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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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嬷嬷皱起了眉头:“你说得对,那现在该怎么办,看来还是得先去和莫大先生商量一下。”
青葛非常头疼地道:“找莫大先生,这如果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又是麻烦,我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先把她支开,等支开之后咱们再下手?”
罗嬷嬷道:“有什么法子支开吗?”
青葛自然是不自己想的:“那我能有什么法子,你们夏侯家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
罗嬷嬷沉着脸在房间内踱步,走来走去的。
之后她突然道:“这件事情,还是得娘娘你出面。”
青葛听到,她的声音充满了狠。
不是自己杀人无声的狠,也不是叶闵精于谋算的狠,更不是宁王桀骜冷漠的狠,而是在闺阁中,会拿着针暗暗戳人胳膊的狠,戳得皮肉生疼也只能沉默忍着。
她不动声色地道:“我出面?那该怎么做?”
罗嬷嬷道:“你如今不是怀着身孕吗?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和手段。”
青葛凉凉地道:“你细细道来吧,罗嬷嬷,我看你经验丰富的样子。”
罗嬷嬷:“你知道你的母亲出自西渊,在你小时候你曾经到过那里。”
这说得自然是真正的夏侯见雪。
青葛:“然后?”
罗嬷嬷:“此地毗邻西渊,那你完全可以设法把她弄到西渊,到了那里,我们派人暗中埋伏,西渊诸部落混战多年,又有瘴毒,她在西渊出了事,也和我们无关。”
她笑了笑:“况且本来这禹宁毗邻西渊,她们经常出入,如今把她派到西渊去,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吧。”
青葛:“可我好好的,把她派到西渊做什么?”
罗嬷嬷笑道:“所以我们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她一脸高深莫测:“你知道在你很小的时候,曾经跟随你母亲过去西渊,那里有一种果子,叫做露甲。”
青葛默了一下:“我听说过。”
罗嬷嬷很有些得意地道:“你知道就好,这可是有些来历的,前朝佛门高僧游走西渊各部落,度化众生,有一日累了,便在磐石上睡去,结果梦中却闻到果子清甜,醒来后便在一旁石缝中发现了露甲草。”
青葛:“然后?”
罗嬷嬷:“这露甲草的果子是红的,红艳艳的……”
她顿了顿,眸中流露出些回忆,笑着说:“这果子可养血安胎,补肾益气,如今娘娘怀着身子,又受了这场火灾的惊吓,自是需要一些好物来补。偏生这露甲草的果子生在西渊之西,那是距离我禹宁最远的地界了。”
青葛快速地回忆着,她在宁王的藏书阁曾经看到过西渊各部落的舆图,那里面记载详细,西渊最西边是缥妫部落的地盘,执掌缥妫部落的是胜屠家族,这胜屠家族素来以上古舜帝后代自居。
二十年前,胜屠家族出了战神胜屠雅回,英勇善战,气概凌云,自称得舜帝托梦,矢志要收服各大部落,一统西渊,只可惜天不假年,这胜屠雅回英魂早逝,在他死后,原本称霸西渊的缥妫部落就此呈现颓势。
而宁王要想安定西渊,这缥妫部落也是他着意想要收买的势力之一。
至于什么露甲草的果子,因为不好保存,摘下来后不过三五日便不再新鲜,是以在禹宁颇为罕见,前几年曾经有人进贡给大晟皇帝,当时连大晟皇帝都夸赞美味。
宁王好像也得过一些,不过他并不是贪那口腹之欲的,是以反应平平。
罗嬷嬷道:“你可以和宁王说,就说你如今怀孕,非常思念那个味道,宁王若是疼你,自然命青葛去想办法取一些来给你吃。”
青葛略沉吟了下,道:“好,我们好好商量下这件事该怎么说。”
这件事她自然没有直接和宁王提,宁王那性子素来公私分明,若是直接说起自己为了口腹之欲,一个莫须有的理由非要吃什么露甲草果子,折腾着让千影阁的暗卫跑去西渊找果子吃,宁王就是再宠他的王妃也未必同意。
是以这一日青葛和太子妃过去见谭贵妃时,不经意间提起来,只说早年吃过,倒是颇为想念。
那谭贵妃一听这话,倒是眼前一亮,笑着说:“你提起来这个,我也想来了,那个味儿确实不错,可惜只吃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了。”
青葛便道:“也只是想想罢了,哪里那么容易得。”
谭贵妃抬起纤细的手指,用玉匙轻轻搅动着案前的牛乳羹,随着轻微的碰撞,那玉匙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谭贵妃慢条斯理地笑着道:“我听说,那个叫青葛的暗卫,如今是不是还在你身边?”
