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林晋慎换鞋,给它套上牵引绳,搭电梯下楼。
泡芙久违地呼吸新鲜空气,如往日一般昂首挺胸,甚至中途小跑一段。它腿短跑不快,他步子迈大些就能赶上,沿途,又“揍”了两只傻狗。
中途仍是在长椅的位置停下。
一分钟没看泡芙,它又在啃草吃,他下意识将它拎过来,有画面就突然闪现出来,陆宜拎着猫,说它作为一只猫真的太丢脸了,脸色红润,目光明亮。
林晋慎才意识到,江询所说的成瘾是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婚姻,是权衡利弊后,各方面意义上的合适,他喜欢陆宜,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喜欢就喜欢了,不丢人,先生喜欢太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现在,他发现,这种喜欢程度比想象中还要深。
不仅是先生对太太的喜欢,而是林晋慎喜欢陆宜。
好像文字游戏,文字界定不清楚,但他清楚,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清楚。
想清楚这件事,林晋慎垂眸,拿出手机,拍下泡芙吃草的照片,点击发送,几分钟后,陆宜就回消息,说以后要把它的猫粮改成猫草。
他拨打视频过去。
陆宜很快接听,她的背景不像是在酒店,而是有些年代的房子里。
她的确不在酒店,她去沪市,现在在外公外婆家,这几天,她都会住在这里。
没聊两句,电话里传来叫她的声音。
陆宜:“我外婆叫我下去喝汤,先挂了。”
林晋慎:“嗯。睡觉聊。”
“好。”
陆宜挂断电话下楼,她刚吹干头发,为喝汤,松散地夹上鲨鱼夹。
外公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但两位身体还是很好,每天早上太极舞剑,生活比他们这些年轻要规律得多。
舅舅以及徐女士想要将外婆外公接去一起住,被他们否决,仍然住在老房子里,家里有在他们家做几十年的芳姐照顾,生活简简单单,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宜念书时寒暑假会跟徐女士来沪市住段时间,她跟外公外婆感情一直很好。
她一到,就想方设法做些好吃的。
喝汤时,外婆向陆宜告状:“宜宝,你外公学坏了,整天眼睛不好,还拿着手机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陆宜:“外公?”
外公不看外婆,笑笑:“你别听你外婆胡说,我还能跟谁聊天,每天跟她聊都够了。”
“那你拿每天抱着手机在戳什么?”外婆不信他的,想要陆宜帮忙看。
陆宜只好站出来主持公道,外公说着外婆心眼小,还是将手机递给她,她笑笑,拿过来点开以前教过他玩过的企鹅号。
外公取名都是用自己的名字,好友里除了她跟她妈妈,就只有一个淑英。
而淑英,是外婆的名字。
陆宜点进去,每天的对话内容如下:
淑英:【对不起,是我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振君:【下不为例!】
淑英:【别生气了,我不该吼你,你原谅我。】
振君:【哦!】
淑英:【我错了,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去跳舞。】
振君:【哼!】
外婆因为眼睛不好,所以不怎么玩手机,平时只接打电话,更不会玩企鹅号,所以这里面的淑英,陆宜看到外公绑定的关联号就明白了。
一直是外公切换两个账号,发消息回消息,用外婆的号给自己道歉,再用自己的号回复。
外公咳嗽一声。
陆宜抿唇笑,将手机递回给外公,道:“外婆,你真误会外公,他没有跟别人聊天。”
外婆:“真的?”
陆宜点头:“真的,我还会骗你吗?”
外公也道:“这下可以还我清白了吧。”
外婆:“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每天拿着手机。”
“……”
陆宜握着白瓷汤匙,笑意深达眼里,外公跟外婆就这么吵吵闹闹过大半辈子。
他们给她做一个表率,婚姻也可以是这样子。
喝完汤,陆宜跟外公外婆说完晚安回楼上睡觉。
刚躺下床,看到手机里,林晋慎发来的消息:【喝完了吗?】
陆宜直接拨一个视频过去。
视频迟迟未接,她下意识想他又在换衣服吗?她扯动下唇,想到他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还挺好笑的。
等片刻,视频自动挂断。
什么情况?
