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微仰by迢锈
迢锈  发于:2024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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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绥:我是陆绥。】
【姜且之:我正好有事找你。】
【陆绥:正巧, 我也要找你。】
【姜且之:周末咖啡厅不见不散。】
【陆绥:好的】
姜且之的脑海里已经构思好周末见他时的话术和泼咖啡的弧度了,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通过面试。
这家公司拥有着业内顶尖的游戏工作室,那是他梦寐以求的。
面试出来的人都面露难色, 看样子面试官还挺严的。
身边有人在讨论:“好像这次的面试官中有大老板。”
“看着年轻, 但是气场也太强了吧, 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有这么吓人嘛?”姜且之没有很紧张。
他这个人的性格使然,面对什么大型的场合都不会太过紧张, 反而有点兴奋。
姜且之走进了那间面试的房间。
果不其然,正中间坐着的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却威名远扬的徐今也。
他没有回避面试官们的眼神, 从容应对, 尤其是当别人问他喜欢什么游戏时。
他的情绪更加激动,变得侃侃而谈,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到最后中间的CEO也没说什么话。
但他却问了一个问题:“吃饭了吗?”
姜且之一头雾水,呆呆地回答他:“还没吃。”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话:“楼下的餐厅的菜还不错。”
整个现场的低气压, 都因大老板的这句话有所缓解, 边上的几人向他投来感谢的目光。
姜且之笑着回道:“等下去试试。”
大老板唇角微微上扬,手里打字飞快。
【你这个小舅子还挺厉害的, 刚上大学就进入了ACM的全球总决赛,而且这小子双商都挺高的。】
【你算是捡到宝了。】
确实算是徐今也得了便宜。
他贱兮兮地回【还不是要在我手底下工作。】
陆绥无奈【好好对他。】
徐今也的公司旗下拥有顶尖的游戏工作室,是培养他最优渥的土壤。
姜且之在楼下点餐时就收到了人事的消息。
面试成功了,星期三入职。
他激动地打电话给她姐:“姐,我拿到心仪公司的offer了!”
虽然只是大三的实习,不过算是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等正式工作之后,他就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从那个家搬离出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弟弟一定会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游戏!”姜既月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语气还和小时候那样像是哄小孩。
她从被窝里起身:“那我们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叫上你小鹿姐。”
她换上衣服给林北鹿发消息。
【将尽月:晚上有空吗?出来吃饭,庆祝我弟找到工作】
【这么厉害呀,一定有空。】
林北鹿收到消息立刻回复
她想到今天早上鬼鬼祟祟的徐今也,便提了个醒【你家陆绥好像在准备什么惊喜,反正你这几天每天化妆】
姜既月看到这条消息是居然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将尽月:有必要吗?】
【林北路:你应该不想自己蓬头垢面被告白吧?】
姜既月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林北路:你这次会答应他吗?】
【将尽月:勉勉强强。】
她这次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接受陆绥这个被看穿的惊喜表白。
林北鹿化好妆,换上了新买的吊带裙打算出门。
正巧被徐今也看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变成警惕,问她:“去哪儿?能不能带上我。”
“姜既月弟弟,找到新工作了,去庆祝一下。”她满脸嫌弃地看着这个抱着他的腰不放手的男人。
徐今也听到这句话,瞬间放手,表情变得异常开心:“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没告诉林北鹿,人在自己手底下干活。
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暗爽。
三人这次吃的不是火锅,而是海鲜自助。
“全场消费由我买单。”姜且之大手一挥,两个姐姐就敞开了肚子吃。
这也是为数不多,他看上去像个成熟男人的时刻。
这三个人吃自助餐也是各有各的性格。
姜既月是那种吃多少就拿多少的计划型,林北鹿是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拿的贪吃型,姜且之则是有什么吃什么的随便型。
所以林北鹿最先吃不下,随后是姜既月,只留下姜且之一个人打扫战场。
三个人吃完饭就开始聊天。
“姐,我想等工作稳定了就搬出来住。”
姜且之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啊,需要我给你找房子吗?”
