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过程十分凝滞,她每唱一句,就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抽出。她坚持掐着法诀唱完,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但闭门户似乎成功了,这间屋子也能算一个暂时的安全屋。
颜夏长出一口气,拿了把椅子“咚”地放在窗旁,一屁股坐下来。
王旭看颜夏终于停了下来,他问,“颜老师,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暂时算。”颜夏说,“我们现在也只能先待在这里。”
王旭问,“为什么?”
“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王旭瞬间跳了起来,但他看见颜夏气定神闲,甚至还有心情看两个天鬼搏斗的样子,又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
颜夏定定地看着窗外土伯和嫫母的搏斗。
土伯的双手染红,招招都攻向嫫母的脑袋。
嫫母灵活地绕走,谨慎地避开土伯的双手,不时地撕咬土伯的触手,但始终没法像梦里那样扯断。
土伯没有过去强大了,但是嫫母也较一千多年前虚弱得多,所以两个鬼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要是夫人在这里,说不定嫫母已经赢了。
颜夏这么想着,再次尝试沟通夫人,无果。
看来真的只能等了。
嫫母被触手卷住脚一拖,嫫母踉跄了下,反手拽住触手把土伯抡起往3栋楼上砸,看得颜夏这里疼那里也疼。
平时鬼魂接触不到实物,鬼域里这些不知道是啥构造的死物,人类和鬼魂都能接触,鬼魂用来打架原来也这么疼。
颜夏正看得兴起,王旭又说话了,“颜……颜老师,她醒了。”
颜夏回头看去,苏小小正迷茫地看着她。
“颜小姐?”
颜夏点了点头,但她实在太累,不想解释,就示意王旭前去解释一下。
王旭去了,并出示了证件,一下子取信了苏小小。
颜夏回头看向窗外,发现土伯不再进攻,而是努力闪躲,但明显没先前灵活,不时地挨上嫫母几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顾,你清醒点,这可是邪术,你沟通了土伯说不定就要跟高大乔师徒一个下场。”马俊河跟在顾淮后面苦口婆心地说。
“那你们能开鬼域吗?有仪器吗?”
顾淮看完那本书开鬼域部分,就开始着手准备再次进鬼域事宜,常龙在帮他布置法坛。
“呃……现在没有。但是……”
“那就给我闭嘴。”
马俊河闭嘴了。
顾淮的脸色太差,他怕被打。
法坛一布置好,顾淮就开始尝试和土伯沟通。
这个邪教打开鬼域通道,要点只在于沟通土伯,让土伯和自己一里一外,共同打开鬼域。
土伯的名字也是密讳,很可能也是要用古音。顾淮不懂,但是这个土伯都能用普通话忽悠沈氏总裁,堪称新一代卖拐掌门人,还要什么上古汉语?夫人用普通话、用闽语、客家话、赣语、吴语、潮汕话、南粤和岭西的白话、江淮官话,反正在她服务区内,你能想到的华国官话和方言,全都能跟她沟通上。
夫人也就是没有海外业务,所以她不懂什么外语。但要是有需要,别说什么英机黎语、高卢语,她连阿姆哈拉语都能懂。
顾淮按照科仪要求,用普通话沟通上土伯,就是那边断断续续的,还伴着闷哼声。
“我会报答你的。”土伯说。
我会暴打你的。
顾淮想着,说,“伏愿高真得归转宝殿。”
顾淮再次开冥路,这回常龙他们开着78所的高杀伤力武器进去。
眼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天鬼。
颜夏和王旭一看,不由得大为震撼。
颜夏也不管闭门户之后按理只能沟通夫人相熟的天鬼,插上几炷香就开始呼唤巨熊。
“嫫母!嫫母!”
