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呢？”
“她很危险。”顾淮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颜夏问，“哪里危险？”
她是觉得宋初雪不太对，可是也没感觉到哪里危险的。
“不知道。”顾淮老实地说，“就是一种直觉。跟你和我妈的直觉不太一样，更类似于……打架的直觉吧。”
顾淮觉得颜夏这颗腰子确实挺奇怪的。看上去似乎不是法师，但是他的直觉哪里都在报警。
这个人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捅你一刀，这刀还可能是淬毒的，但是你们无冤无仇，你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捅你。
颜夏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再看宋初雪，而是和顾淮继续看朝会。
虽然知道拍摄往往不是按顺序拍摄，但是看这些人一次性开N天的会议，还是觉得很奇怪。
后面那些不发言的群演还好，但是这些真正的演员，是需要情绪变化的。
上一场还是蔺相如使秦，秦昭襄王被怼得哑口无言。下一场，秦国已经把赵国打了一顿，秦国君臣得意洋洋，商讨怎么进一步削弱赵国。
颜夏不能理解，他们这帮演员是怎么这么快入戏的？不会混乱的吗？
她能看出有人是没有入戏的，例如站在她二哥旁边的那个，也不知道演的谁，反正感觉这个人毫无变化。但是曹操和司马懿每次都能很好地转换情绪，她就不太能理解了。
反正看着这个现场，她也能理解为什么别人会夸林宵晖的演技。
虽然比不上曹操和司马懿，可是他的演技能痛击他旁边那个。
假如再考虑到现在环境普遍浮躁，他在年轻演员里绝对能算降维打击了。
就是这么看着，颜夏也想像不出成片是什么样的。
蔺相如使秦那里，看着还挺还原教科书名场面的。但是到讨论攻打楚国的时候，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
什么叫楚王昏庸无道、糊涂透顶，竟然把屈原流放江南，什么叫我们应该要替屈原大夫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近小人、远贤臣的楚国昏君？
这个竟然还是曹操……哦，不，秦昭襄王说的，他还说得情真意切的。
颜夏听得一愣一愣的，非常怀疑导演、编剧或者资方至少有一个是屈原粉，否则怎么能搞出这种剧情来的？
看着秦国君臣哄堂大笑，颜夏只剩下迷茫。
二哥拍的这部剧，真的还是雷剧吧？
虽然这可能就是个攻打楚国的借口，可是他们这口吻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能把屈原说得跟海伦似的？什么倾国妖姬屈灵均？
待他们终于休息吃饭，林宵晖和谢清歌才过来找他们。
林宵晖穿着戏服，就这么看着还挺像个古人的，但他一说话就破坏了这个氛围。
“怎么样？你二哥我演得是不是很好？”
颜夏点了点头，说，“是很好。”
林宵晖笑得跟傻子似的，谢清歌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时陈伟明就把他们的饭拿过来了。
林宵晖给他们点了外卖，但他自己吃的是剧组的饭盒，这让颜夏和顾淮有些意外。
颜夏看着就很奇怪，“二哥，你们明星不都有自己的饭的吗？而且单独有地方可以吃？”
林宵晖指了指导演他们那一桌说，“你看到那边了吗？”
颜夏点了点头，“看到了。”
导演和几个年纪大的演员都坐在一起吃饭。然后？
林宵晖说，“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平时跟他们一起吃的。常老师他们一把年纪了都不搞特殊，我搞什么特殊？”
颜夏懂了，偶像效应。
林宵晖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陈伟明，“小陈，你帮忙点喝的了吗？”
陈伟明说，“哎，点了，大家都有。那家店还有养生茶，我也给那几位老老师点了。”
林宵晖说，“谢了。”
林宵晖点的外卖口味不错，谢清歌还夹了些菜给林宵晖，林宵晖就美滋滋地吃了，完全没有应该控制身材的自觉。所以谢清歌，又从他那里夹了些菜回来给自己吃。
颜夏和顾淮冷眼看他们的互动，只觉得自己输了。
颜夏给顾淮使了个眼色，顾淮意会，转头跟谢清歌说，“师姐，待会我给小夏喂饭，你不介意的吧？”
谢清歌说，“我很介意。这个饭够我吃的了，不需要你送狗粮给我加餐。”
顾淮说，“我们两个也觉得这饭够吃的了，不需要加餐啊。”
