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见状乐清也没有再问。
但到了机场准备去值机时,却见陈秘书跟了上来。
乐清:“?”
陈秘书从善如流解释:“江总说让我帮您办理一下升舱。”
“什么?”乐清忙摆手,“我不用。”
“江总说的话我也不敢拒绝。”陈秘书心道,还好江总机智提前预判了对方的预判,这才让他来给乐清小姐办,不然肯定又要掰扯好一阵。
“会扣工资的。”他可怜巴巴地说。
“那我把钱转给你。”
陈秘书认真地说:“乐清小姐,我要是收了您的钱,那就不是扣工资的问题了,我可能要去领失业险。”
乐清:“……”
该说不说,还挺符合江随之的性格。
难怪这人自己先去vip休息室了,在这儿等着她呢。
想到在江随之办公室,他过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乐清也没再拒绝,到时候想个办法再请他吃饭或者送礼物抵回来就好。
“江总还吩咐了一件事。”陈秘书挠挠眼皮,“乐清小姐住哪个酒店?”
陈秘书觉得自己也是好起来了,作为江总的秘书,以前他跟江总的关系其实十分疏远,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跟其他霸总那种秘书根本不一样。
他都没有机会说什么类似于“好久没见江总这样笑过了”、“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江总带进休息室的女人”……这样的话。
搞得他每次跟其他总裁秘书谈生意(侃天)的时候一点都抬不起头!
但现在他站起来了!
居然能替江总解决这些私人的事情,感谢林少爷被调去国外!
以后也是能跟其他秘书说说私房话了。
毕竟他们江总也是有第一次带女人进公司惊艳的人了,还要特意改行程航班绕个弯陪着走一趟、问人家酒店。
洁癖霸总也不过如此。
这次不用陈秘书说乐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便道:“你们放心,我没有住得很差,去过以后合作的摄影师会来接我的,跟他们住同一个酒店。”
哦豁,江总表现失败。
陈秘书替老板感到遗憾:“那好吧。”
来到休息室候机,乐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搅拌咖啡的江随之,而他的咖啡杯旁不仅有奶还有方糖。
注意到她的视线,江随之笑了笑,却是将另一个杯子递到了她面前。
一杯牛奶,还是热的。
明显也是专门给她拿来的。
乐清端起来喝了一口:“你喝咖啡,我喝牛奶?”
“要看几份文件。”江随之说,“你可以休息一会儿,要飞十多个小时。”
明明过去的乐清也曾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哪里都没有别人想得周到,她想客气一下,却又舍不下这份好意,轻轻说:“谢谢。”
无论是机票还是牛奶。
哪里想到对方忽然抬眸:“也不是白帮的。”
“嗯?”
江随之看了竖着耳朵的陈秘书一眼,后者脖子一凉,视线飘忽地晃悠到其他地方去了。
什么是还不能当着人的面说?
“两个孩子不在,脱敏过程会慢很多。”江随之还在搅动着咖啡,也不知道是要把里面的奶搅匀还是等着方糖融化,“在我离开之前,可能会需要麻烦到你。”
乐清一愣。
“我以为你好很多了。”
今天跟崽崽勾手都好像没太大反应,她本来还觉得可以让孩子们再更进一步呢。
“也可以这么说。”江随之点点头,“不过在异国他乡,会比较没有安全感。”
乐清:“……”
她怀疑的目光落在江随之身上。
他没有安全感,谁有?
可对方神色依旧没有多大起伏,甚至衬得上有几分绅士的温和探问:“会介意吗?”
“不介意。”乐清没多思考,“但是我能怎么帮你?”
话音一落,对面搅动咖啡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江随之抬起右手,想对待孩子们那样,其他指节微微弯曲,像是一个邀请的动作,修长的指尖抬了抬。
“碰一碰。”他说。
前两次碰他的手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面对面,又无比冷静的场景。
乐清忽然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像是被人预告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可明明也只是像两个孩子那样给他传输一点“能量”,为什么就是觉得挺别扭的。
“碰一碰就好了?”她问。
江随之唇角上扬了很微小的弧度,仿佛在鼓励:“或许?”
人家给的牛奶都下肚了,机票也改完了,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的。
乐清只好伸出手轻轻跟他碰了一下,刚要收回来却被对方的食指指尖往前勾了勾,她眼睫轻轻一颤。
“再一会儿。”江随之说,“我会离开三天。”
意思是接下来三天他都没有任何办法来缓解自己的不适了,乐清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将手移开。
偶有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侧过头看着这一双长相尤其出众的男女。
这是在干什么?新的谈恋爱方式吗?
