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内卷日常 by晋西甜
晋西甜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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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傍晚加晚上,卢行溪都没有见到官家。甚至后面连林相都出来了,房相也被官家体贴地留在宫中值班,负责将?对外之事敲定了,官家还是没有出来。卢行溪仗着是官家妹夫,又催问了朱银一次。这一次,朱银直截了当道:“官家今日已经歇息了,国公爷请回吧。”
卢行溪先是诧异,他没有心如死灰,而是在心里琢磨了一层,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回到家中,他告诉了妻女没面圣成功的消息。
长孙质怒不可遏:“还说?不是他,你看这不肯见人的样?子,分明是心虚。”
卢行溪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他现在有心情了,还抱起了萤萤,一边rua她?的头发?,一边镇定自若的说?出了自己的全部猜测。
程信在都察院也算人脉不错,很快就得知了右都御史打算亲自出马弹劾长孙皇后一事,他立刻:!!!
别的不说?,他刚刚承了人家英国公的恩惠,英国公夫人就是长孙皇后的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立刻就写信让人送去给?英国公,企图通风报信。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峻了,长孙家族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来。
卢行溪收了信,并未与妻女说?起,省得他们更加担心,只是心里也有些暖意,他没有白帮程信。
右副都御史么??崔家?卢行溪心里迅速画出边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秦晔和秦曜一整天没有见到他们的阿爹阿娘了。别说?是秦晔了,就连秦曜都察觉到有点不对。他们很快也听说?了传闻,说?他们阿娘混入军营之事,而他们都知道,那是真的,而且混入军营绝非最大的罪名。
两人先一起去景阳宫见阿娘,却发?现阿娘根本不在这里。秦曜紧张不已,事情来得突然,他拉住妹妹的手?:“我们去找爹爹吧。”
爹爹对阿娘那么?好,肯定会给?阿娘想?办法,帮阿娘解决这点事的。
秦晔却咬了咬唇,“不,我们不去找阿爹。我们去找舅舅。”
秦曜:“?”
秦晔的心性远比哥哥要冷硬许多,今日这事还不知道阿娘去哪里了,阿爹对阿娘的几分真心实意在这样?的舆论?操控之下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她?就算再清楚阿爹的感情,也不能?完全寄托在他身上。求人不如求己,他们得去找舅舅,让舅舅严查武安军中,是谁泄密了,只要明日咬死了舅舅才?是武安侯,阿娘一直在宫中,就能?洗刷阿娘身上的污名。
秦曜听她?这般分析了,有些惊讶:“你不信阿爹?”
“哥哥跟我去吧,我这么?做是为阿娘考虑,如今传言只是有害阿娘,无害阿爹,就算我去找舅舅也害不到阿爹头上。”秦晔道。
秦曜觉得妹妹说?的有理,也点了头。
他们两个在宫中多年,这时候要偷偷混出宫,也算不得难事——反正今日宫中的气氛奇奇怪怪的,听说?阿爹还在太极殿和房相议政呢。都什?么?时候火烧眉毛了,阿爹还没出来,这不是疯了么??
武安侯在府里,可武安侯也很急,他本来很急,看到两个孩子大晚上的从宫里溜出来找他,他只能?尽力收敛起来,让自己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了。
听了外甥女说?来意,武安侯冷静下来:是他们最近太大意了,朝堂中的一片和乐,倒让他们放松下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是个大人,总不能?比孩子还慌张。“灼灼和阿大放心,舅舅现在就派人去西山。”武安军二十?万军队,十?五万驻扎在北疆,五万在长安城外西山练兵,恰逢这几个月武安侯回京了,所?以这五万亲兵也跟着回来了。此时是正好的。
真要是秦严他翻脸不认人了,休怪他长孙昭也翻脸不认人了。有兵权在手?,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现在还没到这一步,必须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
之所?以他不亲自去的原因是,明日朝会必然有狂风巨浪,他肯定要去的,还得见机行事。
又安慰了两个外甥一番,将?他们一一送回宫门口,再看着他们偷溜进去。
武安侯仔细地想?了想?两个外甥的言行,同样?是面临母亲有难这样?的大事,阿大的反应是找他阿爹做主?,可灼灼的反应则是找自己这个舅舅。两个外甥里边,还是灼灼更有决断一些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真是闲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思虑这些,一旦不好,灼灼和阿大也讨不了好,他还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地替他秦严思考继承人的事呢。
对了,明日宫里是神武军当值,神武军的统领是杜家人,官家秦严的生母,靖文太后杜秋颖就出身杜家,这位杜将?军是官家的舅舅,是他的嫡系。他如果真的要调武安军来救出大妹妹的话,只怕还要把两千神武军考虑在内。
武安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演算着。
这一晚,长安城内不知道多少人家心里惴惴,多少人罗织阴谋,多少人提心吊胆。即便?是一心亲近官家的大臣,心里也怀疑起来:针对长孙皇后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把武安侯府打压下去,谁能?得到好处?此事我究竟要不要插上一脚?