姜既月对此没什么意见,弟弟能尽早独立算是件好事。
那个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弟弟还在高考,没有办法脱离那个地方。她对此有些亏欠,抛弃了他,那时的姜既月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更不要说带着弟弟。
他也足够清醒,知道那个人生的关键阶段,离不开姜家的物质支持。
现在羽翼已经丰满,便是飞出围城之时。
三个人吃饱喝足就各回各家,临走前,林北鹿还不忘提醒她打扮得好看点。
谈妥了工作合同,他就顺利入职了。
刚入职还没接触到公司的项目,所以姜且之也就比较清闲。
他的办公室在十五层,徐今也的则在二十一层。
但他这两天时不时下楼视察工作,两个人也会见面。
转眼就到了周天。
姜且之早早就在咖啡厅静坐着等待陆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姜且之:我到了,你人在哪儿?】
【陆绥:定位/不好意思久等了,换个地方。】
姜且之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好了更生气了。
一边走一边怒骂:“什么人啊?放我鸽子还临时换场地!”
越说越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好了,咖啡也泼不出去了,而且我现在是客场作战,气势难免大打折扣。”
陆绥给他的定位就在这附近,是一个网吧。
就当姜且之惊奇于见面地点之时,他率先摘掉耳机,打了个招呼。
电竞椅转过来的瞬间,他顿时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对他死缠烂打了。
蓝紫色的屏幕光,构成的光影将他脸部的轮廓分割得立体而深刻,一半藏在暗色里,另一半带着嚣张却病态的白,眉骨硬朗,下颚瘦削,但却不过分,是审美正常的人都会感叹一句的脸,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但转而他便笑了,笑冲淡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味儿。
“你来啦。”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来一把。”
姜且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他自己找上门来,自然要好好虐一虐。
他利索地坐在了电竞椅上,开机,上号。
玩得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游戏lol。
单挑了一局。
他一边操作着,一边分心向姜且之表明自己的身份:“本人陆绥,性别男,年龄28岁,在职大学教授,名下有一套房,两辆车。”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姜且之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点啥,简单“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姐,会保护她,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那如果我姐不结婚你也没关系?”姜且之问出这个致命的问题,操作的角色也占了上风。
陆绥一边回血一边认真道:“结婚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做得事,就算不结婚也改变不了我爱她的事实。”
他怎么感觉自己莫名被喂了一口狗粮,继续进攻:“我们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陆绥在塔下反杀。
姜且之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冠冕堂皇,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就带了点让人信服的能力。
“那你之前为啥和我姐分手。”他问出疑惑了这么多年的问题。
“不是你姐甩的我吗?”
陆绥立刻接上技能:“不过责任在我,那时的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如何给伴侣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忽略了你姐。是我对不起她。”
姜且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只是自己被反杀,还有这个满分的答案。
甚至可以说早就超过了满分,他完全没有想到姐夫居然把这些责任全怪在自己头上,一般男人被甩都不会有这种觉悟。
屏幕挂红,他输了,陆绥赢了。
这男人也太逆天了。
分心打游戏还能赢,姜且之不得不服。
“再来一局。”姜且之没有尽兴。
陆绥也刚热完身,手感正好:“等我拉个人。”
这样三个人开启上分之路。
只是期间,陆绥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将尽月:在干嘛?】
【陆绥:秘密。】
随后关了手机,继续打。
三人一路高歌猛进,过关斩将。
姜且之忍不住感叹:“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神仙队友。我那些室友都太菜了,一个人带不动,好久都没玩得这么尽兴了!”
两只眼睛冒心心:“这是我第一次体验被带飞的感觉。”
陆绥得意洋洋地问:“现在可以叫姐夫了吧。”
他费尽功夫就是为了这一声姐夫。
“姐夫,就算以后和我姐分手了,也不要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啊!我能不能还和你一起打游戏?”