越看乐清越不自在,只好悄不作声垂下眼睛,让自己眼不见为净。
只是越这样手上的触感就越发清晰,让她更加觉得这段时间难熬,就在她觉得自己也要有什么病症的时候,一直轻轻勾着她手指的触感忽然消失了。
她倏忽抬眼:“好了?”
江随之视线从她通红的耳根移开,低笑:“没有,但不能继续了。”
“嗯?”乐清没理解。
“没什么。”江随之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为了让自己心底那点不自在尽快散开,乐清转移话题:“现在会自己加奶加糖了?”
“嗯。”江随之眼尾像是染上了唇角的笑意,指尖在杯底轻轻点着,“不是说了么,已经习惯了。”
乐清忍不住道:“你的习惯真容易改变。”
“是呢。”江随之深以为然的挑眉,声音却轻了许多,“我自己也没想到。”
为了在飞机上多睡一会儿,乐清在休息室就吃了点东西,或许是因为喝了那杯热牛奶的原因,上了飞机后的她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
而另一边喝了咖啡的江随之仿佛咖啡因不耐受似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想要再次触碰,明明四周那么安静,他却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对方的呼吸。
他将指尖抬起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近乎闻到了一丝香甜。
这是不是脱敏,而是在循序渐进地吞噬他的理智,而他却近乎甘之如饴。
事情好像变得更糟了。
落地伦敦时已经是下午,江随之没有立刻启程去隔壁的城市,而是悠然坐在车里一路跟随乐清到了下榻的酒店。
“看吧。”乐清无奈道,“我真的没有骗你,住得很好。”
她本意是调侃一下这人,没想到江随之比她想象中要淡定多了,还反过来笑她:“如果不是别人,你会定这里?”
乐清心虚。
她还真不会。
不过江随之的确点到为止,他行程很赶,回去还有个国内的视频会议要开,所以不能久留,在确定她安全到达后就要乘车离开,甚至酒店大门都没进。
乐清也站在门口,打算等他的车走了再去办理入住。
没想到江随之却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
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眸子在这一瞬间一览无遗,却又多了几分乐清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温和。
“乐清。”他喊了一声。
“嗯?”
“我在习惯咖啡加奶。”江随之弯唇,“你习惯了对自己好一点了吗?”
乐清微怔。
但对方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回去吧。”
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挑眉:“或者我送你上去。”
乐清转身就走。
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几天后见。”
她朝着背后挥了挥手,却没回头。
挺奇怪的。
但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好像一切都顺其自然合情合理一样。
办理好入住,让行李员把自己的行李放好后,乐清打算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在飞机上光顾着睡觉也没不想吃太多东西,这会儿就有点饿了。
这会国内孩子们都睡了,乐清只能拿出手机看一看存在手机里的一些视频。
电梯打开时她没怎么注意外面,直到听到有人用极其蹩脚的中文喊了一声“乐清”。
耳熟的声音令乐清瞬时抬头,电梯外站着几个很熟悉的人。
她眸子都透出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欣喜:“Lvy姐?”
旭旭松开妈妈的手,一下子扎到乐清怀里,小脸狂蹭:“干姨!旭旭好想你!”
“我也想你。”乐清牵着他从电梯里走出来,避免一会儿门又关上还占用别人的位置,“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话我应该问你,你来伦敦怎么不提前跟我说?”Lvy嗔怪道,“打算偷偷来偷偷走?”
“没有。”乐清忙解释,“我是来工作的,原本打算工作完再去找你们。”
她一直知道Lvy在伦敦,但接下来几天拍摄排满了,腾不出什么时间,所以打算空下来去买点礼物再去联系,也免得Lvy总是牵挂着。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又不是24小时都在工作,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那这是要去哪里?”
“打算吃点东西。”
“那太棒了。”切尔斯手肘打着同伴的肩膀,哈哈笑道,“今天我们包了顶楼的餐厅,一起去吧,想吃什么吃什么。”
乐清迟疑:“会有很多人吗?”
如果只有Lvy和几个认识的人还好,人太多了她去了也不合适。
Lvy摇头:“就我们,Annie不喜欢有太多外人在场。”
“Annie?”
