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又急,黄仲良不由得心头火起,一边骂一边快步走过去开门:“还五星级酒店,就这种服务!看我不……”
门一开,黄仲良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眼前站着的正是他的发妻,莫玉华。
莫玉华个子瘦小,皮肤黝黑,眉眼凌厉,嘴角向下耷拉,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她一把将黄仲良往旁边一推:“好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找女人!姓黄的,你可真是对得起我!”
黄仲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木繁与冯晓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退向门口。
莫玉华看到两个穿花裙子的漂亮姑娘,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给了黄仲良一巴掌:“不要脸,一天到晚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怕得脏病。”
她手劲大,这一巴掌打得黄仲良半边脸颊麻了,整个人后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床边。
黄仲良愣愣地看着莫玉华,悲从心起。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是莫玉华的对手。夫纲不振,什么都得听莫玉华的。
她说在哪里开厂,那就必须在哪里开厂;
她说财务人员聘用谁,那就必须聘用谁;
她让他每天至少电话报备三次,他就早、中、晚各打一次。
他无数次想反抗,可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好不容易在外面偷偷生了两个儿子,都被莫玉华毁了!
黄仲良就这么看着莫玉华,哑着声音说:“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觉得我不好,那就离婚啊。我和你都是干事业的人,都喜欢找个居家过日子的,何必凑在一起你折磨我、我折磨你?”
莫玉华忽然像疯了一样,冲到黄仲良跟前,抬手又是两巴掌。
啪!啪!
耳光声清脆,听得夏木繁眉心跳了跳。
莫玉华瞪着眼,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厉声道:“想离婚?做梦!要是离了婚,华良集团怎么办?我们的女儿怎么办?我在浣城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离了婚,旁人会怎么看我?休想离婚!”
夏木繁拉了拉冯晓玉,趁着莫玉华情绪激动,悄悄打开房门离开,却把装资料的布袋子留在了落地大窗边的圆桌上。袋子里的袖珍录音机,已经打开录音键。
合上房门之前,夏木繁冲黄仲良使了个眼色。
黄仲良脸颊红肿,对上她的视线,羞愧难当。明明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为什么理直气壮的那个人却是莫玉华?
想要摆脱这个恶毒的女人,唯有与警方合作。在这一刻,黄仲良终于下定决心,闭了闭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房门关上,黄仲良陡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莫玉华的手,声音比莫玉华更响、更亮:“为什么不能离婚?我不过就是镇上打工的一个穷小子,长得一般、不专一,和普通男人一样喜新厌旧、喜欢美女,我希望工作一天回到家,老婆给我做饭、儿子抱着我喊爸爸。你既然做不到,那就放过我啊!”
说到最后那句话,黄仲良脖子青筋暴露,近乎声嘶力竭。
可是,黄仲良的激动并没有降低莫玉华的愤怒,她甩开黄仲良的手,丝毫不退缩。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上就上,想退就退?当初是你拉着我的手,说我是你的贵人,是你的救赎,哄得我开心了,我才嫁给你。当初你穷得掉渣,家里人也不待见你,我没要你家一分钱彩礼,不顾哥哥们的反对嫁给你,又和你一起创业一起拼命。为了成就你,我连肚子里那个孩子都没有保住,还落下一身的病。我付出这么多,吃了那么多苦,凭什么现在你说离婚就离婚?我不离!死也不离!”
黄仲良目光微闪,冷冷道:“你不想离,可以!那就让我在外面生个儿子。”
莫玉华一听到“儿子”二字,整个人情绪更加激动:“不行!”她抬手想再扇黄仲良一个耳光,却被黄仲良躲开。
见丈夫不像往日那样老实,莫玉华心中怒火更盛,抬腿就是一下。
这一脚正踢在黄仲良小腿胫骨,痛得他嗷地一声惨叫:“莫玉华,你疯了?!”
