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咒》——丁宁
丁宁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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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不是……唉!”似乎想起什么,古修罗又叹口气,“他实在是漂亮极了……”

  “女的?”

  “男的。”

  “男的?用漂亮形容还真奇怪。”

  “真的是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比喻的。”

  “夸张。”乔晨星皱了皱鼻子,不知怎么就生气了。

  “那徒弟看到我和老人呆在一起,便大为生气,要杀了我们,却被老人挡住,他们谈了一宿,我也不

晓得说了什么,第二天老人便跟他走了,那徒弟却又折返回来,借用瘴气伤了我,从此我的体内功力大涨

,毒气却也同时大涨。”

  “奇怪,那徒弟与你何仇?”

  “原来他是爱着师傅的。”

  “爱?”乔晨星目瞪口呆。

  “一日为师,一生为师,为师者如父,这便是我师傅的苦衷,他也不是不爱我的师兄,却碍于伦理道

德束缚着自个儿,苦了自己也苦了师兄,师兄是个暴烈偏激的性子,他们便互相折磨了一生。”

  “可怜。”

  “你不觉得怪异么?”

  “好像也没什么,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外人原也多嘴不得。”

  “你……”讶然于他的宽容,古修罗欲说什么,又止住了,看看欲晓的苍穹,“该回去了。”

  ★  ★  ★

  来时天色黄昏,回时东方欲晓,淡淡的微明,岸上的露珠,树上的鸣禽,一切都在微微沉醉,还未从

夜色温柔中苏醒过来。

  乔晨星窝在小船里昏昏欲眠,身体倦乏的很,他还想那药力果真自行消散了呢,却不知古修罗帮他苏

解之事。

  短短的一夜,却似过了干世万世,再见天光,再见花木,恍若重生。

  小船依然悠悠然前行,心情也像这小船幽幽的,原来的气愤恼怒连同夜色一起消失了,似乎溶进了浓

浓黑夜里,也似乎被温温的泉水涤荡了去,乔晨星只想昏昏欲睡,慵懒舒服的像只猫咪,窝在古修罗的臂

弯里,似乎天生就该在那里一样。

  古修罗看着怀中睡得安然的少年,玫现花瓣样的柔嫩少年,他的肌肤是怎样的触感,他的红唇是怎样

的香甜,他的声音是怎样的惑人,他都知道了,亲身认证过了,可是这又怎样呢?

  他还是乔晨星,他也还是‘恶魔谷’的谷主古修罗。

  他们不可能有交集。

  古修罗的眼神幽深幽深的,如汪洋,蓝到发黑,看不到底了……

  ★  ★  ★

  “大哥,您回来了。”黑夜的方无隅,白衣的方若愚都在。

  “嗯。”古修罗只是点了下头,“若愚,你去找衣服,一套的,适合晨星穿的。”

  “是。”方若愚离开了。

  “咦?”乔晨星睁开了眼睛,“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黑色的长案,案上的水晶瓶里依然插着一束鲜润润的山茶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

空气中。

  山里不如日月,乔晨星几乎忘了现在秋天了,这里到处都有花,到处都有草,一片葱郁,完全看不到

秋季的萧索,也许是夏未的关系,暑热还未全部消退。

  可是乔晨星不喜欢这个房间,这里是他被强暴的地方,触目伤神,他很是郁闷地锁紧了眉。

  “大哥,乔姑娘想见您,和您谈谈。”

  “让她过来吧。”

  “是。”方无隅也退出去了。

  “星儿!”进来的乔云芙抢先就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乔晨星,她的心揪紧了,弟弟身上的青斑紫痕怵目

心惊。

  “姐姐!”乔晨星跳起来,笑着迎向她,可是腿一软,身体的疼痛让他差点跌倒在地,乔云芙急忙上前

搀扶住他。

  “你……没事吧?”这话是白问了,已经有过云雨经历的乔云芙岂会不明白那青痕淤紫的来历!

  “没事!姐姐,你该不会一直不吃不喝吧?怎么这样憔悴?”乔晨星心疼的看着姐姐的脸,脸色苍白,眼

睛下还有重重的黑影,她肯定是一宿未睡。

  “没关系。”拍拍弟弟的肩,他们姐弟差不多高矮,乔云芙转头看向一直伫立窗前沉默地看着他们姐

弟的人,“谷主,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没必要,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乔云芙看看晨星,她不想让弟弟听到,可是……唉!

