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了他们的死亡，跟知道他们仍然以另一种形态和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算无法交流，就算他们跟空气一样无形，就算他们是量子力学，可是只要知道他们依然存在，她就不再只是孤身一人。
这就跟觉得他们只是远行一样。见不到，没有消息，但是你知道你们终有一天会再见。
但是颜夏这个念头刚起，就被顾淮掐死了。
不存在，人死不能变成鬼。
她第二次接纳了养父母的死亡。但是已经接受过一次，第二次没那么痛苦，只是有一点失落而已。
有人觉得没有鬼魂的存在，人死了就是烂肉的世界是十分残忍的。可是也许真实的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忍的。
真实的世界别说人死了不能变成鬼，连人的付出和努力都不一定得到回报。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报，那是游戏的世界。
因为游戏公司需要奖励制度把玩家拴死在自己的游戏里，不管这个付出是时间还是金钱，总之肯定会有回馈。
现实世界才不会给你这种奖励回馈，爱玩玩，不爱玩你就永久地afk。
这世界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生物多。就算人类整个族群都消失了，地球也不会在乎。就算整个太阳系都消失了，银河系也不会在乎。就算整个银河系都消失了，宇宙也不会在乎。
人生而为尘埃，所谓的意义只是自己对渺小的恐惧，是人为的赋予，仅此而已。
颜夏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陈曦，她不认为陈曦真的都不懂。但是懂和接受是两回事。
陈曦笑着说，“是啊，是活着的人需要。”
陈曦的视线转向窗外，“颜老师，你知道吗？我外公的水陆大会花了七位数。”
“……嗯。”
陈曦自嘲一笑，“我还以为总算有点意义了，结果孝顺还是一种只是给别人看的东西。”
颜夏上车的时候顾淮已经在等着了。
她在顾淮身边落座，长出了一口气，“累死我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家庭伦理剧。”
她又开始和顾淮嘀嘀咕咕方才的事。
林舒前辈的事，他们来之前就知道一些。无非是林舒前辈的妻子死得早，他一个人把五个孩子拉扯大。林舒前辈并不是很擅长经营，但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五个孩子最好的。
当然，五个孩子，能有多好，这里要打一个问号。
这五个孩子成人后就纷纷外出打拼，独留林舒前辈一人在老家。后来，他么女觉得自己太忙，没法照顾好女儿，就把女儿送回老人身边。
当然，林舒前辈五个子女都相当有出息，赚了很多钱。人后来几乎不回来，可是物质上从来没短过。虽然总是没想过一把年纪的人了会喜欢什么，净是挑贵的买回来。
后来林舒前辈中风，四个孩子都因为忙没有回来，只是请人照顾，并打视频。
陈曦后来放弃深造，回到老家，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但在最后那几年里，林舒前辈其实不太认得人了。顾老爷子作为他的老友，来探望他的时候，他都不怎么认得。顾老爷子自称是自己的爷爷，林舒前辈才恍然大悟。
据顾老爷子说，林舒前辈根本不认得自己那个外孙女，一直管外孙女叫自己小女儿的名字。
只是陈曦看上去也不在乎。
再后来，就是风光大葬。
那豪华的大厦没人住过。
人生前更是明明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但是死后得到了莫大的哀荣。
人人都夸赞林舒前辈的子女孝顺。
可是就这两天的事看来，陈曦显然不这么认为。
“孝子贤孙啊……”颜夏感慨。
“已经算很好的了。”顾淮说，“至少还能赚钱啊。没钱的不也一样没法亲自照顾？林舒前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要不是一发病就两脚一伸直接死掉的，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问题。”