谢清歌愣住了，她说，“我们只是分享一下菜，有什么问题？小……夏夏想要也可以吃我的啊。”
颜夏立刻说，“不用了，我吃顾淮的就好。”
平时都是他们喂别人狗粮，今天忽然被别人塞狗粮已经够惨的了，她不需要再当个电灯泡。
林宵晖的饭吃得不慢，这饭很快就被清空了。他用漱口水漱了下口，跟颜夏说，“夏夏，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颜夏听见林宵晖这话，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忙？”
“咳咳。”林宵晖咳嗽了两声，陈伟明立刻把一个包递给他。林宵晖从里面掏出本书，递给颜夏，有些扭捏地说，“待会，你能不能帮我找常老师签个名？”
“哈？”
颜夏接过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艺海情怀”四个大字。她翻了下书，是常国安老师口述、他人整理写成的自传。再一翻目录，她又觉得跟普通的自传可能不太一样，因为上面有三篇人物创造笔记，还有他塑造曹操形象时的准备和思考。
感觉……更像是一本比较私人的表演心得。
颜夏抬头问林宵晖，“二哥你怎么不自己找常老师签名？”
林宵晖又咳嗽了两声，正色说，“因为我已经签了一本，不太好意思又找他签一本。”
颜夏说，“你怎么要签两本？”
“当然是一本用来看，一本用来收藏啊？”林宵晖理所当然地回答。颜夏瞬间觉得原来明星追星和其他人也没有差很远。
于是颜夏答应了。
林宵晖细细教了颜夏该怎么扮演常国安老师的小迷妹，颜夏听得头大。
她自始至终只看过常国安老师的曹操，这还是因为她养父颜昭喜欢《三国演义》，所以她小时候看过好几遍那版的《三国演义》。但是林宵晖说的什么原谅仇人的农民，什么勇斗腐败的人大主任，什么正气凛然的省委书记，什么曾经是大将军的少林方丈，都是谁啊？还不如他列举的宋江、魏征、包公、刘伯温、窦娥她亲爹来得熟悉。
也不是因为颜夏看过，而是因为她认识宋江、魏征、包公、刘伯温和窦娥。
颜夏说，“二哥，我记不住。我能不能就本色出演一个只认识他的曹操的腼腆小姑娘？”
林宵晖见她实在记不住，只得悻悻地放弃了，领着她去讨要签名。
颜夏到了那桌还是很紧张。
主要是，她竟然见到了小时候电视里的人了，还是曹操和司马懿。虽然，他们两个都非常和善，完全不是电视里的曹操和司马懿。
颜夏乖巧地问好，又星星眼地给两位老师表达了下对他们出演的《三国演义》的爱，然后她掏出那本《艺海情怀》给常国安老师签名，又掏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给司马宗万老师签名。
林宵晖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还要给司马宗万老师签名，也没让颜夏拿空白笔记本，她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而且不是说要本色出演腼腆的小姑娘吗？这个样子跟腼腆有什么关系？你很老练嘛！
但是随后她还真的挺腼腆的，还腼腆地退场了。
两位老师乐呵呵的。导演倒是问了下林宵晖，颜夏有没有兴趣客串一下。因为她外形真的很不错。
林宵晖回去一问，颜夏连连摇头。
“不要，我不喜欢镜头。”
林宵晖只得回去回绝导演。
陈伟明去拿订的茶饮。于是，这一桌就剩下旃然派的三个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宋初雪恰好地过来了。
她靠近的时候，三人都有点紧绷起来。
顾淮几乎是反射性地把颜夏挡在身后，颜夏手瞬间滑进包里，在她眼里，宋初雪的命寿紧紧贴在她的体表，上面似乎缠绕着一些很不好的东西，但是仔细看去，又看不见了。
谢清歌问，“宋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初雪露出一个让颜夏倍感熟悉的笑容，她看向颜夏，“是这样的，我在人物塑造上碰到了一些问题，想问一下大家的意见。”
她顿了下，又说，“这个剧男演员多，但是我觉得他们的思维和女性不太一样，所以想咨询一下你们。”
颜夏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忽然问道，“宋老师，你……是不是在呦呦奶茶干过？”
宋初雪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嗯，是的，读书的时候在那里兼过职。怎么了？”
