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孟嘉的描述,她都能想象到当时是个多么劲爆的场面。
就是不知道,闹了大半个月,又是搞绝食又在自毁名声的,费尽心机把原本的婚约给退了,就等着结婚了,结果物色好的“潜力股”竟然被刘梅给截胡了,那伍月英会不会被气疯。
“这算不算耍流氓啊?这么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的事儿,屯子里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叶青有些好奇。
孟嘉立马就道:
“哪儿能呢?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明显的乱搞男女关系,大队干部怎么可能包庇?当场就把两人给抓起来了,现在屯子里的社员们都在喊,要将那丢人现眼的两人推出去游街示众呢!”
叶青比较好奇的是简铭跟刘梅的反应:
“他们认罪了?”
一说起这个孟嘉就觉得好笑:
“简铭不认,一直在喊冤枉,说他晚上在社员家里睡的,是有人把他打昏了塞到草垛里面去的,他是被人给陷害的;”
“但他不认没用,刘梅已经承认了,说她跟简铭从小就认识,两人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关系,这次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完全是情难自禁,因为屯子里没有建专门的知青点,他们俩连个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跑到草垛里边来亲热的。”
“又说他们两家的父母都已经默认了,之所以没领证,是在等过年的时候回老家去探亲的时候一块儿办喜酒。”
“简铭都快要疯了,气得对刘梅破口大骂,可刘梅一口咬死了他们在谈对象,不论简铭怎么歇斯底里地咒骂都逆来顺受,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越发坐实了他们俩在外野合的事实。”
“现在伍大队长和老支书他们正在开会,商议对简铭和刘梅的处置结果,屯子里的社员们都无心上工了,都扎堆在村口议论这事儿呢。”
叶青越听越可乐,差点没当场喷笑出声来。
这简铭跟刘梅,绝对是被顾卫东那兄妹仨给弄晕塞进草垛堆里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搞臭简铭的名声。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这种情况下刘梅如果想要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反手状告简铭女干污了她,那么简铭绝对要被钉死在弓虽女干犯的耻辱柱上,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但叶青估摸着就连顾家那仨只都不会料到故事会是这么个离奇的发展走向,简铭倒是喊冤了,但刘梅为了赖上简铭,竟然豁出去脸面不要,硬是把两人给捏造成了正在谈对象的未婚夫妻关系。
村里这么喊打喊杀,简铭肯定很快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如果不想被戴上耍流氓的帽子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刘梅的话,捏着鼻子认下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
叶青猜得没错,顾家那仨昨晚上做完坏事就回屋睡了个昏天暗地,然后今天一大早,顾卫南和顾卫北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乐颠颠地跟着大部队一块儿去地里上工,其实完全是为了去看好戏的。
然后,顾卫南和顾卫北的表情就从兴奋激动变成了震惊错愕,到最后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愣是被刘梅那位“奇女子”给整不会了。
姐弟俩一直到看完热闹回到家,都没能回过神来,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家大哥解释。
等顾卫东了解完来龙去脉后,也是目瞪狗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很快就他坐在炕沿边上浑身直颤抖,乐得都快要在床上直打跌了,怕扯到身上缝合的伤口,他还不得不压抑着,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大哥你笑啥?”顾卫南很是不解。
顾卫东心情十分愉悦,挑着眉问道:
“咱们昨晚上弄那一出的目的是为了啥?”
俩小只齐齐回道:“当然是为了给那个简铭一个教训,最好是让他直接去坐牢才好呢!”
顾卫东笑道:“那我估摸着,眼下这个结果,可能比坐牢更让他痛苦。”
“为啥?”顾卫南和顾卫北都是一脸茫然。
“简铭勾搭上伍月英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借助她当做跳板,进而拿到那张通往回城路的工农兵大学录取通知书吗?”
“现在刘梅这么一搅合,他跟伍月英肯定没戏了,上大学那条路也就被堵死了,说不定伍永兵为了让伍月英死心,还会想办法让刘梅和简铭的关系彻底坐实。”
“到时候简铭为了活命,肯定会捏着鼻子不得不娶了刘梅,两人只要一领证,伍月英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折腾算计了半天,结果啥也没捞着,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说这个结果对他们俩来说,难道不是最痛苦的惩罚?”