顾淮想了想，又补了句，“但是这么久一次都没回来过，确实过分了点。”
他们感慨了下有钱人确实难以理解，就开始说21所的小话，连王旭都忍不住加入。
这次回程确实很顺，没有堵车。运输的书籍、法器也成功全部运回。
书籍的副本，顾老爷子很干脆地捐给了78所。至于原本？当然自己留着。
至于法器么，顾老爷子还是暂时收藏着。
没几天，又双若缀到开工的日子，再接着，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颜夏有时候看着班上的学生，都会恍惚想起闽都那只大白鸡。
也不知道鸡会不会被强迫上美术课。
就在开学一周后，颜夏收到了陈曦寄来的肉燕。
说是谢礼。
有什么好谢的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干，甚至没能安慰她。
顾淮却直接开始搜肉燕怎么做。
“管她呢。会答谢肯定就是想通了。今晚就吃肉燕，你吃不吃？”
“吃！”
——游神番外完——

这一卷的boss，在定下设定基底是中古和上古典籍的时候就想好了。
我不喜欢让主角变成上古xx，个人很反感这种设置。人就人，不要瞎扯神或者神兽，这样一来，我就觉得整篇文都充满玛丽苏和龙傲天的YY，我受不了。但是让主角跟一些已经消失的传说接触，我还是愿意写的。
土地神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存在，不同地区、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想像。土地神在后世一般说不上恶神，或者说没明确说善恶，但是先秦确实更奔放一点，他们的土地神可能是恶的。
《周礼》里，就说过夏至那天，要祭拜地祇和物魅，以消除灾荒和瘟疫。这里的物魅就是一尊恶神。和祂并列的地祇的善恶就不好说了。
这里的地祇指的就是后土，但是后土的形象也是经过演变的，但是祂没有明确当过恶神，只能说是一种推测。
但同为土地神的土伯不一样，土伯是非常明确的恶神。
土伯在楚辞里的形象就是个吃人的怪物。我想要一个大家都觉得陌生的boss，所以选择了土伯。
也因为陌生，所以不会被一些现代发明的设定影响，我可以自己写。
何况土伯长得怎么样就一直就有争议。
“土伯九约”这一句怎么理解，反正自东汉以来，都认为是形容身体，或许是身体的形态，或许是有九条尾巴。但是现代先是某位郭姓大手认为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约”应该就是约束的引申义，所以是绳套。先前有猜到是土伯的朋友贴出来的楚辞片段，底下解析就用的这个版本。之后就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都有了。
我见过有认为这个“约”是矛的意思的。因为曾侯乙的棺材上有画持武器的怪兽，虽然跟“九”没有任何关系，也对不上任何东西，但是他觉得土伯在幽都，所以棺材上的就是土伯，所以“约”就是矛。
由于这互证太离谱，我都不想吐槽。后来我看到一个版本的《楚辞》注释还用了这个，整个人都老人地铁看手机.jpg。
当然了，最离谱的莫过于认为这个“约”是胎的意思，所以土伯九约意思是土伯怀了九胎。理由也很好笑，因为后土是女性神，土伯他认为肯定是后土的男性化身，所以这个“约”必然是胎的意思，为了保持它的女性神特征。
我都想说，你有没有想过，后土是中原地区的信仰，土伯本来就局限在荆楚，为什么土伯一定要等于后土啊？就算是后土的男性化身，你怎么能直接跳到是九约就是九胎去的？后土也没有任何怀孕的形象好吧？
以上都是学术论文，我就不说什么坏话了，人家起码是发表了呢。
也幸好这些理解都局限在学术圈，否则来几个出警的，我都要翻白眼了。
土伯九约我设定是九条触手，因为位置关系，别人以为是尾巴。这么设定也是因为玩了克苏鲁的梗。
跟土伯相对的就是嫫母。
唐朝，认为方相氏始于黄帝其中的一位妻子嫫母。嫫母的形象也非常接近于巫。
汉代的画像砖里，基本上表现大傩和驱鬼仪轨的画里，驱鬼的也不是黄金四目的方相氏，而往往是一头熊。有时是大熊，有时是小熊，有时熊会拿着武器，反正熊在和恶鬼搏斗。
有学者认为，这可能和对熊的崇拜、对嫫母的崇拜挂钩。因为他们认为嫫母可能来自于对貘的崇拜，而貘是一种长得像熊的镇邪神兽。
