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经羲:“……”
他深吸口气,声音放缓:“王三姑娘,你再熬熬,熬三个月,我们家娘子便过去替了你,到时候是我们家老太太七十大寿,你必是要回娘家的,就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家娘子就去替换你了。”
青葛不搭理。
莫经羲便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有什么条件你尽快提,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但你不能这个时候摞担子。”
青葛不为所动
莫经羲咬牙,一狠心道:“我再给你加两万两,三个月后,直接给你五万两!”
青葛这才道:“行,五万两,不过我还有两个条件。”
莫经羲:“你说。”
青葛便道;“这个宁王殿下,他长得确实还可以,也是个有权有势的。”
莫经羲额头抽搐了下。
这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也是皇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被她像评点白菜一样。
不过他到底是点头:“是。”
青葛继续道:“不过他性情实在是诡异莫测,我摸不清他的性子,我受不了了。”
莫经羲盯着青葛:“他不是对你颇为怜惜疼爱吗,你不心动吗?”
青葛面无改色:“他怜惜的是他的王妃,疼爱的是夏侯氏嫡女,我心动有个屁用?”
莫经羲望着青葛,神情莫测:“你倒是想得明白。”
青葛:“所以我的第一个要求是,从现在开始,我想怎么和宁王相处就怎么相处,当然我会和你们说清楚具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不能拘束我,不然我受不了了他。”
莫经羲面色犹豫。
青葛:“你觉得不合适,那你就另请高明。”
莫经羲咬牙:“行。”
青葛:“第二,我需要你们说清楚,最近你们夏侯家的公子和宁王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不愉快?”
莫经羲一听这个,面有难色。
青葛:“怎么,不方便说?”
莫经羲深吸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双方即将把手言欢,皆大欢喜,接下来天子还要宴请公子,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至于宁王那里,具体我也不知道了。”
青葛:“是吗?”
莫经羲颔首,无奈无辜:“我若知道,我不会隐瞒什么。”
青葛:“夏侯止澜什么时候过去王府?”
莫经羲:“两日后,两日后,他便会登门拜访,你先应对过吧,罗嬷嬷会从旁提点。”
青葛勉强道:“行。”
青葛回到王府歇息下后,却见院中送来各样箱笼,孙管事正安静地候在那里,见到青葛进来,便忙笑着上前:“娘娘。”
青葛扫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在谭贵妃宫中,出了崔姑姑一事,宁王自然不喜,这崔姑姑也不可能留在宁王身边,是以如今已经离开,不知所向,估计谭贵妃随意打发掉了。
至于宁王,自从前几日拂袖离开她的房间后,这两日便不见人影。
青葛初来皇都,又面临诸般人事,也是有些心绪烦乱,是以宁王不归,她倒是正好落得清静。
孙管事却是笑着道:“这都是各地送来的贡品,有一些是要提前分给皇室宗亲,殿下到底细心,提前让人留了一份送过来给娘娘用,还请娘娘过目。”
青葛连看都没看,只是不在意地道:“先放那里吧。”
孙管事笑容微凝,忙道:“娘娘,这可都是珍奇异宝,娘娘——”
青葛抬手,示意他停:“我累了,先下去吧。”
孙管事见此,也没法,只能恭敬地道:“是。”
其实她猜到那箱笼中怕都是稀罕物件,不过她只对金银细软感兴趣,不能带走的,她统统不要。
至于宁王那里,前几日莫名其妙对自己摆脸色,这人性情诡异,捉摸不透。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琢磨了。
反正现在她已经七万两银子到手,如今新谈定的那五万,有没有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户帖。
况且已经和莫经羲摊开了讲,不伺候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鬼知道他家夏侯娘子遇到这种事会是什么性情,她还不如可着自己来。
是以如今的她,装都不想装,也不想搭理孙管事,径自回房了。
回到房中,罗嬷嬷显然有话说,对她好一番絮叨,和她说内廷的规矩,和她皇室的种种,还和她说太子妃。
她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道:“太子已经而立之年,和太子妃成亲十几年,至今无出,这太子怕不是不行,他们估计就盯着殿下这边了。”
青葛懒懒地道:“那不是挺好,说不得你家娘子以后生一个皇帝呢,到时候高低不也是一个皇太后吗?”