“没什么，”颜夏露出跟宋初雪有些相似的客套笑容，“就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就是觉得薛云廷该做的是收购他真正的白月光呦呦奶茶，而不是跟她这个劣质替身死磕。
宋初雪也没问到底是哪里眼熟，她看向颜夏，“颜小姐，我想问一下，假如，你为一个人工作。这不是现代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而是君臣，她掌控着你和你家人的命运。她要你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知道你做不到，也向她提出这一点，而她给你提供的解决方法就是完成另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颜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问，“什么不可能的任务？能不能举个具体例子？”
“举例……”宋初雪也有些为难，她想了下才说，“例如，甲方让你画五彩斑斓的黑？”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宋初雪说，“哈？”
颜夏想了想，说，“这真的说不上不可能完成，有就是甲方说需求的时候出现沟通问题。有些时候他们就是想要黑色不要那么单调，想要在黑色底色上加一些炫彩的装饰。这个要实现不难。当然他们也可能是想要自然中存在的那些散射折射呈现的光泽。这个的话，印刷可以上镭射膜或者镭射油墨，喷漆之类的加镭射浆。假如是电子屏幕上的话，用动画就好了……宋老师，你怎么了？”
宋初雪的笑容越咧越大，笑得颜夏都有点毛骨悚然。
宋初雪收敛了笑容，她说，“非常感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旃然派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她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忽然，颜夏反应过来了。
“她怎么知道我姓颜的？”

林宵晖回来的时候，只觉得颜夏三人气氛特别诡异。
他才离开一会儿，这是怎么了？按理剧组也不会有谁给他们脸色看才对。
这时陈伟明拿了奶茶回来，林宵晖招呼了下他们，自行拿了一杯，就见他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凑过来，擦了擦奶茶表面，然后神经兮兮地拿出一张符，啪地贴他奶茶上。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都把他看傻了。
“我说你……”
“什么？”颜夏给顾淮拿了杯金桔柠檬茶，又是啪地贴了张符上去。
林宵晖觉得她有点没救了。
“你不会加入了什么邪教吧？”
“什么邪教？”颜夏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然后回头问了下谢清歌要什么，拿起一杯贴上符递给她，然后才到自己，又是一张符贴上去。
林宵晖说，“就是那种神神叨叨的，说加入他们才可以消灾避难、强身健体的，成天就给你装神弄鬼，还要用符咒、功法、预言或者算命什么的骗你钱的组织。”
颜夏、顾淮和谢清歌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林宵晖。
林宵晖觉得他们的表情有点微妙，才想开口，颜夏就说，“这个符不要钱的。”
“啊？不要钱？”林宵晖愣了下，随即严肃地说，“真不要钱？那更糟糕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你还没有陷得很深吧？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颜夏直想翻白眼。
“二哥，这是我自己对著书画的。”
“……”
林宵晖认真地看了下符，难得夸了一句，“画得不错，不愧是学美术的。”
林宵晖讨好地笑着，去跟谢清歌解释，颜夏冷眼看着他那个狗腿样，跟顾淮说，“我觉得他在针对我。”
二哥是几个意思？旃然派这几个月，就她接的灵符单最大。而且就她和李秀兰两个人在搞卜算。所以这是在说她是邪教头子吗？！
顾淮说，“说清楚就好了。你还不打算告诉他？”
颜夏犹豫了。她跟顾淮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告诉他以后会有很麻烦的事发生。”
顾淮说，“那我们就不说。”
下午的戏，颜夏和顾淮就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看着，颜夏倒是有点想看成片是什么样的了。