而貘是什么一直存在争议，只有一个似熊非熊的记载。现代经常解释可能是大熊猫，但是随着本土貘类动物的化石出土，这件事就成了悬念。
商周时期，我们本土有很多我们现在已经见不到的动植物，甚至很多东西，在汉朝已经非常罕见，所以汉朝人都没怎么见过，甚至他们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靠前人书籍勉强注释。
例如兕是什么东西，其实有非常大的争议。理解为犀牛的一种，只是因为有犀兕并称，但是兕本来也不只和犀牛并称，还有虎兕的并称呢，怎么不说兕是一种已经灭绝的老虎呢？
但是我写的是小说，不用这么讲究，所以跟汉朝画像砖相对，令方相氏对应的是一头巨熊。
至于为什么叫它嫫母？
因为涉及我另一个一直似乎没法在文里插进去的设定。
就是天鬼接受人类祭拜以后，有鬼的名字是自己取的，有鬼的名字跟它最早或者最重要的巫相关。
巨熊的名字跟它最早也是最重要的巫相关。方相氏的打扮实际上是延续它最早的巫嫫母，它接受的供奉就是自嫫母开始的这么一群人延续下来的供奉。
这篇文人死后不能为鬼，也没有转世，只有作为人的文明本身的延续。这是古老的文明的传承，这头被称为嫫母的巨熊本来也是远古的遗物。
嫫母本人已经作古数千年，可是巨熊留存到了现代，直到夏夏将它唤醒。
颜夏这个名字，其实也是跟方相氏有关的。
我是个取名废。我有了大纲以后就在想取哪个名字。恰好想起颜之推那个很好笑的你们算不准是因为你们废，I can I up，我自己也算不准，我发现是教科书不行。
夏夏恰好是有卜算天赋，所以取了颜为姓。颜也很合适一个女频女主。
夏是因为方相氏。
因为周礼里，官僚系统分为天、地、春、夏、秋、冬六个系统，职责是驱邪的方相氏属于夏官。所以取名为夏。这是因为方、相和熊这三个字用在女主身上都太奇怪了。
而且，这里还涉及鬼节的概念。
在汉朝，没有中元节的概念。中元节并不是什么自古以来。实际上这是结合了汉朝开始的伏日跟唐朝盛行的佛教盂兰盆节，发明出来的节日，比起前两个节日，对我来说就是晚近。
《汉官仪》里记载：伏日万鬼行，故尽日闭户，不涉他事。
这里伏日指的是初伏入伏那天，也就是夏至后第三个庚日。
从初伏到末伏，就是我们熟悉的三伏天，这是一年里最炎热的时候。中元节实际上也经常落在三伏里，中伏和末伏多见。
为什么会认为伏日万鬼行，其实就是因为汉朝认为鬼属于阳，是阳气所化，所以三伏天这个最炎热的时间段是鬼魂肆虐的时候。
某教后来认为鬼属阴，但是三伏为阳气最炽热的时候，就算有阴阳转化，这也不是万鬼出行的理由。我觉得就是中元节沿用汉朝官方祭祀规则时，没考虑过里面的逻辑问题。它不是原生的，是借用的，所以水土不服。
颜夏就是炎夏，刚好跟我主要依据的时代的鬼怪肆虐时节对上了。所以这是她的名字。
当然了，一开始我用中元节的概念，实际上是因为当时想到大家不熟悉，所以用一下中元节前后这个概念。
后来因为被……骚扰得太烦，我决定还是用回伏日的概念好了，也在这里解释一下，懒得再和某些人掰扯。
至于她养父母的名字，其实比较儿戏……因为是我确定她名字之后，懒得取姓，用她名字拆了以后，用起名软件起的……结果是我自己也要翻角色设定笔记才记得他们叫什么。
生日也是这么推过来的。
她出生在小暑嘛，在三伏天之前，但很快就要入伏。经历了一开始平静的生活，就要面对鸡飞狗跳的鬼怪。
后来有读者说看到另一篇真假千金文女主也叫颜夏，感觉都混乱了。
我觉得同名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也不是特别罕见的名字，我想了那么多只是因为我是起名废而已，就是因为平平无奇才需要赋予意义。
但是我确实没看过这篇文。
然后再说下吧。基本上隔两天就有人跳出来指点江山，包括宗教的，包括来审判我厌女的。老实说，真要我说，跟我掐宗教，掐是不是渎神的，态度也比后者好点，因为后者骂了不止一次让我去死。
我经常怀疑是不是有人把我挂在某些群里了，否则不会经常一下子来一波一起骂。
我一开始无所谓，看多了心态也不稳，所以骂得太离谱的我直接就删了，还有该拉黑的拉黑。剩下的都是搞不到我心态的了。
当然了，这文也被举报得我很烦。还好我这文大体上比较节制，所以基本上是修改，没有被直接下架。
但是确实心态比较崩，第二卷本来还有好些想写的东西，但最后还是没写。这文后面的支线，应该也是基本砍了，写完主线就是胜利。
明确砍掉的支线：失踪已久的四哥。
