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薄—— by止雀秋行
止雀秋行  发于:2024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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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是太子,是人们阿谀奉承的对象,可身为太子他同时也要谨言慎行,让皇帝满意。
谢让不喜欢宴会,自然也不会喜欢在他眼中只有平民才会参加的夜市。夜市属于平民百姓,不属于他这个如高山明月的太子。
他看向旁边的姜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糖葫芦而如此激动。姜姝此时已经吃完了糖葫芦,在一脸羡慕的看着什么,谢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三口,看他们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是此时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绑着双丫髻的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将父亲从摊子上为妻子挑选的木钗插在母亲的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种温情让谢让恍惚想到小时候,那个时候他和父皇母后依稀也有过这样的温情时刻。可那段时光太短了,也太远了,远到让他都怀疑自己的人生中是否存在过那一段经历。
谢让别过头不再看那一家人,他拉了姜姝一下:“别看了,回去吧。”
“啊?可是我们还没逛完,”姜姝有些依依不舍。
“孤不想逛了。”谢让撇了姜姝一眼,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孤的腿疼。”他撒谎了。
听到这句话姜姝才想起来他还有腿伤,又想着他好歹刚才也陪她逛了那么久只好做罢:“好吧,那我们回去吧。”反正她之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回州牧府前姜姝还不忘去东街帮芍药买她的梅子姜,是以一行人又绕了一圈。
姜姝坐在马车里拿了一块梅子姜放进嘴里,还没等细细品尝便一副怪异的表情,但因为不方便吐只好又咽了下去。
没想到芍药喜欢吃这种又酸又辣的东西,又想起芍药的审美,姜姝不禁汗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转过头看见谢让正盯着自己,尴尬地将梅子姜推到一边,又拿起刚才张恺买的一大袋糖葫芦中拿出一份推到谢让面前:“你要尝尝吗?”
谢让本想拒绝,但想起方才姜姝吃了糖葫芦后又哭又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手帕拿出一颗放入口中。
这一份糖葫芦是摊子上的招牌,糖雪球,砂化的糖像雪一样包裹在山楂外入口即化,过度的甜腻过后是极致的酸涩,两种口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他的味蕾。
谢让吃过各式的宫廷点心,每一样都是宫里的御厨费尽心思用上好的食材制作而成。这种糖雪球对他来说尝着新鲜却不惊艳,他只吃了一个便住口了。
他看向姜姝,她此时还靠在车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想要抓住最后在外面的一点时光。
终于马车行驶到了州牧府门前,姜姝也将帘子放下了。她拿起今日买的吃食跳下马车,刚进府门便有侍女上前带她回锦绣阁。
而谢让则往书房的方向去了,根据线报国师秦玄明日就要到了,他要再检查一下各路环节确保不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
姜姝刚起步想要跟侍女回去,却不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和侍女小声说了一下转身向谢让的方向跑去。
“谢让!”姜姝丝毫没顾忌周围人的目光,直呼谢让的名字。
张恺听到这声内心大呼不好,往四周一看果然旁边的侍卫仆人们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全都半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然而谢让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暴怒,只是回头皱眉:“又怎么了?”
姜姝跑到他面前停下,因为天冷加上小跑脸颊有一丝微红,她望向谢让的双眼,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谢让眼神微动,似乎没想到少女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之前说过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在他受伤时让他记得之后给自己报酬,或者说了他们两清了之类的云云。
他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有人会真诚的对他道谢,还是从眼前的少女口中。
谢让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面前的少女就已经小跑着又回到了侍女身边,跟着她往锦绣阁的方向去了。
谢让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姜姝离去的背影。
张恺一直小心观察着谢让的神色,对方虽然没有发怒但是也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他斟酌再三还是提议道:“殿下,姜姝小姐既然负责您在晋州的医药汤液之事,也算是您的半个侍从,要不要臣找个有经验的侍从教一下姜姝姑娘伺候您的规矩?”
谢让闻言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方才姜姝是直呼了他的名字,怪不得张恺会突然如此说。
谢让的身边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他有很多个称谓,每一个称谓都代表着他的一个身份。
他是太子,是殿下,是学生,唯独不是谢让。
而他遇见姜姝的时候因为情况特殊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姜姝便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就算是知道自己是太子后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张恺言毕等了半晌还没有等到谢让的答案,心中不由的疑惑,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听到面前的太子说:“不必了,由着她去吧。”
姜姝回到锦绣阁将梅子姜给了芍药,又将一大包糖葫芦分给了芍药屋里的众人。
芍药今日吃到了心心念的梅子姜,心中开心便邀请姜姝今日和她一起睡,两人又待在一起聊到了半夜。
芍药的床铺不仅比姜姝的大,而且还软软香香的,姜姝窝在被窝里感慨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睡在这种地方。”
芍药侧着身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有翻身正卧着道,“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如今跟着太子,也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我又不会一直在他身边。”姜姝打了个哈欠。
芍药却有些吃惊:“待在太子殿下身边不好吗?好多人都挤破头想去这些贵人身边呢?”