青葛颔首:“不在身边了,最近恰好闲着呢。”
谭贵妃:“这就是了,既然闲着,让她过去西渊给你寻了来。”
青葛有些为难地道:“这怕是不好吧,殿下素来公私分明,那位暗卫姑娘是千影阁的高手,是专门护卫殿下的,如今被殿下派来保护在我身边,这也是殿下的好意,怎么好意思支使着去做这些呢。”
谭贵妃一撩眼皮子:“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暗卫,当主人的要吃个什么,她还不能去取了来?况且,如今你肚子里的可是龙血凤髓,若是女儿家也就罢了,若是个男儿,那说不得以后身份万千尊贵,这世上但凡有的,什么不能享用?”
青葛笑了笑,无奈叹道:“母妃说的自然有理,不过还是罢了,哪里那么多讲究呢。”
谭贵妃听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不过显然她有她的主张。
青葛自然看出谭贵妃的心思。
反正谭贵妃是一心要弄死自己的,罗嬷嬷也一心想把自己赶走,有这两位在这里使劲儿,自己不滚也得滚了。
只是关键时候,自己难免要分个身,继续一人分饰两角,演好这最后一场戏。

谭贵妃这里先不再提, 只说罗嬷嬷,她也是使劲儿怂恿着,自然要进一些谗言。
于是这一日宁王一踏入院中, 恰好看到罗嬷嬷。
罗嬷嬷凑上前:“殿下——”
她叹了一声, 欲言又止。
宁王便瞥了一眼罗嬷嬷:“何事?”
罗嬷嬷道:“我看娘娘这两日有些茶饭不思,精神萎靡, 不知道怎么了, 倒仿佛有些心事。”
宁王:“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你们不曾伺候好吗?御医们怎么说?”
罗嬷嬷忙道:“自然是精心伺候着,如今那宫里过来的御医都是每日给娘娘问诊, 御厨更是变着花样给娘娘做各样小食, 精心烹饪, 但我听人说, 这怀孕的女子口味总有些刁钻, 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着想吃些什么。”
宁王蹙眉:“这样?”
他确实对女子怀孕一无所知。
本来按照行程, 他此时应该离开皇都回去自己的封地, 但只是皇都遇上火药库爆炸着火一事, 其背后缘由总要追查,以及借此蠢蠢欲动的黄教也要留心防备。
再者想起自己妻子怀孕, 唯恐惊动了胎气, 于是这几日他干脆耽搁在皇都,想着等妻子胎相稳固, 皇都一事告一段落再返回自己的封地。
但是这么一来,朝中诸事, 火灾善后事宜,以及自己封地的各样
事务, 这些他都要顾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以至于在妻子身上花的心思便少了。
此时听罗嬷嬷这么说,难免有些歉疚。
一旁罗嬷嬷察言观色,趁机道:“殿下身为男儿,自然不知道闺阁女子怀孕的愁,怀孕的人口味不一,有人爱吃酸的,有人爱吃辣的,有人就想着昔日吃过的那一口,谁又知道呢,我问娘娘,娘娘却不肯说。”
她叹息:“娘娘怕是不想给底下人添麻烦吧。”
宁王颔首:“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之后宁王负手,阔步踏入房中,却见自己王妃正坐在临窗的矮榻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本书。
宁王走过去:“这是看什么呢?”
青葛随手放下那本书,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幼时爱看的一本诗集,随意看看罢了。”
宁王便拿起来看了看,却见里面罗列了各样诗词,都是婉约的女子闺阁之作。
他笑着道:“难得你有这份闲情雅致。”
青葛只抿唇轻笑了下。
宁王看着她温润的眉眼,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我听罗嬷嬷说,你胃口不佳?”
