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愣愣:“是Lvy说你病好了的时候吗?”
“是啊。”Annie耸耸肩,“四年前开始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嗯?”
Annie转过头,浅瞳里似乎带了几分隐隐的光:“我从来没见过色彩和画面,但遇到你之后我的脑海里居然开始出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画面,甚至画面里的我说的还是中文,我看到我和一个孩子爬上山顶去看别人放风筝,那个孩子说以后她长大了要给我买很多风筝和飞机宇宙飞船,让我能飞得更高。”
乐清呼吸猛然顿住。
“所以我相信你。”Annie看不见她的异常,继续说,“因为我也觉得自己的来处莫名,我跟你说过,我正在找答案。”
“风筝……”乐清声音微微颤抖,“是我送你的风筝吗?”
“或许。”
大巴一直往前开着,两人之间安静了很久,乐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注视着眼前的人,眼睛忽然慢慢模糊。
“在酒店见到你的那天,我也想起过一个从没见过的画面,有个姐姐牵着我,告诉我她会一直保护我,要和我成为一家人。”乐清哽咽着,“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我却一直觉得那会是你,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怎么来的,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一直都很害怕,很惶恐。”
尤其是在看到江随之父亲拿出那份报告,上面孩子的照片跟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乐清一贯清晰的思维就忽然下线了。
最初传到这个世界以为自己是原主的时候,她能够把自己置身事外,只要处理好一切回到正常生活的正轨就好。
可到后来意识到自己是身穿,她心里就一点点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她一边舍不得孩子们,在每一个蛛丝马迹里寻找自己不放下孩子们的理由,所以在得知江随之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时她选择遗忘自己的来历,让自己沉浸在作为孩子们小姨的幻想里,希望可以这么一直走下去,让自己能有所牵挂。
但现实一次又一次把她的心理防线击溃。
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究竟是不是孩子们的亲小姨,因为血缘关系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哪怕把孩子放在国内,送到孩子爷爷身边,她也从未想过真的要离开他们,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把自己整理好。
她在意的是,自己究竟是谁。
脑海里的那些画面,还有五岁忽然死亡的小孩,以及乐清这个名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用,那么多人在意,为什么那么巧Eve就整成了自己的样子。
她在害怕自己以后不会存在,在害怕自己的出现和消失一样,那么突然和猝不及防。
“Annie。”乐清哑声说,“我怀疑,我是那个很多年前死掉的小孩。”
因为死掉,所以在另一个世界孤独长大。
又在某一个时间回到这里,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乐清。
“那我呢?”Annie笑道,“我难不成是你说的那个要保护你的姐姐?”
话音一落两人都静了。
零零散散的线梳理下来,在空无一人的大巴上,那些混乱的思绪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为什么两人会同时看到那些没有经历过的画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命运的巧合。
现在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得通。
乐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忍不住抓住了旁边的Annie。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个死掉的小孩,而Annie是那个被她捡进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姐姐,那五岁的自己死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出于某种原因,姐姐用乐清这个名字继续活了下来,直到24岁的姐姐死了穿到另一个身体。
乐清猛然抬头。
她看着眼前这双眼睛,想到了安安那双极其清澈、又时常带着一些不属于她年龄段的深远的眼睛。
“Annie。”乐清字字清晰,“你听过江言这个名字吗?”
第65章
Annie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动作在听到这名字后变得有些紧绷,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甚至脑袋都没能那么快地反应过来。
虽然乐清说的是英文,但江言这两个字却是地地道道的中文发音。
仿佛两记重锤砸在耳膜上,震得她连带神经都微微抽痛。
“江言。”
她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听到乐清名字的那天,忍不住想要去关注想要看到这个人的欲望。
已经有了经验的Annie这次并没有多犹豫,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我一定听过。”
不仅是听过,这个人也一定很重要。
“江言。”但她也发现了有什么逻辑没理清楚,“这个人怎么了?”
试探一时爽,解释的时候却又张不开嘴。
难道要说江言已经死了?
在这瞬间乐清脑袋里又冒出另一个荒唐的可能,如果Annie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能重新活一次,那江言呢?他是不是也……
乐清的心再次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在触碰到真相的边缘徘徊了。
“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去看他。”乐清说。
自己在看到Annie的某些时刻就能回想起来过去的一些事情,对方也是如此,那如果再继续看一看呢?