虽然有些地方很奇怪，但是整体看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假如播出的话，她会去看的。
今天剧组没有夜戏，林宵晖倒是带他们去吃饭了。
就在他们酒店隔壁，他们包了个间。
看起来还挺高档的，但就是，味道一般。
席上林宵晖谈兴倒是很浓，叭叭叭叭地说着他对白起的理解和塑造，还说他看了哪些书和论文。
颜夏听见林宵晖竟然还看了《史记》和《战国策》，不由得有些意外。
现在的208万连剧本上的字都不认识的太多，林宵晖竟然可以看史书，确实是208万里的战斗机了。
“二哥你竟然还写人物小传吗？”颜夏说。
林宵晖一顿，说，“什么叫竟然？这不是必须写的吗？”
“不是说现在的演员大多不写的吗？之前听人说，年轻演员连怎么写都不会。”
林宵晖有些生气，“那是他们，不要拿我跟他们比。我每部剧都会写的。这是基本的素养。”
顾淮听着就笑了，“连烂片也写？”
林宵晖理所当然地说，“写。”
颜夏有些震惊，“那些烂片也要认真对待吗？”
林宵晖说，“为什么不要认真对待？每个演员都演过那么几部烂片，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拍过烂片的。还有影帝因为欠债拍了七十几部烂片呢。但是烂片是多因素造成的，资方、导演、剧本、演员的问题可能都有，很多时候问题也不是孤立的。”
林宵晖觉得这样，他这个傻子妹妹也听不懂，得举个例子。
“你听过前段时间那部雷剧《我的人间白粥》吧？”
颜夏点头，“听过。女主是因为一碗白粥爱上男主的医生，男主是个仿佛有颈椎病的消防员。”
这剧好像也就一个男配比较正常吧？
林宵晖说，“这个剧就是典型的有多方问题的剧。你看男主在床上直挺挺躺着的样子，这种东西本来导演就该叫停，让他正常地躺着。这些演员确实话语权很大，但是导演看不出问题的吗？能让他过本来就有问题。演员直挺挺地躺着，就这么一个简单动作，演员也不至于跟导演死强，又不是让他们做合适的表情，那个有些人确实怎么教都教不会。但是导演就是让这条过了，还剪进去了。”
“剧本更不用说了，被骂得够多的了。假如编剧没水平，那就是编剧的问题。假如编剧有水平，可是因为没有话语权，被迫按照演员和资方的意思更改，那就是这些改剧本的人的问题。但是无疑，这里肯定有人有责任。这个剧本就是烂。”
“男女主骂名那么多，就是因为这两个角色从人设、剧情到表演都非常离谱。但是这个烂剧，还是让配角火了。为什么？那个角色除了剧情比男女主正常，就是演员的表演比他们正常。”
林宵晖给自己倒了杯椰汁，说道，“烂片也要认真对待。因为有些事你没法避免，你不一定能把控得了全局，你管不了其他人，但你还是能管好自己的。表演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至少也要让人觉得你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这个剧烂不是你自己的错。而且这个人，不能只是你的粉丝。你要让路人也这么觉得。这样你才能把锅甩出去。”
颜夏听得目瞪口呆，顾淮也对林宵晖有点刮目相看。
一直以为林宵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聪明，但从这番话看来，林宵晖就算不是大智若愚，也是个大愚若智。
颜夏想了想，问林宵晖，“那二哥，你们今天有一场戏，为什么说是要给屈原出出气？”
“因为楚王本来就是个昏君，屈原是最忠贞能干的，秦国以给屈原出气为名义打楚国，楚王就更不会用屈原。”
颜夏说，“但是你们这么说，那破楚之后怎么办？要把屈原带回来吗？”
林宵晖说，“这倒没有。我们根本就没有演屈原的演员，我破楚之后，屈原就自杀了，他只活在别人的聊天记录里。”
“那楚姬呢？”颜夏有些紧张地问，“楚姬怎么回事？”
“哦，她啊。我破楚之后，楚国献上来的美人。她是秦国线的女主。”
“那二哥，你对宋初雪熟悉吗？”颜夏问，“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宵晖顿住了。
“宋初雪是谁？”

林宵晖这个反应让颜夏有些愣住。谢清歌说，“就是演楚姬的演员。”
林宵晖说，“哦哦哦，楚姬啊。直接说她本名我都反应不过来。”
颜夏：“……”
所以，二哥真的是大愚若智吧？
林宵晖给谢清歌夹了几块糖醋小排，才说，“她演得有些呆啊，不太能接住常老师和司马宗万老师的戏。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不是能立刻提升的。她那个表演，都让楚姬的人设变了点。”