“你还记得她吗?”Lvy说,“今天是她生日,她以前一直生病,好多年没过生日了,今年我们就聚在一起吃饭。”
关于Annie这个人,乐清虽然不熟,但对方曾经连着两次说想跟自己交朋友,她其实对这人也很好奇。
乐清没打算空着手去:“那我先去准备一个礼物。”
“不用!你就是她的礼物了,她总是问起你。”正好电梯来了,Lvy推着她往电梯里走,“而且她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准确来说应该是讨厌生日,所以她的家族不会给她办宴会,我们作为朋友也只是跟她吃顿饭,蛋糕都不会买的,更别提礼物。”
乐清被一群人夹着推近电梯,后面的话没太听清:“嗯?”
Lvy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Annie不喜欢别人送礼物!”
话音才落,还没完全关上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
那瞬间电梯里的人全都鸦雀无声。
角落里的乐清凭借模特的身高优势,微微抬头便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
眼前的女人比在视频找那个看得要更加清晰,长得很高皮肤也很白,黑直发半扎,另一半披着散在肩上,八字刘海散在脸的两侧修饰着她优越的五官轮廓,今天的她戴着棕色的复古款墨镜,短款皮衣加黑色长裙,奇怪的碰撞感在她身上却又那么和谐,又酷又拽,哪怕是手上拿着的盲杖都像是她支在手中的艺术品。
最近为了儿子正在恶补中文的Lvy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国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草草……”
乐清轻声补充:“说曹操曹操到。”
她才说完,电梯外的人却仿佛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乐清瞬间闭嘴。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他就是知道Annie在看自己,她莫名紧张。
几秒后,站在电梯口的Annie才勾了下唇,用不熟练的中文开口:“乐清?”
“你听的出来啊?”切尔斯惊讶道,“果然是天才,先进来,我们一起上去。”
大家不约而同给Annie让出了一个位置,一直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钮,而对方也泰然自若地从外面走进来。
就站在被挤在后面的乐清面前。
作为模特乐清已经不矮了,只是她觉得眼前的Annie要高一点,或许是因为她扎了头发?还是穿了靴子。
不太敢造次的乐清低下头只能看到对方的鞋子。
忽然,Annie开口问:“在说我什么?”
她说话带着些冷冽的沙哑,却又像是慵懒的语调。
Lvy抬头望天:“没说什么。”
但显然Annie并不吃她这套,哪怕看不见也知道对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她懒声问:“谁要送我礼物?”
这次其他人毫不犹豫就把角落里的乐清出卖:“乐清!”
觉得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乐清瞪大眼睛:“?!!!”
不送就不送,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出来!
这个姐姐气场好恐怖的啊!
她贴着电梯厢,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才后知后觉对方看不到,就在她准备出声时,站在身前的女人就回过了头。
隐隐能透过墨镜看到她的眼睛,很模糊却又觉得很神秘。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的,听声识人吗!
“你要送我礼物?”Annie问。
乐清弱弱把声音吞了回去,紧张地思索要怎么在不提人家讨厌过生日这件事的同时把事情揭过去。
所有人都在对乐清使眼色,让她见机行事。
乐清:“……”
她绞尽脑汁,刚要开口。
Annie却忽然笑了声,像是在看着她,缓缓道:“谁说我不收?”
第58章
但凡是跟Annie走得近一些朋友都知道,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她很少外出以前也不怎么说话,大家能见面的时间本身就少,即便是见了她也常常都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感知都不是很敏感。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她病情更加严重,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难得见到一面,直到前几年她身体变好了。
身体好了以后的Annie脾气比过去要好很多,能交流能沟通甚至更加洒脱,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眼睛的问题情绪敏感,她家世好,不缺钱也不用上班,唯一有点小爱好就是唱唱歌,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其他优点就格外突出。
声音好听乐感很强,大家一直认为她应该去做歌手。
只是要说这人脾气变好了吧,也不是,更形象一点来说应该是她变得更像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了,性格也更加明显。
她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眼睛当回事,要求所有人把她跟正常人一样对待,不仅如此玩得比其他人都还野,那些酒吧地下乐队都是她常年去光顾的地方,要是谁惹她不高兴了,那她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别指望她会循规蹈矩,什么时候在黑暗里窜出来打你一顿神不知鬼不觉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小伙伴们其实对她是有几分佩服的。
至于生日礼物这件事,的确是所有人从小都领略过的。
在她还是一个自闭小孩的时候,家族里的大人每年都会借她生日的名义顺便维护一下商业关系,但哪里能想到她从第一个生日开始,一到生日这一天就啼哭不止高烧不退,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直到她长大会说话了才明确地告诉家人她讨厌生日,起初家里人都没当回事,给她买了很多生日礼物,送了很多名贵的东西,就差把星星给她摘下来了,但她就是不要,该扔的扔,该烧的烧,更严重时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虽然在国外长大,但她家里人也是从国内过来的,有些年长的长辈曾经考虑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元素”,也从国内请来一些大师给她算过。
大师说她染了血气欠下了一笔债,这是她命里的劫数,等到她亏欠的那个人出现,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些说法神神叨叨,但碍于Annie身体的确不好,她的家族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给她办过什么生日宴,也不会刻意提起那一天。
同龄的小伙伴们懂事后也听大人们的话没去找过她,这几年她身体好了就约着出来吃个饭,仅此而已。
但是她刚才在说什么?