这就是乐清没有让Annie跟自己一起回国的原因。
她想要脱离“穿书”这个剧情,让自己真真切切地跟印象里的旧人好好的叙一次旧,让自己那一颗飘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
大巴车缓缓停下,整个小镇都十分宁静,也没有多少游客。
草地也才堪堪冒出青嫩的绿芽,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有生气,风吹过来都是春天的味道。
Annie手里拿着已经被修复好的风筝,这是乐清临走前交给她的,说是回来以后想跟她一起放风筝。
乐清下车后回头,看到Annie正在杵着盲杖往下走。
没有外力帮助、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时,她才会有一种盲人的感觉。
有一就有二,乐清走上前轻轻牵住她的另一只手,将人扶下车:“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Annie很坦然,“先天失明,医生也找不出原因。”
她笑了下:“或许就跟那个大师说的欠债人一样。”
“欠债人”本人虽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了她没有办法不去面对:“什么事情都有源头吧,你的生日跟我会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也不欠我什么。”
就现在拼凑出来的过往来看。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个小女孩,那跟姐姐的感情应该很好才是,互相保护,互相帮扶。
否则姐姐也不会在她死后用她的名字继续活下去。
“我不知道。”Annie紧紧牵着她的手,“但我认为,你的生命会比我的更重要。”
乐清忙阻止她:“呸呸呸,你可不能胡说。”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分什么命不命的,又不是猫。
Annie就笑,笑得眼睛里像是容满了光。
她的眼睛本该是这样,乐清想。
乐清被她感染,连带这段时间一直沉闷的心情都散开了不少,也跟着笑:“笑什么?”
“笑有不少人想做你的姐姐,但只有我是不一样的。”Annie说,“你在Lvy面前跟在我面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个乐清还真没注意过。
“Lvy回国后跟我说,你是一个很聪明很理智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很稳重,没有什么所求。”Annie脚步缓慢走在她身边,感受着对方的手温,往下一牵,还能感受到乐清脉搏轻微的跳动,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挑眉笑道:“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那样,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渴望的小孩,遇到事情也会慌乱,自己也会逃避,让我觉得自己在被人依靠。”
乐清很纳闷,现在越来越多人都说她像个小孩了。
但事实上她很小就开始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学会成熟,怎么能像个小孩呢?现在她还会照顾两个孩子。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有种被说中了的感觉,每次在Annie面前她确实都会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
“我会注意的。”她说。
“注意什么?”Annie拍了下她的小臂,“我就想要你这样,这样我才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闻言乐清唇角也不由自主勾了起来,注意到前面有个不高的小山,忽然道:“你说想起过你牵着我爬山的画面?”
“嗯。”
“今天我带你爬。”乐清回头,“相信我吗?”
Annie瞬间有些失神,很多画面重合又重合,最后她才轻笑:“只要是你,我就相信。”
乐清听得心里发暖,扣住她的手腕边走边说:“上面一定很适合放风筝,那里也会飞得更高,到时候我拍下来把照片处理过以后给你摸。”
Annie索性跟以前一样将盲杖收起来,姿态悠闲地走在她身后,就像那些糟心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轻松:“好啊。”
在往上走的路上两人步伐很一致。
不高的小山坡,路也不陡,没二十分钟就走到了顶端,熙熙攘攘几个人在周围拍照。
已经照顾孩子有了经验的乐清将Annie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块布铺在地上,又扶着她坐下,从包里掏出水:“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Annie接过水,笑道:“你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习惯了。”乐清自己也喝了一口,“带宝宝出门要准备很多东西。”
Annie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们……是什么样的孩子?”
以前切尔斯曾经也拿过宝宝们的照片给她摸过,只是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叫乐清的人,所以没有过多注意两个孩子。
可经过在车上那么一分析,Annie心中是有一些预感的。
“很乖也很懂事的孩子,长得很漂亮。”提到孩子乐清语气都温和了好几个度,“没有人见到他们会不喜欢吧,我给你看。”
从国内回来后一直在赶路,乐清心里藏着很多事根本没敢去看孩子们的动态。
但现在她心境不太一样了,也明确了以后的方向,所以也没什么好逃避的。
她点开两个孩子的账号,这才惊讶的发现这短短几天内,孩子们不仅发完了她剪辑的那些视频,甚至还多了很多条,都是后面拍的。
应该是江随之给他们找的那个剪辑师剪出来的。
最新一条是他们坐在一个很大的玩具房里,光各种各样的摇摇车都摆了一大排,这次可是真的能去超市收钱摆摊了,他们旁边好几个保姆都在陪着,还有江老爷子和江叔叔。
“你能不能走开?”江老爷子一看到江和昌就没什么好脸色,“板着一张脸会影响孩子们的心情,还跟孩子们抢摇摇车坐。”
“是他们让我玩的,我就坐了一辆。”江和昌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真的很低,上有老下有小,就是没一个看自己顺眼的,气不打一处来,“我不也是也在陪他们玩?”
