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握住她的手:“你说的是,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几日宁王忙于边境巡视并阅兵事宜,青葛却要出发前往夏侯神府了。
晚间时,宁王陪着青葛用了晚膳后,夫妻二人准备早早歇下。
沐浴过后,宁王懒散地躺在榻上,青葛便为他擦拭并梳理这一头墨发。
正擦着间,宁王却道:“不必擦了。”
青葛:“嗯。”
宁王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青葛不明所以,只能听之任之。
因为她恰好挡在窗前的缘故,他俊美的脸庞便融入阴影中,墨黑的眸子幽邃深沉,别有一番瑰丽的神秘魅惑感。
她抿着唇不言语,他却眉骨微动,唇畔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弧。
他的意思很明白。
青葛脸上微红了下,不过她还是抬起手来,指尖轻搭上那中衣。
这中衣用了蜀地的软锦,柔软轻薄,如若无物一般,青葛解开那系带。
她这么做的时候,宁王的眉眼懒散地撩起,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有些故意逗她的意思。
青葛不曾抬眼,她已经解开那柔软中衣,露出男人薄韧结实的胸膛。
才刚沐浴过的缘故,那肌理光滑的胸膛上尚且残留着一滴水珠,清冽剔透。
她心里一动,之后看着他。
视线触碰的那一刻,有什么微妙的意味犹如电流般产生了,酥酥麻麻地四散开来,房间中的氛围已经变得异样粘稠。
青葛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指尖轻触的肌肤略绷了起来。
她轻笑了下,在他沉静幽暗的注视下,缓慢地俯首下来,吻上他的唇。
有一些品尝的意味,不紧不慢地厮磨,浅淡轻缓地吻,像是享用一顿奖励给自己的佳肴,独属于她的。
她倒是还算喜欢这个味道,那么明晰锋利的薄唇,往日总给人严肃疏淡之感,现在却是柔软的,被她恣意地亲吻含吮。
显然宁王也很受用,他慵懒地合上眸子,有些配合地微仰起脸来,享受着自己王妃主动送过来的温存。
这时候,青葛却突然放开了。
宁王察觉,虽依然不曾睁开眼,不过眉骨微动了下。
青葛却很快又俯首下来,她两手撑在他结实宽阔的肩膀上,趴伏在他上方,仰着颈子,吻上他的下颌。
她不怀好意,刻意似有若无,让自己的唇瓣似有若无地划过那清绝流利的颈部线条。
她未必多懂,但看过晚照怎么做,也曾被莫经羲派来的嬷嬷教导过。
而这些招式显然是管用的,她满意地感觉,他似乎微绷了下。
这就难得了,其实他是一个自控力非常好的男人,大部分时候都能将自己的欲念轻松压制下来。
她温柔地吻着他的喉结,又沿着那里往下,吻上他的锁骨,来到他的胸膛,细密地啄着那已然紧绷的肌理。
最后,她停住不动了。
她在观察着他胸膛上的一滴水珠,剔透澄澈,映出那光滑结实的肌肤。
处于极度紧绷中的男人显然已经沉溺其中,他睁开眼,幽深的眸子依然是克制而稳定的。
不过青葛隐隐感觉,那层克制只是浅淡的一层薄冰,就像那日随云山渠中的冰,其实轻轻一碰便炸裂了。
现在,他依然保持着理智,居高临下地端量着她。
她抿唇,冲他一个轻笑,之后在他的注视下,轻吻上那水珠,含住,吸吮。
女人仰起纤细修长的颈子,乌发凌乱地散在欺霜赛雪的肩头,无辜无助却又无怨无悔,脆弱温柔,她就这么趴伏在自己胸膛上,细密地亲吻着自己。
一个拥有世家门阀血脉的女子,被夏侯家族精心教养,经过迢迢山水送到他身边,将蕴养了十七年的柔软奉到他面前,给他温存缱绻的缠绵。
一直淡定克制的男人陡然间握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后腰,有力的臂膀把她往上一托。
于是青葛便感觉视野突然升高,她就这么直接坐在了他腰上。
宁王眸底深暗,炽烈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疯狂流蹿,他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胸膛中。
额头微倾,他抵住她的,之后几乎是碾压般吻上她的唇。
柔软的,粉润的,美好犹如花骨朵一般的唇。
可他并不怜惜,往日所有的克制全都被他撕碎,他想粗暴肆意地占有,想让这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娇美彻底成为自己的。
他要把她揉碎,要听她因为自己而发出的破碎呜咽声。
一切都太激烈了。
以至于结束后,青葛一直都处于失焦的恍惚中。
宁王抱着她过去了浴室,两个人一起沐浴过。
他低首,指尖摩挲过她的脸颊,怜惜地望着她:“可弄疼你了?”