姜且之已经不算是倒戈了,他完全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哥俩好,勾着肩,搭着背,丝毫没注意到后面两具刀人的眼神。

“我和你姐还没在一起呢, 你就盼着我俩儿分手?”陆绥扯着笑反问。
姜且之连忙解释:“不是,姐夫你最好赶紧把我姐带走,不要分手, 一旦分手她就每天都来折磨我。”
陆绥笑得更大声了。
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挺可爱的。
姜且之算是抱到大腿了,开始向陆绥哭诉:“姐夫,你是不知道,之前你们分手的时候她每天都在骂你, 导致我对你的印象不好, 甚至都没见过你完整的人脸,因为都被我姐用飞镖戳烂了。”
陆绥的瞳孔放大, 满脸震惊想不到自己在她心里还挺重要。到了失去便会由爱生恨的程度。
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散漫,是一种信誓旦旦的掌控感。
“挺好的。”表情淡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气愤。
姜且之算是彻底认可这个姐夫了, 饶是自己这样的好脾气也受不住姜既月的偶发性癫狂, 而他居然觉得这样很好。
内心谓叹: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喜怒无常一个情绪稳定,一个自恋一个毫无底线, 非常般配。
“跟你讲个秘密,我姐工作的时候周围方圆十里最好不要有人, 一旦发出噪音, 你就会看到猿猴形态的她。”姜且之神神叨叨的,“但这个只适用于别人,她自己放多狂多燥的歌都没关系,超级双标。”
他听到这里生生地忍住了笑意, 毕竟早在大学时期她就已经初露端倪。
周围有人讲话时是怎么也画不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一个人埋头苦干。这样也就形成了上课打瞌睡,晚上精神抖擞的恶性循环。
键盘的敲击声激烈, 他们三人又赢了一局游戏。
“爽,被带飞的感觉真爽!”姜且之双手往前一摊,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椅子上。
他的眼眸漆黑,笑容显得浅,用略带逗弄哄骗的语气,问他:“想知道一直和我们组队的那个人是谁吗?”
“想,当然想,到底是何方神圣?”姜且之无比激动。
陆绥眼神的冷硬:“别装了。”
徐今也就这么从对面的位置上站起来,他的身量很高,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脱去了严肃的西装,换上柔软的卫衣棉服,他显出了那半吊子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质,尤其配上贱兮兮的笑,一只披上羊皮的狼。
一种不属于霸总的陌生感率先袭击了姜且之。
徐今也微微弓腰向他伸出手,头微微地点着,挑眉道:“好巧,我就是那方神圣。”
嚣张的气焰在他身上更加突出,他甚至不屑于维护那点在员工面前的威严,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夸奖。
姜且之完全愣了神,伸出双手握了一下,立马露出了狗腿的笑:“老板你游戏打得真好。”
听到这里,他嫌弃地把手抽走,“你打游戏的时候可没这么说话。”
意思是不用在意上下级的关系。
“那怎么说话啊?”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这个洪亮的声音,是从他们后方传来的。
齐齐看去。
姜既月双手插兜,林北鹿双手抱胸。
三个人齐齐双手抱头。
早在十分钟前,
姜既月和林北鹿就已经拉开他们后背的电竞椅,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看看这群男的在背后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姜既月是真没想到,自己表面乖巧的弟弟,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多的意见。
林北鹿也没想到,他们俩儿的秘密计划居然是带姜且之打游戏。
姜既月看了一眼陆绥,他正乖巧地把手举过头顶,眨巴着大眼睛。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原本以为今天会被他告白,就好好打扮了一番,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了。
“你们三个,一个一个分开解释。”林北鹿的气阀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
本来还以为是场计划好的告白仪式,都做好了哭花妆的准备,结果这三个倒好,在这儿玩起游戏,感情是她自导自演了。
要不是徐今也先前无聊,在她手机里装了自己的定位,她们可不会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
“老婆,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被波及到了。”徐今也面脸窘迫。
“你先别叫我老婆,是谁骗我说要准备个秘密惊喜,还有,少吓唬弟弟。”林北鹿不想搭理他。
陆绥表情还一脸委屈:“我好像没做什么吧?”
姜既月气得吐血,他错就错在,该表白时不表白,不表白时还火上浇油。
但他确实没做什么坏事。
姜既月嘴角抽抽,咬牙切齿道:“确实没做什么,你先坐下吧。”
这样剩下所有的气就只能撒在自己这个胳膊肘不知拐到哪儿的弟弟身上了。
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就算分手也要和前姐夫一起玩?折磨你?猿猴形态?姜且之,你是不是活腻了。”
姜且之绝望地与陆绥对视,用口型说道:救命。
陆绥看着他,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此刻他也是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了。
在姜既月的眼里,两人的隔空对视无疑是狼狈为奸的证明,似乎再说:看吧,我姐本性暴露了。
她瞟了一眼陆绥和周围人,慢慢深呼吸调整气息。
靠近他说道:“回家再收拾你。”
潜意识里还是想保持好一点的形象。
反倒是姜且之无疑是遭受了晴天霹雳,这句话比任何的话都还要煎熬。
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那我先走了,学校还有事。”姜且之抓紧时间溜之大吉,生怕她下一秒后悔,自己当场毙命。
现在场上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网吧总归不是一个交流的好场所,他们换了个地方,来到了那个咖啡厅。
姜既月和林北鹿坐在一侧,徐今也和陆绥坐在另一侧。
姜既月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不怎么样吗?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没好气地问了两人,但第一个问题的指向性就很明显:“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秘密呀?”