莫玉华一拳头捣了过去,黄仲良胸口被捶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
这一脚一拳,让黄仲良那颗想要摆脱莫玉华的心更加急切,他想到夏木繁临走前使的眼色,冷冷道:“你生不出儿子,也不让我和别的女人生儿子,你这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莫玉华喘着粗气看着丈夫:“黄仲良,儿子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黄仲良刚想说话,莫玉华提高音量吼了起来:“我也有过儿子的!当年是你非要创业,你跑业务、我管产品,为了把服装厂早点建起来,我一个孕妇天天在工地盯着,既要管质量、还要控投资,劳心劳力,辛苦到流产。那是个快要成型的男婴,那就是你和我的儿子!”
提起往事,黄仲良垂下了头。
莫玉华流掉的那个男婴,是夫妻俩共同的痛。
半晌,黄仲良缓缓抬起头来:“是,我知道你陪我吃了苦,没有你,我黄仲良永远只是个打工仔,不可能住得起别墅、开得起豪车,更不可能成为良华集团的总裁。可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你知道吗?”
莫玉华被他眼神里的憎恨惊住,没来由一阵心虚,躲开他的视线。
黄仲良道:“原本,我是不想离婚的。哪怕我和谢清荷生了儿子,也只是想着把儿子悄悄养大,让他姓黄,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是你,是你!”
黄仲良盯着莫玉华,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那是四条人命啊!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说黄永康一家四口被杀,喉咙被割开,倒在血泊之中,全市警察都在追查凶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莫玉华没有说话,但那喘息声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以为黄仲良不会发现,没想到八年后他会来责问这段往事。
黄仲良的脸肿了起来,红指印清晰浮现,但他现在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继续对妻子说:“我只要看到你这张脸,就想到我那可怜的、才两岁的儿子;我只要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全身发冷。我的家宝、我的瑞瑞,都被你害死了!我根本不敢和你在同一个屋子下待着,你不知道吗?”
莫玉华死死盯着黄仲良,他的嫌恶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那颗执着的心。
她突然冷笑一声,走到窗户前,坐在椅子上。她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是我杀的,怎么样?”
“你想要儿子?你在外面生一个,我给你弄死一个!”
“你背叛我?不要紧,你找一个,我杀一个,等你老实了,咱们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听到妻子承认一切罪行,黄仲良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婆娘疯了,不能再和她生活在一起。如果她不想离婚,那就把她送进监狱去!
黄仲良能够建立他的商业集团,能力自然不弱。一旦冷静下来,他的问话精准而清晰。而莫玉华现在一心只想打消丈夫离婚的念头,索性也不装了,有问有答,没有丝毫隐瞒。
“你杀的黄永康一家?”
“是!我们黄家人杀猪出身,从来都不怕见血。”
“不只你一个人吧?那可是一家四口。”
“我有三个哥哥,你忘了?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再提离婚,我就让我哥教训你。如果杀猪刀上见了血,你可别怪我。”
“白佳萦呢?也是你们干的?”
“对!你敢在外面找女人,还给她买房子,她必须死。”
“谁干的?那个时候你根本不在荟市。”
“我的哥哥疼我,替我出头。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不然……”
“瑞瑞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等到这件事消停了,我会告诉你你儿子在哪里。”
“这么说,瑞瑞真的在你手上!”
“放心,他还活着。”
一字字、一句句,听得黄仲良瞠目结舌。
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
明明腰缠万贯,明明有房有车,明明有那么疼爱她、支持她的兄长,为什么非要做下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来?
黄仲良喃喃道:“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你为什么对我的占有欲这么强?为了我,竟然杀人?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杀人要偿命?”
莫玉华的笑容十分狰狞:“像黄永康那种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傻子、谢清荷那种装模作样的贱妇,还有白佳萦那种眼里只有钱的□□,和猪又有什么两样?杀他们,比杀猪更轻松。”
黄仲良握拳冲到莫玉华面前,咬着牙问:“那黄永康的老母亲呢?家宝只有两岁,什么都不懂,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莫玉华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哼,不杀他们,难道等着警察上门抓人?”