青葛听到这话,摇头,之后又点头。
宁王看她茫茫然的懵懂样子,眸底便泛起笑意来,他低首,安抚地吻她,吻得轻柔缱绻。
青葛望着上方的宁王。
皇太子是清风朗月的人物,但平心而论,宁王生得比他好看。
谭贵妃受宠多年,仗得便是那足以傲视后宫的绝艳姿容,而宁王承袭了她的美貌,生就了俊美面庞,深邃精致,瑰丽绝伦,那是一眼望去可以让人窒息的美。
但比起谭贵妃,他又有着过于锋利的线条,丝毫不会有半分女气,甚至反而有了神鬼畏惧的煞气。
就是这样一个让多少人为之倾倒的俊美男子,他位高权重,他眼底还泛起温柔的笑来。
任凭谁能不为之沉醉。
青葛也喜欢,喜欢得很,她笑着抬起手指来,用指腹轻触上他的唇瓣,却是故意问道:“殿下,你喜欢刚才那样吗?”
宁王看着她眸底的荡漾,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在诱惑自己。
若是往日,他自然不喜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会厌恶,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打击对方,不过自己的王妃当然不一样。
他想,王妃主动投怀送抱也很好,以后可以再来几次。
于是他哑声道:“喜欢,非常喜欢。”
青葛听这话,看着他毫不遮掩的渴望,以及眸底的眷恋,温柔地笑了。
她垂下眼睛,笑着道:“可是如果我说,我这么亲吻殿下,今生仅此一次呢?”
宁王墨色的眸子注视着她:“为什么?”
青葛想了想,才道:“便是世间至美,也须浅尝辄止,若是一尝再尝,便失了滋味,甚至生了逆烦之心,所以我要殿下记住这一次,且只记住今日的我,此时的我。”
宁王神情有些动容,他抚摸着青葛的发,垂着眼睛,温柔地望着她:“好,那我会一直记着,记着这一刻的你。”
青葛便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胸膛中,在男人清冽而温和的气息中,心里却想着,她就是故意的。
她并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既然要做,那她自然做到极致。
宁王妃即将前往绀梁夏侯神府, 为自己祖父祝寿。
这是夏侯氏女嫁入宁王府后第一次回门,于宁王府来说自然是要紧大事,宁王忙于公务, 不好擅离自己封地, 不过特意写了拜帖,表了歉意, 并准备了厚礼, 并按照大晟习俗,准备了茶饼鹅羊果物等, 以及各种吉祥金器。
这时候皇都也传来消息, 皇帝, 皇后并皇贵妃也都各有赏赐, 这算是送给女方的礼, 这些都一并收到箱笼中。
除了各样礼品, 宁王自然也加派人手一路护送, 派大管家温正卿一路陪送, 并挑选了五百精干侍卫相随,除此外, 还由叶闵挑选了十三名暗卫护送。
挑选暗卫时, 青葛特意留了一个心眼,以不着痕迹的方式排除了晚照和白栀。
她在千影阁十几年, 这都是她相熟的,有些情分在。
若是事情一切顺利倒还好, 就怕万一有变,只怕要兵刃相向,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晚照白栀互相残杀。
好在宁王也都随她的, 让她自己选,她故作不经意地将晚照和白栀去除了。
除此之外,宁王自然还做了其它准备,特别命人定制了一辆舆车。
这辆舆车乍看并不太起眼,甚至并不太见雕刻纹饰,但是青葛走进去便感觉到不同。
车身是用松木所制,车厢的门竟然是双层推拉的,可以防风防尘,舆车竟然分两层,下层用于乘坐以及日常起居,上层则是设置了彩席软榻可以用作寝房。
车厢座椅以及软榻都铺着虎皮毯,并设置有暖炉和静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样的舆车乘坐时丝毫不会感到颠簸,对于幼小的世子以及青葛来说,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青葛还留意到,这舆车外面还防护了一层铜箔,就青葛猜测,这应该是防止刺客暗杀等的。
不管怎么说,看来宁王是用了大心思的,这样的舆车也
不是匆忙之间可以做出来的,或许从她提起要回去绀梁夏侯府,他便已经命人准备了。
对此青葛有些叹息:“殿下,这舆车怕是耗费巨大。”
宁王:“也没什么。”
他温声道:“自从王妃嫁过来禹宁,我还不曾陪你回门,如今本来趁着这做寿之际,应该陪着王妃回去,谁曾想却恰逢阅兵之季,在岳家那里倒是失礼了,也担心你因此被人小看了,我让底下人多花一些心思,你面上也好看。”
