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上空,眸色暗得滴水,是这场盛宴的主宰者。
大脑皮层感知到神经传递的电流,灵魂在那一瞬从身体剥离,躯体无法抑制地收缩,人怎么能花呢,花瓣舒展盛开,又卷曲成为花苞。
陆宜适应不了,抓握着林晋慎的手臂,指腹陷入皮肤。
林晋慎似是不觉疼,探身吻住她的唇,连同她的哼声也一并吞没,低沉的声音徐徐响起:“下次出差回来。”
陆宜听个大概,但没听懂,
“可以跟我说。”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陆宜懵了下,没等她深想,又被卷入新一轮旋涡,她在其中浮浮沉沉,只能茫然地抓住林晋慎这根横木。
风雨渐歇,陆宜抱着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肩膀,彼此体温交换。
因为刚才,室内的冷气打得足够低,停下来才觉得冷,而身边的人皮肤滚烫,她不自觉地依偎上去,想贴得更紧。
就这么静静待会。
陆宜重洗一遍澡,这几日她出差,习惯性在十二点之后睡觉,趁着没睡意,拿出电脑去看近期的邮件。
林晋慎说到做到,替她收拾行李箱,将脏衣服拿出来,洗漱用品以及化妆品放回原位。
她抬眼,就能看到他有条不紊地收拾,本身就有强迫症,挂她衣服时,也要按照上身跟下身以及长度分门别类。
没想到林总还挺宜室宜家的。
陆宜在清邮件,一些是请假的抄送邮件,竟然有好几份,其中就有今天找她理论的设计师,请的病假。
设计部以前不见得会有这么多请假的。
从她来之后,请假的人数就开始蹭蹭见长。
前段时间陆宜在熟悉工作内容,没时间管理部门内部,再不做点什么,部门都快没几个人了。她确实没有管理经验,突然需要管理几十个人,不头疼是假的。
林晋慎收完行李,回来时陆宜在出神:“在看什么?”
“没什么,提前看看工作邮件。”陆宜合上电脑,准备搁置的动作忽地停住,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
她没有管理经验,但是林晋慎有,而且比她丰富,管理的人更多。
林晋慎被盯得不自然:“还想要?”
陆宜:“……”
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没计较,问:“是想问你一个关于工作上的问题。”
林晋慎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嗯了声:“你问。”
陆宜将电脑放在床头柜,回头,面向他盘腿坐着,开口:“林总,如果下属不认可你,不接受你的管理要怎么做?”
“知道是谁吗?”
陆宜点下头,以张放为首的小团体,她的空降,对他们影响最大。
林晋慎道:“单独提一个出来,是工作就会出错,一个错误,可以化小也可以变大,看你怎么用。”
“杀鸡儆猴吗?如果起反作用怎么办?”陆宜也会想到这一点,但他们对她的感官已经很差,她这样做可能会激发矛盾。
“上下关系,天然就有矛盾,你所在的位置,也无法跟他们做朋友。”林晋慎道:“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摆好你的态度跟底线。”
陆宜消化着他的话,好像也是如此。
片刻后,她点下头。
“睡觉!”
决定好怎么做,陆宜便暂时搁置,她快速地在他唇角亲一下:“林总,多谢。”
林晋慎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如蜻蜓点水在他唇边啄一下,好几秒后他关掉灯,唇上还留有触感,后知后觉弯唇。
林晋慎去公司,手里多出一件东西,再然后,他的办公室里,多出一只造型独特的花瓶。
花瓶好看与否江询不好评价,但这么久,他首次见办公室多一件装饰品,推测花瓶可能出自某个大师之手,价格肯定不便宜。
他没敢多问,怕暴露自己浅薄的认知。
想到花瓶的身价,奇特的造型越看越顺眼,老板的审美不会错的。
一个上午,老板看了花瓶十二次,其中两次,超过一分钟,并伴随着唇角很细微的弧度。
有机会,他准备拍下,去网上搜索下,到底值多少老板能喜欢成这样。
同时,陆宜踏进公司。
设计图改过一遍,重新交上来,从时间就看出没怎么大改,只在尺寸跟一些颜色上做修改。
设计组也不敢确定能不能糊弄过去,毕竟上一次就打回来,但组长任伟新认为无所谓,陆宜不是他们这专业的,哪能看得懂图纸,视图跟剖面图都能让她看懵。
上次打回来,充其量是装装样子想立威。
陆宜这次没直接打回设计稿,直接让甘荔通知设计组开会。
设计组成员对望一眼,都有些拿不准情况,任伟新哼笑一声:“怕什么,不还有我吗?”