也许是距离比较近,巨熊听见了。它把土伯按在地上又暴捶几下,一个跳跃就到了颜夏所在的楼上。它探头想从窗户进屋,但闭门户挡住了它。
颜夏也不知道怎么和它说,看着巨熊还在尝试进屋,她指了指旁边,巨熊到隔壁屋子窗户探头探脑去了。
但还是太大了,进不去。
顾淮很快就确认颜夏不在武器有效攻击范围内,直接示意常龙攻击。
两根带着导线的探针飞了出去。
土伯刚直了身子,想扑到巨熊身上,却被探针击中,被电流吸附,跟着电流倒地,不断抽搐。
顾淮跟常龙说,“加大电流,把它电到死。”
第203章 第124章 不想标题了
雷,是一种因为剧烈放电而产生巨大声音的自然现象,在古代被认为是天之怒。所谓隆隆之声,天怒之音,就是在说雷。
很简单,因为被雷劈了,树木会被劈折,房屋可能会被劈坏,人有可能被劈死,这不是天罚是什么呢?
对雷的崇拜诞生得很早,在上古就已经存在,后来人们认为雷是上天感知人事的善恶以后降下的惩罚。
有这个想法其实很能理解,不是因为你干了坏事,为什么雷不劈别人就劈你?
在汉代,被雷劈死的罪行甚至包括这个人给别人吃的食物不是很干净。
众所周知,这是不可能的,否则用地沟油的商家在被人发现以前就已经死光了,用不着法律处罚。
雷同样很早就被认为可以消灭鬼神。
这倒是正确的。但重要的不是雷,也不是天罚,而是高电压、大电流的放电现象。
在古代,雷电的力量不可能被人类掌控,但在现代又是另一回事。
经过华电工的研究,消灭鬼魂的电流并不需要达到闪电的程度,即使是人类可控范围内的电流,同样可以杀灭鬼魂。
华电工从一开始的研发方向就是高压电武器,他们的武器甚至可以在发射以后继续调整电流。顾淮要求运过来的武器就是这样的存在。
土伯被电得不断抽搐、消散,眼看着越来越不成形,常龙对着操作手册,继续发射探针,继续放电,进一步地消灭土伯。
巨熊看见土伯逐渐消散的样子,又一头拱颜夏这边的窗户上。
它长长的嘴巴撞到窗户上,又委屈地用手扒拉窗户,但怎么都打不开。
颜夏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巨熊,只能轻声呼唤它的名字,“嫫母,嫫母。”
她把香放在窗台上,也不知道巨熊能不能享用到。
但是香燃烧产生的烟雾明确地往窗外飘去,按理是接收到了的。
苏小小紧紧地捂住嘴巴,她看到了。
这是什么?
苏小小不敢问,只能捂着嘴巴,忍着痛,努力不发出声来。
颜夏点燃新的香,跟王旭说,“你去卧室的窗户,想方法通知底下的人我们在这里。记得,不要开窗。”
王旭答应了声,跑到那边窗户,用强光手电给底下的人发信号。
“嫫母。”
也许是因为颜夏的呼唤,也许是因为香的安抚,巨熊逐渐安静下来,但也不离开,整个熊趴在外面,鼻子不时凑到窗户上嗅嗅。
过了一会,王旭跑了过来。
“颜老师,他们让你帮忙看下,那个东西死透了没。”
颜夏答应了声,又点了新香,这才去卧室里。可是她才凑到窗户边,一个熊头又凑了过来。
窗户被挡得严严实实,颜夏完全看不到外面了。
“嫫母。”
颜夏急了,她指了指大厅的方向。熊头摇晃了几下,又不甘心地回去了。
颜夏看了下底下,那里还有一小团东西蜷缩着,她感觉顾淮他们可能看不见。
她和王旭说了下,王旭又用强光手电一闪一闪地发信息出去。
两根现在插在白地上的探针收了回去,又射了出来,但没射中那团东西。
颜夏一边纠正,王旭一边往外发信号,终于,他们捅中了那团东西,继续让它电抽搐。
颜夏看着那团东西终于消失,又再三确定了下,这才让王旭把信号发出去。
探针收了回去。
颜夏盯着下面,又打量周遭,没有任何不明能量。
她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安全了,巨熊已经跳回地面。
轻盈、无声。
巨熊巡视着鬼域,一寸寸土地、一个个房间地检视,它还凑到顾淮他们跟前嗅了嗅,但没有做任何事,又走回3栋前坐着。
颜夏抱着苏小小下了楼,把她抱到巨熊面前让它看看。
巨熊嗅了嗅,不感兴趣地坐了回去。
“吼!”