青葛听着,是万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轻笑了下:“我还记得最初见殿下时,殿下可是目无法纪,行事不羁,如今这样,倒是让我不习惯了。”
宁王便莞尔一笑,牵着她的手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并未细说,不过青葛却隐约明白的。
之前他是不在意,既不在意,那何来遵从礼法,如今却是在意了。
娇妻美子,又是门阀士族的岳家,他哪能不看重。
他心里也是存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是想维护好妻子体面的。
若说往日宁王是一匹不羁的野马,现在却温驯起来,变得踏实细致了,宜家宜室了。
他化为了绕指柔。
青葛便觉,他所给予的一切厚重而温暖,就那么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春风一般包裹着她,让她的心都要酥化了。
在这种暖融融的情愫中,她含笑和他告别,眼底都是脉脉柔情。
显然宁王也看到了,他也温柔地望着她,眷恋不舍的,体贴缱绻的,包容温暖的,诸般情绪都在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睛中。
就这么四目相对,就这么告别而去,两个人视线间仿佛流淌着黏连的丝线,扯都扯不断的。
不过青葛到底是踏上了舆车。
上了舆车后,先由仆妇丫鬟帮着安顿,安顿下来,队伍也要缓缓前行了。
青葛却觉得,车窗外那道视线仿佛依然在,他没走,在看着她离开。
她有些犹豫。
刚才那么一转身,上了舆车,于她来说,便是离别,只盼着永世不再见。
可现在,她还想再看他一眼。
以宁王妃的身份,以他的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再看他一眼。
最后一眼了。
于是她到底伸出手,撩起来舆车的帷幕。
一撩开帷幕,青葛便看到了锦旗被风吹着,就在风中发出猎猎之声,而就在锦旗飘飞起来的瞬间,她看到了送行的宁王。
他负手而立,挺拔犹如松柏,不过那眉眼间,分明有几分不舍。
这时,他竟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于是在锦旗飘动间,视线对上,又被隔开。
织绣明黄锦旗被风吹得犹如起伏波涛,在旗子的跃动飘忽间,宁王那温柔的视线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青葛便觉得,这仿佛便是宿命之玄妙,她和他近在咫尺,却情深缘浅,犹如千山万水横亘其间。
这让她心里发酸,甚至有一种强烈到无法自控的冲动,她想跳下马车,想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一切真相,请他原谅。
她多么想伸出双手,努力地挽留这温柔似水的眼神,想跪下来祈求他为她降临人世间,想紧紧抱住他,永远拥有这个对她体贴备至的男人。
不过她终究没有。
她和他之间隔着的,堪比天堑,是一生一世都越不过去的鸿沟。
她紧紧攥着帷幕的边缘,就那么在马车的前行中,看着他消逝在远处,之后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从今天开始,从这一眼后,她依然是青葛,依然是三十七号,依然是那个冒名顶替的王三,而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要独自面对夏侯世家,面对她所有该面对的。
车马行了两日后,终于出了禹宁地界。
这一晚在抵达驿站后,因往日不曾出门,小世子实在是太小,到了驿站后便开始哭泣,青葛见此,便命人把小世子抱过来,她自己抱着哄了哄。
说来也是意外,她往日和小世子并不亲近,如今这么一抱,小世子竟然不哭了。
青葛好奇地看着小世子,却见这小奶娃也在看着她。
睁着一双犹如黑曜石般剔透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她便抿唇笑了,想着这孩子这么小,难道竟然认人的,这让她到底心生一些亲昵,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她这么抱着小世子时,就见罗嬷嬷从旁看着,眼睛一直落在小世子身上,时不时瞄几眼。
又来了……
其实自从这孩子生下来后,罗嬷嬷就一直打量着孩子,似乎在观察,在评判,也在欣喜,显然这小世子生得很符合她希望的模样。
青葛抱着小世子,不免想着,夏侯见雪恰好也生了一个男婴?
