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薄—— by止雀秋行
止雀秋行  发于:2024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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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挂过,簌簌的雪花从院中刮落到她身旁。
刺骨的冷意从裸露的手背上开始蔓延,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凛冽的西风还在不停的吹,雪也下得更大了。
“妹子,可别站在风口上了,小心病还没好又着凉了。”
姜姝顺着石头阿婶的话走开了些。
石头娘从灶上取出温着的饭菜,里面有一碗澄澈的鸡汤,就连上面的浮油都被撇干净了。
“妹子,快吃。”
从昨天晚上到如今,她就只喝了一碗苦兮兮的药汁,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下肚,姜姝瞬间感觉活过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一开始喝了药的缘故,她如今喝着鸡汤都有一股子药味。
脚边是烧得正旺的一个火盆,火红的焰舌不断舔舐着盆中的碳石,一股股热意袭来。
姜姝靠在火盆前用饭,吃完后全身都热起来了,一张小脸也泛着红晕。
石头娘看着面前的姜姝,想不通这么好脾气好容貌的女子,找的夫君竟是那等货色,真是令人惋惜。
正想着,突然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穿得圆滚滚的团子跑进来,大声喊道:“娘,虎子他欺负我!我衣服都被他弄湿了。”
石头没想到屋里面还坐着一个神仙姐姐,好漂亮。见到的第一眼小脸便涨红了。
他刚才那些话会不会让神仙姐姐笑话他,觉得他是打不过别人来告状的。
不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能让神仙姐姐小瞧他了。
石头娘听书他衣服被弄湿了,立马上前扒他衣裳。
果不其然,内里的那块棉布沾了雪花,被捂了这一阵儿都已经化开了。
洇湿了好大一块,石头娘见状气急了,打闹归打闹,怎么还把雪往衣服里面塞,这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真是一群杀千刀的!
石头脱了棉袄,在火盆前烤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姝。
半晌后才扭扭捏捏的小声说道:“我,我打得过虎子,只是他叫了帮手,把我摁住了不然虎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姜姝能理解这个时候的小孩,脸面大过一切,她看到他丢了面子,肯定要找回来。
满不在意点点头,附和道:“你只是一时大意了,没想到他会找帮手,不然虎子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石头没想到神仙姐姐这么相信他,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想再说些他的厉害事迹,但他的事迹都是跟人打架。
要是神仙姐姐觉得他是个只会打架的坏孩子就不好了。
有了,石头急匆匆的起身跑到房间里去,很快抱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摊在地上道:“神仙姐姐,你随便挑,这都是我的战利品。”
虎子今天叫人按住他,就是想要他今天捡到的东西,想拿去讨好隔壁家的春花。
他手上有这么多,神仙姐姐肯定会更喜欢他。
姜姝看着地上的东西,有从山里捡来的,还有街上买来的。
她本不想要,但是看着石头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想着随便挑一件。
翻找时,看见被弹珠压下的一个东西,挑了挑眉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看见它。
石头见神仙姐姐只选了一样,还有些不高心。
姜姝将东西放进袖中,转头看着石头道:“谢谢石头的礼物,我很喜欢。”
石头见状扭扭捏捏的小声说道:“神仙姐姐喜欢就好。”
说完便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石头突然抬起头对着姜姝说道:“神仙姐姐,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好不好!”