黄仲良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这个毒妇!人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莫玉华一只手捂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黄仲良:“你打我?你敢打我?”
结婚这么多年,虽说黄仲良时不时闹出点桃色交易,但他从来没有动过莫玉华一根手指头。莫玉华在家向来跋扈,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霍地站起,抬腿就是一下。
这一下,正踢中黄仲良档部。
黄仲良惨叫一声,再次跌倒。
“瞎了你的眼,敢打我!”莫玉华一边踢一边骂,“我让你生儿子!我让你一天到晚惦记生儿子!”
裆部剧痛袭来,黄仲良凄厉地喊了起来:“救命——”
伴随着这一声救命,宾馆房门被人打开。
夏木繁带队冲了进来。
“警察!”
“举起手来!”
第120章 无耻
黄仲良一看到执枪冲进来的警察,像见了亲人一样,忍着裆部传来的剧痛尖叫起来:“救命!救命——”
看到黄仲良死死捂着□□,夏木繁冲着龚卫国抬了抬下巴。
龚卫国收起枪,快步走到黄仲良身边,蹲下身来问:“黄先生,你怎么样?”
黄仲良疼得冷汗直冒,咬着牙说:“送我去医院!我的下面,下面被她踢了。”
莫玉华已经被夏木繁与冯晓玉控制住,但她半点也不肯低头,依然高傲地仰着脑袋,看着黄仲良的惨状,呸了一口:“这是我们夫妻内部矛盾,你们警察来凑个什么热闹?”
范阳平走过来,亮出拘捕证,表情严肃:“莫玉华,你涉嫌两起谋杀案,请和我们走一趟!”
莫玉华心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两起谋杀案?只要她不认罪,谁也没办法把她抓进监狱。
莫玉华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夏木繁与冯晓玉,这两个女人,她记得。刚才就是她们和黄仲良在宾馆里,不知道密谋什么。
夏木繁见莫玉华老实下来,松开一直按住她肩膀的手,走到落地大窗前,拎起自己留下的布袋子,拿出一个银白色的袖珍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莫玉华与黄仲良的对话。
“你杀的黄永康一家?”
“是!我们莫家人杀猪出身,从来都不怕见血。”
“不只你一个人吧?那可是一家四口。”
“我有三个哥哥,你忘了?”
听到这里,莫玉华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炸了。
黄仲良,他竟然和警察是一伙的!
他刚才一直是套她的话!
莫玉华大吼一声,猛地发力,冯晓玉一个不察,竟然被她挣脱。
莫玉华目眦欲裂,冲到黄仲良跟前,用尽全身的力气踩向他的裆部:“黄仲良!你对得起我!”
“啊——”地一声惨叫,黄仲良痛不可抑,剧烈的疼痛呈放射状向大腿、小腹发散,后背冷汗在不断地往外冒,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将他摄住。
到了医院一检查,结果让黄仲良整个人几乎崩溃。
莫玉华最后那两下是真的下了死手,他的两颗宝贵的、可以传宗接代生儿子的蛋蛋被踢得粉碎,只能摘除。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一逞雄风的可能,同时也没有了生儿育女的资本。
听到这个消息,黄仲良又是哭又是叫,叫嚣着要把莫玉华送进监狱。
而另一边,莫玉华知道自己被丈夫出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什么抽离,变得萎靡不振。
一直被封存在档案室的黄永康灭门惨案终于有了侦破的曝光,浣城市公安局高度重视,出动警力将莫家三兄弟抓捕。
荟市警方也没有闲着,沿着省道、高速路段搜集证据。
莫家三兄弟带着孩子返回浣城,不管是加油还是住宿、餐饮,都十分显眼,很快就找到了不少人证。
一家路边餐馆的老板说:“那三个人一脸凶相,哪里像带孩子的人?我都怀疑他们是人贩子,只是当时太害怕,又担心影响生意,没敢报警。”
一个服务区保洁员说:“那个娃娃一直在睡觉,他们随便把他丢在车里,我扫垃圾的时候看到了,当时还在心里嘀咕,是哪家大人心这么宽,也不怕别人把娃娃抱走。”
旅馆老板娘告诉侦查人员:“对,就是这三个男的,抱着个孩子来住宿。我当时还问过一句,说孩子还在吃奶吧,妈妈怎么没来?年纪大的那个说孩子是他孙子,儿媳妇和儿子闹离婚把孩子带走了,他们这回是过去抢人的。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想想那是别人家里的私事,我就没有管。”
客房服务员补了句:“男的带孩子就是埋汰,早上退房收拾房间的时候地上丢了几块尿不湿,又是屎又是尿的,脏死了。尿不湿这玩意又贵又不透气,哪家带孩子会喜欢用这?”