又恰好……两个孩子长得太过相似?
其实孩子相似倒也是情理之中,她能明白。
只是未免太巧了,巧得发指,巧得让人想冷笑。
她这么抱了一会,也就让旁边的奶妈把孩子抱下去了,要说照顾孩子,那奶妈自然是照顾得最妥帖,她自己也不过逗逗玩罢了。
待到众人都出去了,她也留意了暗卫,这次宁王选派的十三名暗卫都是顶尖高手,实打实的高手,不像她这样以轻功和暗器投机取巧的,若是她和这些暗卫对上,她必落下风。
这一路上他们也颇为尽忠职守,一直小心地守护着,不过也尽量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不会太过贴身,这是要避嫌的意思。
她沉下心来,仔细听了听他们的动静,确定他们应该听不到自己和罗嬷嬷说话。
之后她才望向罗嬷嬷:“说吧,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该怎么换?”
罗嬷嬷笑道:“娘娘,你着什么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总是要小心些,万万不能引起温先生和那些暗卫的怀疑。”
青葛看着罗嬷嬷的笑,她可以感觉到,自从她们上了路,或者说自从离开禹宁的地界后,罗嬷嬷那神情明显变了,变得老神在在,变得腰杆挺直,她开始觉得她可以掌控一切。
显然莫经羲已经派了人来,和她接头了,他们认为自己接下来可以掌控局面了。
于是她扯唇,轻笑了一下:“虽说已经出了禹宁的地界,但是你不要忘了,此时跟在我身边的宁王府五百精锐侍卫,以及十三位暗卫,这都是顶尖的高手,还有温正卿,也是精明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宁王自然不会亏待他自己的妻儿,可以说,他为自己配备的全都是万中挑一的绝顶高手,更何况还有沿途各州府,都已经提前得到官府公函,会派出人马护卫,并事先排查宵小等。
她笑道:“所以……罗嬷嬷,你也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一旦他们察觉事情有异,宁王必然知晓一切,你说如果宁王知道了,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罗嬷嬷却是并不在意,她只是笑着说:“这自然就要靠王妃你了。”
青葛:“哦,靠我?”
罗嬷嬷眯着眼睛,低声道:“我们必须在进入夏侯神府前把事情做成。”
青葛没什么表情地道:“所以这件事其实是瞒着夏侯家族,瞒着所有的人,知情人只有你,莫经羲了。”
她淡淡地道:“不对,夏侯家还有一位吧,那是一个内应,帮忙阻止了另一位送亲人吧。”
本来夏侯止澜送亲,结果中途得了风寒,应该换另一位夏侯家的男丁前来送亲,结果根本没有,那必然是出了意外,消息没送回去。
应该是一个不太重要的意外,以至于夏侯家都没在意。
左右后来觉得“自家女儿”在宁王府那里也算是夫妻恩爱,宁王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夏
侯家又觉得丢人,于是这件事便没人提了。
罗嬷嬷:“话都说到这里了,也没什么好瞒的,确实夏侯神府并不知道,只有一位和娘子关系要好的堂兄知道这件事,并帮着谋划了。”
她叹了声:“其实这件事也是临时起意,如果不是当时看到你和娘子长相如此相似,当时必然是另想它法了。”
青葛听这话,大概猜到了,所谓的“另想它法”其实就是带着腹中的孩子嫁过去宁王府,给宁王府戴一顶大绿帽子,或者干脆逃婚。
所以当时夏侯见雪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无可奈何,这个时候莫经羲看到了自己,仓促之中便生了替嫁的心思。
这时候,罗嬷嬷笑着道:“所以娘娘,在入夏侯神府之前,娘子会过来,跟在你身边,之后你的一举一动,她都要观摩,你也要详细地把你的经历都说给她听,一点都不能漏掉。”
青葛明白了:“然后等入了侯府后,我也要一起过去,由她来应对夏侯家的人,由我来应对温正卿,暗卫以及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一直到有一日,她能完全做到以假乱真,我便可以退出了。”
这样的话,只要不让人发现竟然存在“两个王妃”,那确实可以万无一失。
旁边的罗嬷嬷却纠正道:“不是以假乱真,这是拨乱返正归于正道。”
青葛听这话,看过去,却见罗嬷嬷依然带着笑,不过那笑中都是精明以及审视。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我知道,只是顺嘴而已,你不必时刻提醒我,不然我干脆不干了,你们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罗嬷嬷微眯眼,打量着青葛:“你这是威胁我了?”