甚至还有另外两个搞笑的点,顾卫东暂时不方便说。
那就是那个刘梅据说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固执嫉妒敏感多疑还有偏执妄想症,一旦被这种人喜欢上,那就等同于被一块牛皮糖给黏上了,这辈子都别想再甩脱这个人了。
这完全就是一场灾难,以刘梅的变态掌控欲,接下来简铭怕是有得受的了。
而伍月英,按照时间来推算,为了彻底拴住简铭,这个蠢货很大可能已经对简铭交付了身心,上辈子那个孩子,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投胎到她肚子里了。
如果简铭跟刘梅领证,伍月英怕是又得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物色一个便宜爹了,但这一回没了顾卫东这个冤大头接盘,顾卫东倒是要看看伍月英打算怎么办。
不得不说,顾卫东的分析是对的。
对于勾搭得自家闺女魂不守舍,甚至不惜用上吊绝食这种招数来威胁父母反抗婚约的简铭,伍永兵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伍永兵巴不得这个男知青赶紧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只要领了证,就等于断了伍月英的念想,所以眼下发生的这件事,反而正中伍永兵下怀。
于是,当屯子里的社员们都起哄要把简铭和刘梅拉出去游街示众的时候,伍永兵作为大队长,反而站在了这两位下乡知青那边。
伍大队长一脸义正言辞地表示,知青们下乡不容易,屯子里的村民也要给予一定的理解和支持,尤其是像刘梅和简铭这种情况,确实也算是情有可原,只要他们赶紧去镇上补办上结婚证,成了正经夫妻,大队上就可以网开一面,游街的事儿可以免除,只对他们处以一定的劳动惩罚。
伍月英嚷嚷着要嫁给简铭的事儿早传遍整个屯子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伍永兵家闺女跟这个简铭不清不楚,跟顾家还没退婚呢就已经勾搭上了?
现在伍永兵这么说,屯子里的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想明白伍永兵的意图了。
但伍永兵毕竟是屯子里的大队长,加上这次的事儿涉及到的又是俩城里知青,跟村里谁都不搭嘎,大家也乐得给伍永兵这个面子。
于是刘梅和简铭两人就被大队干部们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最后的结果就是,简铭承认了和刘梅在谈对象,并且在伍永兵的敦促下,由伍聪套牛车亲自押着那两人去镇上领结婚证。
等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伍月英得到消息的时候,刘梅已经喜滋滋地拿着那张结婚奖状回来了,一路上这姑娘高兴得都快要飘起来了,甚至回了屯子里还举着那张奖状挨个地拉着人炫耀呢。
看着刘梅手里的结婚证,再看看后面如丧考妣般跟着回来的简铭,伍月英瞬间跌坐在地上,差点没当场气疯了。
收了孟嘉当助理后, 叶青在猪圈牛棚那边的活儿就更轻松了。
孟嘉是个实诚姑娘,知道叶青计划今天上午要去部队农场给母牛接生,所以这姑娘一大清早就起床去河滩割草喂牛喂猪。
等叶青起床做好早饭, 她不光喂好了牲畜, 还吃了一肚子的瓜,一脸兴奋地跑到村尾来找叶青分享了。
叶青在吃饭上养成的还是南方人的习惯, 那就是一顿饭喜欢玩比较多的花样,尤其是如今家里还多了一个坐月子的产妇王春花, 她弄的种类就更丰富了。
昨天中午孟嘉就已经在叶青这儿吃过一顿饭了,昨天叶青钓上来的两条大鱼足有十几斤,给直接弄了个超大铁锅炖,她又舍得放油放各种作料, 所以炖出来的鱼滋味儿那叫一个绝,就连铁锅边上的锅贴玉米饼子都好吃得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孟嘉甚至觉得,昨天那一道铁锅炖鱼, 绝对是她有生之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没有之一!