越来越多的证据汇聚在一起,莫玉华和莫家三兄弟无从抵赖。
面对警察的审讯,接到黄仲良离婚诉讼、告她人身伤害的律师函,莫玉华完全没有了浣市女首富的风采,眼神里满是迷茫。
莫玉华抬头看着夏木繁,仿佛在向她咨询,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我为他付出那么多,只要求他能够洁身自好、和我白头到老,这也错了吗?”
“我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哥哥们都让着我,只要我想什么东西,他们都会想办法给我弄过来。可是,他们给我再多的爱,那也只是亲情,不是爱情。”
“我想要男人的爱,你也是女人,一定懂的吧?像电视上、小说里说的那样,相依相偎、绵绵不绝、生死不弃的爱情。”
“我长得不好,性格急躁,长到二十五岁了根本没有一个男人爱过我。好不容易黄仲良把我当一个女人那样来爱,我真的很珍惜。我才不管他有没有钱、有没有才,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帮助他得到。他以前对我真好啊,事事依着我,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着,他夸我聪明能干,说我是他命中的贵人,我真的好开心。”
“他想赚钱,那好,我和他一起创业;他想成名,那好,我跟他一起做慈善。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必须永远爱我,他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这,他都做不到!”
“我后悔了,不该让他赚那么多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啊,他有了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个个年青又漂亮,他还敢在外面生儿子,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舍不下他。就算是养条狗,养了几年也有了感情,我们可是夫妻!二十年的夫妻啊,我怎么能和他离婚?我要是离婚了?亲戚们怎么看我?镇上的人会怎么说我?他们肯定会嘲笑我,说我莫玉华一生要强,最后还不是被男人抛弃了?”
“我只能像养盆景一样修剪他那棵歪脖子树。只要是他有了二心,长出旁枝来,我就给他剪了。剪了一枝,再剪一枝,到他将来老了、玩不动了,不就能够知道我的好?”
“谁知道,他竟敢骂我、他竟敢打我!”
“他和警察串通,想要算计我。”
“他太让我失望了!我早应该听我哥的,把他腿打断、把他阉了,这样我俩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听到后来,夏木繁感觉三观被刷新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莫玉华在下一盘大棋,想要陷害黄仲良,把他踢出公司,掌控所有家产。没想到,自己竟然高估了她。
这个莫玉华竟然是个恋爱脑。
在她眼里,亲情不如爱情,三个哥哥没有黄仲良重要。她不仅将自己送进监狱,还把三个哥哥拉下了水。
范阳平再也听不下去了,狠狠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无耻!”
一想到八年前浣城警方投入无数警力侦查黄永康灭门惨案,一想到八年来因为此案未破自己内心的愧疚与自责,范阳平心中便充满了愤怒。
“黄永康一家四口加上白佳萦,这五条人命,都抵不过黄仲良那一根烂黄瓜?”
“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有没有人伦,有没有道德!”
“就为了黄仲良的背叛,你杀了一个又一个!等待你、和你那三个哥哥的,将是死刑!”