陆宜想他可能是真的在忙,也就没再拨过去,半分钟,林晋慎那边已经打过来,她随手点了接听。
“……”
屏幕亮起,陆宜被眼前满屏的冷白惊住。
林晋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还没来得及擦干,看见她的视频电话,便直接拨过来。
不是在忙着换衣服,而是压根没穿衣服。
陆宜眨下眼睫,问:“我是不是该给你点时间?待会打过来?”
“不用。”
说话间,林晋慎就已经扯过一件T恤,从上到下地套上。
手机是放在台面上的,从下往上,照到他的上半身,那短暂的十几秒里,她看完他套衣服的全过程。
有人,穿衣服跟不穿一样养眼。
做完这些,林晋慎才拿过手机,整张脸重新入镜头,他立体的五官在镜头下更立体,是好看的,带着直观的冲击。
陆宜平息下呼吸,问:“你今天遛泡芙了吗?”
“嗯,”林晋慎点头,说:“今天揍了一只金毛,一只比格犬。”
老父亲又要跟人道歉。
陆宜忍不住笑:“听起来战况激烈。”
“是不是应该送泡芙去学拳击?”
林晋慎:“猫也能学吗?我让江询去找一下。”
“当然不能,”陆宜笑意越来越深,怎么会有人听不出来调侃。
她已经取下鲨鱼夹,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弯着眉眼,听林晋慎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出差,她想了想,可能一个星期。
林晋慎:“一个星期?”听起来像是无期。
陆宜点头,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厂子建的早,人员复杂,她可能需要多待个两天,将这边情况上报给自己爸爸。
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好讲的,来回都是那些事。
林晋慎问:“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
“很好,早上要带我去打太极。”陆宜笑下,“也有念起你。”
外公外婆很喜欢林晋慎,上次婚礼就对他赞不绝口,认为他周到有礼貌,自身又有能力,是个正直好青年。
问他忙不忙,有时间来沪市玩。
但陆宜想到他平时还挺忙,便没说。
林晋慎看着屏幕里的她,仍穿着吊带睡裙,淡紫色的真丝材质,有着精致的小花边,贴在瓷白的皮肤上,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
看得到,但是碰不到。
林晋慎几乎不用想,都能记起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这让他很难受。
他想起已经入秋,嗓音哑下来:“穿这么少晚上不冷吗?”
陆宜低头看眼自己,记起刚住一起时,他让自己加件外套,隔着屏幕,本能想要调侃他几句,便道:“不冷。”
“我还嫌热想脱来着。”
“……”
陆宜说出来时,只是字面意思,不带任何颜色。
但是说完,两个人都同时愣住,就像是刚才还家长里短,突然就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飙升。
林晋慎眉微蹙,问:“你一定要现在招我?”
这就算招了吗?
陆宜握着手机,声音很轻:“我说实话,一个人睡还挺好的,没有人跟我分一半的床,可以摊大字。”
林晋慎:“一起睡,你也没有收敛过。”
陆宜知道他指的自己睡姿,她也有早于他醒来的时候,她如同树懒趴着他。
她笑下:“那你肯定很烦我。”
“嗯。”
林晋慎声音越来越低:“想你来烦我。”
心脏怦然跳一下,以至于挂掉视频后,睡前仍然是这句话。
她好像有那么点想他?
白天工作结束。
甘荔回酒店,陆宜回去陪外公外婆吃晚饭。
她进门低头先换鞋,人还未看见就已经先叫外公外婆,客厅传来外婆的声音,外婆笑道:“宜宝,你看谁来了?”
“你也没跟我们提前说,好些东西都没准备。”
陆宜直起身,沙发区多出一个人,林晋慎端坐在单人沙发,衣帽架上挂着他西服外套,穿着白衬衫,正跟外公外婆在聊天。
她愣一下。
林晋慎没有跟他说过他会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林晋慎显得镇定,跟她打招呼:“下班了。”
陆宜换好鞋走过去,她想到他出现在这种的各种理由,无外乎都是工作原因,因此,她抚平裙摆在他沙发边扶手坐下,拿过一杯茶说:“是出差路过吗?”