  “我们在贵处叨扰已久,受到如此的礼遇实在担当不起,小女子想告辞了。”  

  “好啊,什么时候走,我让无隅送你出去。”

  “即刻就走。”

  “无隅,你打点一下,山路难行,找个轿子把乔姑娘送出山吧,另,去取五百两银子,给乔姑娘带着

,以备她日后花消。

  “是!”方无隅刚想出去,却被乔云芙拦住了。

  “您能放我们出去,小女子已是感恩不尽,轿子么,不必麻烦了,小女子虽是女流,走路却还能走得

,那五百两银子更是担当不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日后的营生,小女子自会努力。”

  “你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古修罗冷哼一声,也不知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嘲讽。

  “过誉了。”乔云芙倒是不卑不亢。

  “那你走吧,不多送。”

  方若愚已经取来了衣衫,乔晨星跑到单间换上,走出来奇怪的看着他们:“姐?”

  “谷主已经答应放我们,我们即刻就走吧。”

  “走?”乔晨星看看她,又看看古修罗,古修罗正冷冷地盯着窗外,面无表情。

  “走吧!”耽搁一刻也许就耽搁了一生,乔云芙心底没有一点谱。

  “乔姑娘,”牵着弟弟的手,刚迈出一只脚,古修罗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我想你没听明白我的

意思,你要走尽管走,晨星却是要留下来的。”

  “什么?”乔云芙惊呼,胸口一阵疼痛,果然!这孽缘果然是结下了。

  “我弟弟不走,我还走得了么?”

  “我不介意你也一起留下来,几千口人都养得起了,也不多你一个。”

  “你为什么要留下我弟?”

  “没有为什么。”

  “想你是一谷之主,应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做如此任性无理的回答?”

  “昔佛祖诞生之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你自比佛祖?”乔云芙娥眉紧锁,这个男人怎能如此狂妄不可一世?

  “不敢!只是古某人还有随自己意愿做事的本事。”

  “不可理喻!”

  “呵呵。”

  “我知道,你劫持我们来是有缘由的,如果有什么亏欠你的,请让我一人来承担,放过我弟弟。”

  “我本想放过,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那是你做得太过分!”

  “有果必有因,我不认为自己怎么过分。”

  “请你放过我弟弟。”乔云芙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姐!”乔晨星惊呼,要扶起她,她却屹然不动,执拗地跪着,“你躲一边去!”乔晨星原想说什么,

被她凌厉的眼神一瞪,只好乖乖地退后。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乔云芙脸色凄侧,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弟弟还未弱冠



  古修罗用鼻音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昔日洛阳有一大户,家财万贯,夫妻俩膝下一子一女,生活甜美无比,这女儿貌美如花。艳压群伦

,牡丹赏花会上风卷面纱,被外人瞥见,众人便趋之若惊,踩碎了牡丹,挤伤了老幼,只为能看得美人一

眼。  后前来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几踏碎了门槛,偏生这小姐心高气傲,诸般男子都看不上眼,小姐非

但外貌绝尘,内心亦是玲珑剔透,幼随母亲吃斋念佛,便把诸般男子看做泥沼一般,觉得秽不可言,打定

主意此生不嫁的。

  小姐十七岁时上山拜佛,傍晚回来在山脚下遇到一倒于血泊中男子,男子全身伤痕累累,眼看就要没

命,小姐心善无比,便将这男子带回了家医治。

  很快男子的外伤痊愈,再次打量之下竟是一翩翩美男子,其气质凛冽,其言行冷酷,对小姐的诸般温

存竟视而不见,女子的心倒也古怪,男子愈是对小姐不理不睬,小姐便愈是对他牵肠挂肚。

  男子走了之后小姐便病倒了,一病不起,药石不灵,乞佛祷告亦是没用,母亲明白女儿的心,知她是

患了相思,便四处寻找这男子,恰男子再次受伤,再次回到洛阳,小姐已经幽幽香魂欲离窍。

  男子感于小姐痴情,两人终结为连理,幸福的日子没过半年,男子的仇家纷纷杀来,小姐一家全数被

灭,血流成河,男子和小姐出外踏青幸免与难,从此就流离夫所四处逃难,最终避到蜀中的一个偏僻山寨

,山寨名:老鸹窝’。”

  “咦?姐姐说的是咱们父母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一直静静聆听的乔晨星在听到‘老鸹窝’时终于明

白了说的是谁。

  “是的,我们的父母,父亲前半生是盗匪,结仇很多,最终虽没有死于非命,却也落得一身伤一身病

,不惑之年就驾鹤归西了,母亲思劳成疾,也随他而去,只落得我们姐弟苟活于世。”

  “古先生,想你与我们为敌,是报仇而来,俗话说父债子偿,今天我就以命抵命,只求你为我们乔家

留一条根,放过我弟弟。”说完,还未等乔晨星明白过来,乔云芙已取下发上的金簪刺进心窝。

  “糊涂!”一阵疾风卷来,金簪打落在地,可惜晚了半步,虽刺进不深,鲜血已经汨汨流出来染红了鹅

黄的衣衫,怵目惊心。

  “姐姐!”乔晨星哭起来,也一跪在地抱住姐姐,“你怎么这样傻,你以为这样就能挽回什么么?你要

是死了,我还会活吗?”