但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也不够吃, 一般是鲜少留人在家里头吃饭的, 孟嘉昨天蹭完那顿饭回去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今天早上她是吃完了红薯粥才过来的。
不过没想到她一进院子,正好碰上叶青端着饭菜出来, 那早饭漂亮又精致,看着就很好吃,孟嘉一下就看直了眼, 忍不住不争气地狂咽口水。
叶青一看孟嘉那眼馋的样儿, 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早餐没吃饱。
这也不奇怪,现在已经是秋收了, 各家各户刚好是存粮耗尽,正亟待着分新粮的时候,大部分社员家里面一天能吃上两顿干饭就算不错了,早上这一顿肯定都是熬点粥对付,连二合面窝窝头估计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来了。
所以叶青直接就指了指厨房,说道:
“自己去拿碗筷,多吃点,今天可能要在外头忙活挺久的,中午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饭!”
孟嘉还在那儿犹豫呢,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卫南已经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了。
见她把自行车靠篱笆放好,叶青赶紧招了招手:
“快进来,我看顾婶子还在厨房里忙活,估计饭还没好呢,我这儿正好做的有多的,你在我这儿吃了得了,赶紧吃,吃饱了好出门干活!”
顾卫南也不客气,走进来后坐下就大喇喇地拿起一个小笼包开吃,一边吃还一边嘟囔:
“师父,你这个包子味道是真好,就是个头有点太小了,我一口就能炫一个,吃一笼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叶青没好气地瞪了顾卫南一眼:“你还挑上了?知道这些包子我早上花多少工夫才包出来的吗?”
然后叶青就指了指孟嘉,对顾卫南解释道:
“这位是孟嘉孟知青,以后她跟你一样,也在我这儿学习,她比你大,你以后得叫她师姐。”
顾卫南赶紧就叫了一声“师姐”,见孟嘉还有些拘束,这虎妞更是二话不说夹起一只小笼包就塞进孟嘉的嘴里。
“师姐你不用同咱师父客气,她虽然年纪比咱们小,但她本事厉害着呢,往后咱们好好学习,多帮师父干活,哪怕每天上她这儿蹭饭,她也不会嫌弃,对吧师父?”
说完这话,顾卫南立马转过头来,冲着叶青讨好一笑,跟个狗腿子似地凑过来给叶青又是捶腿又是揉肩膀的,搞怪动作弄了一大堆。
叶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算是发现了,这顾卫南就是个典型的社牛,才认识没几天呢,就已经自来熟到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清甜,上她这儿更是跟进自家院子似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相比之下,孟嘉就要内向社恐多了,哪怕跟她分享了好多次八卦,但是真来了她这院子,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你们要是认可我的厨艺,以后等卫生站建起来了,直接跟着我搭伙都成,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平时在生活上我可以对你们多多照顾,不管是蹭饭还是嘻嘻哈哈都没啥,但在学习上态度必须给我端正该完成的学习进度一点都不能敷衍含糊!”
“将来你们无论是做人医还是兽医,面对的都是生死大事,稍微有一点差错和失误,可能就会造成一条生命的死亡,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的实力你们应该也算有目共睹了,不怕跟你们说大话,你们跟我几年,只要按照我说的按部就班学习到位了,不说让你们大富大贵,至少吃香喝辣还是能保证的。”
“但若是你们不认真对待,在基础和实操上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让你们哪儿来的给我卷铺盖卷滚回哪儿去!”
叶青这话说得挺严厉的,表情也十分正经,顾卫南立马正襟危坐,半点不敢再放肆了。
倒是孟嘉反而还不像前面那么拘谨紧张,甚至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两人在面对如班主任一般严肃板正的叶青时,反应截然不同。
叶青当年在同舟医学院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严师,后来被征调去医院当全科医生,生存环境严苛,就更容不得她有任何懈怠,她在医学上学到的所有技能,都是在她咬着牙逼着自己磨练出来的。
所以在叶青看来,学医,就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拿不出拼命的那股狠劲儿,那一开始就不要入这一行,不然那就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顾卫南在飞针是确实是很有天赋,但这个姑娘性子有点太跳脱了,暴脾气还有些好战,如果沉不下心来学习的话,未必就适合走医生这条路;
倒是孟嘉,虽然话不多,但眼里是带着狠劲儿的,即便没有医学相关的基础,只要她肯下苦工,总能在医学行业找到适合她走的路子。
当然,这才刚开始,下结论都还为时过早,叶青既然愿意给她们当助手的机会,就有的是办法让这俩找到入门的办法,哪怕是搞魔鬼式训练,她也得把这俩给带出师!