“变了？”
“嗯。本来她应该是为了报亡国之恨，要推动我的死亡的。可是她演出来的感觉，那两场戏……反正不太像，她演得更像是被范雎推动的……哎，也不知道成片会是什么样的。对了，你们别说出去啊。”
颜夏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她忽然知道为什么觉得让二哥知道她是个法师会很麻烦了。因为二哥看上去就口无遮拦。
顾淮插了进来，“我们想问的是她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她今天忽然过来找我们，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林宵晖说，“她想通过你们攀附我？”
“我觉得不是。她像是来威胁人的，所以我想问下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精神没问题吧？她为什么要威胁你们？”林宵晖只觉得不可思议。
谢清歌说，“她真这么干了，你回来之前她笑得可太瘆人了。”
林宵晖一听，就说，“原来她真的有神经病啊，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呢。”
颜夏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林宵晖，异口同声地问，“真的有病是怎么回事？”
林宵晖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之前小陈跟我八卦过，就是我们圈子里的灵异事件。楚姬刚出道的时候拍鬼片，拍着拍着，忽然在片场大喊大叫，哭着一定要离开，说是有鬼。这件事还被片方用来宣传，说什么片子吸引了真鬼，拍着拍着演员就真见鬼了。”
颜夏重复，“见鬼？”
“我觉得不是。小陈说她拍完这部戏就好了。一个人真能见鬼，哪有这么容易好的，鬼到处都是……咳咳，我的意思是，死的人那么多，鬼应该到处都是，怎么可能离开剧组就好？”林宵晖欲盖弥彰地说，“我以为就是片方的营销，不过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真的有病。”
颜夏点了点头。林宵晖看她那个样子，难得地有些别扭地安慰了下她，“你们明天就走了，以后应该见不到她了。明天你们去别的地方玩一下，不要跟她碰面就好。神经病嘛，碰不见就没事。”
颜夏又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聊了下别的，包括顾淮准备去沈氏工作一事。林宵晖都觉得这个便宜妹夫脸皮的厚度异于常人。
正常人会跑去情敌公司工作的吗？
他竟然干了。不但干了，竟然还拿了个高薪。
不过跟便宜妹夫比起来，更奇怪的是沈白。沈白到底是咋想的，还没死心吗？难道是想当着便宜妹夫的面，撬他墙脚？
这什么牛头人的癖好？
四人分别时，林宵晖暗示颜夏要小心枕边人，免得被人当升职礼物送出去。
颜夏觉得林宵晖通过演戏很是锻炼了一把想像力，她只能说顾淮对她挺好的。
林宵晖觉得她没救了，还是让老三来教一下他妹人情世故吧。他就没见过比她更傻的人。
林娇娇？哦，她不算。她是蠢，又蠢又毒。
颜夏完全不知道林宵晖在想什么，一跟他们分开，就一手挽着顾淮胳膊，一手拿出手机搜索。
宋初雪演过的鬼片只有一部，叫《还魂》，是三四年前的片子，说的是一个死人还魂复仇的故事。
豆荚评分……5.1分。
就这么看着，感觉就是平平无奇的华国恐怖烂片。但是想到林宵晖提供的见鬼八卦，颜夏觉得他们还是有必要看一下。
所以他们回到房里，就在电视上搜了下，发现这片竟然能搜到，而且不需要VIP，他们就这么看了起来。
这个片子，讲述的是战国时期，一个叫丹的人，在给病重的母亲购药时，被人抢劫刺死在小巷里。当时没追查出凶手，而他的母亲也因为没及时拿到药病死。最后只是由里长帮他们母子二人进行安葬。因此，丹心有不甘，化为厉鬼，亲自寻找仇家复仇。
宋初雪扮演的是劫匪的妻子。她被丹附身，将全家一一杀害。丹完成复仇后放过了她。可是她一直是清醒的，她无法接受自己杀死全家的事实，最后自杀。
这部片子怎么说呢，至少有正儿八经的鬼了，但这也是唯一的优点，除了宋初雪，其他人都演得太糟糕了。
但是宋初雪的状态有点奇怪。
前面她见鬼害怕的时候，那表演实在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演的。
而之后她被操控杀人的样子，颜夏觉得，这也不太像宋初雪能演出来的样子。
因为就今天的表现而言，宋初雪还是更适合简单点的表演。