四哥本来还有故事，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太远了。但第三卷可能会提一下吧，四哥会进华电工总部的。他跟恐怖游戏里的人类学家一样，假如当地有邪术活动，他都能精准碰上。他连随便去路边摊挑东西，都能精准挑中这种相关的东西。
这是称号人类学家的力量。
所以华电工总部惊为天人，赶紧招进去了。
明确在正文砍掉的支线：非人类非鬼魂的智慧种族。
本来是想写鲛人和老物精的，但是这么一来这文起码能写到百万字去，还是算了。但鲛人可能会在完结的时候写一个短篇番外，这个故事会很完整。
不过这里的鲛人跟别的文里的会不太一样。毕竟我对鲛人和人类的爱情毫无兴趣，我想写点别的，也会写历代鲛人的认知。我并不想写网文里的鲛人就是了。
老物精我可能会在完结后挑我很喜欢的写短篇番外，目前觉得顾老爷子年轻时的一个故事比较合适。
林娇娇和苏小小本来还有支线，但是也不会多提了，但是林娇娇涉及主线部分还是会写的。苏小小很遗憾地只能当纯粹的花瓶写，本来她还有别的戏。
好吧，今晚还有一章。开始新一卷的故事，就这样。

颜夏很是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
沈白和苏小小都进了华电工夷安医院。颜夏也受78所邀请，去看过这对倒霉的甜宠文男女主。
苏小小胳膊已经被接上了，虽然那天被那样搬来搬去，可是她恢复的速度飞快，还没留什么后遗症。真不愧是甜宠文女主。
颜夏也不清楚苏小小的命禄有没有折损。
因为苏小小好像本来家庭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现在她的命禄确实也比较单薄，但怎么说呢，起码也是分分钟几分钱的水平，还是有工作有收入的。
苏小小现在终于清楚所谓的社婆婆根本不存在，她是被恶鬼利用了。
“那……车祸那一家人……是不是被我连累了？还有冯哥……小轩……还有我之前打过工的地方……”
“别想太多，”颜夏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是恶鬼的问题。”
苏小小似乎还是不太能走出来。
颜夏跟78所说了下，让他们去找心理医生介入。
至于沈白，他的命禄也没有之前耀眼了，他不再那么像柯南里的标准小黑，轮廓进一步显现出来。
颜夏见到他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小黑正准备修炼成人。
但就是这样，沈白一个人的命禄，就能比他们旃然派全派加起来的还强。
毕竟旃然派还在工作的都是分分钟才几毛钱的辣鸡，而沈白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好歹经手的生意也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
当然，沈白没什么大事。甚至颜夏去看他的时候，他也规矩了很多，没有那么异想天开。
但是他们还是交换了微信。
没办法，虽然大老板很有钱，但大老板也很怕死。经历那么一出生死劫，沈白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内行人给予自己指引。
这个内行人当然不会是指78所。沈白不觉得自己的一些私人事务还能劳烦他们出马。
当然也不是颜小姐的男朋友。沈白觉得，他之前追求颜小姐的行为已经充分得罪了这个小气、抠门的男人，不被下咒已经万幸。
所以，当然是颜小姐了。
虽然夫妻是做不成了，但是合作伙伴也是可以的。
经过78所解释以后，沈白非常清楚当时有多危急。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颜小姐还奋不顾身地救他，没人比颜小姐的人品更过硬的了。
以后有什么事就请颜小姐去看看，价格合适应该没问题。
沈白后来也见过几次苏小小。
沈白其实有点怵苏小小。
讲道理，那天她那么诡异，是个人都怕，没看到那天78所的工作人员都被她吓得屁滚尿流吗？
他们还是专业的。
沈白自认是个普通人，还被挟持过，近距离直面苏小小，他看到她就害怕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颜小姐说苏小小当时是被控制了，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害怕苏小小。