会议时间定在三点,过时间,任伟新拿着保温杯推门进来,嘴里说着抱歉:“临时不太舒服,迟到了,还请宜总多担待。”
陆宜不以为意地笑下:“没事,任组长现在好一点了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老毛病,不碍事。”
“那我现在开始。”陆宜拿着图纸,温和地道:“在座的都是从业多年的设计师,我初来乍到,了解不多,有些说的不对的地方,欢迎指正。”
设计组没人吭声,任伟新开始拧瓶盖喝水。
陆宜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的设计图跟上一版没多大区别,这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说清楚,我要的不是修改,是重做,”
“宜总,这就有点为难我们吧,这好歹是我们的心血,花时间做的,你一句重做就全盘否定,我们总要知道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吧?”
“如果你没打断我的话,我已经在说。”陆宜道。
任伟新噎住,没再说。
陆宜道:“设计这一块我是初学,可能不如大家资深,现在结构复杂的衔接处,尺寸标注不下的地方,已经不需要出大样图吗?”
“还是说,家具材质这一块,标注表面就已经足够,内部结构柱,称重的地方都已经不用考虑?”
“既然是金属木边缘,边角的位置不用考虑安全角吗?”
“……”
陆宜拿着这份漏洞百出的设计稿,说真的,很想丢进垃圾桶,这图纸给工厂的老师傅看见恐怕都只会摇头。
设计组齐齐失声。
他们真以为陆宜就是来装装样子的,既然如此,那大家都混好了,于是这段时间,就糊弄地给一个粗制滥造的版本上去,没想到陆宜是认真的,她还真能看懂图纸。
任伟新刚开始还能悠闲喝水,一系列问题抛出来,他脸上也挂不住。
陆宜语速一直不急不缓,跟平时的语气没区别,但她指出的问题都没谈到设计创意,不过是最基础的,没有责问,只是陈述事实。
就像是平静说他们是废物一样。
“任组长。”陆宜放下图纸,往椅背靠去:“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这种设计稿都能通过?”
任伟新下意识想辩驳。
陆宜说:“事实摆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看任组长这样子,倒不像是上班,是来养老的?”
“如果是能力问题,没关系,公司应该还能有人胜任。”
“宜总。”
任伟新脸色大变,变得苍白,这公司到底姓陆,她想用谁不想用谁抬手的事,他一个小组长,说撤就撤了。
“这次是我的问题,是我最近生病,才会出现这次的纰漏。”
陆宜没搭腔,目光扫过设计组其他人。
其他人这时候哪还敢搭腔,生怕被单独拎出来,各个低头不吭声。
任伟新还在自我检讨,说自己这次错的离谱,保证下一次一定会严格把关,必定不会让这种垃圾出现在陆宜手中。
甘荔咬着唇憋笑,真是痛快,平日里就数他声音最大,什么话难听说什么,现在哪还有平时的气焰。
就是该。
就算被辞都不无辜。
沉默片刻,陆宜才出声:“任组长是在安宜做了七年?”