为了搞清楚宋初雪的问题，颜夏和顾淮翻来覆去地看她在这部电影里的片段，可是也没看出什么来。
其实也正常。这是电影，肯定有剪辑有后期，就算有线索，可能也被一剪没了。
到十二点的时候，颜夏终于不打算再看了，决定抱着顾淮睡觉。
是的，抱着顾淮睡觉。
虽然这部鬼片也不恐怖，但颜夏莫名地就是觉得很毛，她要抱着顾淮睡才行。她甚至连洗澡都要顾淮陪着。没办法，真的觉得这部电影哪里有点不对。
颜夏整个人都往顾淮怀里拱，在熟悉的怀抱里，她慢慢也放松下来，沉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景象模糊不清，像是没有修复的老旧录像一样。
她的视角是俯视的，但是底下空无一物，像是她正飞翔在空中。
底下是葱葱郁郁的草木，耳边的风声断断续续，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见到了一座城池。
确实就是城池，有城墙，还有护城河。
她发现自己在逐渐下降，她在城墙上方掠过，看见上面绿油油的，迷糊地觉得这应该是梦，否则怎么会这么绿，城墙上怎么会长草。
她穿过道路，只见行人都是古装，但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崭新的古装，而是看着就是穿了很久的样子。但当她想看清那些衣服的款式和材质，她就被风裹挟着前进，太快了，什么都看不清。
为什么？
这里不是我的梦吗？
颜夏迷迷糊糊的，很快又放了下去，随风而去。
她就这样飘飘荡荡，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这里似乎都是商贩，是……集市？市场？
她好奇地张望，想看清上面的货物，但还是看不清。她已经停了下来，可是周围的景象虽然不是打了马赛克，也是那种陈旧的受损录像，更接近于色块。
所以，是她想像力不够，连做穿越回古代的梦，也只能看这种东西吗？
忽然，一声尖叫刺穿了寂静。
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倒下，另一个男人把剑从他腹部抽出，又一剑捅了进去，一剑、一剑、又一剑。
尖叫声此起彼伏，但就像卡带一样不时卡断。
颜夏浑身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开始还试图反击，但动作很快疲软下去，最后一动不动，但他的眼睛还在眨动，显然还活着。
刺伤他的男人把剑抽了出来，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躲远了，他就那样怔忡地站在前，握着剑，动也不动。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动了。
他一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颜夏看着他的血喷了出来，想尖叫，但叫不出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无声的尖叫。
男人这时还活着，他坐了下来，慢慢躺倒。
颜夏看着他的血继续像小喷泉一样喷出，恨不得给这个场景打上几千层马赛克。
连货物都是色块，这种场景为什么就是高清，连绿血滤镜都没有！
没人敢上前。
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等到了他的死亡。
景物开始飞速变化。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命人将死去的男人葬在城外。很奇妙，虽然完全没有提示，但颜夏就是知道这已经是三天后。
当晚，那个将男人安葬的人，姑且称之为将军吧，和另一个人对谈。
他们交谈的内容，依然像受损的磁带一样，不时失声，不时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
将军说，“……舍人丹……刺伤人……自刺……”
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但这一段完全静音，颜夏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将军沉默了许久，又开口了。
“……罪未当死。”
对面的人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交谈了许久。对面的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