巨熊不满地叫了声。
颜夏赶紧把苏小小给王旭扶着,掏了几炷大的香点了。
巨熊享用了下香,又吼了声。
颜夏看了看香,还没完。
巨熊又吼了声。
颜夏懵了,一瞬间在想总不能是让她换尿布吧?
颜夏和巨熊大眼瞪小眼,巨熊看看她,把香用完,回到3栋架空层里趴下。
颜夏想了想,又给巨熊点了香。
巨熊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用。头一歪,搁在爪子上,把眼睛闭上不动了。
“嫫母?”
巨熊不动。
颜夏轻声说,“那我走了?”
巨熊还是不理。
估计根本听不懂。
颜夏有些失落,顾淮上前搂住她,“走了。”
颜夏问,“那大熊怎么办?”
“留在这。”
“这……是不是不太好?”
颜夏总觉得这有点像用完就把熊扔了一样。
顾淮说,“它留在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你以为华电工会允许这种上古老鬼满地跑吗?”
“……也是。”
颜夏回头看了下沉睡的巨熊,跟着大伙出去了。
第204章 番外:游神(一)
这个番外,建议不要代入现实地点。假如很介意作者对地方文化指手画脚的,建议别看。至于某些对地方文化恨得咬牙切齿的,我强烈建议也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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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夏和顾淮下了高铁。
他们在闽都,正准备回收一位老前辈的法器和典籍。
那位老前辈是顾老爷子的旧相识,所属门派跟旃然派也颇有渊源,因为大家都是陈四夫人的弟子。那位老前辈没有徒弟,后代也没有干这行的,早在多年前就立下遗嘱,希望顾老爷子在他死后,把他法器和门派典籍都回收了,不要让他后代卖了或者扔了这些东西,以至于被心术不正的人得到。
这位老前辈已经去世几个月了,但先是家里人做了一场盛大的水陆道场,整整一个月。在这期间顾老爷子实在不好跟家属提这个事。
接着,当顾老爷子要去回收时,老前辈的子女也不知道老人这些物品怎么收起来的。
老前辈一共五个子女,三男二女。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海外做生意,已经十几二十年没再和老人见过面。一个女儿虽然还在闽越,可是平素工作比较忙,只是偶尔会去看一下,对老人的事也不怎么熟悉。
熟悉老人的是他的一个外孙女。
老前辈在最后六年时光里,因为多次中风行动不便、逐渐痴呆,一直是那位外孙女照顾他。但是那位外孙女在丧事以后就去了外地工作,并表示刚入职不方便回来。于是他们只好等着,直到春节。
这会儿顾淮也放假了,等开了年,顾老爷子干脆把顾淮派出来回收,颜夏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
“就当旅游了。”颜夏说。
因为对方表示要初四才有空,所以他们下了高铁,干脆在宾馆放了行李,就出去逛一下。
自古以来,闽越之地就长期仿佛处于一种神人妖鬼杂居的状态,什么都能拜一拜。
从被朝廷承认的正神,例如不知道是不是存在过的官方宗教神明,又例如(对人类)守序善良的天鬼,如妈祖、陈四夫人,到被朝廷不时重拳出击捣毁祭祀,还能总是换马甲重生的邪恶阵营天鬼如五通神,再到普通的自然崇拜如山、雷、风,再到猴子、鸡、蛇、青蛙和田螺都能拜。
所以闽越之地庙宇众多,淫祀鼎盛。每次朝廷对淫祀重拳出击,闽越都是重点打击对象。
这都是颜夏所了解的闽越的历史。
东瀛有所谓八百万神明,但这八百万神明,都不知道能不能够不够闽越一个省的神明零头,这就是她概念里的闽越。
但是出去逛了以后,颜夏发现闽都和她想像中还是差别很大。
确实,庙很多,但是大多是小庙。有些有名字,一些神她听过,一些她连听都没听过,例如什么白马大王,她还以为是供奉了一匹马,结果发现这还是个人。她查了下,这是古闽越王的儿子,为救人而亡,所以被供奉起来了。但更多的庙连名字都没有,他们都不知道供奉了谁。
但更奇怪的是,很多庙宇根本就是关门的,门上了锁,根本不接待任何人。
这些被锁着的庙甚至包括二郎神庙。
众所周知,宋朝的时候二郎神就有两个。一个姓李,一开始说是李冰,后来说是李冰次子,但不管是哪个姓李的,都住在都江堰;另一个姓赵,说是隋朝人,事迹又像周处又像李冰,他住在哪里都行,就是不住都江堰。