房东泷被秦严留了下来,心里倒还有几分得意,幸好他早早抛弃太上皇,投靠了官家,如今才?能?得到官家的重用。良禽择木而栖,他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选了一条好路啊。今日与官家商量与几国的外交事宜,见天色不早了,官家还特意将?他留了下来,准允他今晚留宿宫廷,虽说?是外宫的含元殿,到底是官家的恩宠啊。
不仅如此,官家甚至还让人送来了极好的饭菜,可见官家是真的信任他了。都快亥时了,官家还亲自过来,慰问他是否吃好。
“老臣何德何能?,得官家如此垂青。”房东泷是太上皇那一辈的老臣了,此时感激不已。君臣和谐之态,真是可以记入史书?的一笔。
秦严微微一笑:“房相助朕良多,朕岂不知房相心意?”
“承蒙官家不弃,不与微臣计较曾经追随太上皇的过去,仍让微臣担任参知政事一职,微臣铭感于内,定当夙夜不懈,报效官家!”
房东泷是最早一批投靠秦严的,为此他还交出了很多名单,让太上皇势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大家就算背后议论?他见风使舵,但还是要尊称他一声“房相”的。谁让官家势大胜出,太上皇日薄西山了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秦严忽然轻笑一声:“房相在等吧。”
房东泷还保持着刚才?感激的低着头状态,只是手?心攥紧了一些,没有答话。
秦严以手?支颐:“在等明日朝会废后落定吧。朕可以提前告诉你,不用等了。”
房东泷只觉得心里一阵胆寒,仿佛被恶灵爬背般的感觉,他死死地回忆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漏了陷。但为官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迅速出口:“官家在说?什?么??微臣迷茫。”
秦严只是盯着他,一双和明章女帝极像的凤眼看向他,房东泷如遭雷击。虽然君王并未说?话,但阴谋仿佛已经无处遁形,房东泷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秦严还当他会一直不承认,不过,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不会放他出去的。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房东泷发?出一阵诡异的低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可能?,他装的那么?好,投靠的那么?真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房东泷为了家族荣华富贵长久平安背叛了老东家太上皇。官家怎么?可能?不信呢。
秦严也不吝啬地告诉他答案:“朕是一个正常皇帝。”
所?以,你不会以为我会彻底相信你投我吧?
房东泷捏紧了拳头。他仍是不甘心,百般筹谋到了今日,看来官家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知道了多少呢?他还是要支持出格的皇后娘娘么??
“官家将?我困在这里,难道真的不怕皇后擅权,夺了秦家江山?武周殷鉴不远。”说?到最后,他意味深长。
难道你秦严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完全不怕长孙皇后篡位么?,你们秦家可以出一个女帝,但是还能?容忍儿媳妇也成为女帝么??打死房东泷他也不相信秦家人有这样?舍己为人的情怀。什?么?帝后情深,没有矛盾的时候自然是夫妻感情好,一有矛盾,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哪个帝王可以忍受自己的权力被分割,长孙家族是外戚,更是手?握重兵的外戚,本就已经惹人耳目了,更可怕的是,长孙皇后才?是那个手?握重兵的,枕边人是大将?军,官家你还睡得着么??
秦严的答案是:我当然睡得着啊!嘿,照你们这个思路,我妻子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她?还操控了母族的兵权,夫妻一体,岂不是相当于我也手?握兵权了?没毛病啊。
他此时微微笑:“房相挑拨的口舌还是要再多加修炼啊。”他听了半天,一点触动都没受到。
房东泷:……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严,“你真的相信长孙家?”