“不是顺路。”
林晋慎望着她,眉眼清隽,很平淡地说:“因为在想你。”
“我想还是过来一趟比较好。”
“……”
因为在想你。
陆宜刚捏着杯子喝茶,茶水还没及时吞进去,听到这话呛到,剧烈咳嗽两声,难以置信回望着他,他表情异常平静,就好像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是“茶好喝”“天气很不错”。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当真外婆外公的面,完全不会不好意思。
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根本不像他能说出来的。
她脸瞬间烧起来,虽然该脸红的不该是她,她磕磕绊绊低声道:“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害臊呢?”
林晋慎扯过两张纸巾递给她,说:“没关系,外公外婆不是外人。”
“…………”
外公外婆瞧着小两口,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乐呵呵地笑着。
“是,外公外婆都是过来人,你们小年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以理解。”
陆宜面皮没林晋慎厚。
当着外公外婆实在挂不住脸,拿纸巾擦着唇边时暗暗蹙眉睇他:你怎么回事?
林晋慎神色如常,将她的质问照单全收:有什么问题吗?
重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
芳姐过来说可以开饭,外婆外公起身,让他们洗手吃饭。
外婆是个优雅的小老太太,晚饭用得不多,一心一意拿着公筷给两人投喂,尤其是林晋慎。
家里厨师做得一手地道的本帮菜,外婆用心在宣扬本帮菜,说:“这道响油鳝丝是厨师拿手菜,鳝鱼剔骨切成条,起锅烧油,放姜蒜爆出香味,再将切好的鳝丝爆炒,在边上淋一圈料酒,放酱汁翻炒收汁,尝尝。”
林晋慎品尝过,问:“外婆也会下厨?”
外公先笑了,说:“你外婆没做过一道菜,但喜欢看人做饭,嘴上说得头头是道。”
外婆这点没否认:“你外公会做,明天让你外公给你们做。”
“外婆,您就饶了外公吧。”陆宜笑道。
外公挺起胸膛,认为自己还真没问题,到时候就让外婆在旁边念,他就跟着外婆的步骤来,准错不了。
外婆被哄笑,又专心给林晋慎夹菜:“尝尝这道红烧肉煨鲜鲍,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外婆。”
陆宜知道林晋慎晚上不碰这些油腻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外婆夹什么就吃什么,但有一种饿就外婆觉得你很饿,很担心林晋慎吃不饱饭。
“拌饭吃好吃的,你多吃点,这么高的个子,肯定得不少吃。”
“你还是瘦,是不是忙工作的原因?得多补补,你们年轻人都累。”
“宜宝,你也别愣着,多吃点,再瘦下去就干巴了。”
“……”
陆宜自顾不暇,偷瞄林晋慎的表情,他看起来很正常,捕捉到她偷看的目光,她忍不住笑下,流露出同病相怜的神情。
林晋慎来得突然,行李箱只带换洗的衣服,忘记带睡衣。
外婆说没事,去找来外公的干净没穿过的睡衣:“这件就是有点老气,不知道晋慎介不介意,你外公没穿过,裤子长了。”
“不介意。”林晋慎答。
陆宜抿唇在忍笑,的确是不介意,至少这套拿出来的时候,她没看出跟他睡衣的区别。
“去吧。宜宝,带晋慎去洗漱。”
“好。”
因为是老洋房,所以设施都比较老,外公外婆也不想换,所以没有现在的那么智能,她领他进浴室,给他开灯,开热水,给他干净毛巾。
等他洗完出来,换上睡衣,除去袖子跟裤腿稍短之外,毫无违和感。
林晋慎擦着头发,问:“笑什么?”
陆宜口不对心地道:“因为很帅。”
“……”头发擦个七七八八,他扯过毛巾,湿润的头发显得更乌黑,他朝陆宜的方向逼近,带着水汽跟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几乎脚尖碰触到脚尖。
“你笑我老土,跟外公的睡衣差不多。”
陆宜:“那你是说外公老土。”
林晋慎:“你也没有否定后半句。”
“……”
还没回答,刚擦过头发的毛巾盖上她的脸,眼前暗一下,清新气味更重,陆宜扯下来,林晋慎眉眼清隽,说:“我先下楼等你。”
“……好。”
她握着毛巾,半湿的,在手心里冰冰凉凉。
林晋慎下楼,外公看到他这一身,说:“很合身嘛,晋慎应该跟我年轻时候一样高。”
外婆不留情面拆台:“你那时候有一米九吗?”