到了明朝,二郎神还多了一个姓杨的,事迹不但像姓李的,像姓赵的,甚至还有一堆像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但他一般住在小说里,到现代还经常住在虐文和玛丽苏文里。
闽都的二郎神庙供奉的是那位赵姓的二郎神。
颜夏很感兴趣,她还没见过赵姓二郎神的庙。所以她拉着顾淮去了。
原本,颜夏想着毕竟是信仰这么广泛的神,按理香火鼎盛。要知道,都江堰那位李姓二郎神的庙,香火不是一般二般鼎盛。
但是她拉着顾淮到达二郎神庙时,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后来他们慢慢地走,一路上发现一大堆被锁着的庙,锁着的庙甚至远比开着的庙多。
颜夏拉着顾淮好奇地往一座锁着的庙的门缝里看去,里面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别说鬼了,连按理要放置在庙里的东西都不存在,就很奇怪。
就连开着的寺庙,实际上香火也没多到其他地区较大的寺庙,如金陵某些名寺的水平。
这还是八千万神明所在的闽越之地吗?
颜夏不太能理解。
而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游神,不好意思,连影都没见到。
颜夏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些人到底是在哪里看的游神?不是说闽都有游神吗?不是说闽都过年的时候天天有游神之类的民俗活动吗?怎么这么冷清?
逛了一整个下午,根本没看到想看的东西,颜夏失落得不行。
她就是奔着游神来的,结果就这?
顾淮说,“说不定是因为市区所以没批呢?爷爷那个故交住在闽都下面的农村,说不定会有。”
颜夏哼哼唧唧的,兴致还是不高。
她兴致不高还在于,他们订的宾馆还是标间,而不是大床房。
他们订房的时候明明还有大床房,可是顾淮选了标间。
订的时候,颜夏还在想是因为旅游会比较累,所以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没玩到,就看顾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顾淮安慰了一会儿,也发觉这样不行了,就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标间两张床是怎么用的。
这两张床,一张是用来睡的,另一张也是用来睡的。
只是这一张是荤睡,那一张是素睡。
为什么?
因为干湿要分离。
于是颜夏在干爽的床上搂着顾淮迷糊地睡过去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两张床。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起来了。
因为这天早上,那位老前辈的外孙女来接他们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颜夏和顾淮见到了老前辈的外孙女。
这是一个圆脸的年轻姑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很大,在眼镜的衬托下,一双眼睛大到仿佛牛眼。
双方自我介绍了下。
这姑娘叫陈曦,现在是一个公务员。
陈曦听了他们昨天的经历就笑了。
“闽越就算是农村也不是哪个村都是年年都搞的,我们村的话,我从小到大也就看过五六次吧。这些年因为农村空心化,荒村很多,搞这个频率更低了,很多地方就组织不来人。至于闽都市区,他们本来就不怎么搞这个,看不到很正常,我有个市区的朋友唯一一次见到游神还是去乡下玩。你们想看的话倒是可以去我们那里看下,我们村里今年有游神。
“各个地方的游神时间还不一样,我们村游神时间是夜里七点开始,一个多小时吧,今晚你们可以看一下。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在我们那边住一下,我们那里游神比较特别,是到十七才结束的。”
颜夏很心动,自然是答应了,顾淮理所当然地陪着。反正他们也就是过来拿点东西而已,晚一点回去也没什么。
“左右白天没什么事,你们还有哪里想去的吗?”