而且他的心情怎么能好,那个不孝子居然还想打乐清的主意,给人气得都跑了,真是不知轻重。
每次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觉得对不起乐清那孩子。
造了什么孽,被江随之那样的流氓盯上。
“太爷爷别欺负爷爷。”小乐嘉抱着一个小罐子抬起头,“还有摇摇车,太爷爷也坐。”
江和昌乐了,怼道:“他就不用摇了,一会儿把牙都要掉了。”
“我看你是皮痒了。”江老爷子扛起拐杖就往那边抽。
两个崽崽忙站起来一左一右拉一个,还把刚才一直在手里摆弄的糖果递过去:“老人家也不能打架,这是不对的!太爷爷为什么要一直揪爷爷耳朵?”
“因为你爷爷不听话。”
“爷爷很听话。”安安抱着爷爷保护他不撒手,“爷爷听安安的话。”
江和昌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家人的温暖居然是从孙女这儿来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腰板儿也挺直了,现在已经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了。
“是吗?”江老爷子冷笑,“那你问你爷爷给你们小姨道歉了吗?”
“道歉?”两个崽顿时望向爷爷,“爷爷做错事了吗?”
只有做错事的人才要道歉!
江和昌:“……”
他要怎么道歉,人都对不上号!
但是他对乐清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于是他说:“我跟她说谢谢了。”
“谢谢和对不起不一样的。”小乐安一下子就把爷爷手里的糖果抢了过来。
哥哥也走过去将爷爷从摇摇车上拉下来,小脸严肃:“不道歉是不能玩摇摇车的,太爷爷该揪耳朵。”
“道歉也该是你们小叔道。”江和昌替自己辩驳,“是他做错了事惹你们小姨生气了。”
“!!!”
又多了一个小叔,还是大英雄小叔。
完了,崽崽的天又塌了。
与此同时,小乐嘉的脑袋里又再次出现了系统叔叔的声音:“乐嘉。”
“系统叔叔!”
小乐嘉顿时激动起来,他已经在努力攒成就点了,最近看到好多好多小心心,可是一直都没听到系统叔叔的声音。
今天出现了,看来小心心是有用的!
“我在呢在呢。”小乐嘉立刻回答,“怎么啦?可以兑换叔叔了吗?”
系统没想到他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失笑:“还不可以,不过系统叔叔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叔叔说。”
“小叔去哪了?”
“小叔,工作。”小乐嘉其实也不知道小叔去哪里了,好像跟小姨一起走的,就再也没回家过。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谁都没有黑化的可能。
但为什么刚才的一瞬间它却忽然收到报警清醒过来。
两个孩子都还正常,那就是江随之出事了。
“最近小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它问。
“没有呀。”小乐嘉摇头,但又忽然想起来,“爷爷说,小叔惹小姨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那种。”
系统:“?”
他实在想不通江随之要做多大的错事才能让乐清那样好的脾气生气。
“让妹妹看看爷爷。”系统出注意,“问问爷爷做错什么事了?”
对噢,妹妹能看到爷爷在想什么。
小乐嘉很听话地将跟爷爷抢糖果的妹妹拉过来,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
妹妹眼珠子一转,背着小手就走到了爷爷面前:“爷爷,安安可以给你糖吃,但是爷爷要说,小叔做错什么事啦?”
看到这里乐清眼皮子微微一跳。
看这样子江叔叔好像知道她跟江随之发生了什么。
当初还拿钱让孩子妈妈离开,现在这情况,自己还能去找孩子吗?
但江和昌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两个孩子,嘴巴闭得很紧:“我不吃糖了,我牙疼。”
他是闭得紧,但眼睛瞪得很大,妹妹也看得很清。
得到答案的妹妹没有跟爷爷多纠缠,跑到哥哥身边捂住嘴巴又开始讲悄悄话:“哥哥,小叔打小姨的主意是什么意思?”
小乐嘉震惊:“什么!小叔打小姨了?!”
乐清:“……”
不行,下一次一定要纠正过来他们这个以为捂住嘴巴说悄悄话别人就听不见的毛病。
玩具房很大,两个老人离崽崽们有一定距离,没能清楚地听清。
江老爷子胡子一竖,拐杖在地上杵得直响:“他还打乖女?!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江和昌:“!”