罗嬷嬷倒吸口气,赶紧看看外面,看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叹:“你说话小心些,隔墙有耳。”
青葛扫她一眼:“你不是说,那个青葛姑娘已经被你收买了,有她帮衬着,怕什么?”
罗嬷嬷摇头,愁眉苦脸地道:“说是收买了,也只是不要紧小事吧,真到了正经大事,哪还能真帮着我们,若这么简单,千影阁早就倒了。”
青葛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罗嬷嬷:“果然不亏是你。”
罗嬷嬷得意:“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且学着吧。”
对此,青葛倒是赞同:“是。”
事成之后,她怎么弄死自己,自己就怎么弄死她,必须学个明明白白。
傍晚时候,罗嬷嬷出去了,青葛终于得以清净。
她干脆上了榻,拉上了锦帐,盘腿坐在榻上,运功练气,好歹让自己有些长进。
催动真气运行了几个周天后,她缓缓收了气,几个吐纳,待要下榻,便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其实往常时候,方圆百米内,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练功时,她会特意屏住气息,不去听那些罢了。
不过宁王不一样,宁王到底是她的主人,暗卫对主人的声音总是格外敏锐,以至于宁王一踏入院中,她便听到了。
青葛听着这脚步声,再次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以及上次他说过的话。
她闭上眼睛,许多往事浮现,她想起昔日荒芜穷困的禹宁,想起宁王登高西望时发下的宏愿,也想起如今战乱纷呈的西渊。
作为一个曾经发誓为他生为他死的暗卫,她背叛了他吗?
好像背叛了,又好像没有。
作为暗卫,他若遇到危险,自己永远可以赴汤蹈火,可以为他不顾生死,但是自己身处宁王妃的位置,却又存着一些气恼。
其实这是不对。
如今处在这个位置,一切不过是为了钱罢了,再熬三个月,她也就功成身退了,又何必在这里受他的气?
这么想着间,房门被推开,光洒入房间内,之后青葛便感觉到,宁王踏入房中。
隔着一道锦帘,青葛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从容的步伐掀动空气,袍角轻荡间,雍容闲淡,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以至于这个房间一下子局促起来。
青葛便不紧不慢地下了榻,上前恭敬地道:“殿下。”
他今日穿了一件象牙白刺绣山水楼台圆领袍,精致华贵,只不过身上略带着几分酒气,估计是从哪儿宴席过来的。
宁王的视线掠过青葛的发髻,见她钗斜髻松的,倒是有海棠春睡的妩媚。
当下问道:“困乏了,可是哪里不适?”
青葛笑:“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过去外面街道看了珍奇异兽,有些疲惫,便在榻上歇了一会,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宁王冷眼审视她过于温婉的笑靥,笑起来好看是真好看,但是客气也是真客气。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淡声问:“孤命人送来的那些物件,可还喜欢?”
青葛听着,眨眨眼睛,困惑地看着宁王:“那些,都是可以打开看的?”
宁王:“为什么不能打开?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青葛笑得越发温柔,不过却是道:“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我回头便打开看看。”
宁王颔首,不过抬眼间,却是疑惑:“那之前怎么不打开看?”
青葛道:“我是担心,怕万一打开看,看了喜欢了,结果又有哪个要拿走,岂不是我又白白欢喜一场?”
她说完这话,宁王神情便有些无法形容。
半晌,他微吐了口气,有些无辜地道:“多久前的事了,你倒是还记得。”
青葛轻笑:“只是说一说而已嘛,殿下何必这么认真,开个玩笑,这都开不起吗?”