“是的是的,”任伟新赶紧点头:“从毕业就到安宜工作,没去过别的公司,有猎头找到我,我都想过要走。”
陆宜双手搭在办公桌,微微一笑:“那么一次失误也是可以原谅,否则就该说我不近人情,苛待老员工。”
“今天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好好工作。”
说完起身,率先离开会议室。
甘荔化身小迷妹,内心土拨鼠尖叫,踩着小碎步跟出去。
设计组的人摸摸鼻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再看任伟新,他靠着椅子半天没缓过劲,真怕自己的组长直接就被撸下去,他这好不容易才上去的。
任伟新:“你们也看到了,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我们这位新总监没那么简单。”
这把温柔刀,看似没有力度,但割一下是真会痛的。
陆宜挺直脊背回办公室,途经办公区域,不少眼睛看过来,好奇里面发生的事情,直到设计组都出来,面如土灰就大概猜到里面发生的事。
有人忍不住打听什么情况,设计部成员苦笑两声,说:“挨批了呗,以后你们都小心点,公主还真不是来玩的,小心被拿出来当鸡宰。”
他们这次可不就是被当鸡杀,然后给这群猴看。
办公室的门一关,就往沙发上躺去,完全地放松身体,她刚才也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怕自己表现不好,好在,事态还是按照她预想发展。
她深呼吸下,好像打了一场胜仗。
陆宜拿出手机发一个猫猫表情包,易如反掌.jpg
半分钟后,林晋慎:【赢了?】
他竟然能看懂,陆宜无声笑笑,回:【军师有功,有功当赏。】
林晋慎:【赏什么?】
陆宜发一个飞吻的emoji小表情。
林晋慎:【不接受任何空头支票,希望下班可以兑现。】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变黑屏,照出陆宜的脸,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在笑,她揉揉发酸的脸颊,从婚礼后,他们好像越来越同频?
连她自己都发觉,她对他话越来越多,甚至还会开玩笑。
刚开始是什么样子的?
是如客服般的对话,“谢谢”“不客气”,如果能够回顾,谢谢含量应该高得惊人。
陆宜这两天一直在公司上班。
设计部虽然不至于从那次会议就开始对她大改观,但不至于在工作上敷衍她,认为她只是混日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给出去的工作,也能不打折扣的完成。
至于私底下怎么想,陆宜并不关心也不在意。
她接下来有事可做,林文筠前段时间就跟她联系,是跟华域的合作问题,准确说,是华域给安宜家居一个不小订单。
华域刚收购的KS,因为走经济低端路线,内部装修都并不合格,现在并入到华域,需要提高酒店的品格。
软装这一块,都会用安宜家居的产品,不是现有的产品,而是符合KS风格的新设计。
线上谈不清楚,林文筠带团队过来跟她接洽。
陆宜提前准备好会议室,准备好林文筠喜欢喝的茶,作为姑姑,林文筠是很好的长辈,但是工作跟私底下交情不一样,她积极准备,避免出错。
晚上,她还特意问林晋慎姑姑工作时的样子。
林晋慎:“认真细致,雷厉风行,口若悬河,没几个人能争论过她,她喜欢有多个方案,可以应对风险。”
“懂了。”
林晋慎看出她的紧张,问:“你们什么时候见面?”
陆宜:“明天。”
林晋慎道:“放心,你没问题的。”
“希望吧。”
紧张归紧张,该准备的一点没少。
林文筠提前十五分钟过来,高挑身形搭配利落短发,着职业套装,不说话就已经气场十足,身后是她带的下属,是这次跟他们对接的团队。
“文总。”公司里不讲亲情,陆宜没叫姑姑,跟大家一起叫林文筠文总。
林文筠笑下:“没关系,我喜欢你叫我姑姑,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陆宜:“姑姑。”
话音刚落,陆宜余光瞥到从后面走来的身影,定睛细看,是林晋慎,他抬腿走来,在林文筠身边停下。
宽阔肩膀撑起西服,抿着唇,跟林文筠一起时,形成双倍压力。
陆宜:“……”
他昨晚都没跟她说过他也会来。
林晋慎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出她在想问什么,解释:“受文总邀约,过来看看。”
林文筠:“?”