不仅是提到了生日,居然还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讨要礼物!
乐清也十分懵逼,不是说很讨厌吗?
更何况现在挤在一个电梯里,马上就要到餐厅了,自己从哪去找礼物。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乐清眼睛微微瞪大,有种被解救了的感觉。
切尔斯有心解围,轰着大家出去:“到了!走吧走吧。”
只不过所有人都出去了,就是Annie站在乐清前面没有动,旭旭好奇的站在电梯口:“干姨,不来吗?”
乐清脸都红了,被拉着来人家的生日宴,可是现在却连个礼物都没有。
主要自己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也就一条手链还是之前于舒琦送的,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随便摘个什么下来都是无价之宝。
她轻声说:“我去买,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电梯外的传来底善意的笑声,Lvy挡着电梯门:“Annie,你吓到我干妹妹了。”
“干妹妹?”Annie收回视线,盲杖往外探着走出去,走出电梯后回头轻笑,“礼物先欠着,来吧。”
乐清哪里敢,她巴不得大家都出去了,自己再坐着电梯下楼。
可像是察觉到到了她的意图,Annie就站在了电梯口,盲杖伸过来:“要它牵你吗?”
见状乐清只好走了出去。
这个餐厅跟楼下的自助餐厅不同,多半用来举办私人宴会,现在里面除了部分服务生就没有其他外人了,每个人过来后都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该躺沙发的躺沙发,该开酒的开酒,Lvy则是给自己的孩子拿了些提前备好的甜品替孩子解释他好奇的东西。
虽然说是Annie的生日,但大家似乎都没有要围着她转的意思,都各忙各的,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聚会。
Annie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是在发呆。
乐清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她旁边坐下。
察觉到动静,Annie微微偏过头:“刚才吓到你了?”
有个问题乐清好奇很久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们从来不会这么小心翼翼靠近我。”Annie轻笑,“这里只有你一个例外。”
乐清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人家的雷点上蹦迪,十分不好意思:“抱歉,我来得临时,下次拜访的时候会准备礼物的。”
“不用,我的确不收礼物。”Annie笑意盈盈道,“不过你如果真的要送,现在有一个礼物我很想要,你也能给。”
“什么?”
“你的脸。”Annie原本是懒懒靠着沙发的,现在她往前做了些,仿佛在端详她的五官,“以前摸过照片,现在想摸一摸真实的。”
有些人会借用触觉来感受其他人的长相,乐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她往前坐了点儿:“好。”
Annie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朝着她脸的方向,只不过还是有些歪了。
乐清没有多想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让她能准确找到自己的脸。
没想到Annie的动作却忽然停住。
“怎么了?”乐清问。
Annie微微偏过头:“你心跳很急。”
乐清下意识低头,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事情,Annie怎么知道的。
她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这么做,但也没想象中那么急。
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疑惑,对方却忽然失笑:“错了,是我的心跳。”
这次的Annie没有再多犹豫,而是轻轻将指尖落在了乐清的眉梢上。
她的手很凉,却让人触感很清晰,能察觉到她摸得很慢也很仔细,就像连骨骼都要描绘一遍。
乐清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想过。”Annie说。
“想过什么?”