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谢让抬步走了进来,衣衫上还有未化的雪花,清冷矜贵,像是不容亵渎的神明。
石头转头看见他极淡的目光,没由来的心中一颤。
石头娘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没看见谢让,张嘴便说道:“娶什么,你的神仙姐姐已经嫁人了。”
走到拐角处碰巧看见谢让,指着他道:“看,这就是你神仙姐姐的夫君,哪还有你什么事。”
姜姝听到这话瞬间如坐针毡,隐瞒的事终究还是暴露了。
石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等我长到他这么高,他都老了,神仙姐姐肯定会选我的。”
石头娘一把捂住了自家熊孩子的嘴,尴尬的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别见怪别见怪。”
谢让站在门前,高大的身影倾覆而下,偏面容十分平静,像是平静湖水下蕴藏的风暴一般。
半晌,他蹲下身,与石头对视冷冷说道:“等你长大,你神仙姐姐的孩子都跟你一般大了。”

翌日,天晴,昨日落的雪堆积在山林间白得耀眼。
姜姝走在谢让身后,一步一个脚印,但脚下积雪过多,还未行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抬手扶着宽大的乔木娇.喘连连,白嫩的脸颊酝酿出桃红。
“先生,我,我走不动了。”
谢让停下脚步,向她投来冷冷的目光,“公主这就不行了,昨日在农户家中可不是这般。”
记性好就是这点不好,老是喜欢旧事重提。
都过去了还提这些,这不是明摆着找不痛快吗!
“先生!我昨日明明都与你解释过了,我,我当时是为了帮先生摆脱麻烦才这样说的。”
不感谢她便算了,还兴师问罪,真是可恶。
脚下积雪被踩出簌簌的声音,姜姝不免想起今日早晨离开时的情景。
石头娘站在屋中,开口挽留道:“这几日雪下得大,林中都是积雪,可不好走,还是等雪化开一点再走,安全一些。”
姜姝婉言谢绝,这都已经耽搁了两日,若是再耽搁只怕母后都到了太华寺她还在路上,那就不好了。
况且也不知道母后知不知道她遇刺了,还有那些派来寻找她们的侍卫不知找到何处了。
见留不住两人,石头娘叹息一声,从身后拿出装好的炊饼和热酒递给谢让。
看着面前伸手接过的郎君,想着反正都要离开了,还是该给妹子说句公道话。
于是在对方接手包袱的时候并未放手,待到谢让不解的低头看她。
石头娘这才开口道:“郎君瞧着俊朗,只是也不能只面上好看,对自家娘子也要好些才是,对于子嗣也莫要太强求,这一生跟郎君相伴的终究是郎君的娘子,而不是孩子,郎君认为呢?”
男子语气上扬,似是有些疑惑,“子嗣?”
石头娘只当是他不愿意承认,松开拿包袱的手,不愿多说,摆了摆手道:“郎君想开些才是正道。”
“那臣岂不是还要谢公主在外败坏在下名声之恩?”
谢让的声音让姜姝回过神来,讪讪一笑。
一双桃花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面前之人,有些琢磨不透谢让是怎么想的。
但是她能肯定,男的都很在意自己行不行。
她昨日说的那番话,不就摆明了说他不行。
今早还被石头阿婶说给他了,现如今旧事重提肯定是想找她算账。
要不……先道个歉?
她都低头了他气应该也会消一些吧。
在心里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抬头直视面前的谢让,开口说道:“先生,学生知道错了,求先生原谅。”
谢让站在原地并未言语,一袭青白的衣衫宛如冬日的青竹。
挺拔直立,带着一股傲然之气。
姜姝见对方睨了她一眼,好似并未生气,连忙走上前讨好的笑道:“先生不生气了吧?”