不是,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但转念一想,自己教育不了,那让老爷子教育一下也是可以的。
看着老爷子手里的拐杖,江和昌立刻淡定下来,故作深沉:“就是,太不像话了!叫回来家法伺候!”
别让他去烦人家乐清了。
而小乐嘉偷偷告状:“系统叔叔你听到吗?小叔打小姨了,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帮小叔治病了,我要帮小姨的。”
系统:“……”
它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可是它明明已经检测到了江随之处在黑化的边缘,就是因为乐清?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乐清拒绝了他,而且是以一种江随之不能接受的方式。
这倒霉孩子。
“乐嘉。”系统无奈,“小叔的情商还跟你们一样处在幼儿园阶段没拿到毕业证,所以要教一下小叔知道吗?”
正在努力拿幼儿园文凭的乐嘉十分懵逼:“教小叔什么?”
系统语气有点凉:“教他怎么对待女孩子,现在给他打电话。”
【笑死我了这一家子,牛头不对马嘴。】
【别笑了,你看看人家孩子的玩具房比你整个家都大,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呲着的大牙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亲亲,你们重点歪了哈,现在的重点是小叔在打小姨的主意,太爷爷听不清楚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打什么主意,反正我觉得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女总不能是要去绑架勒索。】
【我承认小叔又高又帅腿又长,但是你要打乐清的主意,我不同意,我新老婆还没焐热几天呢。】
原本是要让Annie听听孩子们声音的乐清此时此刻整个人恨不得埋进草里。
捂住眼睛手忙脚乱把视频关掉了,幸好Annie看不见评论区和弹幕。
但这不代表她听不见。
“打你的主意,是什么意思?”Annie缓缓转过头,挑眉,“那晚在伦敦的男人?”
不知怎么乐清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可能有点什么误会。”
她自己都不明白江随之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别人喜欢一样。
“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有什么误会。”Annie却是比她要通透得多,“所以你离开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乐清点头:“说了。”
这倒是让Annie有些意外:“他没找你?”
在她的心里,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就能结束或者开始的,一旦确定了爱某一个人,那就需要倾尽全力去爱。
但那个男人如果在知道乐清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放弃她,那就不是什么好人。
“找了。”乐清说。
下飞机以后她就看到了江随之的未接来电,但并没有再回拨过去,对方也没有再打过来。
“其实。”她低下头,“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
跟陌生人或者有过节的人不同,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乐清最不愿意跟对方起冲突,这也是她没有当面跟江随之沟通的原因。
文字是她巨大的保护伞。
就像孩子们哭着不愿意上学一样,哪怕只要对方示弱一点,她就狠不下心。
对自己好的人,太少了。
Annie想到那个男人直接开着摩托车没有给劫匪留后路的做法,忽的道:“他不像会轻易放弃的人。”
乐清也知道自己逃避似的方法做的不太对:“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谈的。”
Annie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国?”
“可能五天后。”乐清计划了一下时间,还是要跟切尔斯把图拍完再走,“你……”
“一起。”Annie站起身来,“我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乐清的目的,她想去找一下那个孤儿院以前的院长,看看在自己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跟着Annie站起来,从包里又掏出一小把面包:“要吃点东西吗?”
虽然不饿,但Annie并没有拒绝,两人的手碰到一起的时候,眼前不约而同又出现了以前的画面。
小小的乐清双手抱得紧紧的站在另一个半大的小女孩面前,仰着头:“姐姐,我给你带了吃的,今天孤儿院有人来了,给我们送了很多衣服和零食。”
她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放在地上:“这个衣服给你穿,还有这些可以吃。”
只是另一个小女孩并没有拿起新衣服和零食,而是捧着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了?”
小乐清擦了擦嘴巴,眼里逐渐湿润:“他们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
“出去了会被看见,就没有人领养他们了。”
所以每一次只要有好心人来孤儿院,她总是会被同一个孤儿院大一点的孩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锁起来。
“太过分了!”小Annie怒气冲冲拉着她往外面走,“我去给你欺负回来!”