如果在他问到这件事,她随口一句“你要去吗?”也算是邀约的话,行,那就是邀约。
“……欢迎林总。”陆宜生硬地挤出四个字。
这么多人看着,她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正常推进工作,示意他们先去会议室。
陆宜身后的下属同样跟着松口气,谁也没想到华域的太子爷也会来,一个林文筠气势就够足,突然多出林晋慎,小小设计部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什么情况?他们夫妻看起来也不熟啊。”
“在工作场合秀恩爱才是神经吧,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有一说一,两个人颜值还挺配的。”
任伟新经过皱眉低斥:“别乱说话,让华域的人听到,只会丢我们安宜的脸。”
挨训完,各个嘴巴闭紧,不再瞎聊。
好在林晋慎的确只是来看看,对这次会议只是旁观者,他只参加上半场,就知道她这次准备充分,他从会议室出来。
甘荔还没进公司就知道安宜跟华域联姻的事,当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喜滋滋跟着吃瓜,只是双方都很注重隐私,只有几张婚礼现场照留出,没有两位新人的照片。
宜总很漂亮,她面试时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以为自己没戏,没想到还是被留下。
所以她一直很好奇,能跟宜总结婚的男人得长什么样啊。
现在见到了,甘荔在心里大叫,两个人真的是太般配了!
甘荔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上前问:“林总,您有什么需要吗?”
林晋慎:“你们宜总办公室?”
“在这边,”甘荔伸手示意:“我带您去。”
“谢谢。”
进办公室之前,林晋慎道:“方便帮我叫个人吗?”
甘荔:“林总您说。”
林晋慎:“张放。”
安宜内部的事并不难查,尤其具体到一个部门,人员就这么多,跟陆宜空降有利益冲突的,则更少。
作为副总监的张放就明明白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老人,懂人情世故,如果陆宜没有空降,总监的位置,最大可能落在他头上。
张放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他,部门这次发生的事他知道,他都没参与,就算是陆宜也挑不出他的错。
他不敢不去,抛开联姻这层关系不谈,华域已经逐步算是安宜最大的甲方。
抱着这些想法,张放敲开陆宜办公室的门。
“进来。”
张放推门进去,他在职场摸爬滚打,早练就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的本事,恭恭敬敬地叫声林总。
“不知道林总叫我是什么事,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坐。”林晋慎道。
张放心有余悸地拉开椅子坐下,他自认自己没问题,但架不住对方给自己安罪名,再加上,林晋慎目光看过来时,就有种压迫感。
他忍不住道:“林总是不是误会什么,宜总来我比谁都开心,总算是卸掉肩上的担子,我也知道宜总刚来,有些事不太清楚,一直也是尽职尽责在帮忙。”
林晋慎点头:“小宜有说过。”
张放愣住。
林晋慎不急不缓道:“她一直提起你,说你工作负责,在公司时间也长,是尽心为安宜的老员工。”
这就让张放吃不住到底是为什么找他了。
“安宜的企业文化你比我更清楚,我相信不会让任何一个老员工寒心,就得到的迟早会得到,你说呢?”
张放点点头。
林晋慎:“安宜到底姓陆,她不会一直在这个位置,届时,她也需要能帮她的人。”
张放一连听下来,既吃惊,又有些豁然开朗。
按照陆宜这个架势,陆董的做法,完全是拿她当接班人在培养,以后是要接陆董的班,她会需要得力的下属。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竞争关系。
张放恍然大悟,他这是格局小了啊。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
陆宜一直以为林晋慎已经离开,毕竟他事多,出来时就被甘荔告知,人没走,就在她的办公室,茶都已经喝过一轮。
“……”
陆宜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林晋慎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面前的一壶茶已经只剩一半。
这么久,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林晋慎抬腿起身,问:“结束了吗?”
“嗯,”陆宜:“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林晋慎点下腕表时间,示意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说:“等你一起吃饭。”
陆宜闻言调侃:“我记得我们以前说过,不用一起吃饭。”
这一条,还是出自某人之口。
林晋慎自然也记得,拿过外套,搭在手臂,脸色不变地回:“记性这么好,只记得我说过的这一条?”
“一周三次你怎么就没记住?”
陆宜:“……”
林晋慎站定,问:“需要我跟你算你欠下的次数吗?”