快速吃完了早饭,叶青也不用去猪圈牛棚忙活了,招呼上两人就直接去隔壁青山农场。
叶青是个小矮子,孟嘉个子也就一米六出头,两人又都很瘦,顾卫南一米七五的大块头,骑个二八大杠带上她们两人游刃有余,于是叶青就坐在前面的横杠上,孟嘉坐在后车座上,三人骑着自行车一路颠着就要去往部队农场。
结果自行车才骑到村口呢,正好碰上伍聪驾着牛车带着刘梅简铭从镇上回来了,一跳下牛车,刘梅就举着一张结婚奖状到处嚷嚷,甚至还拦着叶青几个,把那奖状给递过来炫耀。
叶青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结婚证呢,正想要看得再清楚些,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径直就冲了上来,一把揪住刘梅的头发就狠狠往地上掼。
刘梅一时不察,直接被狠狠推搡在地上。
那黑影还不肯罢休,冲上去抢过刘梅手里那张结婚奖状,三两下就死了个稀巴烂,紧接着就压坐在刘梅身上,伸出手来开始左右开弓。
那巴掌一个接一个扇得啪啪响,不一会儿就把刘梅那张脸给扇得鼻青脸肿。
“伍月英,你在干什么?”
“天哪,伍月英疯了!”
“打架了,打架了!伍月英跟刘梅在村口打起来了!”
“我嘞个去!这也太凶残了吧?”
不少社员这会儿正聚在村口闲聊呢,一看到这个激烈的战况,顿时又是震惊又是激动,有冲上来劝架的,又幸灾乐祸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有跑去叫人的,总之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刘梅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哪儿肯吃这个亏?一个侧身就将打她的伍月英给掀翻在地,伸出九阴白骨爪,一只手往伍月英脸上狠狠抓了过去,顷刻间伍月英那脸上就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甲印,另外一只手则朝着伍月英胸口拧,那力道,光是旁边的人看着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你来我往,招招到肉,打得简直是不可开交,好几个人拉都拉不开。
叶青仨都顾不上赶路了,齐齐跳下自行车,在村口不远处蹲着默默观战,看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这也太拼了吧?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叶青朝着那边人群看去,另外一位当事人简铭,正缩卵在人堆里,冷漠看着两个女人厮打成一团,那反应,就好像眼前这事儿与他全然无关,那两个打架的疯女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似的。
叶青是真的很想不通,这简铭到底是好在了哪儿,让面前这个刘梅和伍月英都齐齐看上了,甚至为了这么个糟心男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丢人?
反正叶青是对这个简铭哪哪儿都瞧不上,完全发现不了这人身上有丝毫亮点,她也不知道伍月英跟刘梅为什么瞎眼成这样,难道没发现那个简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他谁也不爱吗?
叶青忍不住咋舌,一转头就教育起身边俩吃瓜搭子:
“古话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所以以后你们俩都得把招子放亮点,不要在垃圾堆里面找男人,不行咱就换,为了个男人当众闹成这样,就太没格调了!”
“女人可以穷可以丑,但坚决不能为了男人卑微和雌竞,媚男得倒霉一辈子,知道吗?”
看着比自己年纪小脸庞也尤其稚嫩的叶青一本正经地传授爱情经验和哲学,孟嘉和顾卫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只想问一句,童鞋你这么夸夸其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你谈过对象吗?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生产队的干部肯定得跑出来处理,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伍永兵和老支书就都跑来了。
叶青看到伍永兵那张大黑脸,是真的替这位大叔熏疼。
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没脑子还不着调的闺女啊,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天天整活儿就没个完了,伍家这些年好不容易赞起来的声望,都快要被伍月英一个人给败完了。
仨只瞧热闹正瞧得起劲儿呢,甚至顾卫南还想要骑自行车折返回村尾去叫上她大哥小弟一块儿出来看戏,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朱志刚开着军卡来靠山屯了。
一看到叶青,这位小战士急得一头汗:
“叶知青,快,又有母牛提前发动了,场长让您赶紧过去!”