青葛很是懂事地道:“其实也还好,只是难免有些害喜,大夫说了这都是正常的。”
他修长的指骨亲摩挲着青葛的脸颊:“你好像比前几日略瘦了一些。”
他温柔地望着她,道:“这样可不行,若再这样下去,必须问责那些御医御厨了。”
青葛便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已经尽了十分的力气,只是我自己胃口不好罢了,哪能怪得到别人。”
宁王道:“那是他们做不到事情罢了,既做不好,自然要受罚。”
一时声音转柔:“你想吃什么?你说说,但凡有的,我自然设法帮你弄来。”
青葛便笑了:“有时候人的想法只是一个小小的念想,根本不值一提,哪里值得殿下这么说,如今殿下忙着公务,我不能为你分忧,已经愧疚不已,哪里再让你操心这些。”
宁王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纵然在外忙碌,但是你为宁王妃,我自然要设法,能做到的必然为你做。”
青葛望着宁王,看着他过于认真的眉眼,他的眼底写满了对自己王妃的宠爱和纵容,仿佛他的王妃要什么,他都会捧到她面前。
于是她到底是道:“殿下,如今皇都大火,百姓遭殃,我听皇嫂说,皇兄忙得不可开交,殿下自然要助力皇兄料理诸般事宜,况且殿下离开禹宁这段时日,应也有诸多公务要处理,殿下日理万机,我身为闺阁妇人不能为殿下分忧,又怎么会为了些许口腹之欲,来为殿下添忧,这罗嬷嬷也真是——”
她很无奈很无奈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提了,不然我就恼了。”
宁王看着她这样,也就不再问了,想着回头问问罗嬷嬷。
当日陪着青葛用膳,自不必提,到了午后时分,他过去宫中,本是要商议要事,谁知道皇帝兜头一句:“九韶,你派人过去一趟西渊,去取一种果子——”
皇帝略沉吟了下,问旁边的太监。
太监忙小声提醒:“露甲草的果子。”
宁王疑惑:“露甲草的果子,要这个做什么?”
皇帝叹了声:“今日你母妃过来,说是要用,想让你底下人去一趟西渊,取些来。”
宁王脸色顿时不豫:“父皇,这不是胡闹吗,我千影阁暗卫出生入死,为的是朝廷,为的是黎民,可不是为了后宫妃嫔口腹之欲!”
皇帝一听,那眉毛都是打结,他有些无奈地道:“九韶,你说的这些自然有你的道理,不过你刚才口中提到的后宫妃嫔,是你的母妃,你这话什么意思,也太过大逆不道了!”
他知道自己这儿子和母妃不和睦,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宁王直接两个字:“不行。”
皇帝:“你!只是取一个果子而已,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宁王正色道:“父皇,这露甲草生在西渊之西的缥妫部落,执掌缥妫部落的是胜屠家族,也是胜屠雅回曾经崛起之地,虽说自从胜屠雅回暴毙,这缥妫部落四分五裂,已不复当年威风,但是他们余威犹在,如今儿臣想收服西渊各部落,由此终结大晟十几年来的边境之乱,关键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因为区区口腹之欲而擅闯缥妫,若是消息走露,难免瓜田李下引人怀疑。”
皇帝:“也不是要大张旗鼓,你母妃的意思,那个叫青葛的暗卫,如今不是就随护在你王妃身边吗,就派她过去吧,她是不是也曾出入西渊,对那边地形也熟?”
宁王听此,勾唇一笑:“父皇,这话是母妃说给你的吧?”
皇帝:“……”
他摸了摸鼻子,之后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你母妃关心你嘛,也是为了你好。”
宁王收敛了笑:“知道了,父皇,没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
说完,竟是连话都不想说,起身就要走人。
皇帝皱眉,不悦地道:“你这样未免太冤枉你母妃了,你知道你母妃为了谁吗?”
宁王听此,脚步陡然顿住。
皇帝一拍御案,沉着脸道:“少在朕跟前撒野,你回去问问你自己的王妃,还不都是为了你!”