姜姝摇摇头:“他只是在晋州找不到合适的医师才找我来伺候他罢了。”
况且……
“而且,我才不想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姜姝将双手枕于脑后,“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我想有机会四处云游。这世上还有好多美景我没看过,要是有机会真想都看一遍。”
“不过,我要先去京城找我一个朋友。”想到那个人姜姝不禁垂下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一定可以的。”芍药笑道,“那你日后要是再到晋州来,可一定要去我的胭脂铺。”
“好,我一定去!”
“那一言为定!”
夜半,锦绣阁内的一间屋子里两个少女言笑晏晏,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定下了一个诺言。
第二日下午,姜姝带着药箱跟着侍女照常去给谢让诊脉。然而到了书房时谢让却不在,问了在书房伺候的侍女二人才知道原是今日有贵客来了。
“张大人方才来禀告殿下,说是国师大人来了,殿下便去前厅会客了。”侍女道,“姑娘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侍女给姜姝搬了个凳子在书房外,然而姜姝等了片刻便有些坐不住了。
两个侍女见周围无人看管,谢让不在她们也无事可做便凑在一起聊天。
“听说这次来的国师大人是皇上亲封的,是有大神通的人。”
“我也听说了,好想见一见这个国师大人,要是能让他帮我也算一卦就好了。”
“我方才听阿紫说她们偷偷去看了一眼,国师大人还是个年轻的公子呢,一身白衣像神仙一样。”
两人叽叽喳喳围绕着国师这个话题聊了好久,最后双双打算一起偷偷溜到前厅一瞻国师的风采。
姜姝虽然对此人不感兴趣,但独自在书房前坐着未免太无聊,便也跟着二人一起去了。
三人溜到前厅侧门的柱子后,姜姝依稀能听见谢让和对方说话的声音,此人声音清冷莫名的让姜姝觉得熟悉。
待她探出脑袋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姜姝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愣在那里。
那个站在前厅同谢让说话的人,分明就是六年前路过村子,预言过她是不祥之人的那个人!

第54章
自那日谢让说要教她写字后,姜姝本来只当他是玩笑,谁知第二天再过去时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两套笔墨纸砚。
要写医案,首先要学的自然就是病人的名字,所幸谢让的名字并不复杂,她很快便学好了。然而其他字学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是以姜姝每次回到锦绣阁后都还要再加以温习才能赶上每日的进度。
幸而芍药也会看些字,每日待姜姝回来时便在旁帮她温习,遇到偏僻晦涩的字便两人钻在一起细细研究,然而更多的是两人一起玩笑这个字像小人在跳舞,那个字像小人在舞剑。
姜姝对于芍药会识字这事有些惊讶,毕竟当时芍药和她说过自己的出身,她学的大多是“取悦男人”的玩意儿。
“我自然是认识点字的,不然怎么能看得懂外面的话本子。”芍药躺在贵妃榻上,回忆起往日的时光双眼不禁空灵起来,“那时妈妈们都说要学些高雅的技艺才能被那些豪绅贵人们高看一等,不同于一般的妓子。”
“那时吟诗作对都学过一点,只是大概是我真的没那个天赋,学了那么多样东西,最后也只有一个琴艺能拿得出手。”芍药轻笑一声,“不过我到不后悔学那些东西,会识字后自己便找了些书看,在书里知道了好些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或许也是因为读过书她才敢去找太子,用自己手中晋州牧的秘密和他做交易。当时要自己学读书认字时,妈妈们估计没想到以后她会用这项技能做这种事情。
不过,这也算是为她博得了一个好前程呢。芍药的嘴角上翘,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吧。
这几日天气放晴,两人却还只能憋在锦绣堂里不免觉得烦闷。姜姝倒还好,她之前在小树林里从未外出过习惯了,可芍药就有点难受了。
尤其是自从上次姜姝回来后也不让芍药再给自己打扮了。
“芍药姐,你平日里的妆容都是侍女们帮你上的吧?”姜姝按住芍药蠢蠢欲动的手,一脸的不愿意。
“你怎么知道的?”芍药疑惑。
“……芍药姐,你要是日后开胭脂水粉铺,千万要将你的侍女带上让她帮你管理铺子。”姜姝没有解释,只给了芍药一个忠告,随即说什么也不让她用脂粉碰自己的脸了。
是以,芍药便又少了一样乐趣。
听着芍药了无闲趣地抱怨“哪怕能让侍女从外面给我带几件新鲜玩意儿也好啊。”姜姝不禁也有点心思活络。
“不如我今日去问诊时问问太子,能否让我们出去逛一逛?”其实她出来了那么久除了透过马车的车窗见过一些街上的风景以外,对外面的世界还一无所知。
“真的吗?”芍药听了这话从软榻上跳下来,握住姜姝的手,“哪怕只有你一个人出去也是好的,你要是能出去记得帮我带一份东街的梅子姜。”