谢让站在原地看着不断上前的姜姝,手腕上的沉香水珠不停的在拨动。
对方虽然嘴上说着认错,但眼里却毫无悔过之意。
估计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看着靠近自己的姜姝,冷声道:“看来公主还有力气行走,那就快些赶路吧,否则再晚些晚上就只能睡在这树林里了。”
姜姝还没碰上他的衣角,谢让便施施然抽身往前走去了。
收回在空中虚虚握住的手,看了看沾满泥土的靴子,这靴子沾带了泥土比一开始重了不知多少。
便是抬脚都有些困难。
眼看着谢让的身影越走越远,无奈只能提起脚步艰难的向前走去。
日光已然到了头顶,走了一上午,身上也有了些暖意。
谢让早就在溪水边歇坐着了,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枯树枝生了火,旁边热着早上石头阿婶拿给她们的炊饼。
到了地方,姜姝额间满是汗珠,低头擦拭着汗珠道:“先生也不说走慢些,害得学生追得好辛苦。”
谢让坐在原地并不开口,等到火上的炊饼好了,取下分给姜姝。
姜姝伸手接过滚烫的炊饼,有些烫,于是只能双手互换的拿着,即使是这样,白嫩的指尖也被烫得通红。
旁边的谢让也许是看不下去她的举动,修长的手指从她手中拿过炊饼,取过旁边洗净的叶片包住又递给她。
动作自然又流畅。
泛着热气的炊饼被冷玉指尖拿着,姜姝心思一转,并未伸手接过,反而悄悄移动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谢让举的失去耐心的时候,就着谢让的手咬了一口炊饼。
微小的拉扯感从谢让手心传来,他拿着炊饼的手指微颤了几分。
深眸微沉,看着面前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姜姝,突然想起她方才好似并未咬下多少,怎么就能鼓得这般厉害。
姜姝好似看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事一般,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怎么不继续举着了。
“先生,我还饿着呢。”
语气娇矜,葱尖似的手指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半分也未露出来。
显然是想继续方才的举动。
“我瞧公主还是不饿。”
说着,那热乎乎的炊饼便被谢让收了起来。
姜姝瞬间便傻眼了,只吃了一口,就这样被收走了,这也太不划算了些!
再说了,今日还要赶一天的路,饿着肚子她才走不动。
谢让也太小气了些!
眼看着那炊饼就要被搁置起来,姜姝在一旁偷偷看着,摩拳擦掌准备扑上去抢回来。
但才刚起身便出师不利,毛绒的靴子勾住了堆积在脚边的柴块。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柴块瞬间便落入身前的火堆中,逐渐暗沉的火焰一跃而起。
姜姝将谢让扑倒压在身下,清亮的桃花眸就这样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伸手抢走了对方手中的炊饼还不够,还得意洋洋的压在他身上,摇头晃脑的说道:“先生,我抢到了!”
女子清浅的香味近在咫尺,耳垂上的白玉耳坠摇摇晃晃似是在彰显主人的得意。
谢让被压在身下,思绪却想到了别处,这几日她并未用熏香,为何她身上还有这浅浅香气。
逶迤垂下的乌发落在他身前,带起一阵瘙痒。
手下是谢让结实有力的胸膛,抢炊饼的动作逐渐变了味道。
指腹下的触感让姜姝心生荡漾,往日里连手都不曾碰过半分。
今日却被她压在身下,光是这般想想,姜姝的心思便活泛起来。
水葱似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拂过男子的腰侧,指腹下传来有力的触感,似是血管的跳动。
蓬勃,鲜活。
清苦的冷檀香与浅淡的甜香混在一起,冷檀中参杂着雨后的海棠,朦朦胧胧。
姜姝与他之间仍保留着一丝缝隙,她能看见谢让颤动的纤长眼睫,微微抿起的薄唇。
她此刻才发现,谢让的唇极红,都说薄唇的男子多半薄情,也不知先生是否也是如此。
落在谢让腰侧的手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肩胛处。
靠在胸膛上的小脸也微微上扬,眸中水光潋滟,湿.红的唇瓣微动。
“先生,我的脚好像崴了。”
姜姝的语气自带一股柔媚,檀口波动的气韵荡漾了谢让的碎发。
姜姝见身下人不动亦不言语,手上动作更是大胆。
冷檀香幽幽入鼻,见他眼眸幽深,姜姝猛地凑近他耳边,湿.红的唇瓣贴上了他白玉般的耳垂。
力道轻缓,湿润的呼吸若即若离。
像是心尖被轻盈的羽毛拂了一瞬,心池瞬间泛起阵阵涟漪。
谢让的双臂紧紧依靠在身侧,眉间紧缩,下颌紧绷。
他的脖颈也因为她的呼吸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姜姝眼睁睁看着白玉耳垂慢慢变得绯红,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终于藏不住笑意。
“先生,学生以为先生没听清,这才离得近了些,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谢让闻言将头猛地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能让姜姝看见。
远远看去,两人就像紧挨在一处,但只有姜姝与谢让知道她们之间还隔着薄薄的一道缝隙。
似有若无,时而有光线从中透出来,时而又被幽闭起来,变得昏暗。
姜姝撩起耳下的一缕乌发绕着圈的在谢让胸前打转,似嗔似娇的开口道:“先生,你怎么还不扶学生起来,莫非……”
话音未落,前方一阵惊呼传来。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翟蓝站在二人几步之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大人与他分别也不过两日,这么短的时间难道就被公主给糟蹋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翟蓝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大人!