秦严没再回答,令人关门,“房相就在这等消息吧。”
第二日是大朝会。本该好好议论?一下几国使者马上要到大周一事,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已经手?持笏板,出列了。
卢行溪心里冷笑:真是先声夺人啊。
右都御史崔躬出身优渥,官途顺利,四十?来岁就坐到了右都御史的位置,可谓春风得意。此时他站出来弹劾长孙皇后,一脸义正言辞。
“微臣斗胆弹劾皇后娘娘,一则无力无能?治理后宫,以至于后宫生乱,御膳房贪墨一时,众人皆知。二则专宠而妒,不令官家后宫进人,影响皇室开枝散叶,实无皇后之德。三则视宫规如无睹,出宫离去,混入军营,与军士同吃同睡。如此女子,岂可母仪天下?伏请官家明察,早作?决断。”
什?么?决断?自然是废后的决断了。
都察院以左都御史为尊,右都御史稍微次之,可左都御史三朝老臣,一生刚直,前阵子正好病了,这一个月来都在家中休养。如今都察院便?以崔躬马首是瞻。自崔躬打头阵站出来之后,其他御史们也纷纷出动。
弹劾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谁也说?不了他们一句不是。
秦严微微一笑,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在阿令身上找了这么?久的把柄,也就找出这么?几条来。除了混入军营一事,居然还弄出了无能?治理后宫的罪名。可笑,御膳房贪墨的案子早便?有了,他那该死的父皇还在位时,御膳房的账目就不清不楚的。还是他登基之后,与阿令二人理了一遍,之后又交给?柳白歌好好监管,这才?有今日的一片清白。
好啊,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
除了不少世家出身的人在摇旗呐喊之外,还有一些臣子也卷了进来。他们都是墙头草,见废后派势大,便?有心跟着插一脚。要知道,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昨日作?为皇后妹夫的英国公就入宫求见官家了,可是官家没有见他,不仅如此,听说?宫里景阳宫也听不见人声,极有可能?是官家闻知此事,将?长孙皇后幽禁在另一个地方?了。而官家不见英国公的行为也充分表明,这就是官家释放在外的信号。
他是彻底厌弃长孙皇后了,所?以连妹夫也不见了。本就是长孙家姐妹连接起来的连襟关系呢。如今长孙皇后看样?子要倒,官家当然不可能?再给?英国公替妻姐求情的机会了。
他们偷偷地打量英国公的脸色,只见他脸色镇定,只是隐隐有几分不安。好,确定了,英国公到底年轻,骗不了他们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
这下好了,不仅是早有预谋的世家,还是其他得到风声的臣子们,都觉得在此一举了,信誓旦旦准备弹劾。后者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官家冲锋陷阵呢!
今日我跳的越高,表现的越好,官家也越会记住我的功劳。说?不定皇后娘娘混入军营的传闻还是官家主?导的呢。他们动一动脑筋就想?得到,官家是谁?那可是皇后的枕边人,她?有没有及时出现在身边,官家难道不知道?她?混入军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官家肯定都是知情的。既然之前一直隐瞒不报,现在才?报出来,自然是现在到了铲除长孙家、削弱外戚势力的时候了。
官家养士几十?年,仗义直言,正在今日!
卢行溪盯着这些一句接着一句的同僚,仿佛长孙皇后犯的是不赦之罪,从他们口中出来一个又一个罪名,看起来个个都是朝廷的忠贞之臣,实则都是等着推倒长孙家,好汲取巨大的利益。
满堂朱紫,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正义?
他仔细地看了看,少数勋贵老老实实没有牵扯进去,还有将?军们也多数没有发?言。他心知这是老武安侯留给?子女的余荫,毕竟武安侯府不知道多少子弟战死沙场,大家都是带兵打仗的,自然对长孙皇后这个长孙家的女儿有所?同情。
另外,王铮、程信、徐子恺几人也并未站出来痛打落水狗。到底是他认证的朋友。
见秦严没有反应,而是支着下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朝臣们都觉得自己摸中官家的脉了,自己果然会揣测圣心!