“差不多差不多。”外公打着哈哈将这话题带过,问:“工作很忙吧,难为你还特意来看宜宝。”
林晋慎:“还好,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话虽然如此,但有心跟没有心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初听到自己乖孙女要联姻,老两口还不同意,认为宜宝要嫁人,也得嫁给爱她的人。
为此还跟自己女儿女婿发过脾气。
外公质问徐女士:“我们当时有逼着你去联姻吗?当初是不是你自由恋爱,非他姓陆的不嫁,隔着那么远,我们再不放心还是点头答应了。”
徐女士:“情况不一样,小宜她自己主动提的,是愿意的。”
外公:“那是我们宜宝懂事,她是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我不想跟你说,你喊你老公接电话。”
对陆康成,外公就没那么客气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已经后悔当初将女儿嫁给她,现在孙女还要父母安排跟不认识的人结婚。
后来看到林晋慎,发现也不是不能接受。
现在他还过来,看陆宜,看他们两个老人,睡衣没拿,礼物跟礼节倒是一点都没忘,最重要的是小两口感情好,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外公看林晋慎顺眼,主动问:“要不要看宜宝以前的照片?”
他从书房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纸盒,林晋慎先接过来,还挺沉,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不少,有相册,也有一些小玩意。
陆宜小时候的照片,林晋慎在她卧室里看过,但外公保留下来的更多,小公主是从小在爱意里长大的。
外公指着照片,连照片里陆宜什么年纪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宜宝从小就好看吧,”外公语气颇为骄傲:“很多小男生都喜欢她,唉哟,每天早上那信箱里都塞满小男生写的情书,花儿礼物什么的。”
情书被外公给保留下来。
外公拆开一封递给他,写情书的纸张很不讲究,是从作业本里随便撕下的一张,从歪斜斗大的字迹来看,写信人应当是上小学。
开篇说正式的,陆宜同学你好。
“也许你从来没注意过我,但你每次上游泳课的时候我都在,在我不敢下水的时候,是你的微笑给我勇气,让我敢跳下水(虽然后面呛水了),我一直很感激你。有机会可以一起玩吗?我喜欢你……”
外公眯起眼,记起来:“宜宝过完暑假就回去上课,这小子还天天来呢,有天鼓起勇气问我怎么没看见宜宝。”
“还有这一个,字都认不完,还用拼音呢,跟宜宝一起上素描课的。”
高中后写信的少,但总有在他们门前徘徊,向他打听陆宜的事情,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都是一些毛头小子。”
“……”
陆宜下楼时,看到外公在跟林晋慎聊天,还以为他们是聊现在的局势,外公是新闻联播都会准时收看的老人家,偶尔喜欢跟年轻男性聊一聊。
外婆在让芳姐给陆宜煮燕窝,从厨房出来向她告状:“你外公是叛徒,看晋慎顺眼就又是拿你的照片,拿你以前的情书给人家看。”
“我就不会,我们女人还不能有点秘密吗?”
陆宜唔了一声,两个人背影那样认真,聊得竟然是她,她抱下外婆,过去叫声外公。
外公被当场抓住,呵呵笑两声:“我们宜宝从小漂亮到大,晋慎,你说是不是?”
林晋慎只手搭着沙发的扶手,身体偏转,很正经地点头:“是的,外公。”
陆宜:“……”
“下不为例了外公。”
“没有下次,我现在就收好藏起来。”外公盖上纸箱子,林晋慎想替他拿,外公赶紧摆手:“不用,这点重量我还能拿得动。”
外公先溜走,剩下陆宜跟林晋慎面对面。
陆宜道:“你不想看可以跟外公说的,他不会生气的。”
“没有不想看。”林晋慎起身过来,高大的身形轻易将她罩住:“顺便学习下前辈经验。”
陆宜:“?”