倒是被压在身下的谢让面色淡漠,看着翟蓝变换的神色。
泠泠的对还靠在他身上的姜姝道:“公主还不起?”
姜姝好事被人打断,心中有些气恼。抬头见来人是翟蓝,一时之间有些心虚的愣在原地,翟蓝对谢让有多爱戴她简直太知道了。
如果当时遭遇行刺的只有她,没有谢让,只怕翟蓝都不会出手。
支起手腕慢吞吞的准备从谢让身上起身,但脚底突然踩中圆滑的石子。
才微抬起的上身,瞬间又重重跌入谢让怀中。
力道之大,谢让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闷哼。
但是这回她可真不是故意的,毕竟旁边还有人在,她也不至于在别人面前上演这一出。
不过旁边的人并不这样想。
翟蓝那道火燎燎的视线还死死的盯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烫出一个洞一般。
姜姝抬起小脸看着谢让,干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脚滑。”
谢让不置可否,剑眉微挑,“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姜姝还想再解释什么,突然林子后又传来一阵搜寻的声音。
翟蓝脸色瞬间一变,还不等他再说什么,清荷便从林子后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余光猛然看见地上公主的身影,急切上前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但走进了才发现,公主竟与谢大人…抱在一处。
众目睽睽,光天化日。
姜姝偷偷看了看身旁的谢让,面容清冷。
不对,依她对谢让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是这幅神情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她想明白,护卫队从中间分开站在两旁。
皇后扶着嬷嬷的手快步走到姜姝面前。
见她无恙,伸手拉过姜姝的柔荑,紧紧握住,语气带着颤抖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姝带着冷气的指尖被放进温热的手掌中,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
姜姝见母后竟也来了,惊喜交加,一股热意从心间发酵。
看着匆匆赶来的母后,泪意朦胧了眼眶,低头想掩下神态,却看见母后裙摆处被荆棘划破的痕迹。
金线绣织的牡丹花被山间泥沾染,变得灰扑扑的,针脚细密的纹路也被勾得破烂。
皇后身边的嬷嬷心疼的开口道:“公主您都不知道,自从娘娘知道您失踪后,这两日便没睡上一个安稳觉,日日担心,好在现在终于找到公主殿下了。”
姜姝看着母后眼下的乌青失了言语,愣怔在地。
“母后,是儿臣让母后担心了。”
找到姜姝,皇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怜爱的摇了摇头,“只要你无事就好。”
说完,将姜姝推到身后。
视线一转,好似现在才看见谢让一般,语气严厉的责问道:“谢中书,你可知罪?”
谢让抬手行礼,神色淡然,“臣未能保护好公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谢中书既已知罪,看在你这两日保护公主的份上,谢中书这几日便不用在公主面前护卫了,好好休息几日。”
“是。”
听到这个决定,姜姝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她本来就是想与谢让多些接触才要求对方护卫的,现在成竹篮打水了。
况且谢让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当众处罚是否有些过了。
直到坐上马车,姜姝还一直看着母后,有些想问,但……
“姝儿,是不是想问母后为何要让谢中书休息几日?”