叶青一听这话,哪儿还顾得上吃瓜看戏啊,一把背上药箱就往军车上蹿,还不让把顾卫南和孟嘉一块儿捎带上。
“老支书,自行车我们用不上了,烦劳您自己推回去吧!”
叶青指了指那辆二八大杠,那是叶青一早让顾卫南去老支书家里借的。
老支书一看那辆军卡,就知道叶青是上隔壁农场去干正事的,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人一爬上军卡,朱志刚就赶紧掉头往屯子外跑,军卡都开出去一截了,还能远远听到风中传来伍永兵的怒火咆哮声:
“……断绝关系!……没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但这会儿三人都顾不上去好奇事态会如何发展了,因为叶青开始给俩学员介绍部队农场的养殖场规模,以及这次她去接生的那批母牛都遭遇了什么样的麻烦,然后又科普母牛生产时会遭遇到哪些突发状况,一旦真发生了棘手的难产问题,应该要怎么做紧急处理等等。
去部队农场的路并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而已,所以这个课题叶青根本都没能深入探讨,只是言简意赅地随便说了说,还没完全进入正题呢,就已经到地儿了。
她也就不说了,自己率先跳下车,又叫车里那俩也赶紧跟上。
孟嘉和顾卫南刚刚那一路听了不少专业名词,还有一些实际案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处理技巧,因为都是干货,两人听了只觉得头大,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消化不了,只能掏出纸笔来记下。
还没把笔记记完呢,那边叶青就在叫了,两人也顾不上收拾了,把小本子一把塞进挎包,马上就小跑着追上叶青的脚步。
到了部队农场门口,少不得又是一通搜身检查,岗哨的战士确定没问题了,三人才被放进去。
可能是前不久叶青才在农场里发现了母牛被人动了手脚,所以这次叶青进来就发现,农场里的气氛比上回要紧张了不少,岗哨巡逻兵的分布都重新做了调整,比先前要紧凑密集了许多。
叶青去养殖场路上还碰到了乔友清,他正带着一帮手底下的研究员在研究试验田里的农作物,上次叶青见过的那个锦鲤文男主夏航毅也在,叶青朝着他和乔友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脚步匆匆地去养殖场了。
到了牛棚那边,果然看到了那头已经提前发动的母牛。
叶青如今已经对这个情况见怪不怪,驾轻就熟了。
一上手检查完毕,就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直接叫旁边的养殖场负责人做好准备工作,喂完盐糖水补充了体力后,就开始扎针,再然后就是侧切,把小牛犊从产道拉出来,最后就是刀口缝合了。
整个接生过程甚至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动作干脆利落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直看得孟嘉和顾卫南两人眼花缭乱。
关键是叶青在接生的过程中,嘴也没停过,一直在给孟嘉和顾卫南演示和讲解,每做一个步骤都会告诉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做,用到了什么样的医学原理,需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等等。
两人光是记个笔记都手忙脚乱,叶青却能把难产的母牛和刚出生的小牛犊都给摆弄得明明白白,还能抽空讲课带徒弟,这其中的差距,让顾卫南和孟嘉深受刺激,愈发不敢对叶青教授的任何一堂课程掉以轻心。
第一头发动的母牛接生完毕后,叶青就又让养殖场的负责人把她上次表格里面登记的那几头临产的母牛都给牵了过来,按照她之前跟赵场长提议的,直接飞针催产,一次性把这几头母牛肚子里的娃都给接生出来。
然后孟嘉和顾卫南就看到叶青跟只蝴蝶一样在几头母牛之间来回蹁跹飞舞,那飞针距离和速度看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叶青愣是让六头母牛都顺利把小牛犊给降生了下来,在缝合刀口的时候,她一开始还给两个学员演示,到后面就干脆让两人直接上手,并且必须要将刀口从下针到收线整个缝合过程都尝试一遍才算完。
平时给自己缝衣服被子之类的活,这两位女同志都是做过的,并且做得其实都还不赖,但这会儿让她们直接去给母牛的皮肉进行缝合,两人心里肯定犯怵。
但在叶青严厉的催促下,两人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等克服了对血腥的那种恐惧后,两人在叶青的指令下一句一个动作,虽然过程中还是有些手抖,但竟然缝合得还挺不错。
“很好!记住今天这个感觉,农场这边一共有上百头怀孕母牛,目前待产并且胎儿巨大的母牛就有几十头,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些母牛的接生任务都得咱们来完成,往后只要需要对侧切口进行缝合的工作,就都交给你们来做!”