宁王便也笑了,笑声清沉好听。
他挑眉,很没办法地道:“行,你尽管开。”
青葛轻哼了声,便也不说什么了。
犯不着和他太计较。
于是两个人这么说着话,也就兴致勃勃地命人抬来那些箱笼,拆开来看。
因如今大晟帝王寿诞,可谓万邦来贺,藩邦进贡,邻国贺礼,还有各地官员的进献,全都是一车一车地往皇都拉,这些都会由内廷分派一些给宗室皇亲。
宁王素来受宠,又掌控重权,自然很得了一些。
这些箱笼因为都是外邦送来的,有些根本来不及拆开分发,都是原本送贡的箱子,一个个装饰华丽,镀金钑银,并有着繁琐瑰美的花纹,充满异族气息。
宁王命侍女一个个打开那箱笼,却见有沉香、冰片、檀香、燕窝和犀角等,更有绒毡,玄猴皮,以及貂皮,这都是平日能用上的。
青葛自然觉得不错,都一一收了,这些虽对她没什么大助益,也都是好东西,他好心好意给,她就痛快收。
宁王又打开旁边一个雕花红木匣子:“看,这个是今晨外邦使者送来的,孤特意命人留了一些给你。”
青葛好奇看过去,却见这是人参模样的,不过和往日所见人参并不同,隐约记得见过,似乎是白参?
宁王:“这是外面送来的,和我大晟的人参有些不同,补气养血,生津安神,自从上次遭遇刺客,你受了惊吓,似乎一直心绪不佳,孤想着,这次过来皇都,安顿一段日子,好生补养。”
青葛倒是没想到他是这个打算,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殿下费心了。”
心里却想着,这参好大一根,一看便是好东西,据说关键时候可以回阳救逆的,回头如果吃不完还是得带着……
一时又打开其它箱笼,果然各样奇珍异宝,还有那什么银海螺,紫胶香之类的,都是中原地带罕见的。
待到看完各样礼物,又有侍女摆了晚膳,夫妻二人共用了,晚膳时还吃了今晨才到的文鱼,倒是有着不同于寻常鱼肉的鲜美肥厚。
这么用膳时,宁王也就随口提起来:“皇室中诸位皇嫂,婶婶,也都要开始请你了。”
青葛听着,道:“嗯,我知道。”
宁王:“不过也不用担心,皇嫂会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她都会提点你。”
说着,他看向她:“皇嫂温柔贤惠,体贴细致,你不必担心。”
青葛便笑了:“我知道,我和皇嫂一见如故,这次来皇都,诸事就仰仗皇嫂了。”
宁王看她笑得明媚,显然很喜欢自己皇嫂,也就道:“那就好。”
他略顿了片刻,又道:“我和母妃一直不睦,你也看到了,不过和兄长却是自小要好,太子于我,是如父如兄,我和皇嫂言语间虽然也会说几句玩笑话,但其实我心中对她颇为敬重,从我这里来说,这次来皇都,我也希望你们妯娌之间能够和睦。”
青葛听这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皇室之中兄弟之间争权夺利屡见不鲜,但是他和自己兄长手足情深,他不希望有什么会影响这兄弟情深,兄弟两人长大成人,各自娶妻,这时候妯娌之间关系也会间接影响到兄弟之间。
或者说在他心里,他希望自己和兄长依然像一家人一样,于是便少不了各自妻子的参与。
从这点来说,这宁王倒是真心想和他王妃过日子,想图个长久。
宁王看青葛一直不说话,疑惑挑眉,看过来。
青葛便轻笑了下:“皇嫂是极好的人,我初来乍到,诸事不懂,自然多请教皇嫂。”
宁王微颔首。
一时夫妻二人便沉默了,房间内颇为静谧,只有偶尔象牙筷发出的轻微声响。
用膳过后,显然宁王是要歇在这里的,于是夫妻二人便要沐浴。
宁王看了眼青葛,提议道:“一起沐浴?”