谁能想到州牧府里最受宠的小妾其实是个贪嘴的美人,而姜姝此人也是个爱吃的,听到这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放心,我若是能出去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吃完午膳后没多久侍女便来找姜姝领着她去做每日的例行看诊,经过了几日后州牧府里的人已经对姜姝每日提着一个小药箱穿过半个州牧府去往书房见怪不怪了。
姜姝刚进入书房要将药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张恺突然进来有要事禀告,看到姜姝在这里欲言又止。
谢让颔首示意他继续:“不必在意她,你接着说。”
这倒不是因为谢让有多信任姜姝,只是知道她懂得不多,便是听到了什么机密的话也无大碍。
“刚接到的消息,陛下派了官员来晋州查看情况。”
“哦?派了谁?”谢让听到这话心里已经开始将朝中可能派来的人想了遍。按他对皇帝的了解,此次派来的人不大可能是他的人也不大可能是晋王的人。
皇帝虽老可是疑心却越来越大,朝中他信任的人不多,其中有不少是中立派。
“是……国师秦玄。”
谢让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不禁皱眉,显然他并不在谢让预想的名单里面。
“怎么是他?”谢让本就不喜这些故弄玄虚之人,而这个秦玄因为皇帝格外看重他,谢让之前还故意找人接触过,然而对方也不知是自持清高还是怎么回事丝毫没有理会他派去的人。
“听闻是因为国师大人近日本就有周游列地的计划,故而陛下选了他来。”张恺道,“其实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国师虽然一向与我们没有往来但与晋王一派也不交好,况且此次事件证据充分,即使国师大人发现了一些端倪也不好说些什么。”
谢让点点头:“剩下还有一些细节还需再打点一下,莫要让他抓到把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告诉孤。”
“是!”张恺领命退下。
姜姝给谢让诊完脉,习完了今天要学的字,本想问一下能否和芍药一起外出的事情,可是看谢让眉头紧锁显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没将事情说出口。
然而谢让却早已发现她总是将眼神瞟向他却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等着姜姝要对他说什么话,然而她却一直不说,让谢让心底痒痒的。
“你若是有话要说就快说。”谢让垂下眼,开始翻开一本文书。
“唔…我想和芍药一起出府。”
“不行。”谢让连头也没抬便拒绝了。
姜姝还不死心,委屈道:“为什么不行?当时你也没说不能出去啊,整天闷在这府里无聊死了。”末了还小声嘀咕道,“若是你当初说了不能出去,我才不会跟你回来。”
谢让闻言合起文书,盯了姜姝半晌,看她眼中一片赤诚大概是真的很想出去,叹了口气道:“你若是真的想出去,过两天有秋收节孤带你出去。”
“真的?”姜姝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充满了兴奋,一副期待的样子。
“只是只能带你一个人去。”谢让又道,“芍药她是罪臣家眷,孤心慈才没有将她们都押入大牢,如今将她们关在锦绣阁里已是大恩。”
姜姝没再说话,就像芍药说的那样,就算只有她自己能出去也是好的。
待到了秋收节那日,姜姝等到快用晚膳时才等来有侍女前来唤她出去。
姜姝和芍药告别,跟着侍女走到州牧府门口时谢让已经和随行的侍卫们都换了一身便装。姜姝今日穿的还是自己带来的衣物,和旁边一身华服的人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芍药今日见她出去也想将衣服借一身给她,只是两人身型相差太大,并未找到能让姜姝穿着合身的衣物。
姜姝先跟着谢让坐了马车到了一个靠近夜市的偏僻地方两人才下车,渐渐的和众人融入在一起。
虽说是秋收节,可晋州这地方每年没几项活动,故而夜市里便各种活动商贩便混在了一起,其中不乏花灯、灯谜等各种活动。
谢让对这些东西自是见怪不怪,比起逛夜市他更多心思都在观察晋州的风土人情上。但姜姝就不一样了,她对夜市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过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糖葫芦上,此次出来自是目不暇接,到处张望想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然而谢让大步在前走着,她只能走马观花般的看着沿途的街景和活动。幸而谢让带的护卫们也有心将她也包围起来了,是以她周围除了那些便衣的侍卫随从们并没有什么人阻挡她的视线。
一群人就这样走了快大半个夜市,还好姜姝之前自己独自住,干的都是些体力活,不然还真的跟不上这一群人的步伐。突然她看到了一个摊子双眼发亮,几经纠结后终于下定决心追上谢让。
谢让在前面闷着头走着,他虽然身在集市但脑海中仍在想着公务。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对上了姜姝小鹿般的眼眸:“等一下,我想买个东西。”
谢让看向她指向的摊子:“你要买糖葫芦?”