青葛:“不是威胁,只是告诉你,我们是买卖关系,有买有卖,谁也不欠谁的,别在我面前摆你那老嬷嬷的架子,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淡声道:“我要休息了,出去。”
罗嬷嬷几乎不敢相信,她盯着青葛,看了好一会,才咬牙道:“行,你心里清楚就行,人最要紧的是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说你假冒了一年,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野鸡永远是野鸡,它永远成不了凤凰!”
说完,她陡然转身出去了。
对于罗嬷嬷的话,青葛并不在意,她直接倒头就睡。
她要养精蓄锐。
她要瞒天过海,要金蝉脱壳,她没有嬷嬷没有管事,只能以一敌百,她完全靠自己。
接下来青葛和罗嬷嬷倒是相安无事,罗嬷嬷也开始动作起来。
小世子身边有四位奶妈,八位丫鬟,罗嬷嬷动了手脚,先是在饮食中下了药,有两位奶妈吃坏了肚子,狂泄不止,之后身体虚弱,赶不得路。
温正卿见这情景,自然严查过了,不过罗嬷嬷策划已久,倒是有些手段,自然不会被人察觉,查了一番只能认为是吃了不干净的吃食。
温正卿便过来拜见青葛,和青葛商量起来,看看她如何处置。
青葛便也提起来,她的想法很简单,奶妈要贴身照料小世子,万万不可大意,而夏侯家的寿宴也是不能耽误,所以可以命人留下来照顾两位奶妈,让她们好生休养身体。
如今小世子身边还有两位奶妈,可以继续照顾小世子,等到了夏候神府后,再挑选合适的奶妈补充上来便是。
温正卿对此自然并无异议,青葛又提起,她往年有一位丫鬟,恰好就嫁到这附近,那是她极为倚重的,倒是可以叫过来,请她一起照顾小世子。
温正卿听得皱眉,这一次他受命护送王妃娘娘并小世子过去夏侯神府,这一路上自然要万分小心,不可多生事端。
青葛见他并不同意,也就不坚持了,只说先将就几日再说。
罗嬷嬷其实是想通过“昔日丫鬟”将那正经的夏侯家娘子塞过来,在青葛身边仔细观察伺候,不过外面还有温正卿,那并不是什么好隐瞒的。
如今此计不成,罗嬷嬷自然还有另外一策,于是又这么走了三四日,莫经羲便来了,莫经羲还带来了几位“夏侯神府”用惯了的丫鬟。
因是莫经羲带来的,又是王妃和罗嬷嬷都认识的,且信任的,温正卿那里自然不曾起疑。
青葛看着这情景,心想温正卿是细致谨慎的人,本来宁王安排妥当,由温正卿一路相护,由十三暗卫并五百精锐侍卫随护,这安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不过无论是宁王还是温正卿都不可能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如今最大的内贼便是她这王妃娘娘。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分,青葛命众人下去,只留下了那位身着青衣身段很有些婀娜纤细的“丫鬟”。
罗嬷嬷关上门窗后,便亲自扶着那女子:“娘子,你且坐下,万不可劳累了。”
言语间很是疼爱。
那女子便是夏侯见雪了,真正的夏侯见雪。
她轻叹,道:“罗嬷嬷,不必了,我还有些话想和这位娘子说,你先下去吧。”
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像是春蚕才刚刚吐出的丝线,柔美轻盈。
青葛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扮演的有多离谱,完全不是一个人。
罗嬷嬷有些不放心地望向青葛,显然她并不放心夏侯见雪和青葛单独在一处。
夏侯见雪却是缓慢摇头,她温声道:“嬷嬷,你想多了,我只是和王三娘子说几句话而已,况且以后我要和她日日相处,总归要习惯。”
罗嬷嬷看了眼青葛,青葛面无表情,就像不知道她的担心一样。
她有些犹豫,不过到底下去了。
待到罗嬷嬷下去,夏侯见雪才慢条斯理地转首,望向青葛。
在朦胧的光线中,两个人就这么打量着彼此。
两个人确实很像,像到了望着对方时,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会觉得对方是另一个自己。
不过……也终究只是外表的相似罢了。
两个人的气质迥然不同,夏侯见雪是温柔娴静的人,眸子中透出如水一般的温柔,而青葛不一样,青葛的气息中透出更多韧性和倔强。
夏侯见雪是花,而青葛是竹,花静美,竹挺拔。
就在这种良久的对视打量中,夏侯见雪却是轻轻抿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她笑起来越发柔美,像是春日的花绽开了一般。
她望着青葛,很是关切地问道:“我听莫先生说,你叫王三?”