也不是怕,是他真的能做的出来。
陆宜也没有准备加班的意思,她去拿包,收拾完东西,抬头道:“走吧。”
林晋慎点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办公室,然后一同离开公司,十几双眼睛默默跟随,感叹俊男靓女的站一起,就是对眼睛友好。
开始说人俩夫妻不熟,现在看是狠狠打脸,如果不熟就不会在办公室等两小时,只为一起下班了。
餐厅是提前预订的。
开在四合院里的米其林京菜。
进入胡同,可见极具年代的牌匾,题字的人是已故的书法大师,中式庭院,挂着文墨画作,极具韵味。
落座先奉三清茶汤,是龙井,佐以佛手松子蜡梅,用鸭架汤以及清鸡汤冲泡,口感丰富,并没有油腻腥气。
陆宜最喜欢的一道菜是笋烧鮰鱼肚,酱汁浓郁,多吃小半碗米饭,然后是烤鸭,荷叶香的面皮中和掉油腻。
最后是一份马蹄冰沙,味道清甜。
这里环境安静,吃饭时能平心静气。
陆宜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也可以面对面坐下,就算不说什么,也没有之前的尴尬,她吃饭沾到唇边,他递纸巾,有一种和谐的默契。
吃过饭,天已经暗下来。
从他们的包间看过去,是一个小型庭院,栽种着几棵细竹,铺着砂砾以及鹅卵石,依着挂着灯笼,亮着淡淡的光,如同静谧的微缩世界。
出去时,司机还没将车开过来。
陆宜便立在庭院里等,眼下要入秋,角落里那棵树提前感知到季节更迭,叶片已经有染黄的迹象。这院子,等落雪时应该更漂亮。
思忖间,肩膀上落下重物,林晋慎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不合身的尺寸,衣摆到腿的位置。
林晋慎整理着衣领的位置,双手提起两边,严丝合缝地拉紧:“下周气温更低,注意防寒保暖。”
现在白天有阳光还挺温暖,到晚上,就是两个温度,昼夜温差大。
陆宜木木地点头。
司机打电话过来,车已经开过来。
林晋慎应答着,同时牵过她的手,往外面走去,她抓着西服的一侧,身形稍显笨拙,感觉自己像是偷穿大人的衣服。
她抬眼,看见他的侧脸,有那么点熟悉感。
模模糊糊,感觉他们像是在谈恋爱?
意识到这个念头又觉得好笑,都已经是结婚,再用恋爱这个词是否太滑稽。
到家里,陆宜就在楼下逗泡芙玩,她最近购置一个猫咪跑步机,但泡芙好像不感兴趣,被抱着上去,下一秒就跳下来。
她从网上找办法,猫薄荷都已经用上,泡芙仍然不上当,自律不了一点。
泡芙不肯跑,陆宜想办法套上牵引绳,准备带它出去遛一圈。
林晋慎下来时,她已经在玄关的位置换运动鞋,泡芙哒哒哒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身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喵喵”
泡芙绕着他的腿蹭蹭,又抬起腿趴在他腿边,标准的求抱抱动作。
林晋慎单手抱起来,目光跟玄关位置的陆宜视线对上,泡芙已经在他怀里,她问:“你也要去吗?”
“去哪?”
陆宜:“楼下,这家伙已经胖得不成样子,非要带它出去走走。”
泡芙自觉自己不重,否则爸爸不会单手就能抱起它,它抗议地叫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林晋慎说好:“等我换衣服。”
泡芙又重新回到陆宜的怀里,几分钟后,林晋慎换衣服下来,是他平时的运动服,白T外套着运动外套,短款,将他身形比例完美展现出来,两条腿格外长。
下楼才发现人不少。
夜跑的,阿姨带着小朋友的,夫妻情侣散步的,也有遛狗的……构成最寻常的尘世画面。
陆宜跟林晋慎则是第一次下楼散步,牵着狗里狗气的泡芙,则像是手忙脚乱的新手父母,小狗狗对泡芙都充满好奇,一个劲儿地往泡芙这来,泡芙一声不吭,靠近就是一记猫猫拳。
闪电般的速度,闪躲不及,挨打的狗狗嗷呜一声,认怂地躲回主人身边。
每当这时候,“老父亲老母亲”就要道歉,好在主人都不介意,狗狗不凑上,泡芙那小短腿也打不中它。
泡芙颠儿颠儿地往前,像只外表可爱内心邪恶的恶霸。
走累,两个人就坐下来休息,由着泡芙在以绳为半径的区域活动,眼看着泡芙可能在吃什么,陆宜过去,虎口夺食,才发现是在吃草,小笨蛋吃草也吃得有滋有味。
“泡芙你好丢人,我是饿着你了吗?”