姜姝点点头,她刚要起身走向那个摊子就被谢让拉回身边:“不要乱跑。”末了又给了张恺一个眼神示意。
张恺了然,对姜姝道:“姜姝姑娘就在这等着吧,在下去帮你买。”
姜姝虽然想自己前去小摊前,但见状也只能放弃,只好呆在谢让身边。
“没想到这个季节就有糖葫芦卖的了。”姜姝看着糖葫芦摊子,思绪逐渐飘远。
谢让轻扫了她一眼:“晋州的气候比一般的地方要冷,虽然此时已是秋末但天气已经和南方初冬时所差无几了。”又道,“你虽然住的地方偏远也算是本地人,怎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吗?”
姜姝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家里穷,幼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看父亲从镇子上给我们带些好吃的……”虽然后来这种日子也消失了,但它还是姜姝记忆中最无法忘怀的一幕。
谢让闻言没有说话,待张恺回来后他将张恺手中的袋子递给姜姝,道:“这些东西算什么,等你到了京城孤带你看这世上最繁华的景象。”
姜姝结果袋子,张恺似是将摊子上各色糖葫芦都买了一遍装了满满一袋子,而姜姝只吃过最普通的,此时她也选了记忆中的那串糖葫芦。
甜腻的糖衣夹杂着酸涩的果肉,熟悉的味道在姜姝嘴里散开,她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她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复杂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向姜姝的心头。
“有那么好吃吗?”看见姜姝的眼角涌现出泪水,谢让拿起手帕嫌弃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边吃边哭,难看死了。”
“好吃啊。”姜姝拿过手帕自己胡乱擦拭起来,泪水模糊了眼睛让她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真的……很好吃。”

姜姝不是一直住在深山里的,也不是一直这样“特殊”。
她出生在镇上一个普通的人家,虽然家里不富裕,但姜姝从未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父亲偶尔会嫌弃自己不是个男孩,这没什么,因为村子里其他人家也会这样。
母亲在生弟弟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她从小就知道女子生育困难,危机重重,镇上时常有女子因为生产而逝去。
父亲再娶了后娘,还生了一个弟弟。这也挺常见的,她看其他女子难产而死时只有她家女眷才会悲伤,至于她孩子的爹,若不是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大多也是会续娶的。
姜姝小时候过年吃到的糖葫芦从此只会出现在弟弟口中,她也没有去争,因为父亲说自己长大了不应该再吃小孩子的东西。
姜姝就这样,没心没肺,不争不抢的活了十二年。
直到那个人来了村子里。
姜姝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镇子里来了一个身穿白衣道风仙骨的男子,听说师从名门,是个大师,在去往京城的途中借住在村子里。
他见村子里人们生活困难,便乐善好施主动帮人们看病,还指导他们看天象知气节,很快便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和信任。
他对村子里的人们都很好,除了姜姝。
年轻的白衣男子看到姜姝,神色迷离,仿佛神游在外看到了什么其他东西一般。
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眉头微蹙,只对姜姝说一句话:“你以后切莫去京城,会引起祸端。”
男子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便离开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永远的留在了村子里和姜姝的生命中。
谣言在一天内便传遍了整个镇子。
大家不知道男子具体说了什么,却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姜姝是个“不祥之人”。
村里人和父亲的态度转变让姜姝不知所措,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沉塘时,还是她的姥姥站出来护住她。
于是,十二岁的姜姝跟着姥姥住进来深山之中直到现在。
姜姝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祥或者是什么妖女。
但她听到背后传来谢让的质问时,还是莫名的心虚了。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别人怎么看待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谢让是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同样,他也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有弱者在被压迫时才会转而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他是天生的强者,只相信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控制一切。
“真是愚昧。”姜姝听到谢让略带嘲讽的声音淡淡地从身后传来,不知道说的是她还是在说其他人。
看着姜姝满脸泪痕的坐在地上谢让觉得她才终于有了一些女孩子应该有的柔弱样子。
但不知为何,看到“柔弱”的姜姝他心里反而有一丝烦躁,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有一个不喜欢的玩偶却被别人玩坏了。
这种想法让谢让的心情更差了。什么自己的东西,自己和她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姜姝坐在地上的身影太过刺眼,谢让拿起被扔在一旁的被打磨过的手杖将手杖的另一头递在姜姝眼前:“起来。”
姜姝没想到谢让会想要扶她起来,虽然两人的手掌间还隔着一根手杖。
她顺着手杖看向那个人的眼睛,没有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她所害怕的鄙夷和嫌弃。
她抓住手杖借力起身,犹豫良久还是问道:“你不怕他们说我是妖女吗?”