宁王回去自己府中后,并没去见自己王妃,而是直接召来了罗嬷嬷。
他言简意赅,几句话便掏出了罗嬷嬷的话。
罗嬷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昔年夏侯夫人曾经回乡探亲,取了一些那露甲草的果子来,娘娘吃了后,喜欢得很,之后只说味道好,只可惜再没得到过,如今她也是突然看起过去的诗文,想起来了。”
宁王拧眉不语。
罗嬷嬷便叹了一声:“娘娘心里惦记着,不过自己说也没什么,她知道自己说了必是让殿下为难,她怎么舍得殿下为难,所以也就罢了。”
宁王略沉默了片刻,也就让罗嬷嬷下去了。
之后,他才过去凉亭见自己王妃。
远远看过去,却见天水碧色的纱帷,就着轻风袅袅盈盈地荡着,而就在那纱帷旁的凉亭中,赫然正是他的王妃。
她穿了胭脂银丝裙,繁琐沿边的袖口轻搭在鱼池石阶上,纤弱窄瘦的身体靠在廊柱上,她温婉脆弱,犹如涂抹了水彩粉的上等雪瓷。
宁王看着这样的妻子,沉默了片刻,才走上前。
或许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便疑惑地掀起眼睫。
宁王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笑着问道:“怎么在这里?”
青葛温婉一笑,道:“这几日暖和,我瞧着院子中风景也好,便过来看看,也透透气。”
说着,她好奇问道:“殿下今日不忙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宁王并不愿和她提起自己和父皇争执的种种,便陪她一起坐在那里,看池中养着的几尾鱼。
因这府邸常年不住的,也不是什么太讲究的,只是临时买来放在池中图个应景罢了,不过几尾小鱼灵动在莲叶间嬉戏穿梭,看着倒也活泛。
宁王道:“今日胃口如何,吃了什么?”
青葛:“这几日鲜果已经下来了,罗嬷嬷取了一些来,我吃着倒是开胃,午膳时,还有些糟味,吃着也别有滋味。”
都城街头盛行糟食,诸如糟羊蹄、糟蟹、糟猪头肉和糟萝卜等,都是遍布大街小巷的。
宁王道:“试着吃些鲜味,内廷之中讲究,春吃芽尖,夏食鲜果,秋啖蟹肉,冬做温食,如今各样鲜果正好熟了,回头让他们挑各样新鲜的,都送过来,看看你爱吃哪个。”
青葛笑道:“好。”
宁王看着自己的妻子,此时阳光
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帷洒下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把她睫毛涂上一层碎金,而那双眼睛更是映得犹如山涧深潭一般。
他的胸臆间便泛起说不出的珍惜之意来。
他生在皇家,纵然和同胞太子兄友弟恭,但说到底是皇家子,其实和自己父皇母后并不够亲近,骨子里比寻常人家多几分凉薄。
他年少时便封在禹宁,性情肆无忌惮,孤傲自专,以至于亲缘淡薄,凡事无非是想着自己,何曾顾虑过别人。
这门亲事最初是不甘不愿的,但是成亲这些日子,到底是视她为自己的妻子,夫妻二人经历了种种,便生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
如今她孕育着自己的骨肉,有什么不可以的。
宁王开始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太固执,能给她的,都应该给了,他喜欢看她喜上眉梢的惊喜。
青葛垂眸看着池中的鱼,那鱼儿摇摆着宽大飘逸的尾巴,在莲叶间嬉戏。
她这么看着时,却在留意着宁王的动静。
她知道他同意了,不会反对了。
谭贵妃自然是要自己死,他应该也知道,但他没反对。
其实平心而论,她是信他的,信他心里已经爱王三胜过夏侯见雪,身份地位不过是一个机缘,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情动,日夜的两相缠绵厮磨,以及即将共同孕育的血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又怎么可能不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呢。
这爱意一面是蜜糖,被他宠爱的女子可以享受锦衣玉食万般宠爱,另一面却是杀机,被他差遣的暗卫即将奔波万里赶赴险境。
到了第二日,宁王早起,作为王妃的青葛在锦帐中赖床,作为暗卫的青葛起得比鸡早,紧跟在宁王后面,更换妆容后,过去见了宁王。
晨曦之中,宁王正挽弓射箭。
此时晨光初现,就在那一袭光亮中,一身白衣的宁王墨发高束,眉眼冷峻。
他削薄的下颌微微抬起,双眸锐利深远,几乎和弓弦融为一体。
之后,在那弦鸣声中,一支羽箭犹如流光一般,迅捷而犀利地划过苍穹。
青葛跪在那里,微抬起眼看过去,带着夜晚湿气的晨风卷着单银白衣袍,那袍角翻涌如云,让她会有种错觉,仿佛衣摆下一刻便会被吹拂到自己脸上。
宁王并没理会青葛,十几支羽箭嗖嗖飞出,一直到射空箭匣,他才从容收住动作。
晨光中,他垂着眼睛拿起白色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长指,矜贵淡漠。
青葛单膝跪地,无声地垂着眼睑。
这时候,却听上面声音淡淡传来:“西渊的缥妫部落,你去过吗?”