慢慢地,就连宗室也有人跳了出来。正是永平大长公主?的驸马都尉,那位驸马都尉自从上次被太上皇敲打过之后,就老实很多了。这一次他看到了机会,不管官家肯不肯干,只要将?长孙皇后弄下台,他家孙女就有机会入官家的后宫,到时候一家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老人家也是说?的一腔热血,仿佛自己为宗室考虑颇多,实在是看不惯长孙皇后这样?的侄孙媳妇。
关键时刻,又是晋阳王站出来反对他,晋阳王都快要恨死驸马都尉这个姨父了。“微臣反对驸马都尉所?说?。如今事态不明,驸马都尉就喊打喊杀,张口闭口就是娘娘不守妇德,在真相未明之前,皇后娘娘与官家夫妻一体,仍然是君,驸马都尉只是臣,岂有臣克君之理?以下克上,驸马都尉你想?做什?么??”
驸马都尉也是服了,这个晋阳王怎没这么?不听话,有她?什?么?事啊!“难道不是皇后专宠好妒,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官家膝下只有一子?无力治理后宫,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晋阳王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膝下只有一子了,大公主?不是子嗣么??她?大声道:“好叫驸马都尉清楚,上次我与您老人家争论?过这个问题了,您年老体虚自是不记得,但我可以帮您回忆一下,官家四个妃子两个孩子,比起太上皇已经是硕果累累。”
这话说?得大家想?起上次的事也都笑了。
晋阳王继续超大声,让所?有人都听见:“至于无力治理后宫,谁不知道娘娘最是贤德,宫中宫外命妇都服气,娘娘更是文皇帝亲自点头的孙媳妇,难道您是质疑文皇帝之意?”说?到了明章女帝,她?摇摇一拱手?。
其他朝臣也心神一凛,都低头做谦卑态。
驸马都尉对这一点无话可说?,只能?抓住三条废后理由中最不可饶恕的一条来说?话:“那皇后娘娘擅自出宫,混入军营一事,你有什?么?可说?的?”
他这时候还没把话说?死了,没扯到贞洁上头,因为他不确定官家对妻子还留有多少感情,将?这一点戳穿,恐怕官家也失了颜面,倒是弄巧成拙了。
晋阳王不甘示弱:“毫无证据,你说?是就是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看见你去了南风馆啊!”
“你!”驸马都尉被气得老脸通红。晋阳王,小人也,女子也,简直是女小人!
崔躬等人见他丝毫不能?打,赶紧站出来道:“微臣有证据!”
秦严这时候才?道:“哦?”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这事吧,朕昨日也听房相说?了一二。”
崔躬等世家人连忙高兴起来,看来房相果然是得官家信重啊,有房相打好了预防针,恐怕待会废后一条龙是板上钉钉的了。
秦严忽然变了声音,仿佛冬日里的冰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朕的皇后?”

第105章 (一更)
见君王勃然变色, 不少人都吓破了胆。那些投机派自不必说,本就是为了顺君王之意才出言附和的,谁知道君王这话音, 似乎还要回护长孙皇后?
他?们?自是可以退缩, 但本就是主谋的世家诸人自是不能后退一步。
如今房相不在(官家一来就说了房相着凉现在正在太医院治病),崔躬只能自己上了。“官家,微臣等并非信口雌黄。都察院办事想来讲究有理有据, 微臣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在军营中见过皇后?娘娘。”
武安侯顿感不妙, 他?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道:“皇后娘娘与微臣是一母同胞, 更?是同日出生,本就生的十分之像。也不知道崔大人是何居心, 他?所说的证人见到的,只怕是微臣吧。”
崔躬冷冷道:“侯爷与娘娘就算再像,只怕仍有区别吧。是男是女, 莫非认不出来?”
就有机灵的臣子提出:“官家, 既然如此, 不如让娘娘出来与这些证人对质吧, 也好还娘娘一个清白。”
武安侯心?里愤愤:说得好听!明明想要将我妹妹踩死?,还要假做好人。
“对质?”秦严慢慢温和起来, 他?似是思虑了片刻,“来人, 去后?宫将皇后?请出来。”
崔躬等人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那些退后?的投机派更?觉得懊悔, 早知道官家其?实是想顺水推舟治罪皇后?娘娘的,他?们?刚才就不退后?了啊!想想也是, 长?孙皇后?一向性情强势,又有强大的母族, 比起当初的武后?家世还要强上许多,官家肯定?夫纲不振啊,此前官家仰仗武安侯府,现在风水轮流转,不用的时候自然是一脚踢开?。咳咳,这不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官家此举分明是不为情爱所惑,意志坚定?啊!