“想过你就是这个模样。”
那些照片她摸过很多次,但总觉差了点什么,直到确实摸到了对方的体温,才觉得这样的人是真实的。
Annie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一个人的体温,甚至在触碰到乐清的时候,竟然会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甚至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的失明是一种遗憾,因为她没有办法能够亲眼看一看对方的长相,只能用贫瘠的想象力去想象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她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收到礼物了,我很喜欢。”
乐清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来没遇到过像Annie这样奇怪的人,奇怪到她没有办法预测到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所以一直都无所适从。
她正在走神,忽然听对方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乐清一愣,脱口而出:“我不记得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她就后悔了,怎么有人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呢,再不济看一看原主的身份证就好了。
可今天一直提着的心让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深思,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就很奇怪,虽然Annie看不见,但乐清总是有种对方能看穿自己的错觉。
她舔了舔唇,下意识替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
没想到对方却倏忽低笑:“你也不过生日,跟我一样。”
虽然乐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过生日,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过。
她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大家都没有生日,院长每年都会在同一天给所有的孩子一起过,但乐清深知那不是。
她的出生不被期待和喜欢,生日当然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连后来的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也不是真实的。
不问来路,也不问归处。
浮萍也不过如此。
所以后来的很多年她从来没有给自己庆祝过生日,甚至有些厌恶。
但她没想到有人会跟自己一样,甚至比她还要排斥。
“并不是只能在生日那天说快乐。”乐清温声说,“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闻言Annie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笑声不止。
“每天都有很多人跟我说要我快乐。”Annie声音中裹着浓浓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那并非她的本意。
“我尝试了很多种快乐的方法。”她说,“但只有一天才好像感受到了快了到底是什么滋味,想知道是哪一天吗?”
乐清从善如流问:“哪一天?”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那天。”Annie说,“一个没见过的人,没听过的名字,但我就像刚才那样,心跳得很快,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很特殊,我想认识她。”
没有提名字,但乐清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无措地看着对方,试图通过那副墨镜看到此时此刻Annie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
乐清压着心里的不安,问:“你以前没听过吗?”
Annie:“如果听过,就不会现在才见到你。”
这个答案依旧没有让乐清放下心,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过去原主的旧相识。
迄今为止她都用着原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人来质疑过她,所以乐清心里一直都绷着一根弦,就怕哪天忽然断了。
“你们聊什么呢?”推着个酒架的切尔斯走过来,“厨师还在做准备,要一会儿才开餐,喝点吗?”
Annie靠了回去:“嗯。”
切尔斯便兴致勃勃坐在乐清旁边的沙发扶手上:“Annie有手调酒的绝活儿,让她给你露一手。”
乐清十分惊讶:“这么厉害吗?”
“想喝什么口味?”Annie身体微微前倾。
乐清也好奇地跟着探头:“我不怎么喝酒,明天要工作,度数不太高的就好。”
只见Annie伸出手,切尔斯就递了一个干净的空杯子在她手里。
她的手十分漂亮,指尖修建得也很整齐,没有任何装饰。
杯子在她手里被把玩了一圈,随即轻轻一声脆响扣在桌面上。
“是因为乐清在吗?”切尔斯哼笑,“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比平时好说话?”
“你觉得呢?”Annie懒声反问。
切尔斯便大叫一声,指向乐清:“果然就是因为你,她平时动都懒得动,今天都不用开口就给你调酒,你们这比Lvy还亲,让Lvy退位得了。”
Annie轻啧:“酒。”
这下切尔斯便没再调侃,便问:“要什么?”
乐清这下知道Annie怎么调酒了,因为她需要什么切尔斯就会给她递什么,他们朋友之间好像一直都很有默契,而所有类型的酒到了她手上,她只需要轻轻掂量,不用任何人提醒就能知道要倒多少在被子里,动作熟练又干净漂亮。
杯子和酒瓶都很听她的话。
直到一杯酒调好,甚至没有一点漫出来或是少了。
她用一个空酒瓶推着酒杯到乐清面前:“试试。”
乐清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她不爱喝酒就是因为酒的味道自己难以接受,除非是必要应酬也只会点到为止。
可Annie调的酒却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酒味很淡,甚至还有很清甜的果香,喝起来很顺滑。
她不由自主道:“好香。”
Annie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笑意漫开。
“给我也调一杯!”工具人切尔斯不服。
可能是Annie心情真的很好,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只不过在拿酒的时候拿的跟之前的就不一样了。
切尔斯也发现了:“为什么给我都是这些,你想灌醉我?”
“不是你要?”
“可你给乐清的都没多少酒精!”切尔斯愤愤地说。
Annie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控诉,动作不停:“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没她好看吗?”
Annie:“的确。”
切尔斯:“……”
乐清:“……”
感觉对方要红温了。
“不行。”切尔斯怒火冲冲,“你也给她调一杯一样的,明明我才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
Annie停下动作,将调好的酒递过去,似笑非笑:“她是小孩,你是吗?”
乐清呆滞地捧着杯子,指了指自己,迟疑地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