青葛:“属下只曾耳闻,却不曾去过。”
宁王:“缥妫部落位于西渊最西,胜屠家族数百年来盘踞于此,昔年胜屠雅回带领缥妫部落曾经称霸西渊,如今缥妫部落虽然再不复昔日风光,不过若能和缥妫部落联手,由他们出面重整西渊,也未尝不可。”
青葛听着,自然明白。
宁王是要派她过去缥妫部落,但是他如今才和夏侯家族商议如何平息西渊诸部落之乱,这个关键时候,既然要自己去,那必是要谋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在天子和谭贵妃的压力下,他同意了,但他还要她联系缥妫部落。
等于派她一人,公私两用。
这算盘打得真挺好。
她当即应道:“主人是要属下走一趟缥妫部落?”
宁王颔首,道:“本王这里有一封信,并有一份西渊舆图,若能找到胜屠家族的后人,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们。”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份牛皮信封,递给了青葛。
青葛举起双手,恭敬地接过来。
宁王又道:“还有一桩,是你务必要做的,你还记得吗,有一年皇上赐了露甲草果子,那露甲草便产自缥妫部落的山涧中。”
青葛:“属下记得。”
宁王:“采摘一些来。”
说完,他垂下眼,淡淡地望着青葛:“新鲜的,带回来皇都。”
青葛垂着眼睛,道:“是。”
宁王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跪在他面前的暗卫。
青葛自然是他身边颇为出色的暗卫,但在高手如云的千影阁,她的排行并不算太高。
他略沉吟了下,道:“回来后,本王对你另有安排。”
青葛听闻:“主人?”
宁王负手,淡道:“先去吧,等你回来再说。”
青葛心中疑惑,不过也不能问,只是恭敬地道:“是。”
青葛得了这令后,揣着这封信,当即前去见了叶闵。
她其实有些犹豫,怕横生枝节。
这个当口,她是必须离开的,且要尽快离开,不然一切便将穿帮露馅,她担心叶闵阻止自己
好在叶闵并没说什么。
她将一切都汇报给叶闵后,叶闵蹙着眉,半晌不言语。
青葛试探着道:“阁主是觉得?”
叶闵:“殿下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不过你终归要小心行事,此去西渊,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那缥妫部落民风彪悍,骁勇善战,因十几年前他们的首领胜屠雅回惨遭暗杀死于非命,他们对外人防备森严,你贸然前去,终归要小心为上。”
青葛听着叶闵的这些话,一时心绪也有些复杂。
她仰起脸,望向叶闵:“阁主,你可是舍不得我离开?生怕我会出什么意外?”
叶闵垂眼看过去,却见到青葛正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隐隐仿佛蒙了一层秋水。
他轻叹了一声,道:“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我会帮你说。”
青葛道:“其实留在皇城也没什么意思,殿下既然吩咐下来,我还是想走一趟,希望不辱使命。”
叶闵却沉默了。
青葛当然知道叶闵是不舍得,也怕她就此丧命。
她站起来,仰脸望着叶闵。
叶闵便觉得,青葛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似乎氤氲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他的心便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
青葛低下头,小声道:“阁主,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就是。”
叶闵喉结动了动,之后道:“好,我信你。”
青葛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物来,递给叶闵:“阁主,这个送给你,可以吗?”
叶闵视线落在她手上,却见那双净白纤细的手中放着一物,是一件半月双狮纹银梳,其实做工寻常,并不见什么特别。
不过叶闵见过,是往日青葛用过的。
青葛垂着眼睛,用很低的声音道:“这是前几年我在街市上看到,觉得好看,便买了来,倒是还挺好用的……这个留给阁主用,可以吗?”