长?孙令果然不久后?就到了,她立在武安侯身侧,一脸镇定?地看向群臣。群臣皆不敢直视其?锋芒。
用长?孙质的话来说,她阿姐长?了一张国泰民安脸,一出场就气场十足的。现在她这样看一圈众人,众人还得不情不愿的给她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长?孙令轻笑道:“诸位不是请我来对质么?请吧。”
崔躬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扬了扬手,便有几个军士打扮之人入了太极殿。
武安侯瞳孔微微一缩,还真是他?们?武安军的人。
那几人果然指认起来,表示当时见到的正?是皇后?娘娘,绝非武安侯。
长?孙令:“你说在军营中见到我,那我任何职?”
那士兵已经抢答起来:“你是武安侯!你冒充哥哥武安侯的身份!”
崔躬心?下不妙。他?之前可不是这么交代的。他?们?的传言只是说皇后?混入军营,却不敢把皇后?取代了武安侯这事捅出来。毕竟当年?武安侯的功劳太大,带兵打退羌族的名声放在谁头上那都是国家的英雄,他?们?怕会因此有人替皇后?说话。
此话一说,众人果然哗然。尤其?是那些不明内情的人,原来皇后?娘娘冒充了武安侯的身份带兵打仗?!他?们?原本以为只是皇后?混入军营看热闹,或是别的一些什么原因,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长?孙令似乎有些慌神了,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这在不少人看来就是心?虚默认的意思。
秦严也严肃起来,看向那说话的士兵:“你确定?么?”
这下不止是原来的那个士兵了,就连其?他?士兵也争先恐后?道:“就是她!她和侯爷长?得虽然像,但我们?看得出来!”“打赤野之战的绝对是皇后?娘娘,而不是侯爷本人。”
长?孙令微微勾起了嘴角。
卢行溪也在无人处弯了弯唇角。
驸马都尉见人证都这么肯定?了,他?又支棱起来了:“娘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崔躬见事已至此,压力都在长?孙家那边,官家虽然态度不明,但今日必要锤死?长?孙家了,也站出来道:“不仅有人证,而且微臣发现,皇后?娘娘有过几次生病的时候,没?有人见过她。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亲蚕礼之前,娘娘生病,居然连皇长?子和大公主?两位殿下都没?有见过母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母后?已经离宫了。”
又是一个铁证!
长?孙令只怕是无法反驳吧。
“这是微臣所列的时间对照图,娘娘几次没?有出现在宫中,都是武安侯也不在长?安的时候,具体?做了什么事情,官家一看便知。”
崔躬呈了上去。
秦严看了看,皱了眉头,让朱银传下去给其?他?朝臣也都看看。于是大家都看到了这副时间的重合度极高,可以说,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娘娘一不在宫中,就是冒充武安侯去了。
崔躬看向长?孙令:“娘娘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他?神色谦卑,却不难看出眉间几分志在必得。
长?孙令如他?所愿的给了他?反应:“是我,又如何?”
她承认了!她竟然敢承认!她怎么敢承认!
这可是死?罪啊!
重点根本就不在于他?们?兄妹之间到底犯了什么蠢,武安侯被妹妹下了什么降头,忽然愿意把身份“借”给妹妹,而在于将令。是的,统帅三军的将令是给武安侯长?孙昭的,哪怕是他?亲妹妹长?孙令也根本没?有资格染指。
严格说起来,他?们?兄妹俩这是合伙欺君,再加上他?们?武将的身份,整件事变得更?加可怕。平日里与武安侯府亲善的臣子都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替他?们?紧张起来:这可是死?罪啊,武安侯和皇后?如何脱身?
哎,娘娘怎么就承认了呢!若是咬死?不认,又能如何。
长?孙令心?道,当然要认,她就是她,总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来的仓促,但危机同时也是机遇,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就能趁势从这件事中翻身出来,不再被皇后?这个身份给束缚住。
与其?左右隐瞒,抵死?不认,还不如干脆揭开?来算了!