或许因为范阳平是男性,莫玉华对他很抵触,哪怕他义正言辞、声如洪钟,也不能让她有半点动容,只低着头不理不睬。
范阳平有一种重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对待这样冥顽不灵的罪犯,唯有法律的制裁,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火。
因为两案合一,荟市警方与浣城警方联合侦查,因此对莫家人的审讯就选在浣城。夏木繁带着重案七组在浣城已经住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收官之时,内心依然有不少疑惑。
夏木繁的态度很冷静:“莫玉华,你知道将一个婴儿从荟市顺利带到浣城有多困难吗?”
莫玉华缓缓抬起了头。
眼前这个女警,她在冲到宾馆时见过,而且还狡猾地留下一个录音机。其实莫玉华也很好奇,她到底和黄仲良说了什么,让他选择和警方合作,故意激怒她,引她说出实话。
莫玉华道:“我也带过孩子,当然知道。”
夏木繁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把孩子带回来?”
莫玉华勾了勾嘴角。
她本就黑瘦,现在面容憔悴到近乎枯槁同,这一笑简直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我本来是想连那个野种干掉的,我真后悔!应该把那孩子杀了,这样我哥哥们也不至于会被人发现。只怪我太心软,想着曾经杀过他一个儿子,这才招致他不肯正眼看我。这回不如利用这个儿子好好修复我们夫妻感情。只要他好好哄哄我,我就把那个野种交给他。反正我们家里有钱,也不介意多养一个。”
夏木繁问:“既然你那么在乎黄仲良,为什么却要把他踢到重伤?”
莫玉华冷冷道:“我在乎的,是他对我好。至于他好不好,那要看我心情。”
范阳平在旁边咬牙。
这个女人,真是自私到了极致!
什么爱不爱的,归根到底她只爱自己!
为了一己之私,她将哥哥们变成杀人凶手;为了一己之私,她把黄仲良打到失去生育能力。
她从来没有想过,杀人是犯罪;她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事发,女儿怎么办?
夏木繁听明白了,所谓的恋爱脑,其实就是一切以自己的感觉为中心,所有一切都要给自己的感觉让位。
莫玉华斜着眼睛看向夏木繁:“你在宾馆房间里和仲良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听你的?”
夏木繁微微一笑:“只要把你做过的事情告诉他,他自然会视你如蛇蝎,谁会愿意和一个杀人犯同枕共眠?”
莫玉华脸色变了。
因为牙槽使劲,那张黑瘦的脸上多了一份狰狞。
旁人骂她无耻,她无所谓,但如果黄仲良骂她一句,她便受不了。
见到她的反应,夏木繁从审讯桌后站了起来,走到与莫玉华相距两米的位置站定,眼睛紧紧盯着莫玉华:“在宾馆房间里,黄仲良还和我说了很多话,你想听听吗?”
莫玉华面孔抽搐了几下,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夏木繁道:“他告诉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他还是个没人看得起的穷小子。你看上了他,照顾他,将他从穷困中拉扯出来,他的内心充满感激。即使镇上的人都说你长得丑,说你脾气坏,但在他心里,你就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仙。”
这话,莫玉华爱听。
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润,眼神里带着回忆的甜蜜。
黄仲良虽然读书不多,但口才很好。如果不是黄仲良那张骗死人不赔命的嘴,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夏木繁继续说:“他还说,当年你陪着她一起创业,为了建厂流掉一个成型的男婴,这件事情令他很痛心,一心想要弥补你。所以他处处以你为重,集团公司的名字都把你放在前面,他是真的想要和你过一辈子。”
莫玉华眼中开始有泪光闪动。
温馨的氛围营造好,夏木繁话锋一转:“只是,他是个男人,生性风流,爱美女,想多子多福,有钱之后这些变得唾手可得,他控制不住自己。不过,一开始他其实也很内疚,所以在知道谢清荷有了身孕之后,他安排她和黄永康结了婚,他说并不想和你离婚,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姓黄。”
莫玉华的嘴一下子张大,呼吸开始困难。
夏木繁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刺得莫玉华胸口一痛。
“黄仲良告诉我,他对你态度的转变,来自于黄永康一家的死。当他从国外回来,收到儿子的死讯,听说死者被割喉,他就知道是你和你哥哥们干的。那一刻,他觉得你就是个恶魔,是个毒妇,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更别说躺在你身边……”
夏木繁的话成功刺激到了莫玉华。
她平生最恨的,便是枕边人的背叛。可是现在,他却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警说她的坏话,他竟然敢说自己恶心?