青葛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好。”
虽说一起沐浴,不过两个人之间依然存在着一些微妙的生疏,以至于当在浴房中彼此裸裎相对时,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依然不太对。
青葛过于沉默,笑是会笑的,侍奉也是侍奉的,但宁王就是不太满意。
他总觉得欠了一些什么。
氤氲水汽中,温热的浴水冲刷过健壮结实的身体,他视线幽暗,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王妃,目光专注深邃。
青葛自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过她并没理会。
她依然故我,悠闲地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浴汤。
到底是皇都王府的浴汤,用具颇为讲究,专门设置的暖房,且还有紫檀木小坐,也有矮榻,可以倚靠着沐浴,甚至旁边还放了茶果等物,可以边吃边沐浴。
就是这汤水中,也放了兰蕙各样香草,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她以后离开,是万万享受不到这些的,此时自然是让自己舒服地感受这锦衣玉食的奢华。
这时候,宁王突然开口:“三三。”
青葛听着这声音,一顿,睁开眼看过去。
宁王却起身,径自走过来。
并没什么衣物,以至于他矫健修长的身形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他大剌剌地走过来,毫不吝啬将他自己暴露于她面前。
这种视觉冲击,几乎让青葛下意识别过脸去。
常年习武,他身形修韧有力,腰部结实窄瘦,整体修长光滑,没了那世俗布料的掩盖,他暴露出自己年轻强健到充满原始爆发感的身形。
青葛抿着唇,想着刚才骤然冲击过来,以至于如今依然残留在自己视线中的一幕。
凶悍,强硬。
她心里很有些腹诽。
宁王却走过来,和她并排躺在矮榻上。
分明是有些讨好求和的意味,不过青葛忽略。
她用恭顺的语气,笑着道:“殿下,那我把这里让给你。”
可她这话才说到一半,便感觉男人强健有力的大掌握住了自己的腰肢,之后,视线陡然降低,两腿下意识胡乱踩在矮榻上,但太过湿滑。
等惊魂甫定,她已经被他抱在怀中了。
他的拇指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浓酽的眸子低首凝视着她。
青葛有些抗议:“殿下——”
宁王略挑眉:“三三生我气了?”
青葛听着“三三”这个称呼,却别有一番快意。
她望着他,却是想起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眉眼矜纵的少年。
那时候的他知道有一日他会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喊着“三三”吗?知道“王三”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虽然他永远不会知道,但是她却会有一种错觉,她把他拉下了凡尘,用自己身上的污泥涂抹了他的洁净高贵。
她便笑道:“没有,我怎么会生殿下的气呢。”
宁王听着
她过于愉悦的笑,眸色微暗,他拇指微用力,哑声道:“不要和我兜圈子。”
青葛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声音,她微咬牙,看着他道:“我没有生殿下的气,是殿下自己恼,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是你先莫名其妙冲我发火。”
宁王低头端详着她,这么看了半晌。
最后他终于发出一声喟叹:“崔姑姑的心思,以你的冰雪聪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此青葛装傻,不言语。
宁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耳边的嫩肉,低声道:“但是你视而不见,你放纵她,你冷眼旁观,你就是在看戏。”
他的唇轻贴在她脸颊上,就在这呼吸萦绕间,他掀起眼睑,望进她的眼睛中。
在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青葛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
他素来是敏锐的,刀锋一般的眼神凉薄锐利,能穿透人心,并不是什么好欺瞒的主人。
她甚至觉得心中所有的一切暴露在他面前。
不过她到底让自己冷静下来,无畏地,坦然地,理直气壮地去面对。
宁王扯唇,似笑非笑:“嗯?”
他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黑眸温柔到了危险:“我的王妃很贤惠,盼着给我寻一美貌妾室,如此一来,也免得我缠着你不放,是不是?”
青葛:“殿下何出此言?”
宁王越发靠近了,森森白牙轻咬她耳边肌肤。
些许的酥麻伴随着疼密集地传来,青葛咬着唇不出声。
宁王:“你还问我?你竟然还问我?”
他冷静尽失,甚至咬牙切齿起来:“我的王妃真是玩得好手段,不就是想借着母妃给我塞人吗?怎么,我在床榻上没让你舒服?你心里是惦记着哪个?是不是恨不得我去找别人,好让你清净!”
他在说什么!给她来这种阴阳怪气,她受够了!
当下她直接反唇相讥:“你竟然还好意思和我提这个,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想什么?你莫名其妙, 阴阳怪气, 谁知道你到底在恼什么?”