所以沈白在散步的时候遇见苏小小，都有些僵硬。
他看见她，手腕和脖子都疼得很，还有种窒息感。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拽过那扇门的时候怎么活下来的。
但是看着颜夏对苏小小的态度，沈白非常知情识趣地尽可能作出友善的样子。
不友善不行。
颜小姐好像把苏小小和恶鬼分得比较好，对苏小小相当友好。78所的人好像也一样。
这帮里世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他要是表现得太过，搞不好会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更别说，自己当时上钩，还被颜小姐的男朋友评价为色欲熏心的下场。
沈白当然是不太愿意承认的，他当时根本没想过要跟颜夏要有什么亲密接触，只是普通交往而已。
但是因为这个评价，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一段时间是不太对劲的。
所以他要表现得好点。
还有就是，再怎么着，苏小小都是他们公司的实习生。
现在等于是实习生下班的时候被歹徒挟持了，他作为老板，要是太冷漠，感觉这帮里世界的社畜看他的眼神会更不对。
倒是有一天，颜小姐跟他说，“你要是很害怕的话，也不用那么努力的。”
刚刚努力友好地和苏小小打完招呼的沈白笑容僵住了。
他讪讪地说，“你看出来了啊？”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你笑得太勉强了。”颜小姐指挥他转来转去，帮他进行检查，“小小也看出来了。她都尽可能不在你面前出现了。要不是今天刚好你们都要检查，她才不会跟你碰上。”
“……是这样吗？”
“嗯。”颜小姐又拿出一面铜镜，对着他照来照去。
“碰上这种事，普通人见到诱发那个场景的人或物，是有可能长期都出现恐惧的。你是个好人，但是你这么害怕，也没必要强迫自己友善。你这样，你和小小都很难受，何必呢？”
颜小姐在一张表格上打勾，然后签上名字，示意他检查结束了。
颜小姐离开的时候，忽然跟他说，“其实，我因为撞鬼的事，至今不是很敢独自回我自己的家，一定要人陪着才行。”
沈白愣了下。
颜夏说，“我虽然学了这么多东西，但是因为最初的经历，还是对那个环境有阴影。这都是正常的，不用忍着。我已经跟78所的人说过了，他们会对你们进行心理干预的。”
沈白诚恳地说，“谢谢。”
他目送着颜夏离去，隐约地觉得有些什么东西确实放下了。
她真的很好，可惜他们确实没有缘分。
沈白收到通知，再检查完一次，他就可以出院了，以后每月要定期回来检查。
他关心了下，是否有专人对他进行保护。
78所表示，出院后半个月内会有暗地里的保护，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撤了。
沈白都想问的，我能出钱雇佣你们给我点对点保护吗？
但是考虑到这个机构的存在连他之前都不知道，就知道这个想法是做梦。
还是回头问下颜小姐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玄门保镖吧。
在出院前一天，沈白在检查的时候再次见到苏小小。
苏小小见到他还有些僵硬，但是很奇妙地，他情绪稳定，也不觉得她有多可怕，已经可以很好地和她打招呼了。

颜夏的想法是：这个破班真的不想上了。
这个暑假她就没怎么闲着，但是钱赚得多啊。光是接78所画符的活，分成之后她可是拿了45万，这比她三年工资还多。
但是这种话也不是常有，在十二中的工作却是十分稳定，所以还是得好好上班。
他们已经成功搬了校区，原校区由78所派人监管。
虽然之前就知道78所肯定不会不管这个鬼域，毕竟这里师生加起来几千人。要知道3号线这么繁忙的地铁线路，因为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半是地铁鬼域运行时间，所以现在3号线运营时间愣是调整到了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半。
但是之前78所真的穷到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要被关门了，加上换个校区这种事实在有点难搞，所以她六月的时候已经在考虑辞职了，大不了去78所当临时工过渡一下。但是78所跟她说会把所有人搬走，所以她辞职信没交上去。