莫玉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泪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
夏木繁读大学时,《侦查学》老师在课上提到,讯问目的之一: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认罪服法、改恶从善教育。
当时老师看着教室里坐着的刑侦专业学生,语重心长地说:“侦查人员在讯问过程中,既要揭露犯罪嫌疑人的罪行,又要抓住机会对其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和法律教育,使其认识到所犯罪行的严重危害性和思想根源,并决心弃旧图新、接受改造。”
夏木繁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麻木不仁、视人命如粪土、一心只有爱爱爱的莫玉华认罪服法。
至于改恶从善?让她到地狱去忏悔吧。
夏木繁的声音变得冷硬,仿佛腊月寒风吹过旷野:“你残忍无情、妄杀无辜,却要求男人对你善良宽容;你自私自利,把疼你的哥哥们都变成杀人工具,却想要黄仲良对你无私奉献、从一而终;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听说,你很有商业天分,莫家肉铺能够发展成为连锁企业、华良服装店能够不断做强做大直到上市成为集团公司,全是你运筹帷幄。”
“我听说,黄仲良事事以你为重,你在华良集团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握着这样一把好牌,为什么打得稀烂?”
“当你知道黄仲良在外面有个私生子时,你可以选择隐忍不发,继续与丈夫做一对恩爱夫妻,等到将来把公司移交给学管理的女儿。你也可以选择冷静分手,让黄仲良净身出户,你成为华良集团的唯一总裁。”
“偏偏,你走了一条不归路。”
“你既没有勇气分手,壮士断腕重新开始;又没有足够的宽容与耐性,忽视丈夫的背叛,反而选择了一种以伤害无辜者来发泄怒火的方式。”
“你这样的做法,不仅将丈夫越推越远,还将你和哥哥们送上刑场,更是把自己的名声、未来毁得干干净净。”
“你死了,黄仲良反而快活逍遥。”
“即使生育能力受损,但华良集团将归他一人所有,摆脱了控制欲极强的你,他终于可以喘口气,过上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生活。”
“他有女儿,有儿子,有房子,有公司,有钞票。而你,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夏木繁越说,莫玉华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直到后来,莫玉华的精神终于崩溃。
她双手被铐,拼命想要抬起捂住耳朵,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只得拿着手腕在椅子上撞击,发出“哐!哐!”地声响。
莫玉华尖叫起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悔恨,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莫玉华拍死在沙滩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男女之爱,有时候就像是手中沙,捏得越紧,漏得越多。
莫玉华拼命想要留住黄仲良对他的爱,可惜她越使劲,他跑得越远。
莫玉华嘶吼起来:“我悔啊!我早应该离婚。黄仲良那个没良心的,不值得啊,不值得!”
夏木繁冷冷道:“的确不值得。为了他这么一个不忠诚、见异思迁、满脑子只有传宗接代思想的男人,黄永康、谢清荷、黄家宝、黄阿婆、白佳萦这五条人命,你,莫玉猛、莫玉勇、莫玉刚,必将血债血偿!”
夏木繁和冯晓玉一起离开审讯室,回到办公室。
一直乖乖等到办公室角落的雪糕摇着尾巴跑过来。
【坏人都抓住了?】
【我可以咬他一口吗?】
听到雪糕的话,夏木繁不由得笑了,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警察已经把坏人都抓住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要是咬了他,还得送他去医院打针,麻烦。不如直接送他进监狱,等待审判吧。”
雪糕听不懂什么监狱、审判,不过听说咬了莫老大之后还要劳烦夏夏送他去医院,它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呼哧声,悻悻然地停下摇尾巴的动作,趴在了地上。
【好吧,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