏渔走在最前方带路,想了想,她又退回来,再往后退。
忘记是从哪里看的了,她记得好像要让领导走最前面来着,差点又忘记这回事了。
陈寄书:“……”
为了转移她那突如其来的注意力,他问:“你和不言聊得不愉快吗?”
“是有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高兴或者特别高兴的时候喜欢叉腰或者抱胸。”
陈寄书的观察力一向很好。除开这两种情况,每次解决完案件她都会叉个腰,以此来表达她的辛苦。
夏渔放下双手,下定决心一定要改正自己的行为,不能总是被人看出情绪,她也要做到像别人那样的喜怒不形于色。
陈寄书来得比他们想象得早:“不言他和你说什么了?看起来是他主动挑起的话题,据我所知他好像很怕你。”
夏渔刚要和盘托出,但想到方不言的身份没有被公开,也许陈队不知道方不言的情况,她立马转了话题:“也没说什么,不过比起怕我,我感觉他更恐惧的是他的姑姑,我是连带的。”
“但面对其他人没有面对你的症状那么严重,从你第一天来就是这样,或许你在之前就对他做过什么。”
“没有吧,我都不认识他。”
“你高中时候和我关系怎么样?”
“我们高中有关系吗?”
陈寄书转过头来看她,他打量着她的反应,发现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之后,他忽然理解了一些人的想法。
但他面上的表情毫无波动,眼皮也是一如既往的耷拉着:“你哥哥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你整个中学时期都经常来高年级找我,尤其是你还在初中部、认识的人不够多的时候。”
啊这……
夏渔迅速点开人物名片,果不其然,关于陈寄书的介绍更新了。
【陈寄书:你的高中校友,你的哥哥和他有过交集,因此拜托人品较好的他照看你。为了不被你发现,他通过借笔记的行为接触你,成功让你赖上了他。因为哥哥的缺席,找不到人玩耍的你经常去他家玩,由他带着你学习。在你和你的哥哥订婚后,你们就没再联系。】
夏渔很不服气,什么叫“赖上”,这个系统简直不会说话,它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刚才在开玩笑。”夏渔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们以前是好朋友,我怎么会忘记呢。”
这不怪她,是系统没有实时更新,非要她推到这里才改。
“不过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都给我哥说了?”
“我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我而言,只要你不会学坏,我就尽到了照顾的义务。”
一开始陈寄书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夏渔不学坏,保持住她的成绩,他就任由她自由发展。他又不是保姆,没必要事事关心,事事汇报。
但她谈恋爱这件事他还是告诉了谢执。
“早恋是种坏行为,而你早恋的对象人品不行,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的哥哥知道这件事。”陈寄书认为自己的行为没问题。
谢执知道后是什么反应他不太清楚,但夏渔还是和苏屿同进同出,他就知道谢执干预失败。幸好苏屿一年后就走了,没在一中待太久。
再之后就是他收到了谢执发来的消息,并发现他被夏渔拉黑。
联想到谢执发的“订婚”通知,陈寄书合理认为是谢执把他、或者说把他们都给拉黑了。
“你这不就是打小报告嘛。”夏渔对此表示鄙视,“而且我哥又不是我的监护人,你要打报告也给老师说哇。”
“老师又不管你。”
夏渔的成绩没有下降,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人缘很好,同学们更不会在乎这种事,只会觉得她敢于挑战校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