“那你是吗?”男子淡淡的问道。
“我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谢让的声音依旧和平日一样冷淡,但姜姝此时却觉得很安心。
原来世上只有第三个人愿意相信她。姜姝一愣。
听到自己愿意相信她就这么开心吗?谢让看着姜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刺眼,原来是姜姝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只是刚才她一直背对着自己而且伤口被额发遮住了自己才没有发现。
“你受伤了?”谢让伸手捏住姜姝的脸,想要拉近些看她的伤口,却在进一步做下一个动作前被自己的行为惊到了,转而立刻松开了手。
姜姝丝毫没有发觉谢让一系列动作的不自然,也没有发觉自己额头上的伤。刚才的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沉浸在激烈变化的感情中,此时才感觉到疼痛。
“啧,好疼。”姜姝轻轻碰了一下伤口,随后吃痛的收手。
“没事,只是皮外伤罢了,我自己就能处理好。”姜姝道。
两人进入屋里,姜姝对着镜子熟练的清洗伤口、洒药、包上一层纱布。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处理起来还是会有一些疼痛的,但姜姝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快速处理好了伤口。
谢让看着熟练的姜姝,觉得她刚才柔弱的样子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你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谢让道。n之前他不慎跌落在树林里,身上被树枝和山石刮出不少大大小小的伤。
他和姜姝达成交易后便又昏倒过去了,等醒来时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好了,但时间却没有过去多久。
“嗯。”姜姝收起包扎用的工具,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以前刚来到树林里时,出门采药经常受伤,一开始都是姥姥给我处理的,但后来她说不可能帮我处理一辈子的伤口,便都是我自己来了。”
姜姝平日没有多问过谢让的事情,相同的,她也没有多透露过有关自己的消息。这是谢让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有关她过去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刚才谢让出手救了她,也可能是因为谢让不把她当作妖女,姜姝今日的话变得特别多。
她说自己的母亲在生他弟弟的时候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说自己被人当成了不祥之人赶出村子。
说自己的父亲将自己抛弃,只有姥姥愿意接受她。
她说完了名叫姜姝的少女的故事。
“自从被赶出来后,我和姥姥相依为命,直到两年前她去世了,我便一直自己待在这里。”
谢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少女医让高超却住在树林里,而且一门心思从他这里赚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就没想过要报复回去吗?”谢让道。
“报复?”姜姝征了一下,将谢让的话重复了一遍,似是想弄清对方话中的意思。
要说姜姝恨将她赶走村子的人吗,自然是恨的,但她没有想过去报复,或者说她的能力让她根本不会去这样想。
就像被困于森林的雀鸟无法想象凤凰可以翱翔于九天之上。
“我可以帮你。”谢让又继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引诱。
姜姝摇摇头:“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很满足了。”
听女孩这样说,谢让不禁在心里冷笑,笑姜姝的天真善良。他自小是按继承人来培养的,自古帝王将相功成名就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
不过他倒也不讨厌姜姝如此,退一步说,若不是她天真不知世事,又怎么会救了自己呢。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姜姝会如此的喜爱金钱了,只是一个女子想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只是有钱可不够的。
“那你拿到钱之后呢?”谢让问,“你的亲人都不在了,你自己要怎么活在这世上呢?”
“我府上也有很多无所依靠的孤女。”谢让漫不经心地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话。
只要眼前的女孩开口,自己也不会介意自己府上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姜姝听到这句话目光闪烁,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谢让口中听到他说自己的事情。
谢让见状只当姜姝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心动了,内心不禁有些得意。只是他见过的依附于他人的女子太多,却忘了姜姝和他平日见过的大多数女子不同。
只见姜姝轻笑一声:“有钱就已经比现在好多了,更何况我才不是只有钱呢。”
姜姝站起来拍拍胸脯一脸骄傲:“我还有我的医让!”
谢让没想到对方没有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由得一愣,他看见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之前听人说过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这树林子我早就待腻了,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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