当然了，她是没想到，78所还能把十五中的新校区划给他们学校用的。
原来还能这么操作的吗？
十五中这个新校区可是建了好几年的，之前还到处宣传，现在黄了。据说政府要给他们补偿一块地，再建一个校区。
想起九运花园那个没使用多久的绿化花园，颜夏默默为夷安市政府点了根蜡烛。
一个校区，这里得有几个亿吧？
但这事她某次给沈白检查的时候感慨了下，新闻里沈氏竟然就把他们新校区的钱给补了。
至于沈氏具体又得了什么好处就不知道了。
啧啧，沈总真是见缝插针。
现在颜夏上班比以往要远一些，但是也就是提前一点上班的事。虽然工作日静功修行时间缩短了，但是这本来就是水磨工夫，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安全更重要一些。
何况她可是有双休、有寒暑假的，时间不比那些996上班族充裕多了？
更何况，她现在杂活都比以前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校领导现在见到她都笑容满面，还非常客气，以前会指派给她的杂活，都指派给别人了。
这学期一开始她是半点杂活都没有，但是看看觉得不对，从校领导那边打探到说是有人关照过，还是主动要求接了一些。
太闲也很招人恨。这关照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是哪天消失了更麻烦。
和光同尘，和光同尘。
遗憾的是，鬼老师没跟过来，她留在了原校区。一开始被她吓得要死要活，现在见不到还怪想念的。这个新校区都是些游魂，现在见到她都绕道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驱了。
但也因为这样，颜夏产生了生活十分平静的错觉。
这是这一年来，她难得的清静。
这一年来，先是被林家认回去。虽然血缘上算是亲属，但是一开始真是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得罪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何况除了一开始提的那么一下，后面林家根本没打算在法律上把自己认回去。
根据林娇娇说的，这里明明有很大操作空间，可是林家既不打算了解她的想法，也不打算把她认回去，甚至没再提过，应该就是对自己没什么情意可言。
现在回头想想，尤其是林仪景那个态度，搞不好哪天她就因为裙子长度不对，不合周礼，被处置了。
至于后来……那更鸡飞狗跳了。
颜夏都不知道这大半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好像见招拆招，也过来了。
尽管她始终不知道，这不同世界之间的战争，要怎么样才算赢。
她直觉苏小小的世界已经沉寂了，但是林娇娇那边……
颜夏皱起眉，她很难形容，总觉得理论上是输了，但是背后的存在似乎不太死心。
林娇娇又懒得要死，让她动一下跟要了她命一样。
林娇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人类就是这个速度还是女主光环，反正跑跳现在毫无问题。
一开始颜夏跟林娇娇说她要做好准备，她算到她后面会有危险，林娇娇还让林仪景帮她找了一整个团队协助。但是训练了没两天，林娇娇就只会可怜兮兮地跟她打视频说“姐姐，我们不练了好不好”。
颜夏都被她气笑了。
现在是谁需要练啊？这是为她练的吗？
林娇娇背后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强的时候都没能搞死她，现在似乎也没过来打扰。
颜夏好几次都算到后续林娇娇会有事，至于她本人倒没什么问题。可见那东西搞不定她，就回头处置林娇娇去了。
林娇娇现在不做准备，是准备到时候等死吗？
说起来这个，林娇娇听说桃木对鬼魂有克制作用以后，竟然用桃木打了个箱子，准备晚上躺进去睡。
林娇娇甚至还让人在她脸那里开了个小窗，好给她透气。
林娇娇跟颜夏炫耀她这个“睡箱”的时候，颜夏就觉得离谱。
这个……是棺材吧？
还是有个瞻仰遗容的小窗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