陆绥的秘密计划被她误解成告白。
听到这里,陆绥就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过是想先一步攻略姜且之,没想到居然把她惹生气了。
随后开口的是林北鹿:“看样子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是不好呀?”
“不是。”
“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并且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姜既月和林北鹿相视一笑,他们两个就连否认都是默契万分。
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他们只好拿出聊天记录,摊开放在桌面上,自证清白。
匆匆扫过一眼,这聊天记录拆开来看,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但是合在一起,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关心。
即便是如此她们也不信。
自知无法满足这两个人,便只好反客为主。
徐今也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了当初她们去夜店的照片。
也就是姜既月和陆绥重逢的那天。
这张照片别的没有,就是男人多,还有姜既月搂着林北鹿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
“解释解释。”
“商量商量。”
这下轮到她们两人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删除照片化干戈为玉帛,收了场。
林北鹿一回家就向他控诉:“真不知道你们男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徐今也哄道:“还生气呐?”
实际上他也搞不太懂女孩子生气的点。但以他的经验,现在只能无底线地哄着。
“不是,你说陆绥是不是少根筋,我还以为他今天要表白,所以特地提醒了芽芽。”林北鹿越说越气,用力捶打抱枕。
“哈?”徐今也满头雾水,“你说他要表白?”
“是啊,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在密谋,还以为是惊喜呢,没想到是个笑话。”她垂头丧气。
徐今也怔愣之后翘着嘴角,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笑,还带着点恶劣:“我和他可不一样,他把握不住时机,单身的命。”
林北鹿看着还在调侃的他,用力地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但他还是好心地提醒了陆绥。
【她们今天都以为你要表白】附上一个斜眼笑的表情。
陆绥看到这条消息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今天的姜既月表情这么奇怪。
气闷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陆绥先是微微蹙眉,随后眉目舒展,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原来是怪我没表白,原来她很期待,原来她也很喜欢我。
三分的底气一下便有了七八分。
是时候规划一下了。
窗外的积雪,像两只被人遗忘的白手套,带着流浪的痕迹。
但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堆雪也会化作不知何处的一片积云。
无声的江水乍起,昭示春的生生不息。
暖意是一点点爬升的,并不让人反感。
春,就这样一点一点渗入每个人生活的轨迹。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陆教授的心情比往常都要好上几分。
整个人如沐春风。
“今天我们要讲得是尼德兰文艺复兴美术,大体是今天的比利时、荷兰、卢森堡……”
陆绥站在讲台上,声音清润。
下课后,教室里还坐着一个人。
她走向陆绥,带着灿烂的笑。
“陆教授,这么多年,教学水平颇有长进啊。”

他收拾着教案和电脑,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下飞机, 这不就来听您讲课了嘛。”
她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简单地掩盖了长途跋涉的艰辛。
陆绥闻言有点讶异,但他的表情并未有过多的变化,用最礼貌的语气回复她:“欢迎回家。”
这也许是每一个远在异国的游子最想听到的话。
“你快点带我去吃饭吧,我真的好想念火锅烧烤大盘鸡啊!”她熟稔地对陆绥发话。
面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 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吃什么?”陆绥认真地发问。
“那就火锅好了。”她指名道姓了一家店。
这家店离学校不远, 步行就能到。
到了之后陆绥把菜单递给她,示意她来点菜。
“你吃什么?”她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绥。
“我不吃, 你点吧。”陆绥现下并不饿,而且他对火锅不太感兴趣。
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就是短短一瞬,
在这期间陆绥也不说话, 安静地坐在对面当着木头桩子。
“你这样, 我怎么吃?”时幸放下筷子,看着他。
陆绥低头回避她的眼神, 表示抱歉:“不好意思,要不你在这儿吃, 我走?”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时幸也不想他这么快就走, 便问他近期的情况:“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作品。”
“没有,不过今天突然就对画面有想法了。”只有谈到工作他才会多说几句。
其他时候就跟冰冷的AI没区别,只能一问一答。
所以和他聊天得绞尽脑汁。
陆绥主动问她:“海外的画廊转手了?”