泡芙还在咀嚼,俨然一副五分钟没有进食的样子。
陆宜无奈又觉得好笑,拎着它的腿,给林晋慎看她可怜样子。
林晋慎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分开长腿,手臂抵着腿低下身,弯唇笑下:“让它吃吧,胖点也没什么。”
“不可以,再胖就影响健康。”陆宜义正词严,说完,还略有些失望地瞥他一眼:“你这样心软,以后是带不好孩子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孩子这个词突然蹦出来,林晋慎想到未来的可能片段,那时候,牵引绳套着的可能不止泡芙一个,还有另一个小朋友。
他对孩子无感,所以陆宜提出五年内不要孩子,他也觉得无所谓。
现在,好像也多了一种期待。
接连两天,林晋慎跟陆宜都会下楼遛泡芙。
而两天后,陆宜则继续出差,她不在,房子里迅速空下来,连温度也像是入秋后的天气,林晋慎下班到家,打开灯,只有一只蹲守在门口的喵喵叫的泡芙。
很奇怪,房子本来就是不具有生命的物体,但他明确感受到,随她离开,房子仿佛失去生机般凋零。
这个家里角落里,全有陆宜的痕迹,但是她现在不在。
林晋慎上楼,关掉一楼的灯光,楼梯下,泡芙知道自己不被允许上二楼,可怜地喵喵叫,他回身,破天荒地抬下下颚:“上来吧。”
泡芙人精似的听懂人话,迈着小短腿跟上来。
一人一猫,抱团取暖。
第二日,江询再次发现老板的状态回到前几天,一样的睡眠不足的样子,板着脸,脾气看起来像是他去倒咖啡时,不小心将咖啡杯碰倒,下一秒就可以去收拾行李滚蛋了。
戒断反应如此严重!
江询私底下去找心理医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聊过后认为对方还算专业,几分钟聊下来,他的尸体都舒服多了。
第三日,老板症状更严重。
江询认为自己该站出来,在午休送咖啡时,支支吾吾地问:“林总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晋慎喝过咖啡,咖啡因也没能缓解体能的倦意,他嗯一声:“没休息好。”
“您是不是失眠?”江询双手交迭在身前,小声询问。
“嗯。”
江询:“那您是不是感觉到头疼,有时候还有点恶心?”
林晋慎微微皱眉,他招江询不仅是因为他学历,优秀的绩点,还有一点是看起来腼腆,看起来话少。
现在看来,是看走眼。
他还是道:“……是。”
江询越说越来劲:“是不是烦躁易怒?”
林晋慎点头,他都回答,只是想知道他问这些想干什么。
江询怀抱着激动且悲恸的语气道:“林总,您这可能是戒断反应导致的。”
“我先跟您解释一下什么叫戒断反应,当个体停止或减少长期依赖的物质或行为后,所出现一系列不适应症状和情绪变化。”
“我想说的是,您可能需要一位心理医生了。”
“……”
林晋慎没说话,往后靠着办公椅,面无表情时,带着浓浓的压迫感,眉头往下压,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江询心理咯噔一声,他好像要跟自己的工作说再见了。
“继续说。”半晌,林晋慎道。
江询松口气,又道:“简单来说,就是您对某种物质或行为上瘾,突然之间想要戒掉产生不良反应。”
“如果您觉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联系心理医生。”
林晋慎反复品味着两个词。
他能对什么成瘾?
林晋慎摆手:“不用。”让江询继续去工作。
他没当回事,只不过是没休息好带来的连锁反应,他皱着眉,将手里的加浓咖啡一饮而尽,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晚上,泡芙主动叼出牵红绳,放在他身前,对自己需要表达明确,它想出去!
林晋慎想到陆宜出差前叮嘱他照顾好泡芙,不能加餐,如果有时间,可以带它多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