颜夏想了想,说,“我听说你们有拜齐天大圣的,我想去看看,不知道行不行。”
陈曦一听,自然是答应了。她恰好知道有一处供奉齐天大圣的庙,开车也不远,她就载着他们两个去了。
去到那座齐天大圣庙,颜夏怀疑这是不是一间民房,只是挂了个齐天大圣庙的牌子。
颜夏进去一看,发现这庙真的是民房,只是把每层楼的大厅改了下,一楼供奉猪八戒和沙僧,二楼供奉齐天大圣和唐僧,三楼供奉观音。
而且这楼不是单独给取经师徒和观音住的,这房本质上还是民房,它还住人,还是住了一大家子,人就生活在二楼和三楼。
什么叫家庙?这就叫“家庙”,这神都住进人的家里了。
颜夏和顾淮看看在齐天大圣像旁边蹲着的猿猴模样天鬼,装作看不见地点香拜了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齐天大圣”,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出去以后,陈曦开始跟他们聊闽越的猿猴信仰。
闽越拜的猴子实在太多了,古代出名的就有通天大圣、齐天大圣和丹霞大圣之类的,基本都是恶神形象,也被一些《西游记》的研究者称之为南猴系统。因为文化的传播,充满活力的南猴系统强烈冲击取经诗话的北猴系统,到西游记杂剧时,孙行者的形象已经以南猴系统为主。后来因为《西游记》小说的走红,这些闽越原有的猴神反过来被影响,从恶神演变成乖戾神,还有很多纷纷改名齐天大圣。
“通俗点说,恶神就是根本不干好事,像五通神那样的,大家供奉也只是为了让他们高抬贵手,少作一点恶。乖戾神就是祂平时守护一方,但是很有自己的性格,要是做了什么事惹得祂不高兴了,会降下灾祸。但是骂祂又不一定会招来灾祸,有时候反而会得益。
“就像《聊斋》里的那个故事说的。有个叫许盛的人对齐天大圣不敬,所以被大圣惩罚生了一场病。许盛的哥哥敬神,后来也生病了。许盛就给他哥请大夫,可是一用药,人就暴毙了。许盛觉得是大圣干的,就去大圣庙里破口大骂,他哥敬神怎么还是死了。当晚大圣就托梦怒骂许盛,他哥生病根本不是祂干的,他哥会死完全是因为许盛请了个庸医把人医死了。而大圣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把许盛的哥哥救活了。这就是乖戾神。”
最后陈曦笑着说,“我们闽越啊,恶神和乖戾神都挺多的。”
颜夏和陈曦聊得还挺愉快。陈曦很健谈,又对闽越的民俗如数家珍,还能一路往前追溯,听得颜夏津津有味,连顾淮都给忽略了。
聊到后面,颜夏发现陈曦竟然还是林初弦的师姐,只是她硕士读的是民俗学,而不是社会学。
“本来还想读博的,但是民俗学嘛,本来也没什么前途,我完全是因为兴趣去读的。加上家里有些事,就放弃了。”
顾淮听着她们的对话,给林初弦发了信息。
“你们学院有民俗学专业?”
林初弦很快就回了信息:“有。”
“你们学校民俗学专业怎么样的?”
林初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
“就一个比我们社会学还没前途的专业。国内民俗学是没有本科的,只有硕士和博士,所以读的人不是为爱发电,就是脑子里进了不少水。
“我们学校民俗学老师比学生还多。他们专业六个老师,但每次就招一个学生,还不是年年招,好像是隔几年才招一次。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个民俗学的师姐,她读的时候就没有师兄师姐,也没有师弟师妹。
“她上课那叫一个惨哦。因为民俗学就她一个学生,学校不给批教室,所以上课是跟老师提前发微信,约个咖啡馆或者小会议室之类的。她学业压力据说还很大。当时六个老师就对她一个学生,千顷地里一棵苗,六个老师都指着她刷成绩,要求特别高,还一直要她读博,惨得不行。”
顾淮看了眼还在侃侃而谈的陈曦,问林初弦,“你那个民俗学师姐叫什么名字?”
林初弦说,“叫陈曦,怎么了?”
顾淮说,“就问一下。她压力这么大,后来读博了吗?”
林初弦说,“她本来是打算读的。她也是个富二代,根本不在乎钱途,听说就是为爱发电去的。但是听说她家里有些事,就放弃继续读下去了。”
过了一会,林初弦说,“妹夫,你和夏夏不会是碰见了她吧?”
顾淮说,“对。”
过了一会儿,林初弦回复:“你们可以和她聊一下闽越那边的普通民俗,但最好别和她聊闽越丧葬的事,否则她很可能会炸。”
丧葬吗?