宁王狭长的黑眸眯起,阴郁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视着, 却见她眼神火亮, 理直气壮。
倒好像谁冤枉了她一样。
他抬手,以拇指抬起她下颌, 定定地注视着她, 之后以轻而缓慢的声音道:“哦?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
青葛敏锐地感觉到, 他怀疑自己了, 但他不确定。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是不是——
夏侯见雪和什么男人有私情, 被宁王听说了, 所以宁王恼了, 才开始莫名其妙,才开始放话威胁?
越想越有可能, 可是, 夏侯见雪那个私情男人是谁??
青葛想到这里,反客为主, 直接问道:“我凭什么不理直气壮?殿下,你是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我竟然不能理直气壮了?”
宁王看着她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打量半响, 眼底的阴郁便逐渐散去了。
不过他还是冷笑一声:“难道不该是你先说清楚,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找几个!”
青葛一心想多打听:“你阴阳怪气, 说什么污了颜色,还说我想着别的男子,你怎么不说清楚?”
宁王淡漠地敛眸,并不太在意地道:“只是说说而已,你当什么真。”
青葛听这话,明白他分明故意不说,在隐瞒在逃避!
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宁王这酸溜溜的醋到底是从哪儿酿的。
当下故意问道:“这种话也能乱说的吗?”
宁王眉骨微扬:“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不能开玩笑?”
青葛:“……”
自己才说的话,如今倒是被他拎过来反击自己!这人可真不讲理!
宁王却是步步紧逼,他冷森森地笑了一声:“母妃有她的心思,但是你呢,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身为我的王妃,不帮衬我也就罢了,你坐山观虎斗?恨不得我多纳几个妾?”
他一声声的逼问,问到她脸上。
青葛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明明他依然是那个宁王殿下,是他昔日的主人,明明他依然压迫十足,可她——
心中竟无半点惧意!
宁王又如何,主人又如何,她都不怕了!
“你非要逼问我这个,你不觉得自己不讲理吗?母妃跟前,我还能说瞎话不成,你问我我就答,难道不该吗?要不你告诉我,那种情境下我该怎么办,才能不得罪母妃,又不至于让殿下你老人家满意?我不会你赶紧教教我啊!”
宁王看她这样,好笑又好气。
她倒是伶牙俐齿的样子,那小嘴叭叭叭,道理一通一通的。
他呲着冷森森的牙:“关键不在于你说了什么,而是你心里怎么想。”
青葛一诧,之后越发好笑:“我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成神仙了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宁王扯唇,嘲讽地道:“三三,再装就没意思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青葛狐疑,纳闷看他,却见他笑得嘲讽,仿佛看透了一切。
正想着,宁王却陡然俯首下来,过于俊美的那张脸突然就在自己眼前放大,强势地威压下来
青葛呼吸微窒。
在很近的距离中,宁王薄薄的眼皮垂着,微烫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脸上:“嗯?不该说说吗?”
青葛便觉自己好像处于下风了。
宁王太精明了,自己是不可能轻易从他那里套出话来,他是绝对不可能说的,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有失颜面”的事,无论真假,他的高傲都不会让他把这件事问出来。
可他偏偏太过敏锐,还想让自己解释自己对他的“不护食”。
此时此刻,万物俱籁,青葛听到了窗棂处细微的蜜蜂舞翅声,也听到了眼前男人那沉沉的呼吸声。
他不好糊弄,他要一个解释。
于是她到底道:“可能我到底觉得…殿下………”
她有些结巴。
宁王微扬眉,发出一个慢条斯理的、胁迫式的声音:“嗯?”
青葛却是编都编不出来!
她干脆道:“我就是觉得,说不得你巴望着呢!”
宁王:“我巴望?我怎么巴望着了?”
青葛干脆胡说八道起来:“你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装什么傻,你难道不知道崔姑姑什么心思吗,你还是一直纵容着,我还以为你想纳妾,我这么想有问题吗?!”