但小乐清却先用那件衣服给她披上,呼气在姐姐冰冷的手上:“姐姐先吃,穿上新衣服,姐姐的病还没好。”
此时流浪在外的小Annie已经很久没吃饭了,接连感冒发烧整个人也更加清瘦,明明相差几岁,却一个比一个瘦小。
“我带你回家。”小Annie捡起地上的东西,牵着她去自己的“家”。
那是一个四处透风的废弃屋子,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破烂的床,几块废弃的床单挂在周围挡风。
“捡我的那个奶奶走了。”小Annie说,“这里只有我。”
小乐清看着周围的残破,哭得不能自已。
明明姐姐才需要保护,可姐姐却一直都是要保护她。
“姐姐,我带你去孤儿院吧。”她坚定地说。
至少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还不会一直生病。
想到那些会欺负人的孩子,小乐清又说:“我会保护你的。”
小Annie有些犹豫:“我这么脏,他们不会收我。”
小乐清抿抿嘴:“那我跟院长说,我们睡一张床,我的饭也分你一半。”
也是那晚,两个小孩手牵着手一起从这个残破的小屋子离开,走向另一个结局。
手里的面包袋子掉落在地,乐清被包装袋的声音刺激回神,手忙脚乱俯身去捡。
然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低笑。
“我好像……真的是你姐姐。”Annie蹲下来,头挨着她的头,“你说过要带我走,对吗?”
乐清错愕抬眸。
在触及到对方不含一点杂质的漂亮瞳孔时,呆呆地点了下头。
察觉到她的动作,Annie失笑,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点什么头,我看不见。”
猝不及防的,乐清眼睛就红了。
她克制着自己的鼻音和情绪,像个二傻子一样去拿风筝,闷声说:“我还说过要给你买风筝和宇宙飞船呢。”
“你看。”Annie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都默契地没有去提记忆里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而是笑道,“我就说,你在我面前像个小孩。”
自己做的风筝其实飞得不是很高,乐清花了好大力气才让风筝勉强有了飞起来的样子,她将风筝线放到Annie手里,让Annie朝着风筝飞起来的位置:“它在天上飞起来了。”
“是什么样子的?”Annie问。
“像你带我看的那样。”乐清轻声说,“飞得很远,很高。”
Annie勾唇:“我想也是。”
乐清却转过头,忽然说:“对不起。”
“嗯?”
“说要给你买风筝,推迟了这么多年。”
Annie抬起手,感受到了手上风筝线的拉力,也能分辨出来风筝飞的大致高度,心知这小孩是在哄自己。
她笑着扬眉:“不迟,所有的事情都是正好。”
闻言乐清也看向风筝,心里的那些迷雾也渐渐散开。
是啊,一切都刚刚好。
她还是她。
忽然她手机响了一下,乐清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江哥。
AAAAA批发江哥:“听王姐说你们搬走了,以后还需要批发货品吗?”
乐清只是临时出国,又不是移民,当然是要回去的。
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回原来那个房子了,哪怕那个房子真的是Annie的,那也该转到Annie名下去,Annie也要回国总不能没地方住。
所以她打字:“需要,但地址会换,我目前还在国外,等回国后再给您发新地址。”
AAAAA批发江哥:“王姐说你们在英国。”
乐清:“有事吗?”
AAAAA批发江哥:“我正好在英国代购,王姐说你在离开的时候有东西没拿走,联系不上你,让我一起带过来。”
乐清:“?”
这人生意做得这么全面吗?
AAAAA批发江哥:“但是我有点忙,如果你离伦敦不远,可以给我一个地址,我让人给你带过去,当天就能到。”
乐清狐疑,自己本来也没几件东西,怎么还有落下的呢。
但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不太确定。
只好给王姐打了个电话。
王姐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江总的套路,硬着头皮:“啊对,是有个小盒子,但我担心是您的私人物品,所以没有打开看是什么,正好老江要出国,我就让他一起带过去了。”
又说:“当时您跟我那么说,我以为您不回来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乐清以为真是自己落下了什么。
她其他的东西都还在伦敦,现在也没办法去求证,担心耽误人家生意人的时间,所以就把自己现在的地址发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发过去后,对面的江哥就没有再回任何消息了。
还在陪着Annie放风筝的乐清并没有当回事,两人在山顶坐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才从山顶下来,去定下来的那家民宿吃饭。
两人是单独出门的,除了那些另外居住的保镖Annie没有再带其他负责她寝食起居的人,因为乐清当时不想让太多人跟着,并且主动提出会帮她收拾行李。
小民宿是一个两室的套间,正好两人一人一个房间。
吃完饭乐清将Annie推进浴室洗澡,自己则是在屋子里收拾两人的东西,顺便把第二天的行程规划一下。
算着这个时间国内两个孩子应该睡觉了,所以她拿出手机打算给他们几张今天在山顶拍的照片,这样孩子们就不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