青葛:“是。”
夏侯见雪温柔地望着她,轻声道:“姓王倒是常见,不过怎么叫王三?这只是家里随意的叫法吧,总该有个正经名字?”
青葛却道:“家中有一兄一姐,父母不识字,取不出什么名字,便顺口叫王三罢了。”
夏侯见雪疑惑,略歪头打量着她,惊讶地道:“你竟不识字?”
青葛:“我们家是军户,父母不认字,我倒是在军中些许认识几个字,但也只是认识罢了。”
夏侯见雪听着,意外,不过倒是也终于明白了。
她虽然久居深闺,不过读书多,家中仆人也有一些提起过亲戚家的一些事,知道军户,更知道那些军户是粗人,并不识字的。
她再次打量向青葛,视线从她发髻,再到身上衣着,最后落在她的脚上。
视线这么巡视过后,她才轻叹了一声:“你我长相如此相似,我都要怀疑你我会不会有什么血缘瓜葛,不过我们夏侯家世代都有族谱,应该并没有姓王的亲戚,家族中确实也没有丢失的孩子。”
这么说着,她想起自己母亲那边,母亲那边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西渊太乱了,那边的血脉,夏侯家并不注重,而母亲也从不和自己提起西渊的种种,母亲一直讳莫如深,若是问多了,她便要着恼。
青葛自然看出夏侯见雪所想,她开口道:“夏侯娘子想多了,我父母身份低微,怎么可能和夏侯家有什么亲缘关系,若能攀附上这样的亲戚,也不至于穷困潦倒至此了。”
夏侯见雪听这话,想起她为了银
钱,竟然肯替自己代嫁宁王。
这样的女子,竟为钱财可以不顾一切的,那必然是出身卑微。
寻常人等,但凡有些骨气,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她眼底便泛起怜悯来,神情却是越发温柔,她抚慰她道:“让你代替我这一年,辛苦你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对此,青葛并无反应。
夏侯见雪:“莫先生做事总是过于强硬,罗嬷嬷的性子我也知道,她总是为我想太多,遇到事难免会急起来,不过她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坏心。”
青葛:“我能理解。”
夏侯见雪:“如果他们做了什么事,让你心中不快,或者得罪了你,我也颇为歉疚,毕竟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夏侯见雪在这里代替他们给你说声对不住,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能弥补你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青葛听着这话,望着眼前的夏侯见雪,却见她确确实实是非常诚恳地道歉。
她大概听到罗嬷嬷说了一些什么,对罗嬷嬷并不赞同,于是心存愧疚。
当下青葛便笑了下,并不在意地道:“娘子想多了,我和他们二位之间是一桩买卖,到时候银钱两讫,大家就皆大欢喜了,并不存在什么对不住,所以娘子也不用为此愧疚。”
夏侯见雪听此,眸底却是掠起一丝轻愁,她嗟叹一声:“王三娘子,也许在你看来,我所作所为有些怪异,但是许多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希望这样,所以我也想和你说一声对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