宁王眸色幽邃,他冷冷地盯着她:“和你没关系?什么叫和你没关系,夏侯见雪我告诉你,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别想逃,你以为你嫁给我,还能撇得干干净净?”
青葛:“你!”
她嘲讽:“咱们说东,你又说西,若是这样,谁说得过你!我真是多余搭理你!你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吗?你都对,你全对,行了吧?”
说完她推开他就要离开。
然而宁王自然不放,他强硬霸道地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之后不容置疑地吻上她。
青葛猝不及防间被他吻上,一瞬间只觉霸道肆意的气息扑面而来,自己的唇齿瞬间被充塞,他滚烫灼人,蛮横强霸,不允许她躲,也不允许她逃。
唇齿紧紧缠绞,他贪婪地似乎要把她整个吞下,她想分开都不能。
激烈的渴望和占有,生猛而富有力量的气息冲撞,这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被他拖拽于其中。
这时候,她的脑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是欢愉,男女之间的欢愉!
酸酸涩涩,带着一丝丝苦的欢愉。
她从未品尝过的情绪激烈地冲刷着她,这让她的身体甚至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
她好像也挺喜欢的……
良久,一切终于缓和下来。
宁王有力的手掌扶着自己王妃纤细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这让宁王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一切都是美好而微妙的,就像是八卦图的阴阳鱼,首尾衔接,永生永世不会分离。
他让自己紧贴着王妃柔软细嫩的脸颊,在那肌肤和肌肤的相贴中,眼睑低垂,满足地喟叹。
青葛趴伏在他怀中,一动都不想动。
挣扎是不能挣扎的,那就干脆躺平享受。
谁用谁还不一定,反正他是被欺瞒的那个,关键时候也是他卖力气!
这时候,宁王抱着青葛,低声道:“你若是吃醋泛酸,尽可说给我。”
青葛听着,视线飘忽了片刻。
她好像没吃…
宁王:“嗯?告诉我。”
他的声音慵懒轻缓,莫名带着些哑意,有种动人的震颤质感。
青葛:“也没别的事吧,就这个了,况且你也解释清楚了。”
宁王放开她,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崔姑姑不会回来了,那云喜呢,你还是在意云喜?”
青葛无奈:“关人家什么事?”
宁王蹙眉,却继续追问道:“可是上次你突然提起她来。”
青葛:“可是你也解释了,我觉得你说的没问题,你是对的,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宁王略抿着唇,神情有些苦恼的样子。
青葛好奇地看他。
宁王便有些挫败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那天你说的话,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除了云喜,我想不出别的了。”
引经据典说道理,他自然是赢了,可他又觉得在某些他不熟悉的领域,他好像又输了。
在口舌上赢了自己的妻子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闺房不是沙场,床榻不是金銮殿,自己的妻子也不是自己的属下。
青葛听着,也是沉默了。
她当时确实是有意让他不痛快,故意打击他,想把他天之骄子的矜贵狠狠撕碎,让他自我怀疑,徘徊,痛苦。
但是后来听了他那些话,又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不过是借着床榻之间的关系讨一些便宜罢了,也就不再去想。
没想到她已经走出,他却沉浸其中一直耿耿于怀。
青葛倒是平添了些许愧疚,她也就解释道:“确实多少因为这个吧。”
宁王:“因为我觉得云喜好看?”
青葛:“……算是吧,不过你已经解释了,我也认可你的解释。”
宁王黑眸注视着她,闷闷地道:“可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青葛看过去,却见他眼神无辜,微上扬的狭长眼尾微微泛红,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无辜的样子啊…
青葛几乎倒吸一口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
倒仿佛她欺负了他一样。
他是宁王啊,禹宁的王啊,手握重权啊,他凭什么装得这么委屈!
青葛磨牙。
宁王却俯首下来,修长的手托住她的后颈,又用额头轻贴着她的额,低声道:“只是一个女侍而已,我也是想着她书香门第出身,放在你身边,琴棋书画上都可以侍奉,你用着也顺手,至于好看不好看的,你身边侍女若是不堪入目,也不合适,至于崔姑姑,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