“学到什么了?”
林晋慎:“暂时没学到,但前辈数量不少。”
第一次直观感受老婆受欢迎的程度。
“都是以前小时候的,也是外公喜欢保存这些。”陆宜翘起唇边:“不过也确实不少。”
过度谦虚是骄傲,她也只是讲实话。
晚上,外婆提议打牌,正好四个人可以凑一桌,林晋慎会记牌,全程给外公外婆喂牌点炮,哄得两个人笑容没停过。
“晋慎手气是不是有点背吶,今晚就一直点炮。”外婆笑眯眯地问,打出一张二饼。
陆宜手气既不好,也没什么技术,就跟着林晋慎一块输。
林晋慎:“是不怎么会玩。”
外公笑:“没事,这种事多交几次学费就会了。”
林晋慎点头,摸出一张七万打出去,外公将牌一横,笑容满面:“诶,怎么又胡了。”
玩两个小时,消过食,又吃过一盅燕窝,就该上楼睡觉。
陆宜虽然牌玩得不好,但是仔细观察后,知道林晋慎是故意的,扮猪吃老虎,能算出外公外婆胡什么才最难,是哄他们开心。
“谢谢啊。”
林晋慎望她一眼:“谢什么?”
他跟自己打哑谜,陆宜也不说破:“随便谢什么,就是谢谢。”
到楼上房间,窗户打开着,夜晚的风灌进来,将窗帘吹鼓起,外面绿植的气息也一并带进来。
外面种的一棵西府海棠,已经长到二楼的高度,枝条伸展到窗户的位置,陆宜关窗的时候顿了下,从窗户外看外面的景色。
林晋慎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
夜幕里,明月宛如挂在树枝上。
陆宜说:“这棵树是我出生那年,我外公种下的,已经长这么高了。现在不在花期,等四五月的时候,粉粉白白的很好看。”
海棠花寓意娴静,漂亮,以及顽强。
“外公外婆很爱你。”林晋慎说。
虽然他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短短时间里就有感受。
陆宜点头,说是啊:“我小时候跟表哥表弟他们闹矛盾呢,我外公外婆都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说问题肯定不在我这。”
以至于表哥表弟到现在还会调侃,说外公外婆打小就偏爱我。
林晋慎笑,从身后拥住她,说:“因为你不会有错。”
陆宜睁下眼,回过身,抓握住他的手臂:“你跟外公外婆说的话一样诶。”
“还有一件事一样。”
“什么?”陆宜好奇。
林晋慎揽住她的腰,从善如流地吻住唇,什么也没说,藏于唇舌间。
在这静谧的月色下,适合安安静静接吻。
他没谈过恋爱,身边人也没有良性的恋爱模式可供参考,他只能遵从本能地对她好,想要献上他的这份偏爱。
林晋慎在沪市待两天,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但事情不多,可以准时下班,回来跟陆宜一起陪外公外婆吃饭,散步,打牌。
第三天后,林晋慎回京市。
陆宜在沪市事情结束差不多后,跟外公外婆告别后结束出差。
这次,将航班信息也一并发给林晋慎,几分钟后,几乎没什么迟疑地回:【我来接你。】
陆宜也不矫情:【好。】
再次回到家,她竟然有一些久违的感觉。
“泡芙!”陆宜换完鞋就抱着“望妈石”狠亲,手感太好,忍不住多揉搓几下,泡芙发出黏人的喵喵叫,陆宜忍不住埋头亲两口。
狠狠地过了把猫瘾。
方姨已经习惯做双人份,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下班,时间把控得刚好,菜并没有冷。
吃过饭,陆宜习惯性地陪泡芙玩,刚开始好好的,在林晋慎下楼后,它义无反顾投奔“敌方阵营”,亲昵的样子,谁还能想到他们之前,水火不容呢。
陆宜噎一下。
像是吃一整颗柠檬,酸,非常酸。
林晋慎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泡芙便屁颠屁颠跟上,他不抱它,它就抬起爪子扒拉他,企图往怀里钻。
陆宜:“我怎么觉得它现在跟你更亲呢?”