顾淮琢磨了下,把手机收了回去。
颜夏和顾淮被陈曦载着去闽都下辖的一个村庄里。
那是那位老前辈长年居住的地方,从闽都市区过去还得跨过山。还好这山还修了马路,所以陈曦开车过去也不算麻烦。
虽然窄,虽然这本质上就是坡度相对平缓的山路,但这也是水泥修的,那当然是马路。
颜夏向车窗外看去,发现这一路上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小庙。她甚至又看见了一次白马大王庙。这个白马大王庙还修得相当可爱,像《西游记》电视剧里大圣变出来的庙一样。
但是大部分庙还是没有名字。
颜夏提出了疑问。
陈曦笑着说,“别说你了,这些没有名字的庙有什么来历,绝大部分本地人都不知道。”
“这条路在我小时候还很窄,可过不了汽车,一点也不好走,也就能过三轮车吧。这马路是后来炸出来的。再往前几十年,这条路只会更烂,外公以前说过,这条路还是纯粹的山路的时候是很难走的。但我们村里的人要去县里,又只能走这条路。
“这些不知名的庙大多也有几十年的历史。我小时候骑自行车,五分钟就能见到七八个庙。我那会儿就觉得,这些不知名的小庙修了这么多,与其说是庙,倒不如说是他们的歇脚点吧。”
他们又开了一会儿,陈曦把车停在又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庙前。
这座庙也是锁着的,旁边还有个小水潭。
陈曦指着那座庙说,“这座庙我倒是知道名字,就叫皇帝庙。”
“皇帝庙?!”
颜夏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她觉得这个名字未免太大了,跟这老破小的样子完全对不上。
陈曦笑着说,“是啊,就是叫皇帝庙。是不是跟这座庙的样子完全不搭?听说是以前有个皇帝来到这里,歇了脚,还喝了水,就有人在这里修了座庙纪念。”
这下顾淮也来了兴趣,“是哪个皇帝?”
“不知道,传说里可没有皇帝的名字。不过我猜,不是姓朱的就是姓赵的,他们都逃过来我们这里。”
陈曦再次启动汽车,颜夏还在看着那座小庙。
“既然这座庙大家都知道名字和来历,为什么也不写名字?”
颜夏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陈曦失笑,“也就是现在才无所谓吧?换一百多年前,他们敢把名字挂上去,第二天搞不好就被拆了。也就是没有名字还能糊弄过去。后来这庙也没什么人来,自然也不会管。”
颜夏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经过皇帝庙,没多久,他们就到了老前辈生前居住的地方。
颜夏和顾淮看着眼前这豪华的别墅,开始思考一件事。
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
同样是搞玄学的,为什么有的人已经建起豪华别墅,有的人住在普通城市鸽子笼里还得苦哈哈地还房贷?
他们叹为观止地看着老前辈生前的房子。
别墅修在江边,实在豪华得离谱,竟然有十几层,这都不知道该叫豪华别墅还是豪华大厦。这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庭院,比颜夏他们家旁边的小公园还大。里面小桥流水、鸟语花香的,老前辈甚至还在江上修了个小亭子,叫望江亭。
在这对贫穷的玄门情侣眼里,这潺潺流水流的都是金钱,这鸟叫着的是点钞的声音,这花散发着的,完全是金钱的芬芳。
重点是,周围还是普通的农村自建房,这房子就显得更豪华了。
颜夏抱紧顾淮的胳膊,感觉自己弱小又无助。
一路上十分和善的陈曦在她眼里,也顿时高不可攀起来。
虽然,林家也挺有钱的。但是夷安那种地方寸土寸金的,就不可能建起这么离谱的豪宅,视觉冲击力不可同日而语。
哦,不对,这个老前辈也姓林。同样姓林,闽都林可比夷安林气派多了。
陈曦带着他们穿过庭院,颜夏把顾淮的胳膊抱得死死的,走得也谨慎,生怕不小心踩死别人什么名贵花草,得赔上一大笔钱。顾淮好一点,他只是觉得这明显有人精心打理的庭院,每月光是维护费用搞不好都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工资还要高。
他们走进别墅内部,内里的装修更是透露着精致、奢华,连电梯都金灿灿的,主打一个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