她承认她性子里是有几分赌性在的。
御史步步紧逼:“娘娘既然承认,何不自己辞去皇后?之位?皇后?本是母仪天下之人,娘娘出入军营,又做出这等事来,强取武安侯将令,实在不配皇后?之位。”
“娘娘此事若是传到民间,岂不是物议纷纷?过段时间几国使节就来长?安了,到时候我大周岂不贻笑大方,失了大国风范?”
“娘娘不以为耻,竟还反以为荣?微臣观娘娘并无丝毫反省之意,反而很是自得。”
接下来,长?孙令简直舌战群儒。
“耻辱?怎么,知道打赢胜仗、驱逐羌族的元帅是女子,很耻辱么?”她清冷的声音传遍殿内,明明音量不大,却仿佛利剑出鞘似的,震醒了不少人的心?弦。
“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么?边境外族入侵如入无人之境,大周子民屡屡被掠夺,作为他?们?的粮食储备,那才是耻辱!”
“打不赢仗,就将国土、财宝和女子送出,那才是耻辱!”
“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尺寸与人。”长?孙令眼神锋利地看向诸位朝臣,“就算我用了武安侯的身份打仗,那我又有何错!”
不愧是昔日被称为女诸葛的闺秀,谁知道她不仅博闻强识,还能打胜仗啊!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如离弦的箭一样刺入了朝臣的内心?。难道长?孙皇后?说的有错么?她哪句话说错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耻辱?
卢行溪立刻站出来附和:“微臣以为娘娘无错,反而还大有功于朝廷。”
徐子恺亦道:“皇后?娘娘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朝廷,绝无半分私心?,微臣钦佩不已。”
紧接着,小?半数朝臣都站出来表示娘娘无错。
但一些人仍是不肯认输,尤其?是一些老学究、迂腐了大半辈子的人,“皇后?娘娘取得的结果固然是好的。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难道为了结果,就可以不守规矩?堂堂一国皇后?,混宿军营,岂有体?统?”
甚至有人直接道:“军营重地,同吃同住是常情,可皇后?娘娘也如此,恐怕有失贞洁——”
他?还未说完,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砸中了脑袋,鲜红的血流淌下来,滴落在地。
朝臣们?皆惊诧地看向御座。
只见那君王微微一笑,“呀,失手了。周大人,可真不好意思。”原来他?手心?里一直转着一个私印,刚刚脱手而去。
不愧是昔年?投壶第一的人,现在都快三十岁了,依然准头那么好呢。
等等,官家的意思他?们?听明白了,别的可以说,贞洁一事不许说,谁说谁死?。那位被砸中的大人已经颤颤巍巍跪到了一旁:“微臣无事。”
长?孙令冷笑一声,“将士一心?,才是取胜之道。我在外行军时,吃的一样拉嗓子的米糊和冷饼,睡的一样是山洞草席。大人指责我同吃同睡,贞洁不保,那你的意思是,所有打仗的将军们?,他?们?都和士兵同吃同睡,睡一个被窝了?”
在场的将军们?:???
对啊,娘娘没?说错啊!
他?们?虎躯一震,又纷纷用眼神看向刚才非议娘娘清白的那些文官,该死?的文官,打仗的时候缩头乌龟,没?见他?们?为大周流过一滴血,现在倒反过来造谣人了。
敢污蔑我们?是吧?干掉你哦。
崔躬脸色难看极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废后?只怕事不可为,可已经将那些人给得罪透了啊!
局势一时一个样。谁能想到,就在短短一刻钟之前,大家还是对长?孙家族喊打喊杀的呢。
到底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道:“娘娘虽说立功不少,但此事到底不合规矩,官家,究竟如何论罚,还请您拿主?意。还有武安侯,他?身为侯爷,接了将令,却让妹妹顶上,拿了妹妹的功劳,此事只怕也不妥吧?”
于是世家们?立刻又有话说了,从古说到今,借古讽今,好利落的嘴皮子。
即便是刚才说娘娘无错的人,也觉得该有所处罚,否则不是谁都可以抢别人的将令,谁都可以替兄从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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