叶闵的视线自那银梳,缓缓地落在青葛眼睛上。
她那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般在颤动,眼尾也泛起些许晕红。
这一刻,他心中涌出许多许多的想法,会有种异样冲动。
不过都被他一点点地压制下来了。
最后他终于伸出手,自她手中接过来那银梳,哑声道:“好,我会收下,会……一直用它。”
青葛便抿唇笑了下,道:“阁主,那青葛先行告退了。”
和叶闵告别的这一场戏,青葛觉得自己表演得不错。
不过当回到后院,以王妃的身份坐在窗棂前,悠闲地品着香汤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泛起一丝忧伤。
她明白,若是自己操作得当,兴许还能再见叶闵一次。
若是操作不当,只怕是今生再不能相见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如此微妙,谁想到夕阳下的一个转身可能便是永别呢。
这么想着间,外面孙管事却送来一个物件,说是殿下让送过来的
青葛此时真没什么心思,不过还是随意打开,打开后,却是意外不已。
那竟然是一对红玉手镯,花纹瑰美,剔透鲜艳。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玉器,和红玛瑙有些相似,但是这比红玛瑙更剔透,颜色也更纯正鲜艳。
她好奇拿起来在手中,触感细腻沁凉,给人舒适宁静之感。
这时候罗嬷嬷过来了,好奇地看,一看之下,也是赞叹不已:“这是红玉手镯,倒是个稀罕物件,我虽在夏侯神府,但统共只见过一次呢,那还是夏侯府二夫人娘家的陪嫁。”
青葛:“是吗,竟这么贵重?”
罗嬷嬷:“那是自然!”
说着她拿了一只,捏在手中,对着外面日头,仔细看了一番,道:“你看这玉镯里面。”
青葛也学她,迎着外面光来看,一看之下不免惊讶。
这手镯中竟有殷红隐隐流动,仿佛有灵性一般,红艳醒目,透着无法描述的瑰丽神秘。
罗嬷嬷:“这种红玉产自西方之巅,据说当地叫做贡觉玛之歌,曾经前朝有一位公主嫁到西方和亲,便有过一只这样的红玉手镯,据说这种红玉可以保佑佩戴的人一生顺遂平安。”
青葛:“这么贵重……”
罗嬷嬷笑了下:“你瞧,这还是一对呢,这就越发贵重了,等会我再给你讲讲这个的来历,你也开开眼,回头殿下问起来,也有个应对。”
她对这对手镯自然喜欢得很,拿着那对红玉手镯好一番把握。
青葛见此,明白她的心思,她觉得不错,估计认为应该留给她家夏侯娘子。
青葛便再次看了一眼,东西是好物件,不过确实不可能归她,她也留不住。
所以最后这物件终归会戴到夏侯娘子的手腕上了。
傍晚时候,宁王回来了,看得出他眉眼颇为愉悦。
青葛便笑着迎过去:“殿下,你今日送的那对红玉手镯,倒是罕见。”
宁王:“看到了?”
青葛笑着点头:“是,我素日在家时,曾听家中人提起,说是这红玉艳若鸡冠,油脂光泽,紫红犹如凝血,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宁王:“看来三三对红玉倒是有些了解?”
青葛:“只是略知一二罢了,东汉王逸曾经提起过,玉分赤、白、青、黑四色,其中以赤最为珍稀,所谓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更何况——”
她摩挲着那对红玉,笑道:“更何况是这样一对红玉手镯,更是罕见了。”
宁王听了,却是正色道:“那日你的相思缕丢了,我虽并不信这些,但终觉不妥,况且你如今怀着身孕,是以我寻了这个来代替相思缕,这对红玉手镯,你一只,我一只,如何?”
青葛听这话,心中微动,她抬眼看过去,却见他俊美明艳的面庞竟有着内敛的温柔。
他竟寻了这个来代替相思缕。
其实只是相思缕而已,谁会在意那个,不过是玩笑罢了。
一时心中突有所感,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最初她怎么知道自己代嫁的人便是自己昔日的主人宁王,最初他又怎么会料到他会迎娶夏侯嫡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姻缘生变,诸行无常,曾经那个孤傲冷血的主人,他终究是变了。
青葛想起那个幽森的夜晚,他鄙薄地望着自己的眼神。
那一刻她心中泛起绝望,竟生了自戕之念,只是这个念头过后,她又有了仇恨之心。
之后种种作为,如今想来,可笑至极,但也并不是全然无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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