林晋慎垂眸看过来:“可能是你这段时间出差比较多,最近是我在陪它。”
“但是,我才是它妈妈,从它小小一只,养到这么大,我陪它的时间明显更多。”陆宜被眼前“父慈女孝”这一幕的刺痛。
她突然能理解,女儿被黄毛一颗糖就骗走的痛心感。
虽然林晋慎跟黄毛没有半点相似性。
说来说去,还是泡芙没良心。
林晋慎哑然失笑:“你说得对。”
陆宜:“你别抱它。”
她想着泡芙在林晋慎那得不到温暖,总会退而求其次投入自己的怀抱,虽然说起来略微心酸一点,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林晋慎嗯一声。
泡芙显得执着,但小短腿局限爬不上去。
陆宜想笑,又觉得自己很惨,笑不出来,但等几分钟都没等到泡芙的回心转意,她已经不抱希望,起身去中岛台倒水。
才起身,手腕就被握住。
林晋慎轻轻一扯,带着她身体歪倒一下,坐上他的腿,隔着薄薄布料,还能感受他过高的温度。
陆宜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直地坐在他的腿上,眼前世界像是一下子被微缩,微缩到只有方寸大小。
林晋慎掌心抵着她的后背,让她坐稳,感受到她的骨头。
“这样就好了。”他靠近,胸膛跟她的手臂相抵,手绕过她的后背,将泡芙抱起来,放在陆宜的怀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是三方都满意的结果。
陆宜还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方式,如果想到,她一定不会那么执着,她感觉自己体内血液在沸腾,体温一点点升高。
很奇怪,平时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突然坐在他的腿上,自己竟会受不了。
果然,泡芙已经满足地伸出小山竹开始踩奶。
林晋慎摸着泡芙的脑袋:“乖。”
“……”
陆宜想要极力适应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耳朵尖是否红到滴血,她现在无心摸小猫咪,整个人都在往下沉。
但适应不了,她瓮声瓮气地道:“我还是下来好了,很重。”
林晋慎神色清明说:“没关系,不重。”
陆宜:“……我说泡芙重,我快抱不住了。”
泡芙:?
陆宜抱着泡芙从他腿上下来,感觉还有残留,不比坐在地毯舒服,硬得像是坐在石头上,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很不争气。
但凡她反手搂住他的脖颈,看脸红的是谁?
然而有风险。
等待她的也有可能是十八禁的画面。
陆宜不动声色地呼吸着,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反常。
秋日一晃而过,还没省过神,就已经悄然入冬。
年关将近。
不仅是外面开始装点节日气息,就连公司也在筹备年会,年会结束,是年假春节,一年结束,也是新的一年开始。
陆宜设计部总监的位置坐稳,事情一件件进展顺利,华域的设计终稿也已完成,林文筠那边已经通过,接下来就是交给工厂,等着成品交付。
这也是,婚后陆宜第一次春节。
林家在京市多年,根系庞大,旁支侧支跟陆家相比,只多不少。
陆宜应付陆家那一大家亲戚已觉头疼,更别提再加上林家,而且结完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将会迎来新一轮的催生。
林予墨主动请缨:“嫂子,你放心,到时候有我在你身边,神来挡神,佛来挡佛,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
陆宜笑:“好,提前感谢你。”
“客气客气,只要你帮我挡着点我哥就行。”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晋慎。
“好。”
两人私底下达成的协议林晋慎并不知道,陆宜仍觉得不够保险,搬回林宅前,跟林晋慎说出自己的顾虑以及想到的解决办法。
陆宜盘腿坐在床上,认真道:“如果我解决不了,我就打你电话求救。”
这作为她的planB,予墨总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她待在一起。
林晋慎望着她,只觉得她蹙着眉,有些可爱,他说:“没事,我在你前面,什么问题我会回答。”
陆宜知道林晋慎的风格,三两句就能将人噎死。
毕竟是过节,大家能和和气气的最好,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他们会问,她也会躲。
陆宜纠正道:“不用,你只要出面找借口把我叫走就好。”
“只用这样?”
“对。”陆宜不放心叮嘱:“你一定要记得,给你电话不要接,直接叫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