姜姝迟疑了一瞬,点点头,又很快的开口说道:“若是不方便的话,母后就不用告诉我。”
皇后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今日你与谢让在林中被找到时,举止亲密,众目睽睽之下,怕是要生流言。”
“加上那谢让本就未尽到职责,若不是他出了纰漏,你又怎可能遇袭。光是这一项,罚他歇几日都是轻的。”
此时此刻,她突然醍醐灌顶,她说当时她借故靠在谢让怀中时,谢让怎么没将她推开。
好个谢让,原来是在这儿等她。
这一路上她跟着谢让走,路线全是谢让规划的,想必他是早已跟翟蓝通过消息,知道了方位。
毕竟当时翟蓝找到她们时可半点未惊讶。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看见她们举止亲密,这样赶来的母后为了避嫌也为了示警,便会将他从她身边调离。
好一出釜底抽薪,可恶!
马车另一边。
翟蓝放下车帘,给大人斟了热茶,这才小声说道:“大人,那些刺客是从皇城来的,他们身上皆有印记,应是世家豢养的死士。”
茶杯中的热茶袅袅升起,白雾升腾,模糊了面前人冰冷的眉眼。
“我这才离开几日,他们便按耐不住了吗?”
冷白的指节转动着茶杯,杯中滚烫的茶水贴近指腹,传来阵阵热气。
“传信给江森青,让他给皇城中的世家找点乐子。”
“是。”
翟蓝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问,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上方,迟迟不曾开口。
半晌,还是过不了心中这关,迂回的说道:“大人今日一箭双雕,既摆脱了长公主,又能有时间去寻人,真是让属下佩服。”
这等拍马屁的话不符合翟蓝的性子,说出来语气也甚是别扭。
谢让轻抬眼睫,冷声道:“有话直说。”
翟蓝在心中纠结片刻,还是决定直言相问,鼓起勇气看向大人道:“大人这两日保护公主辛苦了,只是今日公主这等行事,大人是不是…就是…”
后面几字宛如烫口山芋一般说不出口,鼓起的勇气在看见大人冷冽的眼神时便已泄的一干二净。
“是什么?”
翟蓝垂下头,讷讷的小声说道:“是不是与公主……”
倏地,瓷白的茶杯被搁置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谢让看着翟蓝的面色便知他心中所想,泛着冷意的脸此刻更是霜寒,“有这时间不如出去好好搜寻一下那群人的线索,出去!”
翟蓝灰溜溜的被赶下马车,长舒一口气,看样子大人应该是没有。
将翟蓝赶走后,谢让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对姜姝的孟浪之举。
这般想着,白玉般的耳垂仿佛又感觉到那轻酥的痒意,带着似有若无的热气。
那些动作,她都是跟谁学的?瞧着可不像是生手。
长安,贵妃宫中。
贵妃的贴身侍女接到小黄门的密报,脚步急匆的走进内室,附于女子耳边轻语了两句。
女子面上原本舒适惬意的面容瞬间变得震怒起来。
“什么!她没死?”
侍女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眼贵妃的神色,胆战心惊的说道:“娘娘,不仅如此,咱们家派出去的死士全都死了。”
全死了?!
贵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愣愣从半空重重的跌回软塌上。
家族培养死士不易,这一回折了这么多人进去,她只怕是闯下大祸了!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贵妃伸手抓住侍女的手腕,语气迫切的问道:“那些死士的痕迹可有清理干净?”千万不能让人查到她身上。
侍女点点头道:“娘娘放心,咱们家派出的死士都是看不出来历的,便是身上的图腾也都是别的世家。”
“那就好,那就好。”
除了这个小插曲,姜姝一行人平安无事的到了太华寺。
太华寺作为国寺,寺中的规矩也颇为严格。
一早,主持便带着全寺僧人立于两侧,等着皇后娘娘莅临。
见到皇后娘娘凤鸾后,弯腰行礼,“贫僧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主持请起。”
姜姝跟在母后身后,看着面前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属实没想到,这太华寺竟有这么多僧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地。
放眼望去全是光溜溜的戒疤脑袋。
母后被主持请去讲经,姜姝对佛法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便跟母后分开打算在周围逛逛。
不得不说,这太华寺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佛寺,居然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加上山间云雾遮挡,远远看着还真是有仙气萦绕。