  “弟……你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要妄自菲薄。”

  “无隅,取金创药来,为乔姑娘包扎一下。”

  “不用包扎了。”乔云芙淡淡的说,“既然要死就死得爽快。”

  “姐[”乔晨星痛心难耐,取起地上的簪子也要刺进心口,古修罗一掌击落。

  “胡闹!”古修罗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气恼,看到他们姐弟,愤怒就不打一处来,他强行压抑住胸口的

怒火,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走吧,从此你们和恶魔谷再没有任何牵系!”

  “你答应放晨星了?”

  “是!快走!否则不敢保证我下一刻就反悔!”

  “弟,走吧!”

  方无隅不顾乔云芙的反抗,终究还是帮她包扎了一下,然后把一包药和纱布一同放到了乔云芙手里:

“带着这个,经常吃药换纱布,我送你们走吧,否则你们走不出去的。”

  谷里布着错综迷离的阵,饶是高手也不能轻易进出的。

  “喂!”走到门口乔晨星蓦然回首,看看依然背对他,面对着窗外的高大男子,心底不知怎么忽悠悠就

痛起来,被针扎了一样,鼻子一酸,泪珠就要滚落下来。

  “走!”古修罗厉声道。

  乔晨星狠狠吸了口气:“你记着,我一辈子都会记恨着你的!”

  “弟!快走!羞!云芙在门口拉着他。

  泪珠终于落了下来:“那个鸡心玉珮你喜欢就给你好了……要是痛了,就摸摸它……痛了不要一个人

受着……找个人陪一陪,混蛋!我恨你!再也不要见你了!”

  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那背影屹然不动,乔晨星心底恼怒起来,便拉着姐姐的手大步离开,

再也没回一次头。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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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无隅回去了,姐弟俩踉踉跄跄地在山岭间奔走。

  乔云芙再心高气傲也毕竟是女子,再加上胸口的伤痛,还有大腹便便,走一小段路就累得拔不动腿,

而乔晨星是文弱书生,从小到人没吃过这种苦,再加上连夜的激情折磨,身子骨也是疲弱的很,走了一天

路,竟也没走出山道,依然在纵山横岭之中挣扎,夜幕时分,吃点方无隅给准备的干粮,找条小溪喝两口

水,就算解决了生存大计。

  天黑黑,夜黑黑,雨在落,风在吹。

  没有一个茅草屋可遮蔽风雨,甚至连一个山洞也遍寻不着,几声凄厉的狼嚎使得他们连心底也凉透了

,不是冻死,就是被狼豺虎豹吞食,山穷水尽了吗?

  乔云芙暗自心惊着,却又要挺住支撑着脸色苍白的弟弟,地有些后悔如此任性地走出来,可是即使时

间倒流,她仍然会选择这条路,弟弟是男孩,总不能沦落为一个男人的玩物,那样她对不起乔家的列祖列

宗,更对不起把弟弟托付与她的父母。

  几点磷光鬼火在明明灭灭,风过处,冰冷的雨打在脸上,盯在身上,睁不开眼,挪不动步子,此时此

刻‘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死亡’又是如此的紧逼和狂嚣,脚下一滑,乔云芙碌跌倒在地,还翻了

几个跟头,痛得她咬牙切齿,乔晨星急忙扶起她,如梗在喉强忍住不哭,他也知道姐姐的苦楚。

  前面是连绵延续得好像永没尽头的山脉,后面是阴森森的树林,那是‘恶魔谷’的大门,左右两侧依

然是山,处处都是山,小山依人山,大山套小山,层层叠叠,永无止境,让乔云芙的心渐渐绝望起来。

  这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不知通向何处,只能旨目地走下去,一步步地向前挨,一步步地向前挪,即使这

样也要停下来休息许久,胸口的伤越来越痛,伸手摸一摸,湿湿的,也不知是雨是血,这伤也罢了,肚子

渐渐疼起来,初时还像蚂蚁乱爬,勉强忍得,后来就成了千把钢刀在体内翻搅,撕心裂肺的痛终于让她跌

倒在地,再也挣扎不起,头一阵晕眩,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转过来,连天也不怜可怜人。

  她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睁开眼便看到披头散发的乔晨星,姐姐的昏迷吓坏了他,乔云芙也不知他

到底哭了多久,惨白惨白的脸,目无焦距的眼,红肿肿的,仿若一缕幽魂。

  那一瞬,她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姐!你醒了?”乔晨星双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你是不是很痛?你再忍一忍,我就抱你去找大夫!”

他激动又有些无措地握住姐姐的手,那双手也是冰冷而汗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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