两人一听这话,脸顿时就白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青:“啊?”
“啊什么啊?”
叶青在这种时候可是十分认真,
“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积攒经验的机会,要不是这次出了这种特殊情况,上哪儿能遇上这么多临床的手术可以允许你们上手?白得的实操训练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光是缝合伤口,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你们能直接拿刀,争取都尝试给母牛的产道侧切几次,最好是这一个月内就把母牛接生这一块儿的技能操作熟练度刷满,往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们就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当年她们还是在校生,根本没经历过几次临床操作呢,还不是被征召到医院,乱转在各个科室不说,遇到紧急情况照样也得进手术室操刀,不断被压榨和挖掘着潜力,在一次次的逼迫中不断成长。
可能孟嘉和顾卫南刚接触她这种教学模式,暂时会不太习惯,但叶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多尝试上几次就适应了,叶青始终认定一件事,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就端看你肯不肯对自己足够狠了,要想突破,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催产的那六头母牛,结果都还算不错,生出来的几头小牛犊很健康,母牛产后状况也算良好,到三点多的时候,几头母牛的胎衣就尽数排出来了,剩下的事儿就属于产后护理了。
之前叶青就给养殖场的负责人仔细叮嘱过要怎么照顾开刀后的产后母牛,她来的时候也去看过之前她接生的那头难产母牛了,发现刀口恢复得还不错,证明养殖场这边的工作人员确实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并且都一一执行了。
所以这次那六头母牛接生完毕后,叶青就不再过多逗留了,给负责人把注意事项再说了一遍后,她就带着两位学员离开了农场。
等回了靠山屯,三只一下车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打听今天上午伍月英跟刘梅打架的后续,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邹阿婆却忽然叫住了叶青:
“青丫头,上午来了个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你的挂号信,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人给你寄来的!”
叶青顿时愣住了:“给我的?”
她家里人寄的?那绝对不可能,叶家那帮人都去大西北了,根本不知道她到了蛟潭县之后到底插队到了哪个屯子,没有具体地址,他们的信根本寄不过来。
她立马想到了之前她寄往申城的那三封信,暗道难道现在的邮局效率这么高,她给宋老师陈老头还有那个采购部小哥寄过去的信,才几天时间就有回音了?
不过等她把邹阿婆递过来的信拿到手后,她就感觉不太对了。
天恒少管所?这是什么地儿?
信封上寄件处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把叶青给整懵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把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信纸给掏了出来。
结果这一看,叶青就不由得乐了。
满满三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好多错别字,骂骂咧咧写的都是对叶青背叛她的无尽控诉,不是那小毛贼宋慧莲又是谁?
原来,这女飞贼被叶青打晕交给老同志处理后,老同志按照叶青的要求,把这个小毛贼带下车,交给了冰城的公安局先进行调查处理。
这小毛贼为了戴罪立功,把她知道的关于平县火车站那群乞丐帮扒手的事儿都给倒出来了。
之后,杨老就将这小毛贼给送进了天恒少管所,让她在里面接受封闭式管理特训。
所谓的管理特训,就是边劳动边学习文化知识,既要开垦荒原水田,还要好好接受老师的文化灌输熏陶,甚至每周还需要进行文化课的考核,如果考核不能通过,就得接受额外的劳动加训,总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