“算是,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在这儿开个新的画廊。”时幸活动了一下腕骨, 笑着调侃他, “作为东道主,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陆绥并未回应如何招待她的事。
时幸的视线飘远, 思考了一阵,回答:“可能会一直留下来。”
随后慢慢看向他,立体眉骨下深邃的眼,情绪不明,曾经那股淡淡的忧郁被神秘莫测侵吞。
他没说什么,默默起身去买了单。
“车已经打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绥现在要赶紧回画室一趟。
时幸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神中的光暗淡了,说道:“你去吧,我还要吃一会儿。”
先前在国外的时候,每逢聚餐他也是最早离席的那一个。
他不喜欢哄闹的派对,不喜欢狂热的电子乐,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所以那时的时幸总会把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点。
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这次她回国,一方面是希望画廊能顺利落地,另一方面则希望再次见到他。
但没想到时间和距离带来的是陌生感。
原本她近乡情怯不敢去打扰,但那个讲台上光彩夺目的陆绥总是轻而易举地让人学会遵从本心。
时幸喝下了这杯酒,踩着高跟鞋回到了酒店。
这边的陆绥猛踩油门回到了画室。
在上课的某个瞬间,他好像在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进行了对话。
原本闭塞的心灵空间瞬间被打开了,他迫切地需要拿起笔进行确认。
接连不断的击打声从里间传出。
是姜既月在用腿不停地踢沙包。
“你在干嘛?”
“我在锻炼。”
她的眼神发狠,把每一脚都当成了姜且之。
那天之后,他就以工作加班为由次次避开姜既月的拷问。
所以她只好提前锻炼一下。
眼中的是比笑意更温柔的存在,只要一见到姜既月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小心一点别摔倒了。”
在她这儿,陆绥喜欢没话找话。
姜既月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还要在练会儿。”
陆绥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踢腿动作全靠蛮力很是业余,如果不加以指导很容易受伤的。
他留下来耐心地教学。
“提膝大腿靠近腹部时要绷直脚背,不然容易受伤。”陆绥伸手扶住她,以免她单腿站立不稳摔倒。
她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
陆绥也一脸欣慰地回到了画室。
拿出了之前那幅草稿也才打了一半的画,开始动笔。
姜既月在陆绥走后踢了不到五分钟就挥汗如雨,这个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很累的。
她在自己工作室的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刚打算喝。
就看到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刚做完运动不要喝冰水,桌子上有温水。
这一看就是陆绥的手笔,只有他这么清楚姜既月的德行,就像两个人对弈,他总能看到棋盘后面的十步甚至百步。
她扯下冰箱上的便签,在上面写着:知道了。
嘴角上扬好看的弧度。
随后将便签贴在了陆绥画室靠墙的一侧。
可惜没粘牢,掉到地上。
她低头去捡,意外地看见没被亚麻布遮盖的一脚画面。
生出好奇,便将覆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整张画面是白粉色调的,粗看就像一团迷雾,画面中心隐隐有一个女人的形态。
像是睡醒时的感受,疯狂的情绪都向画面中心的女人聚拢,杂糅着欲望、痛苦、麻木,色调是明亮柔和的,扑面而来的却是窒息感,阴冷地透不过气。
最明显的就是锋利的划痕。
愤怒暴力地破坏了整体。
她在那刻能深深共情到作画者所表达的。
曾几何时,他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画面。
她生出了巨大的担忧,或许他经历了什么,才导致现在拿不起画笔。
“你都看到了。”
他站在面前,脸上带着绝望。
那是自己以她为灵感做的一个梦,在平静的夜里,梦像一条柔软的丝带,轻轻缠绕他。
画完后先是震惊,随后愤怒地用刻刀划烂。
厌恶,他极度讨厌这样的自己。
而现在,这最隐秘丑陋的一面就这么被揭开,暴露在日光下,她的眼中。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陆绥。
他再也不是她喜欢过的那个陆绥。
“对不起。”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没能完成梦想,现在哪怕是最简单的提笔,都做不到。
他的眼中情绪万千,只有这一种情绪被她捕捉,那便是无限的悔意。
她的神色慌乱,纤细的手抚上脸颊,温柔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他的眼窝深陷,死死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在我刚到那儿的时候一切都安好,老师中规中矩地教学,也学到了和国内不同的理念。但我不是天才。”陆绥哽咽着说道。
“他们会把所有的目光放在天才身上,就是为了找到天才的漏洞从而寻求认同感。于是我开始反叛,希望这样他们能逐渐知道我和庸人也无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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