只是不知为何,她从门口一路走来,遇见的沙弥全都对她避而不见,一看见她转头就走。
在门口时,她便觉得有些不对,那主持看见她与母后一起时,却独独只唤了母后。
当时她还未察觉出什么,但是谢让路过时,他却尊称了谢让,对她还是熟视无睹。
有些不对。
姜姝止住脚步,身后跟着的清荷瞬间也停下,站在原地疑惑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姜姝眉头紧锁,她得找个人问问。
正巧面前来了个小沙弥,瞧着也不过七八岁,但是远远看见她,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般,面色一变就想遁走。
姜姝对身后的清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便想着上前堵住小沙弥。
但哪知跟着跟着不仅跟丢了,在对方的七拐八绕之下竟还迷路了。
姜姝追得有些气喘,站在原地歇了好一会儿气。
最后坐在石凳上休整了一番,没想到那小沙弥瞧着瘦瘦小小的,跑起来倒是挺快的,看她下次不逮着他。
歇脚的院落倒是有些雅致,门前竟还栽种有兰花,寒冬腊月的竟也开了花。
兰花洁白的花瓣舒展,宛如天地间最后一抹绝色。
盆中栽种的兰花,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看去竟是素冠荷鼎,这么珍稀的兰花就这样养在室外,也不怕有人路过给糟践了。
优雅的莲瓣兰随风舞动,颜色素净淡雅,像是绰约林立的仙子。
姜姝想要伸手去触摸一番,只是手才伸出,便在半空中被人拦截了下来。
闯入视线的是一把月白折扇,轻易拦住她的手。
视线往上,来人的脸被一顶长长的锥帽遮挡住了。
只看得见颀长的身影立于身前。
半晌,余白才淡淡开口道:“还望姑娘手下留情,在下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其培育成功。”
嗓音温和清冽,如同山间清泉的水声响起。
姜姝凭借自己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此人绝对是个俊俏郎君。
柔荑不退反进,悄悄握住来人的折扇。
轻微使力,将其往她身边拉,娇软的嗓音响起道:“郎君若是想要我放过这株兰花也可以,但我放过了它,郎君就没有什么答谢吗?”
余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姑娘想要如何?”
姜姝轻移莲步,握着折扇的手也跟着上前,柔声道:“我要看郎君的庐山真面目。”
余白退后一步,即使听见如此冒昧的要求语气也始终温和,“在下面丑,恐吓着姑娘,还是换一个吧。”
廊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谢让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前方的两人。

翟蓝站在大人身后,从缝隙中隐约看见前方公主在跟一个带着锥帽鬼鬼祟祟的男子交谈。
正当他以为他们是在交谈什么机密时,突然瞟见公主上前一步调戏对方,双眼猛地瞪大了一圈。
这公主见异思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没见他家大人,就看上旁人了。
况且这人面都没露出来,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就在他还在担心公主若是发现此人是丑八怪后如何收场。
大人突然转身离去,翟蓝忙不迭的也跟在大人离开了。
院内,余白瞧见那道石青色的衣袖从廊下消失,唇角微勾。
这时,姜姝突然上前伸手想要撩开他的锥帽。
柔白的指尖才碰上锥帽,对方便动作迅速的退开了。
“若是有缘自会看见,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话落,又说道:“姑娘既是想要报答,在下身无长物,便将手中折扇送与姑娘如何?”
姜姝原本只是好奇,现如今看对方这样回避,她便越想知道,只是今日大约是看不成了。
不过有东西不要白不要。
拿到折扇后,姜姝笑着朝余白问道:“我过两日再来找你玩,可好?”
“姑娘若是想看兰花,随时欢迎,只是在下不常在此处。”
小沙弥撑着廊柱喘了口气,好不容易摆脱掉公主和侍女,不仅松了口气。
看着她们四川乱转,不禁笑出声来。
但下一秒,小沙弥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那公主居然进了小师叔的院子!
这可怎么是好!
若是被长老知道了,定是要狠狠责罚他一顿。
想到此处,心里更是一阵慌张。
长老们本就不喜欢公主,在公主上山之前便嘱咐过万万不能让她靠近小师叔的院子,他今日算是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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